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璃月之地
璃月之地
執行官達達利亞大人不久之前笑着說要去收賬,駐守北國銀行的債務處理人們都以為他這是又心血來潮想出去活動活動筋骨,個個安靜如雞恭送他出門。
沒想到前後也就半小時吧,人就慌慌張張跑回來……直奔茅房。
就,有點想笑但又不敢笑。
幾年前十一席在璃月整了個大活兒,雖然得到了岩神的神之心可是也被宣布為不受歡迎的人,終身驅逐出境。這回醜角命他冒險潛入實屬不得已而為之——女士被雷神斬于刀下,仆人在楓丹忙得腳打後腦勺,六席空缺數百年,二席損失全部切片實力大減。
隊長在和蒙德的遠征隊眉來眼去,公雞、富人本身并沒有戰鬥力,數數就只剩首領、少女與木偶……随便哪個放出去都足以引發國家間戰争。算了,這樣看來跑腿的事兒還是交給年輕人更合适。
愚人衆們盯着那扇被撞得宛如秋日枯葉般瑟瑟晃動的木門,紛紛用盡吃奶的力氣維持面部表情。
如果在這裏笑出聲一定會被執行官大人聽到,那可就要樂極生悲了。
正你看我我看你的用電波分享今日份小樂子,銀行厚重的大門被人推開,一位身着長裙的女子帶着好奇緩步邁入。
頭一回走進北國銀行的璃月人大多都這樣,愚人衆們放過十一席的熱鬧轉而去看她,主要是因為那份美貌着實有些趨近想象極限。
就像永遠定格在盛放狀态的花朵,那樣燦爛美好,惹人魂牽萦繞。
她慢慢走過中堂,充斥着金錢氣息的空間中仿佛吹過一陣軟風,恍惚間好像有零落的花瓣正随着暖風自在起伏。
來者穿着與普通璃月女人不大一樣的長裙和紗衣,她态度從容步履優雅,眉眼間舒緩自信,頗有股“籠袖驕民”的味道。
看門的卡塔琳娜打手勢确認客人身上沒有神之眼。
嘶……
沒有神之眼,只是個普通人,卻長着這樣一張臉,渾身上下的氣質又……不少小有家産的士兵心裏漣漪陣陣,不由打起小算盤。
就算至冬人如今在璃月不受歡迎名聲也不像從前那樣好,但是愚人衆工資高哇!一個人養活全家并不是什麽稀罕事,理論上能夠娶得起那樣漂亮的媳婦兒……就算明知人家肯定看不上自己,想想總沒問題吧。
偷偷藏在心裏想想又不犯法……
跨國婚姻很時髦的!
“您好,請問您需要辦什麽業務?”
阿克列謝·雪茨奈維奇殷勤上前。
被他擋住的女人擡頭看了眼銀行輝煌的金色穹頂,轉身找了張空着的桌子坐下,瞧着自在的就像回了自己家:“這兒都能辦什麽業務?”
離開至冬時負責送行的人給她揣了本票子,據說無論需要多少錢只管往上寫就是。托福這份對朱櫻而言非常原始的交易方式,悄悄回到璃月的幾天前她就租好鋪面找好各路供貨商。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問題,還有問題那就是錢不夠。如果無論多少錢都解決不了……大約其他手段也沒用。
什麽?你說借了的錢總有一天要還?
麻煩把賬單寄到羅浮仙舟神策府,告知最愛打瞌睡的那個工作人員有豐饒孽物逍遙在外,務必上報雲騎請劍首靜流女士前來捉拿,感激不盡。
“最基本的存款,貸款,擔保抵押,投資理財,都有。您需要借錢嗎?有利息的哦!”
被這樣美麗的女人靜靜看着,阿克列謝生怕她一不小心走錯路,絞盡腦汁暗示此間并非善地。
你要是在至冬的大街上随便攔人詢問,十個裏有九個會說北國銀行運轉的全都是血淚與哀嚎。也就璃月這種傳統保守人心向善的地方,民衆還沒有看清銀行家藏在皮肉下的路燈挂件。
“阿克列謝,閉上嘴。她是【博士】請來的貴客。”
達達利亞扶着牆重新出現,咬牙切齒間混着幾分虛弱。朱櫻笑睨了他一眼,伸手指指年輕人故意顯露神之眼的地方:“還不趕緊把扣子扣好?當心風吹了再着一回涼。”
達達利亞暗自氣結,什麽着涼,分明是着道!
年輕人一屁股坐在隔着桌子的另一張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敲敲扶手趕人:“快點去沏茶,再送幾盤點心。”
讨債人把頭一低夾着尾巴灰溜溜跑掉,周圍若有似無打量朱櫻的眼神也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二席的貴客啊,那沒事了,和他們這些普通愚人衆不會發生任何超出任務範圍的關聯。
“那個綠色頭發總是遮掩面目的男人說,等我到了璃月他就會把需要我做的事傳給北國銀行,傳了嗎?”
