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段愉辰出門一瞧,只見十幾名玄羽衛站在院子裏,各個手持墨翎刀。

玄羽衛是大晟皇宮的一支護衛,掌逮捕、偵察、審訊、緝拿等職責,直接向皇帝負責。京城中普通的案件向來是由鳳京府衙負責,他沒想到,此事居然會驚動玄羽衛。

“聽聞在永清河漁場,王爺與宋府一名掌事發生沖突,導致其溺水而亡。”那玄羽衛的頭領沉聲道。“還請王爺跟随下官走一趟。”

“高哲死了?”段愉辰大驚失色,“怎麽可能?!他才在水裏待了多久?”

“還請王爺不要讓下官為難。”玄羽衛頭領面容嚴肅,“請!”

段愉辰斂了平日裏一貫玩世不恭的模樣,皺起了眉。他實在沒想到,高哲居然就這麽死了。

“王爺是想讓下官強行将王爺帶走嗎?”玄羽衛頭領高聲道。

段愉辰握了握拳頭,臉色十分難看。踟蹰很久,最終,他還是走上前去。

“王爺……”一旁的季臨有些無措地叫了他一聲。

段愉辰心亂如麻,只得低聲道:“你馬上去一趟京郊大營,把楚淩鈞叫回來。”

“是!”

楚淩鈞得知消息之後,便馬不停蹄地往回趕。他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已經鬧到了禦前。

不過細想也知,一個是當朝親王,一個是內閣首輔家的主事,即便将此事報官,鳳京府尹也不敢攬這件事情。

更何況,宋家尤其是宋寬本就跟段愉辰不對付,抓到這麽個事情,他定然會鬧得越大越好。

楚淩鈞在路上換下輕甲,換上朝服,進宮後就被請進了養心殿的西暖閣。他剛一走進去,只見永嘉帝正坐在案後,神情寡淡,司禮監掌印太監馮皎伺候在他身側,周圍站着的是內閣首輔宋閱和他兒子宋寬,在場的還有刑部和鳳京府尹衙門的幾位官員。而段愉辰跪在案前,垂着腦袋一副認罪模樣。

聽到有人進來了,段愉辰不禁回頭,兩人對上視線,楚淩鈞看着他,只見他低垂的眼尾楚楚可憐,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全然沒有半分平日裏玩世不恭的模樣。

楚淩鈞神色不變,借着朝服寬闊袖子的遮擋,他右手掌心朝下,輕輕一壓,動作幅度極小,可段愉辰卻看懂了他的意思。

這是讓他別慌張,安下心來。

“微臣楚淩鈞,叩請陛下聖安。”楚淩鈞跪地朗聲行禮。

“免了。”永嘉帝擡了擡手。

“謝陛下。”楚淩鈞站起身來,卻又恰好跟宋閱對上目光。宋閱年歲不過五十出頭,可是看上去卻如同年逾耳順,老态龍鐘的模樣,臉上盡是褶皺,目光渾濁又透露着周旋朝堂三十餘年的刻薄和精明。

除了在每日的早朝上,兩人這麽面對面相見,還是在楚淩鈞剛回京的時候。不知不覺,已經過去數月了。當日,永嘉帝将調查黴糧和冬衣之事交給宋閱,然而數月過去,宋閱到現在都還沒有給個交代,仿佛這件事情已經随着時間的推延而被衆人所遺忘。

楚淩鈞面不改色地看着宋閱,兩人對視片刻,最終宋閱還是移開了視線。

“方才說到哪兒了?”永嘉帝聲線帶着幾分慵懶。

“回禀陛下,這起案件,鳳京府衙和刑部皆不敢擅專,究竟該如何秉公處理,還請陛下聖裁。”一名刑部官員說道。

永嘉帝輕嘆了口氣,擡了擡眼簾看着段愉辰:“你又是怎麽回事?天天惹是生非,朕從前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次還鬧出人命來了。你不會以為,無論什麽事朕都能慣着你罷?”

“沒有沒有!”段愉辰急切地道,“皇兄,這次是我錯了,可我不是故意的,我……”

段愉辰想解釋在漁場發生的事,可是他心裏慌亂得很,一時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王爺不是故意的是什麽?!”一旁的宋寬斥了一句,“在場的人都看見了,是信王殿下把高掌事踢下水的!”

