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前塵舊事·番外

前塵舊事·番外

已經到了暮春的時候,長樂天人家院子裏的花樹早已凋得凋,謝得謝。亂紛紛的紅色随着軟風零零散散越過院牆,撒得牆外行人一身。

鏡流領着近日才收下的弟子送他回家。

老實講這小孩的天資其實并不适合學劍,雖有力道卻無靈巧,于武學上的悟性也一般般。取個勤能補拙的法子,大約苦練個幾十年也就勉強戰勝軍中好手的水準吧。

不過她不在意。既然他巴巴的翻牆過來求學,她也不吝于施教。他日這孩子倘若堅持不住自行退卻,便是師徒緣盡。

抱着劍的小少年有頭毛茸茸的白發,白皙的臉上嵌着雙有棱有角的金色圓眼,左眼下方有顆小痣格外生動。他走兩步蹦一步的,師父師父喊個沒完沒了,着實有些聒噪,越發顯得整個人似是貓兒一般。

羅浮上是沒有貓、或者說貍奴的。鏡流也是随軍出征時在其他星球上偶然見到,嬌弱綿軟細聲細氣,與身邊這位備受寵愛的景家小公子一模一樣。

“景元,你要不要喝水?”

給這小子找點事讓他把嘴堵住吧,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女子側頭避開從牆頭飛出的亂紅,少年誤以為師父有事交代:“好的師父!我去買水,給您帶蘇打豆汁兒成麽?”

“不……”

她話還沒說完,少年就已經轉頭跑遠了。街角有兩臺新安裝的自動售貨機,紅紅綠綠擺了好幾排。

唉……算了,年輕人就是精力旺盛,剛才還在演武場累得手抖腳抖,這會兒又精神十足跑來跑去。

索性這裏也差不了幾步了,當初再也沒想到一牆之隔居然是地衡司世家的宅子,到叫她白白得了個徒弟。

她走到自家門前,剛準備摸鎖開門就見好友白珩遠遠趕來。嗯,幸好她是用跑的,不然就這小院子怕經不住星槎砸。

“鏡流你先別開門!等等我,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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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珩扶着支在頭頂的大耳朵呼哧呼哧跑到好友身邊,神色莫名有些慌張。

“快,趕緊和我去十王司一趟!”跑到近前,白珩松開耳朵改為拉住鏡流,拽着她就要往星槎海走。

十王司乃是羅浮一府六司中最特別的部門,主要負責引渡生死并鎮守幽囚獄。

鏡流不明所以:“你犯事兒了?”

她這也不算無的放矢,以白珩開星槎的粗暴方式,總有一天得進去蹲着反省。

“我能犯什麽事?每次罰款我都有按時足額繳納好吧!”

白珩知道這位好友的脾性,忍不住提醒她:“你還記得半年前随船被咱們帶上羅浮的孩子嗎?就那個,你亂給人起名字的那個。”

“哦,那就是她犯事兒了?”鏡流有些驚訝,那孩子的話……不太可能吧!

白珩真是服了這個腦子裏只有劍術的家夥:“朱櫻那孩子如今滿打滿算也就六歲,她能犯什麽事!”

既然不是犯事被抓,進了十王司可就意味着……

鏡流終于露出詫異的表情:“那她……”

“哎呀你先跟我走,路上再解釋!”白珩不耐煩的一邊朝廊橋棧道外的航線上招手,一邊拉着鏡流:“育幼院送她去的,說是先天虛弱怕夭折,他們不想養了,幹脆推給十王司,不行就給她換成偃偶之身留作判官,可是——”

育幼院的原話是不管怎麽治療,這孩子都難逃早夭之命。育幼院孩子太多,不能為了這一個病歪歪的無限把資源傾斜給她,這對其他孩子不公平。因為朱櫻是鏡流從其他星球上帶回來的遺孤,所以那邊需要她過去簽字确認一下。

結果鏡流剛從演武場離開那邊沒尋到,打玉兆也沒人接,只得找到白珩這裏。

道理白珩都懂,可是對于一個才只有六歲的孩子來說,這也太殘忍了些。

十王司的改造不是到了山窮水盡根本沒人受得了,而且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朱櫻那麽小,被帶上返航的艦艇時才三四歲而已,一路跟她們走了兩年,就是養個寵物兩年也有感情了。

“不如先以你的名義領養她,我把她帶到星槎上照顧。”白珩握緊拳頭,鏡流直接潑了她一盆冷水:“然後用你貸款買的新款星槎送她一程?”

