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粉絲來信
粉絲來信
露西亞不得不慶幸自己的手松得早,還沒走出幾步,就看見前面停着一輛純黑色的馬車,四匹馬的尾部都系着色彩鮮豔靓麗,花紋繁複的飄帶。伊格內修斯帶着她走進時,她看見飄帶上印着“致奧克塔維娅”的字樣。
馬車旁站着設計師,他的穿着帶着特克洛奇式的簡潔,但科迪亞斯傳統的披肩與绶帶一個沒少。看得出,伊格內修斯的衣着全是出自他之手。
露西亞本想提起裙擺向他行禮,伊格內修斯連忙制止,并對那位設計師點點頭。
那位設計師将右手放在心口處向他們彎腰,“坎貝爾少爺,以及……”
伊格內修斯說:“這位是露西亞·戴維德女士,我的愛……”
“朋友。”露西亞姿态謙卑地接過他的話,也不管他是否承認。
不過,聰明的商人不會在客人的身份上糾結,“貴安,露西亞·戴維德女士,我是斯彭德·卡特,致奧克塔維娅的設計師。”
露西亞不習慣被這樣對待,因此有些面露怯色,伊格內修斯則擺出時間有限的姿态敦促斯彭德·卡特趕快進入正題。
等他們全都坐穩,馬車跑起來。一路上,三個人都沉默着。露西亞對伊格內修斯和斯彭德的氣定神閑感到不可思議,她不明白,相熟悉的人之中,為什麽能夠這麽自然地保持沉默。不過她又想,這裏大概只有自己不習慣長久的沉默了,伊格內修斯自然不用說,斯彭德遇到的客人形形色色,當然也必須清楚他們各自的習慣。一時間,露西亞竟然有些沮喪。
她漫無目的神游之際,伊格內修斯突然握住她的手。即使隔着兩層絲綢手套的距離,他的溫度也能傳達到她身上,她連忙回頭,對上那雙充滿關切的眼睛。
“露西亞,你累了嗎?”
她忙搖頭,抽回自己的手,應付道:“我在看外面。”為了不使借口看起來蒼白,她心虛地補充:“今天陽光很好。”
他們已經來到流光溢彩的斯特蘭德街。高大的樟樹立在街道兩旁,伸出青蔥的枝柯為人提供蔭蔽,宛如一隊沉默的守衛。在樹葉遮掩下,商鋪鱗次栉比,街道兩旁的玻璃櫥窗裏,鮮花與裙裝琳琅滿目,華美的衣服上,寶石在領口閃爍着銀色光芒,蕾絲堆疊在寶石周圍,使得它的光芒更加飽滿。
露西亞才知道,原來之前自己去的還不算最繁華的地段,專門供貴族消遣的在斯特蘭德街。大多在這條街上走動的人都穿着華麗又不失優雅,和他們比起來,就算是伊格內修斯的裝束也稍顯平庸。漫步在此,只是随意看看也會覺得賞心悅目。
在海島上待了這麽久,塵世的熱鬧不再顯得喧嚣,人間煙火也變得可愛。
簡單挑選了幾件符合自己審美的衣服,露西亞便在致奧克塔維娅裏閑逛,留下伊格內修斯和設計師溝通。比起幹坐在那裏看圖冊,她更好奇設計師的工作間和裙子實物,但她并不觸碰,雙手都随意地插在裙子口袋裏,一只手還在把玩口袋裏的信件。
她不喜歡逛服裝店,因為父母的審美向來令她放心,除非真在櫥窗看見喜歡的,她絕不會在店裏浪費上半小時。更何況,父母對她衣着的要求也只是得體而已,對她而言,衣着的實用功能大于審美功能,她更喜歡抓緊一切逛街的時間多去書店看些好書。
站在致奧克塔維娅二樓,露西亞覺得自己在此的行程已經結束,俯視還在和設計師溝通的伊格內修斯,盤算等下要去書店買張地圖,确認自己的位置,然後規劃出最佳路線,乘公共馬車把伊格內修斯甩開,去酒館寄信。
眼花缭亂的商品沒有讀者來信重要,在這裏的一切,除了伊格內修斯之外,沒有任何東西比得上筆友與批評家對F的評價。她迫切想知道,F的新作得到了怎樣的嘉獎與批判,而衆人對F的再現又有什麽樣的驚喜。
“露西亞,你不喜歡那裏嗎?”設計師的馬車一直送他們去餐館,此時車廂內只有他們兩人,氣氛也緩和下來,兩人開始閑聊。
露西亞笑着說:“沒有,我很喜歡,積累了一些可以用的素材。”
她想說和他逛街很開心,但一會還要想辦法把他甩開,于是把這話咽下去。她的眼睛像貓一樣眯起,睜開時視線又延伸到天邊外。在漫無目的思索中,她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陷進了尴尬的沉默。
半晌她才問:“我們現在去哪?”
