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由于那華服公子有言在先,最後一局若是那宋衙內贏了,那麽先前贏他的錢就都還給他。打開骰盅一瞧,他果然贏了!
宋衙內還有些難以置信,趕忙問了問旁邊的幾個人他到底是不是贏了,得到肯定回答之後,他拉住那華服公子,瞪大了眼睛:“王爺,我贏了!我贏了!那些錢是不是……”
“滾一邊兒去。”華服公子沒工夫搭理他,擡腿一踢,那宋衙內本來就是個胖子,被踹得滾了出去,恰好滾到金銀堆成的錢堆裏。看着那些錢,他眼睛都直了,趕忙把錢捧懷裏。
看到這一幕,陳湛嘿嘿一笑,胸口也不疼了。雖然他沒親自上去賭錢,可是看到這出老千的華服公子吃了癟,心裏別提有多高興。
楚淩鈞臉色卻難看了下來,他預料到那華服公子定然會來找陳湛算賬,于是拉住陳湛手腕,趁着現場混亂站起身來低聲道:“快走。”
兩人剛轉身,卻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趾高氣揚的聲音。“站住。”
楚淩鈞和陳湛不由停下了腳步。
華服公子氣得七竅生煙,走過來沖着陳湛就是一拳,可惜陳湛出身疆場,身手敏捷,華服公子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沒有碰到。
“喲,出老千被識破,生氣了啊。”陳湛不慌不忙,陰陽怪氣起來。
華服公子有些心虛,卻毫不露怯。“呸!本公子贏得堂堂正正,你才出老千!”
陳湛瞄了一眼他手上的玉扳指,又道,“哦?可是公子手上這玉不純啊,裏面怎麽還有靈磁石呢。”
靈磁石,鐵器遇到它,就會被立刻吸附上去。有些特制的骰子,裏面的單數面因為是鐵質的,所以會被靈磁石吸住,借此就能輕易骰出想要的點數。
華服公子被說破,更是氣憤。“沒聽說過什麽靈磁石,本公子看你們是來砸場子的!來人!給我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說罷,華服公子身後的一幹随從得令,沖着陳湛打去。楚淩鈞暗道一聲不好,陳湛卻顯然沒把這群烏合之衆放在眼裏,直接以一敵十跟他們打了起來。
“還有他!”華服公子指着楚淩鈞嚷嚷道。“他們都是一夥的!給爺收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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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湛一個翻身堪堪躲過面前一擊,揚聲道:“保護侯爺!”
更多的人沖着楚淩鈞打過去,楚淩鈞将面前的一條長凳踢飛過去,然而那些随從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長凳在半空中被擊得粉身脆骨,敵人的攻勢近在眼前,楚淩鈞單手撐桌縱躍如飛,身形如電,輕盈躲過攻擊。
就這樣,兩撥人混戰起來,酒樓內的客人已經吓得一哄而散,桌椅板凳大多數都被砸了個稀爛,那個叫宋衙內的胖子抱着金銀已經溜走了,店掌櫃躲在桌子底下欲哭無淚。突然,頭頂的琉璃燈盞不知被誰碰到,落了下來摔在地上,摔了一地琉璃碎片。
近衛們護主心切,紛紛擋在楚淩鈞身前與那些人纏鬥着,華服公子眼尖,自然瞧得出來楚淩鈞就是他們的頭兒。只是他被他的下屬保護得太好,沒人能傷得了他,華服公子挽起袖子奪過身旁一名随從的長刀,向楚淩鈞砍去。
楚淩鈞後撤半步,手握劍柄,唰的一聲拔出長劍,劍光驟現,劍面映着他肅然神情。“铮”的一聲,兵器相撞,發出刺耳聲音。
華服公子哪能罷休,但他的武功顯然不夠用,楚淩鈞與其拆招,十分游刃有餘。華服公子誓不罷休,他瞧出楚淩鈞一直在閃躲,沒有出招,他怒意更甚,手中的長刀直接向他砍去。楚淩鈞劍眉一蹙,他倒轉劍刃,掠到他身前,劍柄重擊在華服公子握刀的手腕上。
華服公子痛叫一聲,長刀也落在地上。可憐見兒的,方才搖骰子的時候,被陳湛用小石子擊中的也是這只手。
楚淩鈞抓住他的肩膀想将人制住,哪知他忘了此人穿的是一件對襟長衫,一拉一拽之間,楚淩鈞一不小心把他的肩上的衣裳給拽了下來,露出裏面那件雪白色的交領中衣。
看到自己衣服被扯了下來,華服公子頓時大怒:“操!耍流氓啊你!”
