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成婚前夕+平妻進門+計劃逃跑+被獻土匪

成婚前夕+平妻進門+計劃逃跑+被獻土匪

滾熱堅硬的手掌在纖細的脖頸上不斷收緊,廖映山有那麽一刻,真的想活生生掐死她。

虞望枝被他掐的雙眼泛淚,像是貓兒求饒一般用纖細冰涼的手指抓着他的精鐵護腕。

小貓兒凄凄慘慘,看的廖映山額頭青筋都在顫。

他腦海中都是虞望枝在院落中喊出“放箭”那兩個字的模樣,一次次在他面前回放,那些箭射不到他,但是她的話卻比利箭還要銳利,直刺進他的胸膛,将他的五髒六腑都攪的鈍痛,進而一股怒火便在他胸腔中燃燒。

他對她足夠容忍,足夠縱容,她要什麽他給什麽,可偏偏,他給什麽她都不要!

虞望枝當時以為自己死到臨頭了,按着這土匪的性子,不把她大卸八塊才怪了,她一時破罐子破摔,閉着眼大喊道:“他什麽都沒給我!但他也沒搶過我!我就不要跟你走,你殺了我我也不跟你走!”

她吼完這些的時候,能明顯感受到那土匪的怒火怦然高漲,似是火山噴發一般,要将這天地俱焚。

虞望枝抿着唇,閉着眼等死。

可想象之中的痛苦并未到來,在三個瞬息後,那土匪卻松開了她的脖頸。

久違的空氣重新回到喉管裏,她捂着脖頸,咳着驚慌的看着他。

那土匪松開手,俯身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那眼神似是在看一個叛徒,不需他再有任何容情。

漠北的冬夜昏暗刺骨,他對虞望枝說,“我不會殺了你。”

那土匪甚至還輕柔地為她整理好了她的衣帶,寬厚的大掌将她淩亂的發絲,語氣平緩的和她說:“虞望枝,你看清楚,林鶴吟不會搶你,但也不會保護你,你和他在一起,只會無數次被他放棄。”

“只有我,才會永遠保護你。”

“違背誓言的人,都要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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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的每一日,都是你自己得來的。”

虞望枝怔愣的看着他,月色之下,姑娘家飄動的衣帶卷到他的身上,危險的刀鋒與纏綿的衣帶互相依偎,可偏生身處其中的兩人卻是分崩離析。

下一刻,遠處有大批人趕來,那土匪站起身,如同風一樣掠過屋檐。

那道身影消失在風雪中的時候,虞望枝驟然松了一口氣,渾身發僵的跌坐在原地,久久不得動彈。

“表姑娘!”跑來的嬷嬷匆匆将地上的虞望枝扶起來,一臉的擔憂:“這是怎麽個回事啊?院中竟進了賊人!表姑娘可還好?”

虞望枝渾渾噩噩,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那土匪拔刀而來的時候,她以為那土匪會殺了她,用以洩憤,可是沒有。

那土匪說“不會殺了她”的時候,她以為那土匪要把她綁走,要一輩子折磨她,可是也沒有。

那土匪丢下她,自己走了。

她到現在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明明生氣的像是要吃了她,可是偏偏又...

方才那土匪說了什麽?

虞望枝甚至都不記得了,她只記得被他鉗制住時的驚慌,她心口驟縮,人也抖的厲害,嬷嬷的聲量在她的耳畔炸開,尖銳的,吵鬧的,讓她的頭都跟着嗡嗡的發痛,一句都聽不進去。

人群越來越多,機靈點的四處奔走着去尋大夫來給地上的私兵診治,幾個嬷嬷扶着虞望枝回了靜秋院。

不到半個時辰,虞望枝便起了一場高熱。

林府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得有個主子來做主,虞望枝倒了,柳玉嬌現在根本不出春分院的門兒,老老實實養胎,只能是林大夫人出來主持局面。

林大夫人本來還氣着呢,滿腦子都是怎麽折騰死這倆厭煩的女人,氣着氣着,突聽了家中來賊、虞望枝受驚、私兵死傷的消息,頓時驚得魂飛魄散。

漠北山多,茫茫大山間,躲了幾個人猶如大海撈針,出動百十個捕快也找不到,且山高皇帝遠,又臨近北方游牧,地處兩國交接,本身便不好管理,所以漠北多匪盜,常打劫過路商隊,偶爾還會有窮兇極惡的匪盜沖入村中搶掠,但是他們是在白蒙縣內呀!她兒可是白蒙縣令!竟也敢有匪徒入府,縱火傷人!

