第55章 血族（八）

血族（八）

林桉是在七八百年前撿到的卡瑞，當時他還是一個人類幼崽。

林桉那時候剛剛建立魔黨不久，只有兩百多年。

他那時候也還是個親王。

撿到卡瑞後，林桉沒有立刻把他轉化為血族，因為血族的生長速度極慢，他可不想養一個小孩子養個幾百年。

于是等到卡瑞18歲的時候，給他辦了一個只有人類社會才有的18歲成人禮。

他當時也不了解人類，不知道成人禮是怎麽個辦法，于是他就按照血族魔黨的傳統，送了他好幾個血仆。

林桉自己當時也有幾個，但血仆又不是公共資源，怎麽能共享呢，可卡瑞偏不要林桉送他的，他就要林桉的。

又過去了一年多，對于林桉這種活了幾千年的老人來說，一年的時間眨眼一下就過去了。

他見卡瑞身體發育得差不多了，于是開始給他準備初擁儀式。

這一年的卡瑞也很奇怪，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變得不愛笑不愛說話了，性格也有越發極端的傾向。

但是林桉沒有在意這些，他頂多就是以為卡瑞長大了，有變化也是很正常的。更別說什麽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這種東西，這是只有人類社會才有的東西，對于他們血族而言，打幾架就過去了。

所以對于卡瑞的變化，林桉的解決辦法就是，盡快把他變成血族。

林桉讓約克和尤思給自己打下手，幫自己準備要用到的東西。

林桉看在卡瑞還小的份上，采取了一種‘科學’的初擁方式。

就是在黑暗的地下室裏準備好一個浴缸，裏面加冰水、放滿冰塊。再把卡瑞放進浴缸裏，将他封閉在水下，只留一根管子供他呼吸。然後對他進行催眠，就是為了減少他對氧氣的需要。

等到卡瑞的呼吸越來越弱後，林桉再撈他起來，割開他的手腕放血。

林桉記得很清楚，那時候，他有着很強烈的嗜血欲望，但還是忍住了。反倒是卡瑞這小子迷迷糊糊地還把手腕舉了起來往林桉的嘴邊蹭。

林桉只當他是瀕死狀态下出現的精神恍惚。

血放得差不多後，卡瑞的血流變得緩慢，心跳開始衰竭。

林桉也就進行了下一步動作，開始給他喂血。

他一邊喂血，卡瑞一邊放血，血液在卡瑞的體內完成了循環。

等到完成了初擁後，天都快亮了。

這種初擁的方式果然就是費時間，還不如直接吸幹了他的血再給他喂血來得快。

只見卡瑞迷迷糊糊地醒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們很像，但你不是他，他不會對我這麽好。”

當時的林桉卻以為卡瑞想起了自己的媽媽了，于是他在卡瑞完成初擁後就将他送回人類社會看望自己的母親。

誰知卡瑞卻以為是林桉要趕自己走。

他們當時還大吵了一架。

那時候的林桉還以為卡瑞在耍性子。

而且當時的自己就跟腦袋缺根筋似的，明明卡瑞的母親已經死了，自己才把卡瑞從他母親的屍體旁邊撿回來的。而那時候林桉卻把這一茬忘記了。

現在林桉回想起來，只覺得以前的事情另有蹊跷。

為什麽卡瑞會突然說出這麽一句話？

‘你很像他，但你不是他。’

這個‘他’指的是誰？

該不會說的就是其他世界的林桉吧。

林桉的直覺準得可怕，就連089也感到神奇。

林桉會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原因很簡單。

因為那個時間段的吉密斯始祖确實是不完整的林桉，林桉在幾百年後才來到這個世界。

但是卡瑞為什麽會知道這些的？

難不成那種熟悉的感覺不是錯覺？

‘089。’

林桉凜聲叫道。

【我在的。】

‘前兩個世界遇見過的人，這個世界還會遇到嗎？’

【會吧。】

089這樣的說法，已經給出了答案。

‘卡瑞究竟是誰？’

【可是記憶屏蔽器正在生效，你确定要關閉屏蔽器嗎？】

‘關吧。’

林桉有種不好的預感，要是到最後所有人都認出了自己，但自己卻沒有想起任何一個人，那麽自己就真的要任務失敗了。

早一點想起來，就可以提早防備。

【正在申請關閉記憶屏蔽器中——】

【屏蔽器一旦開啓，就不能中途關閉。所以需要支付50點積分，你願意嗎？】

坑死了......