楚淩鈞面不改色,迅速而淡定地替他将衣裳穿好,華服公子氣得忘了此時兩人正在打架,正等着這“登徒子”的道歉,哪知楚淩鈞為他整理好衣服之後淩空一踢,将華服公子踹翻在地,長劍入鞘,這架算是打完了。
華服公子跌倒在牆根處,捂着痛處哀嚎,他的随從們見狀,紛紛大驚,不再戀戰,立刻上前來關懷他的傷勢,口中還喚着“王爺”。
楚淩鈞看了陳湛一眼,“走!”
華服公子看着他們一行人離開,恨得咬牙。“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随從們面露愧色,将他們的主子扶了起來。
深夜。靖安侯府。
“侯爺,屬下知道錯了。”陳湛單膝跪在楚淩鈞身後,誠懇地看着他。“屬下再也不敢了。”
楚淩鈞負手站在窗前,夜風拂來,白天的暑氣也漸漸消退。
“回京前,我是如何與你說的?”楚淩鈞沒看他。
陳湛慚愧地低下了頭。“侯爺不讓屬下們惹事……”
楚淩鈞轉身。“若是旁的人,得罪一二便也罷了。你可有聽到,那人的随從是如何喚他的?”
陳湛想起在傍晚在酒樓裏的那一幕,咬了咬牙。“聽到了……似是有人喚他王爺。”。
如今晟朝的皇帝尚年輕,膝下只有兩位剛到十歲的皇子,均未曾封王,而大晟朝世襲的親王和郡王大多都在封地上,身在京城的王爺,只有那位當今聖上的那個唯一的弟弟,排行第四的信王段愉辰。
聽聞,今上也極其寵愛這位弟弟,未及弱冠便封其為信親王,且不舍他前往封地,只讓他留在京城,每年的俸祿也大大超出了慣例。
“燕梧鐵騎行事一向低調,若只是其他皇室中人,便也罷了。可你得罪的,是一位祖宗。”楚淩鈞道。
陳湛一聽,實在為難。過了一會兒,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般。“侯爺,此事能不能讓皇後娘娘出個面?那信王殿下是萬歲爺的親弟弟,您還是皇後娘娘的親弟弟呢。”
楚淩鈞看着他,目光一冷。
陳湛幹巴巴地說:“我又說錯話了……”
楚淩鈞沒理會他。
楚淩音是十一年前嫁給彼時還是太子的永嘉帝的。大晟開國二百餘年,楚家作為鳳京府世家之首,歷代楚家家主大多都是武将,為大晟開疆拓土。楚家娶過不少公主,也出過不少皇後,她的姐姐就是其中之一。永嘉帝即位初年,楚淩音被冊封為皇後,并生下皇長子。可自從楚淩音進宮之後的這八年前,後宮如今貴妃、妃、嫔等,加起來總共十幾人。而楚淩音性子溫婉,向來不争不搶。楚淩鈞常年駐守北境,平日裏也無法幫得到她什麽,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不給她帶來任何麻煩。
這些事情,陳湛自然也知曉。
“侯爺!”陳湛跪在地上一咬牙。“一人做事一人當!得罪王爺的是屬下,侯爺只管把屬下交出去!大不了就是一死!我陳湛無父無母無妻無兒,沒在怕的!”
