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沙與沫的流浪者
沙與沫的流浪者
對于露西亞的消費,吉爾伯特很是高興,甚至還專門派馬車送她去康斯坦茨廣場,就像她是大老板一樣。坐在馬車裏,露西亞越發覺得自己被狠狠訛了一筆。但不可否認的确方便了很多,道路暢通無阻,比她預想的到達時間還早了半小時。
剛下馬車,她就看見坐在玻璃窗前百無聊賴的伊格內修斯,顯然,他也發現了她,并露出怨怼的表情。露西亞灰溜溜地移開目光,看見店裏的時鐘指向七點三刻,忙推開門徑直走進去。
見她入座,伊格內修斯說:“那麽,你去做什麽了?從下午兩點一直逛到晚上七八點,往少了說也是六個小時起步。”
露西亞編不出搪塞的理由,只好岔開話題:“你吃了飯嗎?我請你。”
“那我們走。”伊格內修斯拿起桌上那本《閑談者》,又說,“我定好旅店了,就在這附近吃吧。”
“今天住在外面?”
“你以為現在還有船嗎?”
這到和露西亞想的大相徑庭,“我以為只要是你,随時都可以起航呢。”
“我已經讓船員解散了。我們今天住在金銀島旅館,兩間房。”
“好。”露西亞已經看見金銀島的标志了,銅質的路牌貼得到處都是,生怕別人找不着。
“現在可以開始闡述你今天的行程了。”伊格內修斯又仿佛不經意間提起這茬。
“呃……你在書店看了一整個下午書?”
“差不多,你呢?”
“我随便在外面逛了會。來到這裏後,還沒有仔細逛過呢。”
“去哪裏逛這麽久?”
“瑪蒂爾達區那邊。”
“是嗎,那邊那家首飾店挺有名的,前幾天還給我發了新品手冊。”
“呃,我是在那裏逛了逛。”露西亞硬着頭皮說。
“看見那塊孔雀石的吊墜了嗎?像鷹翅膀那樣的。”
“看見了。很好看。”
“可它在這裏。”伊格內修斯伸出手,手掌心裏躺着的正是一枚藍綠色寶石的吊墜,它被飛鷹的銀色翅膀所擁護,像一粒凝固的湖水。
“這個……呃。”
“如果你收下它我就不追究。”伊格內修斯進一步說。
露西亞求之不得,忙說:“那就謝謝這個禮物了。”
伊格內修斯牽着她到燈光旁,“我來幫你戴上。”
“算是對我職業生涯的肯定嗎?”露西亞乖乖轉過身,讓他把項鏈戴上。
“算是送給你的第一個禮物。”
“第一個禮物不是皮姆嗎?”
“那算龍飼。”
“好吧。”露西亞不明白為什麽禮物也有這麽多區別。不過,只要能讓他不追究,不管是龍飼還是禮物她都樂于接受。
不用仔細看,也知道這條項鏈價值不菲,即使是用在伊格內修斯這裏掙來的錢,露西亞也沒法保證自己能夠買下它。它在燭光之下散發着柔和的光芒,在桌面上投下通透的藍綠色,像顆嘗起來是蘋果味的晶瑩糖果。當她小心翼翼拿起它時,就像拿起一顆凝固的湖水。真正的湖水只有是“一汪”或者“一潭”的時候,才會在陽光下呈現出富有層次的藍綠色,寶石則不同,經過切割與打磨,它能夠直接在指尖凝聚來自于自然的顏色和紋理。
露西亞不得不承認,她明白為什麽大家喜歡收集亮晶晶的礦物了,無論是繪畫上色,還是日常裝飾,甚至是她所進行的寫作本身,都離不開自然賜予的顏色。不過,她發誓,自己絕對不會把錢都砸進礦物的,那是像佩內洛普那樣的大小姐彰顯身份的東西。
她對着項鏈又練了一篇幾百字的速寫,然後把它收起來。
她想起《閑談者》和大家對F作品的點評:回歸文壇的新作依舊充滿着新奇的比喻,試圖用多個生活中常見的意向給讀者呈現他所看見的不同尋常的景色,但罕見地摻雜了許多個人情緒,叫人分不清是F本人所作,還是F的追随者假F之名所作。她本想嘗試找到F的舊作做參考,但一時竟想不起來哪裏有他的作品,連詩也不敢投遞了。于是,在發表過《海島》後,F并未和大家預想的一樣進入高産期,而是再度沉寂。