這群匪盜當真是無法無天了嗎?

林大夫人一時惱怒,當場差人去官府将林鶴吟叫回來,這群匪徒,不剿不行!

今夜林府稱得上是一句“雞飛狗跳”。

待到林鶴吟從官府回來的時候,天色已如潑墨四散、穹廬蓋頂,一輪彎月似鈎,遙遙挂在夜空,整個林府燈火通明,門口還有幾個私兵舉着火把駐守,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林鶴吟一到了府,便馬不停蹄的去看虞望枝。

夜色下的靜秋院裏挂滿了燈籠,門口窗外都守了私兵。

虞望枝還病着,面頰燒的緋紅,高熱間還在喃喃什麽,似是被吓得不輕。

林鶴吟只得出來詢問旁的人是怎麽回事,只有最開始的小厮知道前因後果,答道:“回大少爺的話,是表姑娘瞧見有人影往庫房去了,才帶我等去庫房,正趕上賊人縱火,賊人兇猛,險些傷了表姑娘,幸而私兵們拼死搶救,才趕走賊人。”

小厮說話也算好聽,也為那些受傷的私兵們找補回來了一些,若是照實說,他們全程沒傷到賊人一根毫毛、還被賊人打得落花流水,還害的表姑娘受傷,估計要被大少爺罰打呢。

林鶴吟擰眉思索了片刻,只覺得這賊寇來的蹊跷,但是又完全想不出蹤跡來,便道了一聲:“知道了,下去吧。”

恰好小廚房裏的嬷嬷熬了藥送來,林鶴吟便親手端了,送進廂房中去。

廂房中,虞望枝面色潮紅的躺在被褥間,額頭上蓋着一方浸涼的錦帕,她在昏睡中都惶惶不安,怎麽都醒不過來,湯藥勉強能灌下去。

兩碗藥下去,總算是讓虞望枝睡下去了。

林鶴吟坐在床榻旁邊瞧着虞望枝睡着的模樣,憐愛的摸了摸她汗濕的臉頰。

平日裏活蹦亂跳、嬌豔明媚的姑娘似是被什麽邪物抽幹了精血一般,倒在床榻間,眉眼楚楚,我見猶憐。

他是那樣心疼虞望枝,如果可以的話,他寧可躺在這裏的人是他,叫他代虞望枝受罪。

他的望枝,除了嬌蠻些,從未有過什麽錯處,今日竟受了這般苦!

林鶴吟只覺得心尖兒都跟着疼了兩分。

他捧着虞望枝的手,在床榻間守了半夜。

廂房內一直燃着燭火,将整個房屋照的明亮,林鶴吟苦守床畔,身上的影子在燭火中搖晃。

虞望枝夜間驚醒來時,乍一瞧見搖晃的鬼影,整個人都驚叫着、發着顫爬起,卻又因為高燒,渾身虛軟,她晃了兩下神,直到林鶴吟柔聲喚她“望枝”,她才清醒過來。

虞望枝做了個很驚恐的夢,夢中一直有人追着她,她無處可逃,醒來時心驚肉跳。

林鶴吟哄她許久,她才漸漸平緩下來,勉強與林鶴吟露出了些許笑意,與林鶴吟應付着說了些話。

林鶴吟也問過她瞧見院中有匪盜的事,她便以“随意瞧見的”含糊過去了。

那土匪的事情,她誰都不會說的。

林鶴吟也并未多想,只當是臨近年關,這些時日不大太平——漠北本就多匪多賊,尋常人家遭劫掠常有,只是到府邸卻是少見。

而虞望枝,不過是個閨閣女子,又怎麽會與盜匪牽扯上關系呢?