讓開位置由着“夥計”布置茶水點心,朱櫻伸頭看看端上來的茶壺,心不在焉的提問。
至冬人多飲紅茶,她嘗過的紅茶又以須彌所出為佳,茶壺蓋子一掀就嗅到一股熟悉的梅子香。
佐茶點心大約是果子鋪每日趁新鮮送的,蓮花酥奇巧精致,三五個小小的攢了一碟。拈起一只嘗嘗,朱櫻眨眨眼,勉強點頭。
“還行,能吃,下回再買告訴店家減一分和面的油。”
這個“外援”到底靠不靠譜啊……達達利亞撓撓翹起來的呆毛,伸手往口袋裏掏。掏了好一會兒,終于從一堆賬單裏找出封與沖賬無關的信件。
“在這兒,我還沒打開看過呢。博士只告訴我了你的樣貌,要我盡快找到你,除此以外一概沒提。”他将信封交出來:“沒想到我才剛出門就在樓下遇見你,這叫什麽?璃月人說的緣分嗎?”
朱櫻笑笑沒說話,接過信封撕開。
——和她有緣分着實算不上什麽好事。
“令諸有情,所求皆得。”
她展開空無一字的白紙,緩緩傾覆手邊茶杯,殷紅汁液漫過紙面,黑色的手寫字體一一浮現。
自號“博士”的男人說有個執行官同事近期即将抵達璃月港,需要她陪同協助……期限半年。半年後無論愚人衆如何,兩人之間因果皆消。
看完朱櫻将信紙還給送信傳話的“信使”,達達利亞将其握在掌心,再攤開就成了一堆面目不清的碎屑。
“話傳到了,我的臨時小任務也完成了,富人抵達璃月前你得歸我看着……話說,真的不來打一場嗎?”
年輕人總是精力充沛,他單手撐着下巴大喇喇打量朱櫻,像是在估算她的分量。
女人翹着小指捏起第二只蓮花酥送進嘴,多半個眼神也沒給他。
“不打,我認輸。”
這就沒意思了,達達利亞立刻興趣缺缺的不再看她。他喜歡激越的,針鋒相對的,危險又刺激的對抗,博士請來的這位客人顯然不在此列。
她是很漂亮沒錯,但不是他欣賞的菜。
朱櫻慢吞吞吃下手裏的蓮花酥,喝了杯茶,算算時間差不多便起身告辭。
“我在螭虎岩新開了爿小茶館,有事就把話傳去那邊吧。這兒的樓太高,經常走樓梯上來傷膝蓋。”
老人家腿腳不便,且得保養呢。
達達利亞随手指了個愚人衆送她,後者把任務完成得非常完美——路上一句話也沒有,跟個木樁子似的。
踏踏實實安睡一夜,第二日午前朱櫻被夥計靖遠做生意的吆喝聲給吵醒。
一樓人來人往,比昨兒熱鬧了許多。
更衣洗漱,眼見他忙得腳打後腦勺,朱櫻很是體貼的不去打攪。抽筆開紙寫了兩張制作茶果子的方子放在櫃臺上,交代自家要離開幾日,又留言叫靖遠再去招個過得去的廚娘來。
沒得可着一個人往死裏用的,又不是雇不起。
萬民堂竈火上缭繞的香味兒着實霸道,隔着條小巷也能傳到這邊來。不過她這會兒不想吃正餐,信步走出茶館,站在螭虎岩側街上翹首往兩邊看。
說定了今日要入山,這一去不知幾時能歸,還是趁機再逛逛白日裏的璃月港。
美人聳肩瓶不錯,買一個。香膏好聞,買一個。紙鳶有趣,買一個。烤螭虎魚很香,買一串。
拎着瓶瓶罐罐走過紅色木橋,往生堂的客卿鐘離先生已經在樹下久候多時。
“我依稀記得金翅鵬鳥吃葷來着?”她看看自己手裏的烤螭虎魚,頗有點倒黴家長的樣子——出門玩了一大圈,準備回去接孩子放學了才發現啥都沒給娃買。
魈實際年齡比她還大呢,早過了喜玩紙鳶的時候。香膏就不提了,至于那個新買的美人聳肩瓶……丢出去砸邪祟嗎?
鐘離沉默片刻,隐隐藏了幾分壞心道:“他如今改吃素已許多年了。”
朱櫻:“……”
“那就提去拜訪阿萍姐,歌塵浪市真君嘛,肯定身在這滾滾紅塵之中。”
說是這麽說,這些東西最終還是進了她自己的肚子。真要去拜訪歌塵浪市真君,朱櫻必要帶上兩斤上好茶葉的。
兩人搭了地脈錨點的便利,瞬息出現在丹砂岩頂。此地乃是璃月與須彌的交界處,東接黑岩廠絕雲間,再朝北走就是沉玉谷和翹英莊。
高天碧藍,四野寂靜,面對人力造就的絕景,鐘離終于問出想了許久的疑惑:“這數百年來不曾得見,你可是遇上什麽麻煩了?”
腳下正是五百年前抵禦坎瑞亞魔獸入侵的古戰場,歸終苦守歸離集乃至戰隕也有此中關節。鐘離有此一問純是想着先行旁敲側擊,總不好友人重逢先聊別人最不愛聽的話,那不就要把天給聊死了麽。
這倒也沒有什麽不能說的。
朱櫻扔掉手裏的螭虎魚骨頭,随手找片葉子擦淨指尖油漬,邊抵着胃脘處輕揉邊想,好一會兒才想好從哪兒開始說起。
“昨晚上出門遛彎,剛好遇上個催賬的。之前不當心欠了人一筆,還了也就罷了。”她輕描淡寫的提及愚人衆之事,笑得灑脫,“說來我也算是仰賴冰神出手才能蘇醒,了結因果應當應分。”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數百年前朱櫻确實遇到麻煩,她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獨自被困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