“特留西街。”
“噢,有書店嗎?”
“當然。”
她的嘴角又和白鯨一樣彎起,想着要先去看看最新一期的《閑談者》上有沒有F的新作和編輯對此的評價。
對她而言,今天的生活從進入書店才算開始。
翻開地圖冊,露西亞看見被分為四個城區的薩洛尼,分別是瑪蒂爾達區、希波區、海港區和制造區。希波區和海港區臨近,制造區則在離瑪蒂爾達區最遠的地方。露西亞想起之前看見的報紙內容,想象一群聲勢浩大的受壓迫者拿着最簡單的工具組成龐大的軍隊,他們跨越過的街道越多,隊伍也越龐大。
可一想到他們聲讨的是坎貝爾公爵,露西亞的心就涼了半截,不出意外,接下來幾天的新聞将是調查員和市長的軍隊如何英勇地鎮壓這支隊伍,而隊伍裏的人又将受到怎樣的懲罰。
她看了眼伊格內修斯。他的目光平靜,完全沉浸在書本之中,被華麗的詞藻所吸引,仿佛完全不知道那事一樣。他捧着的是一本詩集,是加斯科涅的詩人懷特·達勒的作品。露西亞想起,自己是在死亡詩社念誦過好幾首他的詩,因為他的詩不乏困頓之下對生命的渴求,他是那種會把心頭的烈火毫無保留釋放出來,任憑它吞噬自身,并最終使自己化為火炬點燃黑夜的詩人,是真正有勇氣改變世界的人。可惜的是,加斯科涅的版權保護并不完善,如果不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早就淪落街頭了——不過,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從痛苦中汲取靈感之光,與埃拉托和露西娅共舞。
拿好地圖和《閑談者》,露西亞看了眼牆上的鐘,意識到不能再在這裏待下去了,必須盡快前往酒館。她不得不打斷看得入迷的伊格內修斯,“伊格內修斯,我要離開一下。”
“你去哪?”從書頁裏擡起眸子的伊格內修斯顯得格外警惕,俯身輕聲提醒她,“你從上午開始就一直心不在焉,是我讓你不自在了嗎?”
“不是這個原因,是我有一些其他的事要做。”露西亞擺出微笑,拿着書本的一只手擋住他人目光,一只手揉揉伊格內修斯的腦袋,“你會同意吧。”
“當然,但看起來你有急事。”伊格內修斯的語氣聽起來就像要為難露西亞,在适當的沉默後,他讓她安靜下來,“所以你可以在回來的時候再和我說說去做了什麽。”
露西亞真正開心地笑了,露出可愛的牙齒,“好,謝謝了。”
“我們在康斯坦茨廣場的瘋帽兔咖啡館見面,早點來。”伊格內修斯只是簡單囑咐了一句,又沉浸在書本裏。
見他意外的好說話,她又有些心虛。刻意留出的私人時間明明正合她意,可為什麽看起來像是他早已掌握自己的行蹤?
