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故人】1
【故人】1
直到昆侖山都徹底消失在她們的視野裏，她們仍然有強烈的不真實感。
居然真的就這樣毫無阻礙的離開了那個牢籠嗎？
“是真的。”
女孩子們看向說話的人。
卻見白沉香小小的個子，卻是頭也不回的往前走着。
東升的日光打在她的背上——那是希望的方向。
【寧榮榮】
一行九個人，八個都是尖尾雨燕武魂，速度是沒得說，只是寧榮榮跟不上。
但寧榮榮有飛行魂導器，趕路也是一絕。
很快的，衆人就到了星鬥大森林。按照白沉香的要求，寧榮榮先給自家父親發了個傳信，說采采要給白沉香搞第二個魂環，又有七個魂師做伴，讓父親不要擔心。
正當大家嚴陣以待，準備擦亮了眼睛幫白沉香找最合适的魂獸的時候，白沉香随手一指：“看見那條蛇了嗎？”
沉珠馬上看過去。
那是一條鮮紅色的小蛇，身軀上有又長又薄的肉片，它把自己的身體盤繞在一起，乍一看去就像草地上開出的一朵鮮豔牡丹花。
沉珠松了口氣，道：“區區一條夏日丹，不用緊張。”
她以為白沉香是在害怕，卻沒想到白沉香直接說：“撞上了，那就它了。”
沉珠：“？？？那麽小，就這身量長短，一看就知道不超過130年，你要它？你瘋了嗎！當做第一魂環都看不上的吧！”
寧榮榮：“……”
沉魚：“……”
白沉香啧了一聲：“随便吧，反正是個黃環，看上去都一樣。你要求不要那麽高，人家活130年也不容易了。”
沉珠：“……”
寧榮榮舔了舔牙床，道：“我覺得我們還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白沉香不耐煩的擺手：“懶得找了，就它了！我交給你一個任務——”
寧榮榮一個激靈：“什麽？”
“用你們宗門的分心控制，注意觀察我和那條蛇身上的能量波動，我要求你精确到魂獸成環的時間和我接環的時間。”白沉香一邊說，一邊直接往前走，看樣子真是看上這條夏日丹了。
這還了得？！
沉魚直接一個鎖喉把她攬住：“你清醒一點，這條夏日丹還只是個孩子啊！”
白沉香瞬間夢回昨天瀕臨窒息的噩夢，整個人僵在原地：“它已經130歲了，可以當你祖宗了！”
沉魚還想教訓白沉香，卻被沉珠壓住，道：“阿漁你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動手動腳的！”
沉魚屬實委屈：“我要是不上手，這會兒她估計都要開始吸收魂環了！”
沉珠無奈搖頭，好聲好氣的跟白沉香打商量：“香香，別任性了好嗎？我們再往裏面走走，無論怎麽樣，總要上500年啊！我已經是個魂宗了，區區500年的魂獸，還不能把我怎麽樣，你放心好嗎？”
白沉香真的很無奈，不得不坦白：“我是真的不在意，我現在挺趕時間的，剛好遇上了，選它不好嗎？要不是怕實在不像樣子，剛才路過幾只白環的我都想上了。”
真就随手撿個魂環呗？
衆人：“……”太離譜了啊！
這絕對是在開玩笑！
哪有魂師條件這麽好，居然想第二魂環上十年的白環！
“再說了，我的魂環，當然是我自己做決定了，現在我就要它了。”
沉珠就沒遇到過這麽難搞的人，一向雅靜大方的人這會兒愣是被氣到深呼吸，忍了又忍，才說：“但夏日丹的屬性和我們純敏系也不合适，我們再找找。明天，我保證，明天就讓你上魂環！要不然你實在不放心，阿眠會編籠子，咱們把這條夏日丹捆起來帶着走好嗎？”
白沉香也很心累：“我們純敏系哪有什麽合适不合适的，前四個魂技除了加速之外，你還想悟出其他的？拉倒吧。”
——魂環就瞎寄吧套了吧，計較那麽多幹什麽！
這話太紮心了，在場七個姑娘全都捂住了胸口。
Anyway。
白沉香要做的事，從來是誰都不能阻止的。她選定了夏日丹，那就是夏日丹了。