啊,這……

“師父,您的冰鎮酸梅湯!”

少年抱在懷裏的劍改為扛在肩頭,極有眼色遞出兩聽飲料,一聽給鏡流一聽給白珩,一碗水端得甚平。

白珩接過易拉罐拉開噸噸噸一口氣灌下去:“謝了景小元,我着急去救你妹子,你乖哈,自己回家行不?”

好友的這個弟子她熟悉,景家的小公子麽,明明有當個纨绔子弟橫着走的本錢,偏要辛辛苦苦學武練劍。

“啊?”白發少年一愣,緊接着笑眯了眼睛拱拱手:“不如我也一起去呗,所謂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說不定有我跟着事情還好辦些。”

白珩灌飲料的動作一停——這小子,說得有道理欸!

書香門第教養出來的孩子規矩多,這會兒也幸虧他規矩多。

“要去十王司哦,你怕不怕?”狐人的耳朵抖了一下,景元笑笑:“無礙的,我又沒做錯事,不害怕。”

正說着公共星槎來了,三人趕忙坐進去,直飛十王司。

路上白珩足足罵了育幼院一萬個字,又心疼了朱櫻兩萬個字,鏡流一言不發,倒是景元一應一和有問有答的一句話也沒讓她掉在地上。

好不容易來到十王司洞天碼頭,白珩掃了玉兆,公共星槎迫不及待飛走了。這兒又不是什麽好地方,人人避諱,能不來盡量不來。一路上司機也猜是不是這家人的孩子出事兒沒了,還在心底感慨可憐。

仙舟人壽元無盡,早夭是一件非常令人悲傷的事,尤其早夭的是個幼齡稚子,就更該為之唏噓了。

“育幼院送孩子來的人呢?往哪邊兒走?”白珩風風火火往裏闖,路邊綠油油的磷火都被她撞散了好幾朵。

嚴格點講,此處洞天全稱應為“十王司羅浮公廨”,它真正的總部誰也不知道在哪裏。十王司雖然編制在一府六司之內,卻是個獨立運行的機構,傳說在其中任職的判官們皆為借偃偶身軀還陽,履行使命之人。*

景元抱着劍跟在師父鏡流身邊,一直走到庭院盡頭,他看到了一個桃花樣的女孩子。

她穿着很普通的裙子,頭發整整齊齊包在發巾裏,只有鬓邊兩绺搭在胸前。和她說話的成年人明顯是個判官,神情木讷表情冰冷,非人的邪異感就連送她來的育幼院工作人員也有幾分懼怕,她卻站在那裏不動不搖,晃也沒晃一下。

“我們過來了!怎麽可以這樣?櫻櫻才只有六歲啊!你們還是不是人?”白珩上前拉開朱櫻把她抱住,小姑娘嬌滴滴的窩進大狐貍懷裏,藍眸撞上一雙金燦燦的眼睛。

這個妹妹,真好看呢!