在伊格內修斯離開薩洛尼回王都參加宴會的日子裏,露西亞跑遍了舊書攤,要麽目錄上就沒有自己的作品,要麽目錄上有,可屬于F的那一頁被特地用刀裁得整整齊齊。到最後,她只找到三四篇生前的作品。她有理由相信,一定不止一個人有F先生的作品集,可惜這些人裏不包含F,讓F的創作更為被動。
記起F是一個不通詩詞的散文作家後,露西亞又放心下來——既然沒有人看過F的詩作,那她就無所謂F是否正常發揮。她在給編輯的信中提及自己正在嘗試一條新的寫作道路,想要再度突破荊棘叢生的道路。
下午四點時,露西亞再度來到酒館。前幾次風平浪靜的經歷讓她毫無防備之心,覺得只是因為有沒有獲得市民身份的人聚居才顯得混亂,更何況,經過起義後,市長不得不連夜加強這裏的安保體系,确保有足夠的兵力維護治安,大街小巷都有調查員守着。
她變得大膽起來,坐在一個方便觀察的地方。她不知道之前自己是否在類似的酒館坐過,想要搜尋記憶時,畫面變得模糊,讓她不确定是真實發生的,還是記憶憑借眼前的場景構築的。總之,她在大腦的某個角落搜尋到酒館一角。那個酒館比這裏大得多,也明亮許多,它不會像加洛林酒館一樣裝在木質的套子裏,而是有玻璃的,坐在酒館裏甚至可以看見點燈人用魔法師制作的火焰石一個接一個點燃燈裏的蠟燭。
從虛幻的記憶中醒來,目光所集之處是一群粗魯的水手,不知道哪裏來的混混,搔首弄姿的娼妓。從他們嘴裏吐露的煙味彌漫在酒館裏,在蠟燭上凝聚成一片濃重的烏雲。于是,落差感更為強烈。
露西亞漫無目的記錄着看見的一切,發現這裏的人都以一種可以聽見又聽不清的聲音說話,他們的聲音不算小,和在一起卻又什麽也聽不懂,只能通過他們的表情和反應來猜測談話內容是否對他們有利。作為外行,露西亞除了描述他們生氣或者大笑的表情細節,再沒有能夠記錄的東西,而因為毫不掩飾打量的目光,她的視線幾乎和在場的所有人對了個遍。
然後,她的視野就被一個穿着灰色衣服的女人擋住了。露西亞擡頭看,對方的灰白亞麻布外衣已經被洗得接近半透明,在外衣之下,可以看見被金屬護腕保護的小臂和藍灰色的裙子,劍鞘的綁帶上別了一盞發着幽幽藍光的燈。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眼鏡上的金屬鏈跟着她的動作在燭光下閃爍,“大家都在談論你呢,看起來你并不擅長觀察這些人。”
“抱歉……”露西亞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那些若有若無的目光不是錯覺。
“我可以和你坐在一起嗎?”對方問。
她看起來像個剛畢業的見習魔法師,但好歹也是魔法師,露西亞欣然歡迎。
她簡單地自我介紹一番:“我叫喬治娅·楊,如你所見,正在完成游歷大陸的任務。”
“我是露西亞·戴維德,在從事和記錄相關的工作。”
“作家嗎?”喬治娅立即問。
“嗯。”露西亞猶豫地點點頭。
“因為你并不擅長當政府的間諜。”喬治娅補充道,“觀察人,不是看他們的面部表情,而是看手。”
喬治娅看着自己的手,繼續說:“手裏蘊藏着許多信息,不管是從手的形狀、顏色、皺紋入手,還是從手部的動作和動作幅度看,都能察覺到比面部更多的信息。要知道,這些肢體語言比讀唇語更能展現一個人的內心。”
露西亞點點頭,但她不再敢看衆人,僅僅在紙上随意記錄,然後試探着詢問:“你知道他們在聊什麽嗎?”