段愉辰咬了咬牙,他本就跟宋寬不怎麽對付,從前在賭桌上,他以看宋寬吃癟為樂,如今可輪到他落井下石了。段愉辰慌亂間解釋道:“是我踹他落水的沒錯!可是不多時,他的那個小徒弟就把他撈上來的!前前後後根本就沒多久!”

“胡說!我問過張奎,他說足足等了一盞茶的功夫,王爺才準許他把高掌事救上來的!救上來之後,高掌事已經沒命了!”

“一盞茶的功夫?怎麽可能?!”段愉辰不可置信地望向永嘉帝,“皇兄,臣弟請求跟那個叫張奎的小厮對質!”

永嘉帝神色寡淡,只給馮皎投去一個眼色,馮皎會意,把張奎帶了上來。

那張奎十幾歲的年紀,他不過就是宋府上的一個學徒,沒見過什麽世面,當他被玄羽衛帶進宮的時候就已經吓得說不出話來了。

“草民張奎叩見陛下!”張奎俯身在地,投都不敢擡。

永嘉帝淡淡道:“你們對質罷。”

段愉辰咬了咬牙,說:“我問你,從我推你師父下水到你把他撈上來,不過片刻,根本不至于讓他淹死!你師父到底是怎麽死的?!”

“不止片刻,将近……将近一盞茶的功夫。”張奎頭也不敢擡,渾身瑟瑟發抖。“而且我師父不僅不懂水性,還從小就怕水!他身子有舊疾,本就不能嗆水!”

“什麽?!”段愉辰十分納罕,“一個負責漁場生意的掌事,連游水都不會?”

張奎趕忙點了點頭,“王爺在場也見到了,他若是會游水,何不自己上岸?”

段愉辰臉色十分難看,心裏也亂得很,暗暗罵道:“不會游水又有舊疾,也不早說一聲……”

“照王爺說來,倒是高掌事的錯了!”宋寬接過話茬,氣憤不已。

宋寬侃侃而談地說出這番話,坐在主位上的永嘉帝并沒有打斷的意思,反而換了個姿勢坐着。

“難道不會游水,就活該被王爺推下水淹死嗎?”宋寬本就身材肥胖,一生起氣來,馬上就變得臉紅脖子粗。“高掌事家中還有妻兒,現在他發妻還在家裏哭着呢!”

宋寬侃侃而談,等他說完之後,宋閱方才厲聲“打斷”。

“夠了!無知蠢材,也不看看你自己是誰,敢對信王殿下無禮!”

宋寬一聽,不再說話了。畢竟想說的,他已經說完了。

宋閱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年邁的嗓音略帶沙啞:“小兒無狀,冒犯陛下了。”

永嘉帝緩緩道:“無妨。朕已知曉,信王與那位高掌事在河畔起了沖突,失手殺了人。宋愛卿,你先說說,此事該如何秉公處理?”

宋閱略作思忖,回答道:“雖死者是微臣府中之人,還是寬兒幼時的伴讀。可是事情畢竟關乎信王殿下。王爺身份貴重,那高掌事雖是臣府中的家生子,到底只是個下人,與王爺有着天壤之別。究竟該如何處置,微臣實在不敢妄言。”

“高掌事确實是我伴讀,我都沒把他當下人看待的!”宋寬趕忙補充道。

聽到這裏,楚淩鈞不由擡了擡眼皮,冷冷地瞧了宋閱一眼。

永嘉帝端起茶來,吹開水面的浮葉,道:“宋愛卿此言差矣。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又豈能因他身份而網開一面?”

宋閱拱了拱手,說:“陛下說的是,微臣受教。”

段愉辰聽着他們的對話,心裏委屈得很,卻一句話也不敢多言。

永嘉帝飲了一口茶,又問:“按照《晟律》,該如何處置?”這話問的是那名刑部官員。

“啓禀陛下,《晟律》中有言,過失殺人者,杖一百,流放三千裏。若死者為奴仆,則減一等。”刑部官員如實回答道。

段愉辰一聽,頓時面露惶恐神色。“皇兄!”他這才知道,剛才宋寬為什麽說高哲是他伴讀,而非府中的奴仆。

永嘉帝沉默不言,似作斟酌。段愉辰慌亂不已,下意識望向楚淩鈞,用無助的眼神向他無聲求助。

【作者有話說】

看到這裏,可能有讀者覺得王爺太弱了,不像是韬光養晦。作者很堅定地表示,本文是【強強】,不要懷疑!

如果能繼續往後看,相信大家一定會贊同我的觀點~

為了不劇透,在這裏不能透露太多,但是請相信,王爺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20231116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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