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因為想起叢向庭生病的時候不願見人,晚上阮餘特意去了另一個房間睡覺。

但半夜他被一陣異響吵醒,迷糊中睜開眼,就見房門不知何時被叢向庭推開,此時他正虛弱地單手扶着門框喘氣。

“你怎麽過來了?”阮餘掀開被子。

“你,”叢向庭的喉嚨像被開了洞,說話都漏風,“在躲我?”

阮餘沒有笑話他聲音難聽,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臉,還是很燙。

“你——”

剛開口,叢向庭就抱住了阮餘,滾燙的身體緊緊貼着他,臉頰在他肩窩上蹭了蹭,低聲說:“我醒來沒看見你。”

所以就找來了。

阮餘說不上心裏什麽感覺,擡手拍了拍叢向庭的後背,輕聲說;“沒有躲你,我以為你想自己睡。”

“不。”叢向庭立刻說。

叢向庭呼出的熱氣噴在耳邊,阮餘快要被燙化了,推了推他:“先松開我。”

“不,”叢向庭還是說,“你跟我一起回去。”

阮餘有些無奈:“那你也得先放開我啊。”

聽到這話,叢向庭遲鈍了一秒,才稍稍擡起頭,确認道:“你跟我一起睡嗎?”

“嗯,”阮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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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向庭站直身體,找到阮餘的手,拽着他往回走:“走。”

但他忘了自己還在發燒,連站穩都費勁,剛轉過身就下肢無力,整個人朝地面倒去。

阮餘因為被他拽着,也被一起絆倒了,一陣天暈地旋後,預想的疼痛沒有來臨,他睜開眼,看到自己趴在叢向庭身上。

“你......”叢向庭氣息微弱的聲音先響起,他在黑暗中伸出手在阮餘臉上亂摸,語氣又急又慌,“有沒有哪裏摔疼?”

阮餘制止住叢向庭明顯高于常人體溫的掌心,嘟囔了一句:“好疼。”

叢向庭立馬問:“哪裏疼?”他撐着胳膊想起來看阮餘,但身上沒有力氣,起不來。

“你別動,”阮餘從叢向庭身上爬起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彎腰把叢向庭扶起來,問他,“你下巴不疼嗎?”

“不疼。”叢向庭弱聲說。

不知道是不是發燒燒的,叢向庭整張臉通紅,唯獨眼睛亮亮的。

“像個傻子。”阮餘小聲說。

他把叢向庭扶回房間,讓他老實躺着。床邊地板上有個退燒貼,應該是叢向庭剛剛起來時嫌礙事扔掉的。

阮餘重新撕開一個,貼在叢向庭額頭上,對他說:“不許再揭下來了。”

“嗯。”叢向庭難得很乖,眼睛專注看着阮餘,仿佛阮餘說什麽就是什麽。

阮餘看得不自在,伸手捂他的眼睛:“閉眼睡覺。”

叢向庭卻握住阮餘的手腕,把手放在自己臉上,喃喃說:“一起睡。”

因為生病了所以才這麽依賴人嗎。

阮餘只好躺上去,剛睡下就被叢向庭緊緊抱住,像八爪魚一樣纏人。

但好在叢向庭經過剛剛那麽一鬧累了,再加上身體本來就虛弱,很快就貼着阮餘睡着了。

一晚上阮餘被熱醒好幾回,不是夢見爬山掉進岩漿裏就是被扔進沸騰的油鍋裏,還有變成青蛙被丢進熱水裏做實驗這樣離奇的夢。

但每次醒來看到叢向庭近在咫尺的臉,雖在睡覺卻皺着眉,顯然十分不舒服,他還是沒忍心推開他,只好偷偷把腳伸出被子,好能感受一絲空氣中的涼意。

等到好不容易天亮,叢向庭的體溫終于降下來一點,他卻不讓阮餘走。

“我要去上班。”阮餘耐心講道理。

叢向庭抱着阮餘的腰,臉埋在他的肚子上,悶聲說:“不許走。”

昨天已經請過一天假了,今天沒法再請假,阮餘嘆了口氣:“我今天最後一天上班,同事等着我去交接。”

叢向庭沉默了一會兒:“.....那是不是以後都不用見陳奕西那小子了?”

生病還不忘陳奕西。阮餘擡手摸叢向庭的腦袋,說:“是。”

叢向庭滿意地松開手,如果是去和陳奕西道別,他可以接受阮餘離開一天。

但阮餘卻沒起身,手在叢向庭後腦勺上摸着,忽然摸到一塊凸起。

他低頭扒開頭發看了看,應該是昨天半夜摔在地板上鼓起來的。

“你頭不疼嗎?”阮餘問。

叢向庭喜歡被阮餘摸,舒服地眯起眼睛,搖搖頭。

阮餘讓他自己摸,叢向庭摸到鼓起來的包,還是懵懵地說:“不疼。”

“好吧。”

阮餘站起身,走出房間的時候回頭看了眼。

叢向庭生病的時候忽冷忽熱,現在應該是感覺冷了,像蠶蛹一樣裹着被子,只露出一雙眼睛眼巴巴看他。

阮餘頓了下:“我中午回來。”