喬治娅并不着急回答,舉起手中的玻璃杯和她的酒杯對撞,喝下一大口才說:“聊從來沒有在社會中消散的一切,還有陰謀和假說。”
她看了眼酒保,靠近露西亞說:“我的朋友,這座酒館有太多問題,但從來沒有人查過它,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只知道它似乎還是一個情報交易所。”
喬治娅沒有否認,并說出自己的看法:“這可不是普通的情報交易所啊,要我說,全國上下都難以找到另一個加洛林酒館了。話說回來,我有幸見證過吉洛特起義。它最開始籌劃的地點在黑面包餐館,一開始,大家并沒有考慮采取武力手段進行反抗,到後來,有人說可以搞到武器,大家就動了武力反抗的念頭,沒過多久,不知道什麽勢力從切斯菲爾德運來一批印着馬奇曼家徽記的刀劍——要知道,美利安河流域的問題和星歸谷的礦藏歸屬問題遲遲沒有解決,使加斯科涅與科迪亞斯産生了一些沖突,馬奇曼公爵也因此得到了特殊武器制造許可,而現在,吉洛特起義後,國王恐怕要重新評估是否應該允許他制造武器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要置馬奇曼公爵于不利之地?”露西亞問。
“嗯,我想這是其中一個考量,這樣以來,科迪亞斯也不得不先擱置和加斯科涅的沖突,勉強也算好事。但我們還是說回吉洛特起義吧,在起義時大家明明已經做好最精密的計劃,确保即使起義失敗,也能夠保留主幹繼續傳遞他們的訴求,但結果是,起義的激進分子全部被出賣,不知道是誰列出來一份完整的名單,讓調查員逐個緝拿。”
“你懷疑加洛林酒館嗎?”老實說,露西亞并不希望酒館真和起義有什麽聯系,也不希望它是個可惡的告密者,畢竟無論是吉爾伯特還是把她帶到此地來的費怡都是有趣的人。
喬治娅點點頭,但說:“放眼整個希波區,能夠提供切斯菲爾德特殊武器的只有加洛林酒館,而能和貴族販賣情報的也只有加洛林酒館。假如背叛的罪名要由起義者之外的勢力承擔,就只有加洛林酒館嫌疑最大了。”
露西亞陷入困惑的沉默中,喬治娅于是撲哧一聲笑出來,“怎麽樣,這個故事有給你帶來什麽靈感嗎?”
“我就知道!”露西亞也跟着她笑,“我差點就相信了。”不錯的開場白。她松了口氣,對誰也沒有确切的證據表明加洛林酒館參與此事而感到愉快——如果那批刀劍坐實了來自加洛林酒館,當局不會坐視不管,而如果加洛林酒館的确背叛,也不會有那麽多人依舊在這肆無忌憚談論時政。
喬治娅舉起杯子,說道:“凡事要講究證據不是嗎?事實上,我正在誇梅斯大學讀法學,這次和教授們一起來旁聽起義者的事。作為魔法師,我認為法庭之上的辯論和實地的走訪一樣重要,才會在加洛林酒館閑逛。”
她猛喝一口酒,到酒液見底才繼續,“據我在希波區所觀察到的來看,加洛林酒館和其他人的勢力都不同,它是一群瘋子的聚集地,裏面各個都是賭博與籌劃的好手,他們并不在乎能從情報交易中獲得多少錢,只是在追求操控情報并通過情報将世界掌握在手的快感。你怎麽會到這裏來呢?”
“是朋友帶我來的,她的愛人在這裏工作。我不想用家裏的地址給報社投稿,而且,我需要的只是很小一點私人空間和一些潤滑靈感的東西。”露西亞謹慎地說。
“我知道了,難怪他們對你關照有加。”
“他們?”
“酒保們。你不知道嗎?剛才有好幾個人試圖往你這邊來,全都被攔住了。而我,我一看就是正道好人。”喬治娅的語氣中透露着好人受到嘉獎時的驕傲。
但接下來,她又放不下心似的,說一句:“雖然酒館總體上保持中立,但其中也有一些分歧。比如酒館的老板似乎和克萊夫所控制的賭場有着一些私人恩怨,但是酒館實際上的控制者并不想以酒館的名義出手。”
露西亞恍然大悟,“原來那個家夥喜歡賭博啊,難怪保管東西的要價都這麽高。”
喬治娅勸告道:“能夠找到別的地方寄信就趕緊遠離這裏吧,要知道除了海洋還有森林。”
“但我現在只能先待在這裏啦。”露西亞婉拒道。眼看着又到了七點,她把東西整理好,詢問喬治娅,“我要離開這裏了,你要和我一起嗎?”