景元眨眨眼,笑眯眯歪着頭換了個方向看她,小姑娘面無表情跟着也換了個方向,眼底忽然閃過一絲狡狹。

這邊兩個小朋友你看我我看你,那邊育幼院的工作人員差點委屈哭。

朱櫻這個化外的短生種孩子自從進了育幼院三天兩頭就病歪歪的,不救不行,救了吧她一個人身上的醫藥費都快能給其他孩子一人添一身新衣服了。尤其最近來義診的丹鼎司醫士查出她天生六脈虛浮筋骨孱弱陰陽逆反,是個注定早夭的命,哪裏還能把本就不多的撥款全撒進無底洞裏?這要能治好也算一回事,問題在于先天命數,丹鼎司也無計可施。

“把她送進十王司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您看,別的孩子也很可憐啊,他們怎麽辦?要是有人願意收養她帶回家花錢慢慢治,也許能和其他短生種活差不多的年頭也不一定,可這不該是育幼院的責任。”

鏡流不與人争論,她用腿碰碰景元要他站開,自己蹲下身與小女孩平視:“你自己如何想?進十王司,忍得了生死之苦,往後便享無盡形壽。不會再疼,也不用再喝苦藥。”

“鏡流!她還是個孩子!”白珩怒斥了友人一句。

小孩子哪能分辨清楚這裏面的大恐怖?

被她抱在懷裏的女孩收回目光不再看景元,她用臉頰蹭蹭大狐貍的頭發:“變成判官,還能像現在這樣抱抱白珩姨姨,還能知道什麽是冷什麽是暖嗎?”

當然不能,死人如何感受溫度?

別看她小,大人說的話她其實都能聽懂。

“不進十王司,我可以收養你。”鏡流本是蒼城人,當年母艦被活體星球羅睺吞噬,她作為極少數幸存者被帶上羅浮,後來習得一身好劍術在雲騎軍中供職,如今隐隐有劍首之勢。看到同樣母星被毀的遺孤,她總會多幾份憐惜,奈何天性清冷,說話也比較直:“但我很忙,無暇關照與你,病了餓了都只能自己想法子,想不出法子就硬抗。扛得住活着,扛不住會死。”

白珩:“……”

吾友這個人,是有點狠在身上的。

哪有這樣哄孩子的啊!

“櫻櫻,櫻寶,跟姨姨回去吧?姨姨家有好吃的好玩的哦,還可以給我們小朱櫻做許多許多漂亮的新裙子,換着穿,一天一件,不重樣!”

她抱着軟軟小小的孩子,才半年不見,這孩子身上就浸透了苦香苦香的藥味,着實叫人心疼。

最後鏡流還是當着十王司判官的面收養了朱櫻。育幼院的工作人員終于甩掉這個包袱,忙不疊将一應手續盡數包攬過去代辦。白珩怒氣沖沖的瞪了他一眼,發完這最後一回脾氣态度卻也和緩了許多,抱起小姑娘領着好友的弟子,打玉兆叫星槎返回長樂天。

她的駕照被吊銷了還在重考期,鏡流又對購買星槎沒有任何興趣,所以現在一行人只能站在碼頭上幹等。

“白珩姨姨,櫻櫻可以自己走。”

朱櫻伸出短手抱了抱白珩的脖子主動要求下去,白珩反而美滋滋的又把手臂收緊了些:“櫻寶很輕的呀,沒關系呦~”

“可是小哥哥沒人抱會很寂寞,櫻櫻和哥哥走一起。”

明明是她自己不想被抱着,非要拉着旁人說嘴,聽着還挺像那麽回事兒。白珩也覺得小孩子總願意找小孩子玩,于是松開手放她下去:“乖乖的,不亂跑哦!”

結果朱櫻腳一沾地反而不去找景元了,把手鑽進白珩掌心裏,感覺被人握緊了才小小放松。

星槎久久不來,景元等得有些無聊。他看看與自己隔着白珩的朱櫻,忍不住伸手繞到後面拽她:“噗嘶~噗嘶~”

像蟬又不是蟬的聲音再加上衣裙上的力道,果然引起她的注意。小姑娘向後仰着看過去,少年立刻咧開嘴笑得燦爛:“妹妹從哪兒來呀?”

“我從衢岱星來,你呢?”

“我家就在長樂天,以後哥罩着你。”

“哦,可是你和我差不多高呀,罩不住怎麽辦?”