她甩甩頭,又覺得不太可能。希波區那麽混亂,各種勢力魚龍混雜,還和坎貝爾公爵有仇,而且,憑伊格內修斯和其父的關系,就算他父親真掌握了她的行跡,他也不會知道。
還是趕緊去幹自己的事吧。
露西亞臨時租了輛停在固定地點等待顧客的馬車,直奔希波區。然而,無論她怎麽強調自己會多給小費,車夫也不肯深入希波區,只能到香槟集市,露西亞沒時間再和車夫磨嘴皮,只好拖着裙子下了車。
她的衣裝和這片區域格格不入,就像是一片彩色的羽毛跌進渾濁不堪的污水裏。好在午後是段閑散慵倦的時間,天上又有陽光普照,街道上沒有太多人,露西亞把手插在口袋裏,盡量躲開人群,憑借着地圖小心翼翼往巷子裏鑽。在不得不跟人迎面相撞時迅速而輕巧地避開,不理會那些上下打量的目光。
好在她的策略沒有出錯,路上只迎面遇見幾個與垃圾的顏色融為一體的乞丐,甚至覺得巡邏的調查員都比狂暴的混混多。
她放松警惕,但腳步沒有因此慢下來,加洛林酒館的标志就在前面。
它表面上下午四點營業,考慮到金主來提貨的時間,仍全天對每星期花2銀貝的人開放。
在吧臺準備飲品的侍者看見她跑進來,笑着打招呼:“歡迎光臨,客人您要來點什麽?”
“聖山之水。”
侍者開玩笑道:“您再不來,我們酒館都要放不下信件了。”
他領着露西亞在靠近門口又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入座,随後說:“請稍坐片刻。”
露西亞注意到,酒館暫時只有侍者一人,不由擔心這時要是有人來砸場子該怎麽辦。于是,在等待的間歇裏,她腦子裏躍過無數可能,它們像一群小鹿蹦蹦跳跳地經過,又消失在深邃幽暗的神經叢。
侍者端着杯子進入酒館後面,她渾然不知,仍盯着百合與蛇的門扉看。她看見彩色玻璃上有幾道劃痕,于是又想到石頭與匕首,想到鮮血淋漓的手臂,滴滴鮮血從無力垂下的指尖落下,藍綠色的眼睛裏失去光澤,它不再是一塊擁有魔法的寶石,而是石頭,或者破碎的玻璃球。
她極力向內自我探索,想要認真看清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但總與它隔着一層迷惘的霧氣,于是她的眼睛也跟着迷惘,直到因看不清東西而打個寒噤才回過神來。
侍者拿來酒和一捆信件,她才知道,原來他說的并不誇張,這捆信件放在桌子上,要比她人還高了。
一口酒下肚,她的思維終于清晰過來,酒精沖上頭的快感讓她回過神,不再集中于內在探尋,開始讀信。
讓她驚喜的是,霍奇森·傑拉德還是和往常一樣,并沒有因為F的突然消失又出現而不滿,和F聊他的長篇小說大賺了一筆,現在抛下筆杆,拿起釣竿,在帝國北邊的樹林裏釣魚。信還附上一本書,正是他所說的長篇巨作,他邀請F為自己的再版作序。
薩姆森·弗格斯給F寄了一片楓葉,告訴F這是去年的收藏,并仔細詢問了一番F最近都在幹嘛,從他的語氣裏,露西亞聽出一絲疑惑:“你幹嘛去了?為什麽文章像你寫的又不像你寫的?”