“當然。事實上,我并不放心你一個人走。”喬治娅點點頭,拿好自己的東西站起來,這時露西亞才注意到,她的劍鞘裏的确有一把銀劍,它在火光下閃爍了幾次,又一個轉身藏進灰色舊袍子裏。
同時站着,露西亞比喬治娅高了一個頭,更難以想象的是,這個穿着魔法師袍的游俠居然還在誇梅斯大學學法律。
露西亞不自禁地好奇,“教授們知道你是魔法師嗎?”
喬治娅也如實回答:“當然不知道,我在簡歷上寫了我前23年一直在和家庭教師學習,對法律有濃厚的興趣。反正不管怎樣學的,我都通過了大學考試。”
她又看了眼喬治娅,心想她是否真的有20歲,但她身上的裝飾和小配件讓她不得不承認,沒有足夠的閱歷是不可能擁有那些東西的。
“說起來,我們還算是校友呢。我曾經也在誇梅斯大學讀過一段時間文學。”露西亞說。
“那你算我的前輩啦,真厲害,看起來你也才20歲。”
“你說對了。”露西亞關心地問:“誇梅斯大學的女性比例有增加嗎?”
喬治娅遺憾地搖頭,“沒有哦,整個法學系也才3個女孩,倒是多了幾個女老師,不過那幾個老師都和你們文學系的伊芳·艾迪差不多。”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露西亞倍感親切,但不明白差不多的意思,“都一樣出衆嗎?”
“你也可以這樣認為。但我的意思并非如此。露西亞,你應該知道,在魔女紀元時,女人把整個世界拱手讓給男人,相信男人有能力抵禦陰影的影響,于是在這之後,女人不再被認為是創造者的傑作,而是與陰影□□的叛徒,即使魔女已經消失在歷史的塵煙中,世界再度歸于人類,大家還是這樣認為。到現在,一個想要獲得地位、想要向世界發出自己聲音的女人,必須把自己變成男人才不至于成為火刑架上的魔女。”
“你的意思是,她們并不在乎有多少女學生入學,有多少無辜的女性被處死嗎?”露西亞問。她似乎有些明白,但又不太懂:一個人怎麽能夠貶低自己的性別,并把它視為一種詛咒呢?即使歷史上是有過那麽一段魔女四處作惡的時間,但女人依舊是創造神手中沾滿露珠的月桂花。
“是的,整個大學都是如此,除非你的成績很好,或者風格的确是教授所喜歡的。有意思的是,你的能力可能能夠讓男教授認可,卻會被女教授挑三揀四。”喬治娅聳聳肩,“我們還是不說這個了,今晚吃什麽?”
