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對方請了當地很有名的一個律師,看來是一定要在這事兒上讨個說法。

蔣旻池他們沒辦法,只得一邊做好準備一邊繼續想要把這中間到底是哪裏出的錯給找出來。

病人那邊和藥品都已經做了二次檢測,确認都是沒有問題的,那麽按照他們的推定,問題一定就出在蔣旻池身上。

蔣未去找了律師來,在處理醫療糾紛上很有經驗,但是跟他們對完了情況之後,也是好一陣沒說話。

“實話實說,你們這邊不占優勢。”

四人圍了一圈,許奚還是沒被允許進門,他只得一直跟方賀舟保持語音通話。

客廳的幾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看,透着沉重與憂慮。

“就目前這種情況來看,只能是出在皮試的環節。”律師進一步說。

另外三人沒搭話,默認了這個他們極不願承認的結論。

讨論的一個下午加晚上,都是在商議這場官司應該怎麽打。

等律師走後,方賀舟和蔣未長長地舒了口氣,但蔣旻池卻是一直垂着頭沒動靜。

“沒事兒,”方賀舟安慰他,“還有機會。”

可蔣旻池依舊沒動,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蔣未和方賀舟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接着蔣未說:

“哥,先休息吧,明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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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旻池點點頭。

蔣未和方賀舟起身打算走,可這時蔣旻池卻叫住了他們:

“要不,”他猶豫着,好似內心在做着什麽掙紮,“不打了吧。”

“什麽?”方賀舟問。

“也許,也許真的是我的問題。”蔣旻池猶疑着。

這話一出,方賀舟好一陣沒反應過來。同樣蔣未也愣在那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如果都沒問題,可能真的是因為我皮試沒做好。”他認命一般,像是迅猛敏捷的野獸,在承認自己的無能與慘敗。

“不是……”方賀舟還想勸勸,但許奚沖進來的聲音卻打斷了他。

“當然不是。”他小跑着來到蔣旻池身邊蹲下,“你不要懷疑自己。”

剛才聽到蔣旻池的話時,許奚其實沒想那麽多,他只是本能又敏感地察覺到蔣旻池好像在那一刻完完全全地放棄自己了。

以往那麽久,他承認過自己作為他戀人的失敗,作為兒子的失敗,作為學生的失敗,甚至作為一個男人的失敗,但是他從來沒有承認過他作為醫生是失敗的。

這一次的事,好像直追着他來,要叫他好好地看清楚自己作為醫生也是失敗的。

蔣旻池仿佛再次被當頭棒喝。那些他曾經引以為傲的東西一下變得虛假,對醫學的自信在慢慢瓦解。

許奚不願他這樣。

他并非不願承擔責任。如果這次責任是蔣旻池的,那麽他願意跟他一起承擔。

但是律師所謂的責任,只是一種過錯推定,他不希望蔣旻池因為這樣的過錯推定,而自我懷疑。

他本就懷疑得夠多了。

“我相信你,”許奚又說,“我們都相信你。你不要放棄。”

蔣旻池淡淡地看着許奚,沒說話。

“一定一定一定不要懷疑自己!”許奚眼神懇切又堅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要放棄。我們都不會放棄的。”

開庭的前一天,蔣宗耀和梁藝淑還是知道了這事兒。

他們一起來到蔣旻池家,那時候幾人正在客廳讨論第二天要開庭的事情。

“爸,媽。”蔣旻池首先看到他們。

方賀舟和蔣未立馬着急忙慌地站起來。蔣未也跟着叫了一聲。

迎面走來的兩人不動聲色地坐下,又看了一眼擺滿桌子上的資料,然後才望着他們問:

“這麽大的事兒就打算瞞着我們?”

這事兒沒發解釋,各自站的立場不同,可又都知道雖然立場不同,但是出發點又是好的。

“爸,”最後還是蔣未說,“我們想處理好了再跟你們說。”

蔣宗耀沉着臉拿起桌子上的資料看了看,然後放下問:

“你們打算怎麽打?”

律師也在場,于是便大概說了一下他們商量出來的對策。聽完,蔣宗耀鎖緊了眉頭。

“這樣恐怕不行。”

他雖然不懂律師這一套,可卻是懂醫學的。

其他人沒話了,梁藝淑看完了資料,也緊接着問:

“沒有其他和解的方法了嗎?”

大家喪氣地搖搖頭。如果真有,也不至于走到這一步。

蔣宗耀和梁藝淑見此,才真切地意識到情況比他們想象的要嚴重。

“聽說診所現在也被人寫了字?”蔣宗耀轉而問,“怎麽不報警?”

“這也是治标不治本,”蔣旻池道,“他們心裏有氣,也是應該的。”

蔣宗耀看着自己這個過于善良的兒子,嘆了口氣。

“那小奚怎麽在外面?”梁藝淑這時接上話,“那麽冷的天,怎麽不進來?”