但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不就是50積分嗎，多做一些附加任務賺回來就是了。

‘願意，快點吧。’

【50點積分支付成功。】

【正在為你關閉記憶屏蔽器——】

【滴——】

【關閉成功。】

過了一會，089恢複了正常的語氣問道

【怎麽樣？又想起來什麽嗎？】

‘赫爾........是那個赫爾嗎？’

【是的。】

‘怪不得第一次在這裏見到赫爾的時候你的反應怪怪的。’

【宿主你真細心。】

‘他為什麽也在這裏？跟我一樣嗎？’

‘他也有着前面世界的記憶嗎？’

‘他認識我嗎？’

林桉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這些涉及了神界與上位神，089沒有這個訪問權限。

他不知道，也不能說。

【這我不能說。】

‘好吧。’林桉緊皺眉頭。

089繼續試探地問道：

【還有嗎？你還想起什麽來了？】

‘我好像沒見過卡瑞現在的樣子吧？’

但是林桉在卡瑞小的時候，幾乎天天生活在一起。

林桉想起那張熟悉的、好看的臉，臉色倏地煞白。

‘卧槽，不會吧？’

林桉問道，這個卡瑞不會是前兩個世界的其中一個吧？或者，兩者都有？

前面兩個世界碰到了長得像的人倒是能理解，但第三個世界也是如此，那就很奇怪了。

這個問題不涉及神界，089倒是可以回答。

【就是你想的那樣，你們已經相遇了連續三個世界。】

‘........’

【你們真有緣分啊。】

089一副看熱鬧的語氣。

‘是孽緣，謝謝。’

所以卡瑞在小的時候就有前面兩世的記憶了，所以才會對林桉說，‘你不是他’。

【不是哦。】

嗯？

林桉問道：‘什麽不是？’

【他跟你不一樣，他是完完整整地經歷了三世。這三個世界是拼接卻不交叉的，他連着過了三世，而且每一世都帶着上一世的記憶。你不算是連續地來到這些世界，而是跳躍式的。】

【你知道跳格子這個游戲吧，一個格子就代表了一個世界，卡瑞是緩慢在上面以行走的方式前進着的，他不會漏過任何一個節點。而你是跳躍式的前進，直接略過了出生時期和成長時期，直接進到了這個格子的中心位置，這裏也就是世界線的關鍵劇情。】

林桉大概明白了。

這大概就是低維和高維的區別。卡瑞就是低維世界裏的生物，也就是屬于藍星和人類這個範疇，對于他們來說，時間是難以跨越的鴻溝，也是必須遵循的世界法則。而林桉則脫離了三維世界，他仿佛更像一個高維生物，時空這個概念對于林桉來說，就像是卡瑞在每一世裏走直線或是走曲線一樣簡單。

【你也沒必要太在意卡瑞的，你們本就不是一類人。就頂多是有緣分了一些而已，說不定下一個世界就沒有他了呢。】

‘那赫爾也是和卡瑞一樣的存在嗎？’

【...........】

089又沉默了。

他不能說謊，也不能說實話，只好用沉默來應對了。

林桉見狀，也大概明白是有着什麽更高層次的存在限制了089。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那我是不是已經不算是地球上的生物了？”

【地球是你們原世界的說法。】

【你再原世界的肉身死去了，但是你現在不也還是能來到這樣的世界嗎。】

‘你的意思是，就算到最後我完成了所有任務，就算我回到了原世界，我也不是原來的我了？’

【也不一定，畢竟這個許願的機會是可以幫助你實現任何願望。】

089在提醒他，這個許願的機會要好好利用，只要用好了，十個願望也能給他濃縮成一個願望。

林桉想着想着，突然又重燃希望了。

————————

赫爾看着地上的兩具屍體，正想着要将他們僞裝成自相殘殺的現場，這時，他感覺到了有什麽東西介入了他布好的結界。

等到他再想排查一番時，那人出現了。

“柯羅諾斯？”

柯羅諾斯在赫爾旁邊現形。

“你什麽時候來的？”赫爾不太贊同地問道。

他到底在這裏看了多久？

柯羅諾斯沒什麽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屍體，“在你使用靈魂抽取的時候。”

赫爾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奇怪的是，柯羅諾斯并沒有責罰他，而是說道：“下次不許在下界使用這些能力了。”

“哦。”

赫爾又說道：“我要先收拾一下現場。”

“不用”，柯羅諾斯只是動了動手指，就把場上有赫爾的痕跡都抹去了。

“額”，赫爾見他這副樣子，頓感不妙，“那我先走了？萬一把人引過來我就暴露了。”

柯羅諾斯一把拉住了赫爾的領子，說道：“在這之前，先把你身上的印記處理一下。”

赫爾沒聽懂，“什麽？”

柯羅諾斯作勢要扯松他的衣服，赫爾連忙護住，“等一下！你先說清楚！”

柯羅諾斯嘆了口氣，說道：“你想想你最近吸了誰的血？”

“......”，赫爾立刻反應過來，“安？”

“可他只是給了我一滴血..........”