“沒問題,罩得住,我還繼續長呢。”

“好吧,那你要記住,不能忘哦。”

仙舟民少年時與常人無異,也是一年一年由小及大,待得弱冠之後變化就不太大了,直至魔陰降臨壽元耗盡一輩子差不多都那個樣兒。因此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的形容,反倒是長大以後才認不清年齡。

兩個小東西就在大人眼皮子底下你一言我一句咿咿呀呀聊起來,白珩這會兒看景元順眼得很:“景小元這便宜兄長還當得挺像模像樣的哈!”

鏡流側首看了眼徒弟,深深為自己的弟子緣感到無力——想她好歹也是個遲早必然摘下劍首桂冠的人,怎麽養的兩個崽都不适合習武呢?景小元勉強還能把劍撿起來揮個萬把下,朱櫻櫻只要走路別平地摔就是大勝利。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物極必反?

等了半個多時辰,好不容易星槎海那邊的調度中心才派了艘星槎過來接人。回程自然不比來時那樣急迫,白珩拉着朱櫻看到什麽就和她講什麽,一心期待她能早早融入羅浮的氛圍。

“櫻寶将來是想跟着姨姨開星槎,還是跟着你媽媽從軍……”說到一半她想起朱櫻的身體情況,立刻改口,“啊不行,從軍太苦了,我們櫻櫻不吃那個苦,高興做什麽就做什麽。看,那邊那個豎着的圓圓的餅餅就是玉界門,進出羅浮都必須從那兒走。路邊那個紅紅高高大大的鐵塊塊是金人,可以坐在裏面像開星槎一樣開,還有……”

小姑娘眼睛都快不夠用了,左邊看看右邊看看,鏡流突然冒出來一句:“是師父,不是媽媽。”

她都一千多歲了,說不準哪日便會堕入魔陰。一旦多了母女之名,想想當初發現這孩子時的情景,只怕她承受不了再一次失去親人的苦楚。

白珩看看好友,“咩”的咧開嘴讨饒般笑笑,就聽小姑娘很乖很乖的張口喊人:“是,師父。”

“好可愛呀~”白珩忍不住又去抱朱櫻,鏡流并不阻止,淡淡的又問:“育幼院欲送你進十王司,你可以拒絕的。為什麽不拒絕也不哭鬧?”

羅浮可沒有強買強賣的規矩,若是孩子鬧得厲害,十王司也會酌情退還。看得出來這也是個心裏有數的娃,還是說她已經早慧到自行學會“審時度勢”了嗎?

小姑娘抱着白珩的胳膊軟軟道:“師父和姨姨沒來,沒人心疼櫻櫻,櫻櫻哭也沒有用。師父和姨姨來了,櫻櫻不害怕,櫻櫻不用哭。”

鏡流:“……”

白珩:“……”

這,這就是物極必反吧!

“要是師父和前輩一直沒去,那你怎麽辦?”

景元好奇的多嘴問了一句,朱櫻歪頭:“那就答應呀,為什麽不答應?”

“會死哦,你不怕?”少年扒在座椅上想知道她的答案,小姑娘一臉的“你怎麽這麽笨”:“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我只是不知道死掉後會發生什麽而已,又有什麽值得恐懼的呢?無論知不知道,所有人總有一天都會死的。”

至少還能活個八百年的景小元:“……”

不,我不想讨論這個話題了!

白珩憋着笑看景家小公子被堵得無語,及時出聲岔開小朋友們關于“生死”的哲學問題:“在長樂天吃點什麽再回去吧?櫻寶願意和狐人小朋友一起玩嗎?”

