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很快就到年底,許奚絞盡腦汁想着今年的年應該怎麽過。

蔣旻池應該很久沒有過過一個好年了,于是他便打定主意要正兒八經地準備一番。

買年貨那天,蔣旻池還要去半天實驗室,于是許奚打算在那裏等,這樣等蔣旻池忙完了,他們就可以一起去買東西了。

等到下午一兩點,正昏昏欲睡,手機突然響起。他拿出來一看,只見上面是媽媽打來的電話。

自上次的通話已經有一個多月。這一個月許奚沒有主動打電話過去問那個醫療團隊的事情。

他有點不敢。

現在驀地看到來自大洋彼岸的電話,心裏一下就緊張起來,像是提到半空中,懸浮不定,找不到落腳點。

“喂,”他還是接起電話,“媽媽。”

“小奚,”電話那邊的聲音依舊溫和,“快過年了。”

“嗯。”

“你們過年怎麽打算啊?媽媽提前打電話祝你們新年快樂。”

“我現在在等他,待會一起去買年貨。”

“嗯,那挺好的。”

許奚問他們在美國怎麽過年,許媽媽說就跟往常一樣,不過餃子還是一定要包的。

“那我們待會也去買點餃子皮。不過我還是不會包,只能他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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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媽媽好像笑了笑,“我記得旻池以前是會做飯的。”

“對呀,他以前什麽都會做。”本來興致勃勃的聲音說到這突然沉了下去。

“不過,”許奚頓了頓,像是給自己打氣,“他現在也很厲害。”

許媽媽沉默了片刻,然後才開口:“小奚,媽媽今天也不是專門來說這個的。”

許奚原本因為閑聊而稍微平靜的心又一下七上八下的。其實電話一接通,他就預感到今天這通電話并不是為了拜年。

“是……”他遲疑着,猶豫着,又好像很是急切,“有進一步的消息了嗎?”

越洋電話好像信號不是很好。許奚久久沒有聽到回答。

今天外面很大的風,他坐在上次蔣旻池為他找的房間裏,緊緊捏着手機,像是等待命運的裁決一樣,心跳一下一下的,好似樹枝随風拍打窗戶的聲音。

“小奚,”良久之後許媽媽終于說,“有機會,但是也有風險。”

短短九個字,已經足夠說明情況了。

“最壞的結果是什麽?”

“很不好說,嚴重的話可能有生命危險。”

許奚聽到這,本能地坐直了。當初出事時,在暈過去的前一刻,看到蔣旻池不省人事躺在血泊中的窒息感一下就湧了上來。

他有點坐不住,只覺得心慌氣短,有種惡心想吐的感覺。

“小奚。這個由你們自己決定。”

“那……成功率呢?”許奚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

“五十五十吧。”

許奚告訴媽媽自己需要想一想,然後挂了電話。剛收起手機,蔣旻池就出現在了門口。

“在幹什麽?”他自己推着輪椅走近許奚問。

“沒,”許奚還沒從那通電話裏緩過來,有點木讷地搖搖頭。

“嗯?”蔣旻池去牽起許奚的手,又不放心地摸摸他的額頭,“生病了嗎?臉色這麽差。”

“沒有。”許奚又搖頭。

“那是怎麽了?”

許奚盯着蔣旻池看了看,然後坐過去一點,主動摟上去說:“我是在想待會要買什麽東西。想了一下午,腦子都轉不過來了。”

聞言蔣旻池笑了起來,“不是還有我。我列過單子了,待會我們就照着單子買。”

許奚從蔣旻池手裏拿過那張A4紙,只見滿滿的一張紙上,都是蔣旻池好看的字。

“走吧,我結束了。我們去買年貨。”

超市的人其實也不算多,很多人都回老家了。不過他們打算買的東西也不少,就得從這個貨架穿到那個貨架,忙忙碌碌地找來找去。

看到最後,許奚發現蔣旻池還羅列了好多零食。他知道蔣旻池是不吃零食的,那這個肯定就是給他買的。

“小奚,你現在都不吃零食了。”蔣旻池牽着許奚的手說,“為什麽?”

他明明記得,許奚以前很喜歡吃,但是他不讓,于是許奚半夜偷偷起來自己躲陽臺偷吃。

這樣的事被他抓過好幾回。

“哎呀,”許奚有點臉紅,“那些都是小孩子才吃的。”

“誰說大人就不能吃了。”蔣旻池給他拿了一大包薯片,還是他以前最喜歡的口味,“只是不要一次吃太多。”

許奚看着那滿滿一推車的東西,上面都是他以前喜歡買的零食,驀然覺得有點陌生。

他到了美國之後,前兩年連飯都不怎麽能吃的下,更別說吃零食。

陡然間,他就生出了一種一定要好好抓住這樣的生活的決心,心想着怎麽都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了。

年夜飯基本上都是許奚在弄,但是蔣旻池也沒閑着。

雖然他不太方便,但是這天也是真的讓許奚見識了一下其實他的生活技能并不差。

兩人從四五點開始忙,一直到晚上七八點,最後把桌子上擺得滿滿的。

“我們是不是有點浪費了?”許奚看着那一大桌菜,他們是怎麽都吃不完的。

“不會。”蔣旻池一邊給他盛湯一邊說,“年年有餘。這樣明年的我們也能一起做年夜飯。”

“不要明年。”許奚卻有點不開心地說。

“嗯?”