她連忙拆開好幾封信,看見大家都在問F是否還是F,慌了神,可是又找不到之前的習作做對比,只好把口袋裏的詩又拿出來看了看,最後還是決定下次再把它送出去。
看着滿桌子信件,露西亞一時半會不知道要怎麽收拾才好,看了眼時鐘,想幹脆全部回了,忙找侍者要來紙筆。
她還記得,F是個單身男子,經濟狀況時好時壞,心情好就寫得多些,心情差就不寫。F也不肯把自己的作品整理成文集,不管是《閑談者》還是《大都會報》或者《旁觀者》上都有他的作品,甚至于一些極其小衆的報紙上,也能看見他的文章。他從不像他人一樣對政治高談闊論,只在乎哪裏的飯好吃,哪裏的景色好看。總之,F是個自由的人。
回憶完F的性格後,她先回信給霍奇森·傑拉德,告訴他自己已經知道,将在看完小說後再寄一封信給他。然後她對薩姆森·弗格斯和其他抱有同樣疑問的人解釋道,自己消失的這一年輾轉不定,幾度停筆寫作、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些屬于自己的時間,能安定下來。
對于薩莎·格雷,露西亞則先表達抱歉,沒有事先說明就突然回來,随後又告訴她自己的生活狀況,編纂了些瑣事,并告知她,最近自己正在準備寫長篇小說,感到前路漫漫而沒有歸路。
把最要緊的信件處理完,剩下的露西亞又可以慢慢看了。
有迷疊香暗紋的米黃色信封是佩內洛普·哈托普的,她總喜歡用黑色的蠟液封信,在蠟液上放一朵小花,用空白章頭覆蓋,使花正巧在蠟液中央。另一封引人注目的信是黑色信封,上面燙着銀色的百合花,用紅色蠟液封住,又用銀色的漆強調了一番章頭的花紋,讓叼着鑰匙的雙頭鷹更加突出。一看就知道,這封信的主人來頭比佩內洛普還大。
不過,露西亞還是把佩內洛普的優先級放在陌生信件前。
她小心翼翼拆開信封,猜到她要麽批評F遇到困難不找她幫助,要麽抱怨貴族生活的方方面面。佩內洛普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們的談話重點往往不在F作品本身,而在生活的日常瑣事中。
果不其然,佩內洛普抱怨了F先生什麽也不說就消失,害她擔心了好長一段時間。敏銳的她也察覺,F的筆觸似乎和之前不同,用了整整一頁紙寫下對他新文章的看法。下面幾頁就開始步入正題了,她抱怨強權的父親克扣她的零花錢放在給她哥哥治病上,還想方設法給他找聰明賢惠的妻子。“誰願意配一頭愛出風頭的蠢豬呢?”她辛辣地諷刺着,并覺得沒有什麽不對。正是她哥哥愛出風頭,導致侯爵閣下名聲掃地,只能通過家族聯姻挽回一點尊嚴,于是佩內洛普的大姐成了犧牲品,很快就會輪到她了。露西亞想起,自己看見的最後一封佩內洛普的信是皇後給她賞賜了一條華麗的茶晶項鏈,于是好奇接下來如何。
她簡單說了自己這一年波瀾起伏的經歷。因為成為皇後與公主面前的紅人的緣故,被其他貴族小姐排擠是必然。最開始,她不明白哈托普家明明地位已經一落千丈了,大家為什麽還落井下石,被嫁禍和孤立幾次後,她就學聰明了,不再像以往那樣任由她們說,相信皇後和公主會為自己擺平,而是開始激烈的反擊。被她複仇過的人都知道是她在作祟,可是又抓不到證據。
說起來,F算是她成長的見證人,他帶着佩內洛普了解世界,了解詩,看見另一種無拘無束的人生,可惜的是,她始終是被困在規矩與牢籠裏的金絲雀,為了生存只能用盡全力歌唱。
在信的最後,佩內洛普提到坎貝爾公爵家的宴會還有幾天就要開始了,她要想辦法在父親沒有強迫她出嫁前先争取為自己選好夫婿,并希望F先生能夠給她一點鼓勵。
露西亞的心砰砰直跳,她感到一絲眩暈,感覺坐在指針白樹下冥思的神使和自己開了個玩笑,白樹的三根枝岔相互交織在一起。她又安慰自己,自己一定是想錯了,伊格內修斯還有個弟弟,可能是他。