柯羅諾斯說道：“因為他在這個世界比你年長，所以要加一些法咒上去很容易。”

“啧，竟敢耍我。”赫爾心情不是很好，他拉開自己的衣領，低頭看下去，問道，“那個印記在哪？有沒有什麽方法可以幫我弄掉？”

柯羅諾斯只是往下瞥了一眼赫爾後腰側的位置，說道：“在你後背。”

“我看不到啊，你快幫我弄掉。”

柯羅諾斯說道：“對于高階血族的法咒，只需要用更高階血族的血就能壓制。”

赫爾問道：“那怎麽辦，上哪找比安更高階的血族？”

柯羅諾斯拉開自己的衣領，露出一側脖頸，“來吧。”

赫爾疑惑，“你難道不是七代血族嗎？”

“我比他厲害。”

“那我真咬了？”赫爾再三确認，畢竟柯羅諾斯的身份特殊，他這個小輩實在不敢冒犯。

“嗯。”

赫爾的喉結滾了滾，露出了獠牙，對着那處咬了下去。

他的血裏飽含着更加豐富的能量，血在進入赫爾的體內時，他能感覺到屬于柯羅諾斯的能量在往後腰處聚集，且彙聚到了一個地方，那處越來越燙。

強行去除咒印的感覺不太好受，赫爾如此，林桉也是如此。

林桉只感覺留在赫爾體內的那滴血被一種更加強大的能量擠壓着，好像要蒸發了一般。

【宿主，沒事吧？】

‘媽的，怎麽回事？’

自從下了咒印後，又是斷開聯絡，又是被驅逐的，要真是意外，林桉才不信了。

【好像是被赫爾發現咒印的存在了呢。】

‘但是這個咒印是無法去除的，除非有比我更加強大的存在取代我的咒印。’

‘難道是赫爾遇到什麽危險了？’

【應該不是吧........】

089沒勸動他，只好希望那邊的赫爾和柯羅諾斯趕緊離開。

林桉敏銳地察覺到了089的奇怪之處。

‘089？’

【宿主，有什麽問題嗎？】

‘我發現你最近都很奇怪。’

【沒有吧？】

‘你究竟是哪一邊的。’

林桉的聲音沉了下來。

【我當然是一直站在你這邊的，宿主。】

‘那樣最好。’

————————

驅除咒印的過程不太容易，首先給自身的能量帶來的沖擊是難以抵抗的。

赫爾只感覺自己體內有三股能量在相互對抗，而身體好像要爆炸一般。

他咬着柯羅諾斯的嘴也松了。

柯羅諾斯按住赫爾的後腦勺，說道：“咬緊點，忍一忍。”

終于，林桉的咒印除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花紋的咒印，這個咒印發着紫金色的暗光，金色在線條間輪回流轉，賦予了這個咒印強大的生命力。

赫爾出了一身薄汗，他收起獠牙，摸着發燙的地方。

但他還是不太放心地問：“這樣就可以了？咒印真的沒了？”

可是為什麽他感覺腰側那裏還是有點異樣，好像有着什麽東西在他的皮下鑽來鑽去。

柯羅諾斯透過衣物看着靈活流動的金光，說道：“沒了。”

這時，門外響起了一些細微的聲響。

能解開赫爾的結界的，只有林桉了。

“我們走。”

林桉進到這寝殿，走到死去的尤思和約克面前。

‘089，你說實話，剛才這裏除了赫爾是不是還有第二個人？’

【是的。】

089也沒有瞞着林桉的必要，因為林桉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

這裏充斥着比他還要強大的氣息，不過好在林桉感覺不到對方的惡意。

‘赫爾呢？’

林桉在這寝殿裏，感覺不到赫爾的存在。

【他走了。】

‘他沒事吧？’

【他和另一個人在一起，沒有危險，很安全。】

‘那就行。’

不過赫爾已經知道自己給他下了咒印，這已經違反了阿薩邁氏族之間的交易規則，看來他們之間的交易是不會繼續了。

諾德拉會議還需要繼續進行，但尤思和約克已死，這個親王的空位得有人來補上才行。

【為什麽不直接公布尤思和約克已死的消息？】

‘這樣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他們還會因為吉密斯親王的死亡而輕易放過這次吉密斯們的作亂，這個親王的位置繼續由他的繼承者補上，那我的計劃就難以生效了。’

’我要的可不是他們的死這麽簡單。‘

’當年我被他們聯手殺害，沒有一個人為我站出來。這樣的吉密斯不是我想要的吉密斯。‘

雖是魔黨，但也不至于到對自己的親王下狠手，沒有一個人出來求情的地步。

看來是林桉占着親王這個位置太久了，底下那些血族的野心都蓋不住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

他們以前封印林桉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畢竟他是魔王啊。

【你想對付整個吉密斯？】

【任務只是要求你向那十幾個人複仇。】

’可附加任務不是提升我的恐懼值嗎。‘

前兩個世界都沒有附加任務，這個世界卻有了，而且主線任務也這麽簡單。

附加任務的重要性顯而易見了。

林桉沒有意識到的是，他現在的變化逐漸達到了089想要的效果。

畢竟089是’惡役系統‘，将林桉改造成這樣的角色是他的任務、也是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