瞧見虞望枝精神不濟,林鶴吟越發溫情,又與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走。

期間虞望枝幾次都覺得煩的想嘔。

林鶴吟在她眼中,早已不是什麽紙落雲煙的清冷公子了,而是那夏日裏腐爛水果,周身都飄着過于甜膩的、泛着腥酸味兒的味道讓她生厭,他的每一次靠近,在她眼中,都是一場折磨。

林鶴吟走的時候,虞望枝枝覺得舒暢,倒是門外守着的丫鬟瞧着林鶴吟的模樣,忍不住湊到一起偷偷咬耳朵。

“大少爺對表姑娘真好,這般體貼溫潤,還親手照料呢!”

“可不是,就算是做不成正妻又怎樣?光是大少爺這份心,都夠人醉了,我若是表姑娘,死而無憾呢。”

兩個小丫鬟的碎碎念飄在耳畔,虞望枝卻只覺得可笑。

她重新倒回到床榻上,蓋着被褥,想,若不是林鶴吟最開始要把她往山裏送,她哪裏會遇到那土匪呢?

若不是林鶴吟非要強留她,她又如何會向那土匪求助呢?

她對那土匪是懼是怕,是愧疚,隐隐還有一絲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只要一想到就覺得心口沉甸甸的,還有一點疼,一想到他,便能渾渾噩噩的想上一整夜,但是對林鶴吟,只有厭惡。

薄薄的木門重新關上,隔離了屋內與屋外,虞望枝一人躺在床榻間想了半夜。

她必須得盡快跑路了。

但是這一回,她不必如同之前一般倉皇而逃了,她盡可以好生規劃一下。

之前第一次逃跑的時候,還有林府人和春分院的柳玉嬌給她添麻煩,但現在,林府人把她當主子伺候,柳玉嬌躲起來根本不見人,她不需要像是之前那樣獨自一人狼狽的往外跑了。

她也學聰明了,知道該怎麽給自己鋪路了。

虞望枝在床上一躺便是一夜,用她那不大聰明的小腦袋瓜想了一夜,終于想到了個差不多的計劃。

她自己一個人是到不了京城的,她要先找一個可靠的人,偷偷塞給他一些銀子,叫他準備好馬車和幹糧,然後她挑個時日,從林府離開,由人一路悄悄護送到京城。

她想起了一個他們村子裏的貨郎,走南闖北,頗有些見識,請這貨郎護送一趟,定是比她一個女子上路安全。

她手裏還有不少首飾,都是林大夫人給的,換一換,都是銀子,只要以這些銀子通路,何愁那貨郎不肯送她?

她盤算着這些,一直盤算到第二日天亮。

昨日的狼藉已經都被大雪覆蓋,第二日驕陽初升,人又全都按着原先的軌跡繼續走下去,林鶴吟去縣衙處理旁的事物,林大夫人起來就開始打探虞望枝和柳玉嬌都在做什麽——柳玉嬌繼續在春分院內當縮頭烏龜,虞望枝頻繁出府,還回了一趟她的村莊,期間都有幾個丫鬟和私兵步步跟随,沒出什麽事。

林府似乎陷入了一場詭異的寧靜中,每個人都敲打着自己的小算盤。

虞望枝也讓那貨郎挑好了離去的時日——巧得很,那貨郎以前還真随他的主家去過京城上貨,是知道路的,若是虞望枝随着他走,老馬識途,順當得很。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可偏偏,那貨郎要求過年後再走——因着他常年在外奔走,只有過年時候能在家中陪伴家人。

虞望枝千說萬說,又是加錢又是懇求,想将對方說動,将趕往京城的日子定到了一月底,距離現在還有半個月左右——同時,也是林鶴吟成婚前的半個月。

若是那貨郎非要年後走,虞望枝就來不及了!到了年時,林鶴吟要娶她做平妻了,所以她必須定在年前。

這一拉一扯,那貨郎看在銀子的份上,答應下來,願意在半個月之後的一月底啓程,護送虞望枝去京城。

這半個月的日子,虞望枝就得跟着活生生的等。

她倒是有自己上路的念頭,但是就算她不考慮投宿,不考慮方向,也得考慮最重要的一件事——她沒有路引!

