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醉醺醺の未婚夫

醉醺醺の未婚夫

次日,清晨。

天兒還沒亮,林府門口便熱熱鬧鬧的放起了鞭炮,紅豔豔響亮亮的鞭炮炸響在門口,拉開了熱鬧的帷幕。

大奉人娶妻,講究時辰,辰時便起來準備,一直宴客,但直到晚間才會将新娘子的小轎子擡進來。

柳玉嬌是獨身一人嫁過來的,連個娘家人都沒有,只在外面簡單的置辦了一個小宅子,短暫居住,娶親時從這兒将人娶走,就算這兒是新娘的府門了。

雖然林鶴吟和柳玉嬌之間幾乎已經鬧崩了,但是面對外人的時候,兩個人還得扯出來一條錦衣來,親親熱熱的扮演即将新婚的小夫妻,所以昨夜柳玉嬌便去了新宅,等着林鶴吟今晚來迎。

林鶴吟的婚事,在這白蒙縣裏,算得上是最熱鬧的事兒了,他跨上馬,一路去迎柳玉嬌的時候,半個小縣城的人都跑出來瞧了。

而身為今日最該高興的那個人,騎在馬上時,卻感受不到任何高興,只沉着臉立在馬上。

漠北的風呼呼的刮,周遭的小厮撒着銅錢,引來路人哄搶,在他的高頭大馬後,是八擡大轎、等着接新娘的空轎子,而在轎子後面,并列着兩排擡着聘禮的家丁。

瞧着陣仗大極了。

漠北人窮,尋常百姓家娶妻,嫁妝聘禮也就幾只鵝,半頭牛,能給出幾兩銀子,已經是天價了,似是林鶴吟這般陣仗,整個白蒙縣也沒見過幾回呀!

“真不愧是縣令啊。”有路人豔羨道:“他們家人,得是拿金鋤頭下地吧。”

也有人道:“縣令生的真好。”

這其中自然也有不開眼的,小聲問道:“林縣令之前不是去隔壁村裏提親了嗎?怎的又要娶妻呢!”

“嗨呀!”便有人一拍大腿,回道:“人家是縣令,縣令!怎會娶一個民女當妻呢?長得好看,娶個妾就是了嘛。”

大奉律法,尋常百姓家四十無子方可納妾,若是違例,要交罰錢,大多數平民都交不起,而一些富庶商人為了納妾,倒是交了不少,而林鶴吟有官位在身,可以免于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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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窸窸窣窣的暗地裏讨論聲并沒有入林鶴吟的耳,他立在馬上,只覺得寒風撲面,心情蕭瑟,任憑身後敲鑼打鼓,也激不起他半點情緒。

本來,今日他的望枝該嫁給他的,今日該是他的洞房花燭夜。

他只要這樣一想,就覺得心口發堵,擰着眉上了馬,并在心裏下了決定。

若是三日內,那錦衣衛不将虞望枝還給他的話,他就要去當地的百戶所上告要人。

他受不了這種與虞望枝分離的感覺了,現在的他,恨不得給當時将虞望枝交出去的他狠狠抽一個耳光,只有失去了,他才覺得追悔莫及。

這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算是安撫住了林鶴吟那混亂的心,随後,他便到了宅院門口,草草的将柳玉嬌接上了轎子,帶回了林府。

從柳玉嬌的宅院到林府,鞭炮由竹竿挑着炸燃了一路,灑下無數帶着硝煙味兒的紅色鞭炮碎屑,似是一條喜氣洋洋的紅毯路。

新郎新娘入了林府,拜了天地,便入了洞房,但入洞房飲過交杯酒後,男子許得出來繼續宴客,女子則在洞房中等候。

他們成婚的地點放在了大院前堂,柳玉嬌成婚後則要從原先居住的春分院搬出來,進到夏水院去,從前堂到夏水院有一刻鐘的距離,算不得近,大雪紛飛間,柳玉嬌又要護着身子,一路走的頗為辛苦。