楚淩鈞瞥他一眼。
“只不過,只不過……”陳湛又低下了頭,面露委屈。“日後不能再随身保護侯爺,也不能再帶兵打仗……侯爺上哪兒找我這麽好的副将啊。”
楚淩鈞:……
他拉開椅子坐下,手肘撐桌摁着太陽穴,閉了閉眼睛。“明日回軍營,自行去領二十軍棍。”
陳湛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低聲嘟囔一句。“……是。”
次日清晨。養心殿。
“皇兄!皇兄你要給我做主啊!”段愉辰跪在地上,抱着永嘉帝的小腿,大聲哭嚎着,幹打雷不下雨。
永嘉帝低頭看着這個拖油瓶,想把腿拔出來,哪知掙紮了兩下卻紋絲不動。“你先放開朕。”
“皇兄!有人敢對當朝親王動手!能不能管管啊。”段愉辰哭嚎得氣勢十足,仿佛當真受了莫大的委屈。
屋裏伺候着的下人低着頭,時不時偷瞄一眼。幾個年紀小的宮女看着段愉辰這副模樣,忍不住偷笑出聲。
段愉辰聽到竊笑的時候,龐然大怒。“笑什麽笑!”
小丫頭們被呵斥一句,吓得紛紛跪地磕頭。
永嘉帝實在是頭疼,揮了揮手讓她們下去。
“連宮女都如此落井下石……”段愉辰更加傷心,連嘴唇都氣得發抖,眼眶裏仿佛真有淚花在閃。
永嘉帝又試圖把腿拔出來,無果,只能沉聲道:“到底是受了什麽委屈?你不說,朕如何給你做主?”
段愉辰一咬牙,憤憤不平道:“昨天在天香樓,臣弟誰都沒惹,有幾個士兵打扮的人,對臣弟上來就是一陣不分青紅皂白的毒打!”說着,段愉辰一撸袖子露出微微泛着淤青的手腕。“皇兄你看!”
永嘉帝垂目向下一看,虧着他眼神好,也虧段愉辰皮膚白皙,比較顯色,否則那一小塊已經快消退的淤青實在難以看清。
“哦,果然傷勢嚴重。”
“不僅如此,那個領頭的人還輕薄臣弟!”
“哦?好大的膽子。”永嘉帝不鹹不淡地說。
“他扒我衣裳!”段愉辰憤憤不平,“皇兄,你要為臣弟做主啊!”
“那你說說看,是誰敢對當朝親王動手的啊?”
“臣弟已經打探清楚了!那夥人的主子,就是靖安侯楚淩鈞!”段愉辰恨得咬牙切齒。
聽到這個名字,永嘉帝挑了挑眉梢,擡腿一踢,強行掙脫他的鉗制。“你這混賬東西,說什麽去天香樓吃飯,朕看你是賭博去了吧?”
段愉辰被踹坐在地上,不滿道。“我就算是去賭博,幹他何事?他憑什麽對我動手!”
“靖安侯平日裏駐守北境,與你素無往來,平白無故打你作甚?定是你無理在先。”永嘉帝瞥他一眼。“再看看你這傷,幸好來得早了些,若是晚半個時辰,這傷都要痊愈了!”
被一語說中,段愉辰更加不忿。“皇兄!方才你還說要為臣弟做主的!怎的一聽是那個楚淩鈞就反悔了?”
“誰讓你整日花天酒地無所事事!除了四處惹是生非,還會幹什麽?靖安侯他向來謹守禮法,品行方正,你說他對你動手,那也定然是你無理先在!更何況,君子動口不動手,是不是你先動的手,還打不過人家,方才成了這般樣子?”
段愉頓時委屈得不得了。“皇兄!你不為臣弟做主便也罷了,還幫着外人說話!我還是不是你親弟弟了!”
“到了外面可千萬別說你是朕的親弟弟,”永嘉帝冷笑道。“朕丢不起這人。”
聽了這番話段愉辰更傷心得不得了,坐在地上耍起無賴來。
“來人,送信王回府閉門思過。”
段愉辰傻眼了。“皇兄!”
侍衛應聲而入,将人架了起來,伴随着叫嚷聲,半推半就地把人請出了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