這一下把滿屋子的人都問住了,誰也不好說什麽。

梁藝淑見此便知道蔣旻池跟許奚應該中間又出了點什麽事兒,于是不再追問下去,打算找個私下的時間在問問蔣旻池。

她只是有點心疼地勸道:“降溫了,再怎麽也不應該讓他一直在外面吹風。”

蔣旻池沒表态,方賀舟和蔣未也不好私自答應什麽,而梁藝淑能做的也只是盡量勸一勸。

第二天開庭,病人家屬全程都很激動,反複強調這次事件給全家人帶來的傷害,又在一次又一喃楓次的質問中,質疑着蔣旻池作為一名醫生的專業能力。

律師據理力争,好歹頂住了對方的層層夾擊,但也只是說沒有讓這件事當天就一錘定音而已。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回去的一路上也沒怎喃楓麽說話。

當晚,許奚依舊在外面陪蔣旻池陪到很晚,看着他關了燈才回去。

剛走出一小段路,卻破天荒地看到了王堯。

他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恍惚了看錯了,這個時間怎麽會在這遇到這麽個人。

“小奚。”還是王堯主動上來跟他打招呼。

“你怎麽在這?”許奚臉上全是驚訝。

“我來……”王堯欲言又止。

“嗯?”

“咳,我就是聽說蔣旻池的事情,想來看看他來着。”

“哦。這樣。”

許奚沒往深了想,只是單純地覺得朋友來看蔣旻池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兒。

“他休息了。”

“哦。不巧。”王堯有點不自在地撓撓頭。頓了頓,他看到許奚臉色不好,因此有點擔心地問:“你們還好嗎?”

“嗯。”許奚勉強笑笑,“挺好的。”

王堯看出他在強撐,但是也不戳破,只是說:“你是要回去嗎?我和你一起吧。”

“沒事兒,我自己走吧。”

“沒關系,”王堯說着已經站到他旁邊,并示意他一起走,“反正我也是閑着。”

許奚本想再次拒絕,可他有點累,并不想把精力浪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兩人就這樣無言地走了好一陣兒。那時候街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

“你以後怎麽打算?”突然王堯問道。

“嗯?”許奚不解,“什麽怎麽打算?”

“就各方面吧。比如以後在哪裏啊,還有你跟……跟蔣旻池。”

許奚總覺得這話聽着不舒服,但是也沒往心裏去,畢竟他現在分不出太多心思來應付別人,更別說去分析王堯為什麽總是問這種沒有邊界感的話。

“慢慢來吧。”他說出自己心裏的想法,“很多事情也急不來。”

“你的性格總是這麽好。”王堯轉頭,由衷地說。

聽到這話許奚倒是笑了,“不是性格好,是沒辦法。”

但王堯沒笑,他很是認真又嚴肅地看了許奚一眼,繼而道:“辦法自然是有的,只是你太固執了。”

許奚以為他說的蔣旻池的事情,“這不算固執。”

“不算固執,難道算長情?”王堯裝作打趣問。

“嗯……”許奚思忖片刻,“其實我都不好定義。”

他沒把心裏那句,我也不知道只是喜歡他這事該怎麽定義給說出來。

可正因為沒說,王堯便誤解了這個意思,把這話當做了一種無奈,一句疲于身心的感慨,一次茫然無措到快放棄的預警。

他回到家的時候,魏一豐還沒休息,一直坐在沙發上等他,一見他進屋,就趕緊上來給他脫外套。

“還不睡?”他心不在焉,連看都沒看魏一豐一眼。

“在等你。”魏一豐唯唯諾諾地小聲回答。

“等我做什麽,”這時王堯的話語才溫和了點,甚至溫和過了頭,“你自己睡。”

“可是我想等你。”魏一豐還是頂着膽子回答。

王堯瞥一眼他,沒說什麽,自己拿着衣服去洗漱了。

等洗漱完回到卧室,魏一豐還是沒睡,安靜地坐在床頭繼續等他。

“不是叫你自己先睡嗎?”王堯又說了句,不過語氣裏倒是沒有不耐煩。

聽到這,魏一豐才真的确定他今天是見過許奚了。以往的王堯,是沒有這麽好性子的。

于是他鬥膽,把想了一晚上的話問出來:“你去見他了嗎?”

王堯整理頭發的手頓了一下,之後才嗯了一聲。

魏一豐見狀,不自主地把自己縮小成一團,讓原本就不起眼的他,看着更是怯懦弱小了一些。

可許奚才不會這樣,王堯看到他這樣子的時候想。許奚永遠都是那麽明亮,是開在曠野裏的花,而不是藏在石頭下偷生的草。

“你不是說不去找他了嗎?”魏一豐埋着頭小聲說。

“你最好看清楚自己的位置!”這話一下就激怒了王堯。他一把捏住魏一豐的下巴。

力氣很大,讓那雙跟許奚很像的眼裏閃着淚光,可依舊沒有讓王堯的手勁兒松下來一些。

他覺得魏一豐哭的時候很煩,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我在你心裏,真的一點位置都沒有嗎?”魏一豐哽咽着問。

他其實很早之前就預料到了,也許是早到許奚剛回來,王堯再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他預感到王堯即将會離開,會不聲不響地把許奚從蔣旻池身邊搶過來。

而他作為跟許奚有一點點像的人,自然很快就沒有用處了。

“沒有!”王堯絲毫不留情。

“即使我們已經在一起這麽久,你對我一點喜歡都沒有嗎?哪怕是作為他的影子。”

“當然。”王堯狠狠把魏一豐推到床上,“你也敢跟他相提并論!”

【作者有話說】

可能有點不嚴謹,大家多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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