林鶴吟卻半分不心疼她,只繼續去堂中宴客——在林鶴吟眼中,這群人在宴客上來的人可比柳玉嬌更重要。

這白蒙縣地處漠北,臨着和游牧的邊界,天高皇帝遠,白蒙縣的縣令,在此就是土皇帝,一句話能定一個賤民生死,所以林縣令成婚,這小縣中有頭有臉的人都提着禮來了。

縱然林鶴吟瞧不上他們,卻也要出來應酬——未來起碼一年時間內,他還要在這與這群人一起治理這小城鎮,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他也算不上是什麽強龍,頂多是個被趕出京的長蟲罷了。

衆所周知,越是小地方,越是盤根錯節,辦事兒也越是不講規矩——這塞外漠北,苦寒之地,常年鬧山賊,偶爾鬧雪患,幾家地主盤踞,常有些人日子過不下去了,直接上山當土匪,下山就搶人,與處處安穩富貴的京城大不相同。

像是林鶴吟這種年輕縣令,若是因為一些意外,死傷兩個也不是什麽稀罕事,京中也不會有人給他出頭,所以林鶴吟與他們打交道時頗為随和,人家來捧場,他一定會陪客。

席間難免飲酒。

他心中本就忐忑苦悶,人家一敬酒,他便悶頭去喝,這樣一口氣實打實的喝了十幾桌,喝的醉醺醺的,走路都左右搖晃。

旁的客人瞧見了,便哈哈大笑着說道:“新郎官醉啦!快送回去吧,否則新娘子今夜要獨守空房啦!”

一群人哄笑着,送林鶴吟出了大堂。

林鶴吟由小厮攙扶着,踉踉跄跄的往回走,一張俊美的面容被酒水浸的泛着紅,可那雙狹長的狐眼中卻浸着幾分悲意,瞧着不像是要去成婚,反而像是要去赴死一般。

“大公子。”旁的小厮低聲說道:“奴才扶您回夏水院。”

成婚之後,夫婦兩人都是要生活在一個院子裏的,朝夕相聞,早晚共處。

林鶴吟在聽到“夏水院”的時候,眼眶驟然一紅。

他——他本是想今日,要虞望枝進夏水院裏面的,他雖然只能給虞望枝平妻之位,但是除了這名義上的兩個字以外,他處處都願意将虞望枝當成妻子來瞧。

可偏生,偏生他在這緊要關頭上受了蠱惑。

回到京城已經成了林鶴吟的執念了,他抗拒不了,只需要勾勾手指,他就入套——林鶴吟是個心志不堅、左右搖擺、輕狡反複的懦弱之人,這一點,只要稍加試探,便能瞧出來。

平日間穿着一身文人書生袍,挺拔林立時瞧不出來,但一旦落了難,便能瞧出來他骨頭有多軟了。

他愛虞望枝是真的,但此時後悔也是真的,眼見着小厮要把他往夏水院攙扶,他一擺手,道:“回靜秋院。”

小厮驚了一瞬,卻也沒敢說話,一路攙着林鶴吟回了靜秋院。

靜秋院中還維持着虞望枝被送走的模樣,桌上還擺着茶水,炕上還燒着火熱,一旁的燭火正明亮的燃燒着,将整個房間映照的分明——這都是林鶴吟要求的。

好似只有這樣,才能給林鶴吟片刻錯覺,他如果推開那扇門,虞望枝還會在梳妝臺前乖乖梳妝打扮,等着他回來。

但實際上,什麽都沒有。

林鶴吟踉跄着推開門,只覺得一陣熱氣鋪面而來,他站在門口呆立了片刻,目光滞怔的落到空蕩蕩的梳妝臺前。

還是沒有人。

“望枝——”林鶴吟推開小厮,一步一個踉跄,艱難地走到榻前,撲進了綢緞錦被上,嚎啕大哭。

門口的小厮瞧着哀嘆了一聲,把房門給關上了。

房門一關上,這廂房裏面便只剩下了林鶴吟一個人,他撲在床榻上,哭的肝腸寸斷,叫的鬼哭狼嚎,一口一個“望枝”,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

而此時,林鶴吟并不知道,他口中的“望枝”,正在房梁上艱難地忍受着一場折磨。

漠北的屋都有大橫梁,上可躲人藏物,“梁上君子”由此而來,拐角處木梁粗大,人一藏進去,陰影間什麽都瞧不見。

而此時,在房梁角落間,藏着兩道身影。

廖映山背靠橫梁,單腿抵靠,下面的林鶴吟喊一聲“虞望枝”,他便更用力一分。

受罪的是他懷裏擁着的美人兒。

“廖、映、山——”在他懷中,虞望枝幾乎都要哭出來了,她趴窩在他的胸膛間,兩條白嫩嫩、纖纖細的腿艱難地跪在橫梁上,以維持平衡,她不敢出聲,生怕被人聽見。

今日,廖映山說要帶她來看林鶴吟的婚禮,她雖然覺得廖映山不能給她什麽好果子吃,不可能真的單純帶她來看一趟,但是又心存僥幸,萬一呢?萬一她憑借着自己的聰明才智真找到機會跑出去了呢?