“嗯……”突然的跳躍讓露西亞差點沒反應過來,思考一會才說,“我們去特留西街的橡木盾餐廳吃吧,就是離這裏有些遠。”
“沒事,我樂意去,反正明天也沒有什麽安排。只是晚上了,沒有公共馬車會停在這。我們要走到桑德斯街區去,那邊是剛才說的克萊夫的地盤,因為去玩的人多,還能攔上車。不過你得跟緊我。”
談話間,她們已經離開加洛林酒館的範圍,藍色的夜包裹了世界,街燈宛如錨點,在一切陷入虛無之前,用光亮讓世界維持原狀,把陰影關在鏡中。當她們走入小巷,喬治娅腰間挂的燈開始散發微光,讓露西亞聯想到六芒星神殿的輕羽花,它們也會散發美麗的光澤,但在創造者的榮光之下,其光亮幾乎可以忽略。
随着危險氣息的逼近,她不得不把目光從神殿收回,再次回到現實。
這時她想到,喬治娅身上走起路來玎玎瑛瑛,在她看來只會暴露自身的裝飾沒有一個多餘,腰間的燈形裝飾是為了在黑夜中照明,胸針上嵌的懷表記錄時間,寬大的外袍掩蓋身型,金屬護腕保護自己不被雙刃劍所傷,鐵質騎士靴藏在裙下随時做着準備,而腰間那把長劍揮舞起來時甚至能夠撕裂凝固的空氣,動作幹淨利落,卻處處留有生機和餘地,只是用于防衛而不是用來傷害。
在露西亞驚奇的目光中,喬治娅吓退了想要搶走她的提包的賊,還擊潰一群色膽包天的混混。她越發敬佩喬治娅:她的劍法和瓦特·泰勒公式化規範化的劍術不同,更與伊格內修斯充滿攻擊性的招數大相徑庭,在她手中的劍和她這人一樣,有種沉穩的氣質,每一個動作都不緊不慢,宛若練舞練成肌肉記憶的舞者。
“我可以看看你的劍嗎?”即使已經坐上馬車,露西亞的目光也沒有從劍上移開。要知道,剛才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看見紛飛的白刃,在劍柄上,還有一團紫色水晶的幻影。
喬治娅把劍從鞘中抽出,雙手捧着遞給露西亞。露西亞小心翼翼接過,在握住劍柄時,劍上荊棘般的小刺刺穿她的絲綢手套,擠進柔軟的掌心。她本能地想要松開手,但還是忍痛拿住了,并詢問道:“這是獻給露西娅的薔薇?”
傳說中那把由神使用秘銀與亞摩斯星骸鍛造,并用黃金與礦石镌刻的神劍正是“獻給露西娅的薔薇”,她不會忘記,獸人族的使者在鍛造神劍時曾說:蛇與荊棘是我對不潔之愛的警告,但玫瑰是我對你的祝願,拿上它吧,它将助你斬斷塔爾塔洛斯的一切枷鎖。
“是的。它是真實存在的。”喬治娅輕描淡寫說。
話從她口中說出時竟多了幾分可信度。露西亞生怕自己拿不穩這貴重的物品,更用力地握緊劍柄,借着喬治娅的燈光觀察起來。
正如《星典》所提及的那樣,它的劍柄上爬着黃金的藤蔓,藤蔓上生出棘刺,環繞劍身生長,是一柄稍不注意就會傷及自身的劍,仿佛随時在提醒使用者謹慎使用。
那團露西亞一開始注意到的水晶幻影,來源于劍柄下方被概括成幾何形狀的紫水晶玫瑰,一條黃金蛇将它圍住,打了個無限的結成為劍的護手,上面鑲嵌亞摩斯已經暗淡的骸骨。蛇的頭部一直向下延伸,蛇吻吐露秘銀劍身,它閃閃發光,像蜻蜓彩色的翅膀一樣輕盈。
露西亞把劍還給她,贊美道:“真漂亮啊,原來這就是秘銀,我一直以為銀和秘銀是差不多的東西,現在才知道,原來根本不是一回事。”
“你的手在流血。”喬治娅輕聲提醒。她拿出一瓶藥水,取下玫瑰花苞樣式的蓋子,把瓶裏的水倒在她手上。
受傷的灼熱立即冷靜下來,像浸在溫和的冰泉中一樣,露西亞的手上沾滿閃閃發亮的魔法。
喬治娅解釋說:“這是來源于生靈神殿的泉水,魔法師們相信,人一旦受傷,生命力就會流失,而生靈神殿的泉水帶着萬物的榮光,能夠快速補充生命力,愈合傷口。”
“時鐘神殿好像也有這樣的泉水。”
“不對哦,盡管都是泉水,但時鐘神殿的泉水是用來洗滌靈魂的。它彙入大海與其他水系交融,并将淨化的恩澤帶給世界。經過光魔法的淨化,所有的水都能變成恩澤河源頭的水。”
聽着喬治娅對魔法的解釋,露西亞惋惜地說:“不是魔法師真是太可惜了,永遠無法理解創造者的奇跡……”
喬治娅眨眨眼睛,“誰說的?當然可以理解,有的時候,普通人比魔法師們更了解創造者的真谛。露西亞,身為月桂之女可不能妄自菲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