順德年間,對路引查的十分嚴苛,若要出鎮出城,都需要路引,虞望枝若想出白蒙縣,就要去白蒙縣衙裏尋路引,但她這身份,一旦去了,必定是要被林鶴吟知道的。

她以前不了解這些的時候,只知道悶頭跑,現在了解了,才知道處處都難。

她若是跟那貨郎走,那貨郎說,能帶着她鑽些小道入城,等換了旁的城鎮,可以偷偷買個假身份的路引,只要她銀子帶夠就行。

但若是她自己走,她是斷然做不到這些的。

所以她必須跟着這貨郎。

而且,若按這貨郎的說法,她手裏那些金銀首飾是不夠的,她還得多弄點出來,起碼要百十兩銀子才成。

虞望枝手裏哪有銀子?她思來想去,便去找林鶴吟要。

她便與林鶴吟講道:“我要與柳玉嬌一道嫁給你,既然身份上已委屈了我,行頭可不能少我的,我要些好東西!”

虞望枝生的嬌豔,明媚的臉蛋勾的人挪不開眼,纏着林鶴吟一讨好,林鶴吟當即将庫房給她開了。

女人嘛,眼皮子都淺,生來就是為了這點事兒而争鬥不休,再者說,虞望枝争搶這些,不還是因為不想被柳玉嬌比下去嗎?

她與柳玉嬌這般比較,只是因為她更在意他而已。

因為愛他,所以生出嫉妒來,這在後宅中很常見。

林鶴吟享受她的嫉妒,享受虞望枝使勁渾身解數與旁人争搶他寵愛時的模樣。

別說林府的庫存了,她就是要林府給柳玉嬌的聘禮,林鶴吟都會給的。

而虞望枝也毫不手軟,她在庫房裏拿走了一百兩黃金,說是去買金銀首飾了,其實都是自己偷偷扣下了。

銀錢有了,接下來的日子,便是等。

咬着牙等,一日又一日的等着過年,等着那貨郎帶她走,等的她心裏發焦,她近乎是一日一日的掰着手指頭數日子。

就在這一日日的推進間,冬日的雪越落越大,幾乎掩埋了整個白蒙縣。

至于那土匪的消息,則漸漸也被雪給掩蓋了,這府內的所有人很快就都忘了那一場火,只有虞望枝忘不了。

她每天都要在西窗前安置一個私兵,晚間內外都要點着燈,就這般,她夜間也難以睡熟,總是驚醒。

幸而,幸而,日子一日日的過下去,她并沒有被拐走。

她也不知道那土匪為什麽不來綁她,明明這一個府裏的人都抓不到他,但是就算他不來,他說的話也一直纏繞在她心中,叫她提心吊膽的過着每一天。

林府的日子突然間陷入了詭異的平靜中,柳玉嬌安生的等着養胎,虞望枝每日惦記着逃跑,她們倆都不動,只有一個林大夫人一直想左右挑火,但沒人理她。

柳玉嬌知道她和林府之內只剩下交易,她有身孕的事情暴露之後,林府的人絕不會給她什麽好臉色,所以她從不委屈自己,晨昏定省都不去,虞望枝懶得與林大夫人繼續虛與委蛇,直接裝病,也不去定省,兩個沒入門的兒媳婦一個比一個反骨,誰都不慣着這一個婆婆,把林大夫人氣的每天都要找林鶴吟罵上兩句。

“瞧瞧你找的這兩個好兒媳婦!說出去都要笑掉大牙!誰家的婆婆做成了我這般?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剛進門的小媳婦呢!”

林鶴吟也只能忍着——柳玉嬌他開罪不起,虞望枝他舍不得開罪,只能自己挨罵。

就在這樣的氛圍裏,過年的喜氣一天比一天重,林府內又即将要迎來兩位“女主人”,還是同一日進門,這不得大肆操辦!