她抱着這美好的祈願,跟着這土匪來了。

結果這土匪是帶她來看了,但是到了地方,土匪找了個橫梁把她抱起來,便開始在這裏欺負她!

“你別,你——”虞望枝的眼淚噼裏啪啦的往他胸口上掉,因為害怕,她還在抖。

廖映山的呼吸越發沉重,她抖一下,他就更難受一分——這橫梁上,他連個借力的地方都沒有,還得抱着虞望枝的身子,不讓她掉下去,但瞧着虞望枝這張羞憤致死的臉,他便覺得舒坦極了。

“你不是想看他嗎?”廖映山掰着她的臉,叫她往下看,又加重了幾分力氣,在她隐忍的哽咽聲中道:“以後你想看,我就天天來陪你來看,看到你再也不想看為止。”

廖映山掐着她的臉往下看,讓她看林鶴吟那張醉酒熏紅的臉,問她:“要不要叫醒他,嗯?說不準,他醒來後還能救了你呢,他那麽喜歡你,一見了你,必定拼命救你的。”

虞望枝當然知道不可能。

她若是現在,将林鶴吟叫醒了,她不知道林鶴吟會不會拼命救她,但她知道,她會給自己找個繩子上吊去。

這種模樣被旁人撞見了,她根本沒臉見人。

這土匪就是在用這種方式羞辱她。

就因為她一直不肯順從他,一直想去見林鶴吟,他就來帶着她來見,然後在這種時候做這種事情。

從今天開始,她只要瞧見林鶴吟,就會想到今日的事情,她還哪裏有臉面,哪裏有膽量去找林鶴吟?

人是讓她見了,但還不如不見。

他要讓她知道,她是誰的人,他要在他們的新婚之夜,在他們的房梁上,當着林鶴吟的面,行敦倫之禮,叫虞望枝看清楚,她這身子他從頭到尾占遍了!他死都不會再放!

虞望枝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死土匪能幹出來這種事!

她哪裏知道,有些人妒火一燒,瘋勁兒都上腦。

若是虞望枝這時候将林鶴吟喊醒,說不定他都能當着林鶴吟的面兒來一段,叫虞望枝從此以後想到林鶴吟就羞憤欲死!

“我不看了。”虞望枝抖得更厲害了,哀求的把臉埋在他的脖頸間,哽咽着說:“我不看了,你別弄了,我們走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看林鶴吟了。”

廖映山把玩着她的一縷頭發,那張冷漠的臉上閃過幾絲惡劣的笑,玩味着說道:“不再瞧一瞧了?那可是你的心上人啊。”

虞望枝在這一刻,終于瞧清楚了他這人掩蓋在冷冽殺伐之下的混賬本性!他是舍不得殺她,但是他有千百種法子來羞辱她。

虞望枝一日學不乖,他便折磨她一日,兩日學不乖,他便折磨他兩日,反正他有的是耐心,一點一點把虞望枝那點反骨全都挫沒,把她磋磨成一個乖巧聽話的模樣,那時候,他就會“喜愛”她、“寵愛”她了。

“聽話。”她這般順從,叫那土匪滿足的喟嘆了一聲,拍着她發顫的背,輕聲道:“以後你們橋歸橋路歸路。”

虞望枝窩在他的頸窩,抱着他的臂膀,低低的“嗯”了一聲。

廖映山猶覺不夠,又加力。

虞望枝眼淚掉的更快了,哽咽着開口:“我,我跟他橋歸橋路歸路,以後再也不見面了,我只跟在你身邊,你——”

廖映山終于肯放開她,準備帶她走了。

可偏生這時,房梁下面的林鶴吟醉意熏熏的發出了一聲喊:“望枝,是你嗎?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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