她想着肯定是不能指望鏡流照顧孩子的,不如就把朱櫻放在自己族中托人關照,哪成想好友直接出聲否定了她的建議。

“朱櫻随我去,就住在我那小院裏。過幾日送你入學宮,讀書習字學道理,日常往返跟着景元就是。”

狐人族內不是不好,可朱櫻乃是化外遺孤,又是蒼城移民的養女,身份上隔了好幾層,難免會被不懂事的孩子為難。再加上她看這孩子也是個心細敏感的,不如往學宮去待上個三五年,等大了由着她自己想做什麽。

短生種的一生只有百來年,何苦走得那麽急?只要是羅浮上還沒成年的孩子就都可以進學宮就讀,學成什麽樣根本沒人管,曬不着累不着,非常符合育幼院工作人員說的“好好養”。

“好啊好啊,我和妹妹一起上下學,帶櫻櫻去我家吃飯!”

景小元立刻忘記早上還在籌劃的“第一百個逃學小妙招”,舉起雙手表示非常樂意接下這道師命。

事已至此,白珩也沒什麽可反對的,只能抱着小小的朱櫻吸了又吸RUA了又RUA,打定主意将來要多給她尋些域外的養身方子,集衆人才智總能有辦法把這孩子養大。

返回長樂天,下了星槎景元就想拉着朱櫻跑——他在家中并無親近的兄弟姊妹,隔房堂兄堂姐最小的也有一百八十多歲,兩邊差得太遠委實玩不到一處去。這個從十王司抱回來的妹妹小小軟軟的,包子臉貓兒眼,菱形小嘴粉粉嫩嫩,就跟畫上的娃娃一般,他見了就很喜歡,恨不得顯擺給所有人都知道。

可朱櫻哪跑得起來,三步兩步還好,再往後臉便憋得通紅,摔倒在地捂着胸口張嘴拼命換氣。

她還太小,不能忍耐窒息帶來的痛苦,眼眶一紅眼淚便撲簌簌往下直落。

這孩子哭泣也不出聲,小包子臉濕漉漉的,微張着嘴極速喘息,反倒顯得可憐可愛至極。

“啊啊啊啊啊啊!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拽着你跑了!”

景元比朱櫻大幾歲,從小到大都是個出名的健康寶寶,根本無法想象怎麽會有人跑兩步就喘不過氣。

但是妹妹哭了,他不占理,于是少年慌慌張張伸手想要把朱櫻從地上拉起來。

鏡流攔住白珩停在遠處看了許久,直到景元抱着差點背過氣去的朱櫻找路人求助她才放開急不可耐的好友。

“別怕別怕,櫻寶別怕,白珩姨姨在。姨姨給你拍拍背,沒事兒,咱們慢慢喘,稍微忍一下啊——”

白珩沖過去抱起朱櫻捂住她的口鼻,另一只手在小姑娘背後輕輕摩挲。逐漸放松下來後呼吸也變得平緩,過了一會兒她憋悶的臉色終于恢複正常。

緩過氣的朱櫻第一時間拉住景元,一邊抹眼淚一邊含含糊糊與他道:“哥哥別擔心,櫻櫻跑得慢,哥哥先跑,過一會兒櫻櫻就追到啦。”

白珩眼淚都快下來了,這孩子太乖太招人疼。

鏡流上前碰碰她的肩膀,得到一個冷酷無情的後腦勺。

哼!

“姨姨帶櫻櫻去吃鳴藕糕好不好?還有啊,熱浮羊奶可好喝了,今天咱們喝個痛快!”

白珩将好友抛在身後,把朱櫻抱在懷裏徑直朝小吃亭走去:“吃完東西回家洗個熱水澡再好好睡一覺,從今以後你就有家啦。”

鏡流默默跟行:“……”

能不能不要安排得比我這個真正的養母還要熟練啊?

景元追在白珩身後,已經從方才的驚吓中緩過神,這會兒不時跳起來一下,擠擠眼睛捏捏嘴,做鬼臉逗朱櫻玩兒。

羅浮上拟造出來的軟風吹亂了孩子們的頭發,小姑娘乖乖趴在狐人肩膀上,包子臉擠壓出兩朵看得人心癢癢的弧度,睜着湛藍色大眼睛注視着少年的一舉一動。

加更,主要是覺得更在這裏比較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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