所以林府內最近熱火朝天,春分院靜秋院兩個院好似較起勁兒來了,春分院挂個紅燈籠,靜秋院一定要挂兩個,春分院添了一扇翠幕花鳥屏風,靜秋院一定要添一扇孔雀雕蘭屏風。

自打虞望枝拿了一部分掌家權,下面這群丫鬟便也想在她面前露臉,想死心塌地的跟着她,所以都自發的給她幹活兒。

距離喜事越近,兩個院兒的丫鬟們就攀比的越厲害,一定要争出來一個高低似得。

雖說那柳玉嬌是未來的大少夫人,但是瞧着,大夫人和林鶴吟顯然都是更偏向虞望枝,林鶴吟還要以平妻之禮同一日迎娶虞望枝進門,明眼人都能看明白,林大公子更愛虞望枝。

所以靜秋院的丫鬟們腰杆兒都更足了些,連柳玉嬌正妻的身份都不大在意,柳玉嬌自己倒是不想起争端,可她手底下帶過來的遠嫁的嬷嬷和丫鬟們也都不是好惹的。

這群人都是柳玉嬌從柳府帶過來的嫡親人手,都護主的很,她們都不知道自家主子自己懷有身孕、理虧的事兒,只當柳玉嬌千裏迢迢嫁過來,這林府竟然敢如此怠慢,所以毫不留情的跟林府的丫鬟們争鬥起來。

這府院裏終究還是熱鬧起來了,這盛世,如林大夫人所願。

下面那群人針鋒相對,你打我躲,虞望枝這裏也不消停。

她今日晨起梳妝時,伺候她的丫鬟竟還在她耳邊說一些小話:“姑娘當對大公子更好些,日後,姑娘若是先于春分院那個有身孕,日後說不準,還能靠着小少爺翻身呢。”

虞望枝根本沒将這些話放入心裏,只一直盯着她鏡中的模樣來瞧。

鏡中的姑娘嬌豔明媚,她瞧着瞧着,心裏卻想到另一頭去。

再過兩日,便是她與那貨郎約定好了的時日,到時她便能——

虞望枝這些念頭在腦海裏剛剛閃過,便聽見一陣清冽的聲音自廂房門口傳來,有人推門而入,語氣缱绻溫柔:“望枝,瞧瞧我給你帶了什麽回來。”

虞望枝轉頭瞧去,正看見林鶴吟穿着一身浮雲錦書生袍、外披大氅,手裏捧着一只木盒子。

他本就生的俊美,眉目溫潤走進來、望着虞望枝時,更是惹人心動。

旁邊的丫鬟幹巴巴的咽了口唾沫,自行退了下去,只是出去之前,還忍不住瞧瞧望了一眼虞望枝。

表姑娘真是...好福氣。

“林公子勞累,晚間還要來跑一趟。”虞望枝站起身,給林鶴吟行了一禮。

“你我之間,何須講這些。”虞望枝站起身來,面上帶起了幾絲淺淺的喜悅,端過那盒子問:“林公子給我帶了些什麽來?”

她一翻開瞧,便看見都是些珠寶首飾,金光閃閃的。

林鶴吟站在一旁瞧着虞望枝的臉,隐隐得意的說道:“你之前不是說想要些好看的首飾嗎?這是白蒙縣裏最好看的首飾了,今日我都買回來送給你。”

不知想到了什麽,林鶴吟面上又浮起了一絲笑,他擡起下颌,一字一頓道:“日後回了京城,我給你更好的。”

虞望枝聽到“回了京城”這四個字,便想起來柳玉嬌和她那肚子裏的孩子,不由得心生嘲諷。

但她這幾日學的聰明多了,心裏瞧不起也不露到面上,只柔柔謝道:“林公子待望枝真好,望枝銘感五內。”

說話間,她拿起一根金玉琳琅直接戴在脖子上。

今日的虞望枝穿着一身豔豔的綠裙,裙上刺了金邊滾繡,豔麗的臉蛋順從的向下低着,林鶴吟瞧上一眼,便覺得喉頭發緊。

他的手微微擡起,想要落到虞望枝的臉上。

虞望枝勉強笑着,似是想躲,但最終還是沒動,只昂着臉蛋等着。

而就在下一刻,靜秋院廂房門外傳來了一陣小厮的聲音:“啓禀大少爺,方才有一封官府來的書信——”