可她回信的手顫抖着,半天都無法落筆。她意識到,侯爵之女和公爵之子的确般配,至少無論如何都比平民之女與公爵之子要合适。她煩惱地劃掉一行字,鞭笞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神使不也說了嗎?命運取決于自己的選擇,找到機會遠離伊格內修斯才是正确的。
可是她不能否認,伊格內修斯身上星星的特質并未發生變化,他依舊像有着牽引力一般,讓她控制不住想要靠近,并最終被他的軌道所捕獲。
她艱難地想好措辭,并付諸紙上,首先回應她對F的評價,然後說了些鼓勵她的話,看着字慢慢填滿紙上的黑洞,把時光的縫隙補上,露西亞松了口氣。
接下來該看另一封了。那封黑色的信出自貴族之手,只有大貴族才能用這樣的紙張寫信,摸着就和普通的信封不一樣。露西亞決定把這封信好好珍藏,以防日後再也收不到。
對方看起來是個男性,習慣用花體書寫,他的字母全部連成一片,叫人幾乎看不清——當然,也有可能是為了隐藏身份。
根據他的說法,他最近遇到一位美麗的女人,她聰明又見識廣,像只看過一切的鳥兒,只是停在他身邊唱了首歌,就讓他為之神魂颠倒,他想要把她關進籠子,卻不知道該如何不驚擾她,因此,他想求助于F先生,聽聽他的看法。
露西亞覺得他的文筆實在了得,運用文字就像醫生們使用解剖刀,把自己的整顆心都放在手術臺上,毫無保留地呈現最美好的情感與最污濁的想法,并發出最單純的疑問:“這算是愛嗎?”
這當然算。露西亞不免為對方的癡情所打動,同時又自責剛才那一瞬為什麽會把愛的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當她告訴自己的父親,自己想當作家時,父親就告訴過她:“你想成為作家啊,首先要習慣孤獨,只有在孤獨中你才能學會創作,才能獲得自由。”她本應該牢記這點,可看到佩內洛普的信件內容竟然慌了神,實在有辱作家的名號。
不管怎麽說,愛與自由總是相互對立,F從未寫過情詩也不會處處留情,他早已把一切愛獻給世界,或許正因如此,讀者才想要聽聽他對愛的理解,可惜的是他對愛的哲學也一知半解,但他還是鬥膽做出回應。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向對方闡明,愛是馴服而不是傷害:不在她唱歌時打斷她,給她尊重,保護她的領地不被侵害,在她允許的時候撫摸她,這樣,即使她離開你的花園,也會再飛回來,給你帶亮晶晶的小驚喜,給你唱她在路上聽見的歌謠。
等收拾完所有信件和回信內容,六點的鐘聲已經敲響,酒館裏也不知何時起堆滿了人,面前的蠟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被點燃了。
吉爾伯特就站在她身邊,笑眯眯地說:“小姐,剛才我怕打斷你的靈感所以沒說。事實上除了紙和筆,酒館還能夠為您提供信封和火漆,您需要嗎?”
露西亞忙點點頭,于是吉爾伯特伸出手說:“要3個銀貝。”
“什麽?”這就相當于720個銅螺了,“什麽信封這麽貴?”
“我拿給您看看。”
看着白白的信封和普通不過的火漆,露西亞更加疑惑。
“很遺憾,您到了知識最不值錢的地方,也正因如此,知識的價值才會更高。您瞧,回信的紙張和墨水我還沒收你的呢。”
她看着面前一堆寫好的回信,還是決定妥協,也不忘問一嘴:“對了,有人來問過F的信息嗎?”
“可多了。”吉爾伯特不知道是故意誇大還是真的在闡述事實,用平淡又有些戲劇感的聲音說,“問長什麽樣的,和酒館是什麽關系,一般什麽時候來,來的時候都做些什麽,我們都沒回答他們。”
露西亞剛松一口氣,吉爾伯特又伸出一根手指,“小姐,你是不是應該意思一下呢?滴水不漏地應付好奇的人可是很費腦子的。”
“……”露西亞不得不又掏出一顆亮晶晶的銀貝。她不太想再見到這家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