叢向庭點點頭,眼邊紅紅的,額頭貼着白色的退燒貼。

阮餘知道他不是哭了,只是體溫太高才會這樣,但心裏還是驀地軟下來。

上班時阮餘一直走神,總是擡頭看牆上的鐘表,被同事取笑果然是今天要離職的人,心都飛了。

他沒解釋,中午拒絕了和同事一起吃飯,急匆匆趕回家,卧室裏卻很安靜。

推開門,床上的叢向庭正在睡覺。

阮餘輕聲走過去,坐在床邊,垂眸看着他。

睡着的叢向庭看起來很乖巧,沒有一點攻擊性,絲毫看不出平時的脾氣很差。

其實現在脾氣也沒那麽壞了,變好很多。

阮餘輕輕摘掉叢向庭額上的退燒貼,換了個新的,又看了他一會兒,直到上班來不及了,才起身離開。

打包回來的粥被他放在床頭,留了張紙條,叢向庭醒來就能看到。

臨下班前,請了病假的陳奕西忽然出現在辦公室,同事們驚訝之餘紛紛上前關心他身體怎麽樣。

阮餘正好錯過,一分鐘前去茶水間泡茶了。

等熱水燒開,他轉過身,看到陳奕西一瘸一拐走進來,臉上露出驚訝:“你怎麽來了?”

陳奕西站定,抿了下嘴唇:“我聽說你今天離職。”

“嗯,”阮餘看了眼他的腳腕,“你的腳怎麽樣了?”

“打了綁帶,過幾天就好了。”陳奕西的語氣不太自然,聽起來有些生硬。

阮餘像是沒察覺:“那就好。”

茶水間變得安靜,阮餘等了會兒,見陳奕西沒有話要說也不讓開,反應過來,照顧地說:“你要喝什麽?我幫你泡。”

“我不喝。”陳奕西偏了偏頭,有什麽話想說,但很糾結。

過了幾秒,他咬了咬牙,終于下定決心:“你看到新聞了嗎?”

“什麽新聞?”

陳奕西有些別扭,似乎是難以啓齒:“.....叢向庭訂婚的新聞。”

“看到了。”阮餘說。

“他怎麽說?”

阮餘如實回答:“他說是假的。”

“你,”陳奕西看起來有些生氣,緊緊皺着眉,語氣也變得焦急,“他說什麽你都信?你就不怕他騙你?”

阮餘捧着茶杯,對陳奕西笑了下:“他沒騙我。”

雖然陳奕西早就想到叢向庭肯定會把訂婚的事糊弄過去,但聽到阮餘不假思索地說出叢向庭不會騙他時,他還是難免有些氣惱。

氣阮餘認人不清,更氣叢向庭不是個東西。

可在看到阮餘的笑,他滿腔的煩躁瞬間熄滅,忘卻了生氣的理由,臉騰地紅起來。

“啊,對了,你等一下。”阮餘忽然說,端着茶杯走出去,過幾分鐘又回來,手裏多了一個盒子。

“送給你的。”他遞給陳奕西。

陳奕西很詫異:“送給我?”

“嗯,我能來這裏上班多虧了你,謝謝你。”禮物不算貴重,阮餘按照陳奕西平常的穿衣習慣,送了他一條領帶。

陳奕西低頭看着盒子,半天都沒有說話。

“這段時間你很照顧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你看看喜不喜歡。”阮餘說。

陳奕西沉默着打開盒子,手剛摸上領帶,就低聲說:“喜歡。”

他擡起頭看着阮餘,心髒像洩了氣的氣球一樣,癟癟的。

本來他還想勸阮餘不要太相信叢向庭的話,叢向庭就是個暴力狂,本性難移,就算現在看起來改了,也只是一時假裝,千萬不要信他。

而且他畢竟是叢家的獨生子,就算這次是假的,以後也肯定會結婚。

但現在似乎什麽都不用說了。

阮餘今天就要離職了,以後他們還能再見面嗎?

應該很難吧。

如果不是他主動,阮餘和他的緣分,早在高一初見的那天早上就結束了。

從那之後,都只是他一個人的偏執。

送完禮物,阮餘就轉身離開了。

陳奕西一個人站在茶水間,低頭看着領帶,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睛。

既然是偏執,就該結束才對。

他和阮餘本來就沒有緣分。

-

阮餘準時下了班,還領了老板給他發的離職紅包,祝他前途似錦,一路順風。

離開的時候陳奕西不在,聽其他同事說他已經回去了。

阮餘沒在辦公室放任何東西,所以早上是怎麽來空手上班的,現在同樣空手離開。

和同事們道了別,他打車回了家。

一整天叢向庭都沒有聯系過他,也不知道燒退沒有,中午的粥吃了嗎,有沒有好一點。

小時候每次叢向庭生病,阮餘都會晚上趁他睡覺,偷偷去房間看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去看,就是覺得很好玩,平時像炸藥桶一樣的叢向庭生了病就會變得很安靜,躺在床上像個洋娃娃。

現在叢向庭長大了,變成大洋娃娃了。

阮餘邁上樓梯,拐個彎即将到家門的時候,卻忽然頓住了。

他站在原地,愣愣看着家門口站着的三個人。

【作者有話說】

抱歉來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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