屋內的林鶴吟動作一頓,歉意的對虞望枝道了一聲“你先休息”,然後便出了門去。

他一貫是個負責的人,就算是白蒙縣很小,就算是看不起這些雞毛蒜皮的小案子,但他也會盡量做到最好。

靜秋院的院落中,北風正呼呼的刮,小厮手裏提着燈,燈火左右搖晃間,林鶴吟正出來。

“什麽信?”林鶴吟問。

小厮趕忙與剛出門的林鶴吟說道:“今日間官府接到的,剛接來就趕忙送來了,您來瞧瞧。”

林鶴吟擡手接過來,直接打開,借着月光與火光來看。

這信上竟然還帶着錦衣衛的官印!

一瞧見官印,林鶴吟的表情驟然凝重。

錦衣衛的人,應該都在京城才對,他們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方,是怎麽招惹來錦衣衛的呢?

只掃了幾眼,林鶴吟便知曉了是何緣由。

信上所書,是半年之前,漠北上供的貢品在白蒙山附近丢失後,皇上派錦衣衛來查,錦衣衛查到白蒙縣後,恰好查到一處土匪山寨,并且發現,虞望枝曾與這些土匪有過牽扯。

所以,那錦衣衛便在信上明碼開價,只要林鶴吟将虞望枝交由這夥錦衣衛用以查案,到時候貢品查出來了,将會向聖上為林鶴吟邀功,助力林鶴吟自這偏遠小縣城內重回京城。

林鶴吟瞧見“重回京城”這四個字的時候,一雙眼都剎那間變得赤紅,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柳玉嬌那頭要重回京城,不知道要磨蹭上多久,起碼要将那孩子生下來後的一二年才行,還不一定能成,若是再多一個助力——

唯一的問題,是要将虞望枝交出去一段時間。

但,這,這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呢?

虞望枝那麽愛他,想來也願意為他做些犧牲,就像是他為了娶虞望枝,肯和林母幾番争執一般,虞望枝為了他,也一定能吃些苦頭。

在那一刻,林鶴吟的腦子裏沒有任何東西,只有一個字——官。

官有兩個口,上面的,吃人,下面的,也吃人,官場,就是名利生死場,一旦涉及到了這些,林鶴吟會将所有的情愛都忘掉,只剩下利益,男人呢,又像是只知道吃肉喝血的野獸,真計較起利益得失的時候,是沒有任何感情可言的。

若要問林鶴吟喜不喜歡虞望枝,那一定是喜歡的,但是這喜歡有多深呢?深不過一封信。

他可以替虞望枝生病,可以給虞望枝金玉珠寶,但是不可能放虞望枝離開他,也不可能因為虞望枝放棄更多的利益。

在利益與虞望枝之間,他根本都不需要思考,會直接放棄虞望枝。

反正,他當初也這麽放棄過虞望枝,再放棄一次,似乎也沒什麽問題。

等到了案子查完了,那些錦衣衛也會将人再還給他的,到時候,他可以千百倍的補償虞望枝,可以帶虞望枝去京中,甚至可以休掉柳玉嬌,給虞望枝正妻之位。

他想的極好——反正,虞望枝都已經與他訂婚了,自然處處要受他安排,除了他,還有誰會要虞望枝呢?虞望枝又能躲到哪兒去呢?自然要乖乖的聽他的話。

虞望枝現在能過這種好日子,都是仰仗與他,更何況,虞望枝的命還是他救的呢,這樣算起來,虞望枝替他走一趟也是應當的。

以後,他會對虞望枝好的。

只是幾個思索,林鶴吟就已經堅定了信念。

他盯着那信的所有內容上下瞧了片刻後,深吸了一口氣,道:“叫幾個私兵來,拿個頭套來。”

此時,廂房內。

虞望枝正在坐在桌前,打量着那些珠寶。

她琢磨着這些玩意兒到時候可以一起帶走,等她跑掉的時候,還可以拿來做路費。

她正思索着的時候,門板突然推開,她眼角餘光瞥見了林鶴吟的白袍子,心想這人兒怎麽又回來了?

但是她還沒來得及起身,便覺得一個黑色頭罩直接套在了她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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