“要每一年。以後的每一年,都要跟我一起做年夜飯。”

“好。”蔣旻池伸手過去捏捏許奚的手,“以後都一起跨年。”

洗漱完後也還早。外面不能放煙花,但是蔣旻池買了手持煙花,悄悄地藏在了格子間。

許奚從浴室出來,帶着一身熱騰騰的水汽,耳朵和鼻子都還有點紅。

他把人拉過來摟着,親了親他的耳垂。

許奚被弄得有點癢,一直推他。

“要不要放煙花?”蔣旻池問。

“嗯?可是不能放呀。”

蔣旻池從身後把好幾盒煙花拿出來,“這個可以。”

看到許奚眼前一亮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沒做錯。

兩人來到已經有了生氣的院子裏,聞到了一陣兒臘梅香。許奚把毯子鋪在蔣旻池的腿上,然後才去搗鼓那些小煙火。

因為特意沒有開外面的燈,因此每次煙花燃開的時候,就顯得格外的耀眼。

火藥味漸漸蓋過了臘梅香。蔣旻池就這樣在一旁靜靜地看着興致高昂的許奚,像是個收到禮物的小孩兒。

可許奚放了一會兒,就放下了手裏的東西,然後跑回來動作娴熟地坐在了蔣旻池的腿上。

“是不是一股味兒?”他把手放到蔣旻池的鼻子邊。

“嗯,一股味兒。”蔣旻池故作嫌棄地說。

“哼,我不管。”

許奚圈住蔣旻池的脖子,去跟他接吻。

年三十的吻有點涼,帶着臘梅和火藥混雜的味道。蔣旻池把毯子拿起來圍住許奚。

他們便在這個毯子下,接了一個長長的吻。

“新的一年,你要繼續愛我。”許奚放開,抵着蔣旻池的唇說。

“你也是。”蔣旻池又親了一下,然後從兜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絲絨盒子。

許奚看到那個盒子,一下就知道了裏面是什麽。他緊抿着嘴,有點緊張地等着。

“小奚。”蔣旻池微微放開,牽住許奚的手,就在這小小的毯子築成的避風港下,鄭重道,“我現在沒法跪下來。但是我知道你明白我已經跪過千百遍了。”

許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知道本能地搖頭。

“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從初夏的時候你回來,我就一直在讓你傷心,做了很多讓你難過的事情。”

“沒關系。”許奚小聲說。

“我有的時候想,老天也許也是有那麽一點後悔的,後悔在我身上開的玩笑過于大了,所以才把你送到了我的生命裏。

你就好像是一種補償,用來填補這巨大的不幸。”

蔣旻池頓了頓,“可是,我知道不僅僅是這樣。自從認識你,我就一直愛着你,你不是補償,是我本能地就想跟你在一起。”

他把手裏的盒子拿起來,緩緩打開,而後才繼續說,“小奚,我請求你愛我,跟我在一起。你,願意嗎?”

最後一句,蔣旻池是哽咽着說着。

“願意,當然願意。”許奚止不住地點頭。“我從認識你的時候,也開始愛你了。雖然我們分開了那麽久,可是沒有一天不在愛你。”

“那你願意戴上這枚戒指嗎?”

“願意,我願意。”許奚把手伸出去,“我願意戴。”

于是,他就看到蔣旻池輕輕地把那枚素戒推上了他左手的無名指。

“幫我也戴上。”蔣旻池說。

許奚去取下另一枚大一個號的戒指,看到內圈有一行刻字,是普通不過的他們名字的縮寫。

可莫名他就覺得那像是刻在婚書上的名字。

“以後,我們不再分開了。”蔣旻池跟許奚十字相扣,兩枚戒指相抵。

晚上睡覺的時候,許奚還一直盯着左手看,拿起又放下,對着光又藏在被窩裏看,好像怎麽都看不夠似的。

蔣旻池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床上一個小團拱起,只有一個毛茸茸的頭頂留在外面。

他躺倒床上去,精準無誤地握住許奚的手,然後把他摟在了懷裏。

“喜歡嗎?”他問。

“很喜歡。特別特別特別喜歡。”

“我該早點送的。那時候本想着你畢業那天送,後來就沒機會了。”

許奚轉身過來抱住他,“不晚。只要是你送的,什麽時候我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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