其實也沒有什麽合适不合适的說法，只要魂環與魂師之間相互不排斥，那就沒有什麽不合适的說法。
寧榮榮屏氣凝神，将自己的魂力分為兩股，一股籠罩住白沉香，一股悄無聲息的黏住夏日丹。
可憐的夏日丹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只覺得身後一陣風吹過，就好像被什麽東西卡住了三寸。
是沉珠。
她的速度不是一只百年魂獸能反應過來的，夏日丹被掐住了三寸，也根本不可能跑了——它過于細小，以至于被沉珠用虎口卡住三寸、用拇指按住腦袋，就完全不能動彈了，甚至不能扭頭咬人。
白沉香手腕一翻，指尖就夾了一根五寸長的銀針，另一只手扯住了夏日丹的尾巴尖，銀針直直的從夏日丹的七寸刺了進去。
那一瞬間夏日丹是在劇烈掙紮的，但白沉香的動作甚至沒有停頓一秒，直到銀針貫穿了夏日丹的整個身體。
別人看不真切，沉珠卻實實在在的愣了一下。
對于這個對她有恩的小妹妹非要選這條蛇的事，沉珠本來是覺得很無奈的。但當她眼睜睜看見白沉香把一整根針貫穿蛇的七寸是，她卻發現那動作過于流暢，讓她忍不住會去想，紮在蛇身上是這樣，那紮在人身上會怎麽樣呢？
吓到那是不至于，但沉珠确實愣了一下。
而白沉香卻沒管她，她現在明顯的感受到了來自這條蛇的召喚。
而她選擇了回應這個召喚。
由于這條蛇的年份實在是太短，真就是一百五十年都不到，而白沉香怎麽說也是個大魂師了，所以在吸收的過程中她根本沒有感受到任何阻力，甚至整個過程快得不像話。
一刻鐘後，白沉香睜開了眼睛，便有人問是什麽魂技。
白沉香滿不在乎的說：“加速呗，二次加速131.5%。”
沉珠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嘆：“差距還真是不大，我的第二魂技是加速136%，阿漁的是加速140%。”
區別就在于，沉珠的第二魂環是五百年的，而阿漁的第二魂環達到了八百年。
但其實差距真的也不大，何況尖尾雨燕是成長型武魂，随着魂力等級的提升，每個魂技還有機會增幅。
白家衆人：“……”
心情真的很複雜。
而比起這普通的魂技，白沉香顯然更關心寧榮榮的觀察。
此時寧榮榮也睜開了雙眼，她簡直是滿面紅光，連眼睛裏都是遮不住的喜悅。
也沒等白沉香問，她就自己回答說：“我看見了！我真的可以看見能量的移動！按照沉姐的說法，我使用我的魂力與其他生物進行連接，那麽被我的魂力附着的魂獸或者魂師，他們的魂力變化我都能看見痕跡。我看見魂獸在被殺死之前，渾身所有的能量會極速向心髒部位聚集，這個能量被一層看不見的薄膜約束在心髒，直到魂獸死亡，約束力量消失，這一團能量會以擴散的趨勢往外發散，也就會形成一個喚醒能量團。如果這個時候有魂師開放自己的武魂，那麽這個魂環就會與魂師相吻合。”
沉珠等人都聽傻了。
白沉香卻是點了點頭，又問：“如果沒有魂師開放武魂呢？”
寧榮榮馬上說：“那麽，這個能量環就會以與之前相同的速度持續往外擴散，直到魂環中能量的濃淡與空氣無限接近時，魂環會完全消散在空氣裏，也就是我們常見的魂環消失。”
顯然這孩子已經漸入佳境了。
白沉香又問：“那麽，魂獸殺死魂師時，為什麽不會形成魂環呢？”
寧榮榮夢回當初在魂獸森林裏度過的毫無頭緒烏煙瘴氣的兩個月，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但她很快就發現，這一次她的思緒猶如撥雲見月般清晰。
“是時間。”寧榮榮說：“魂獸與魂獸之間的能量近乎同源，我們常說的魂環，其實并不是一個真正的有規格限定的環，而是一個能量團在消散過程中的某一個狀态。這個過程在魂獸體內發生的時候，我們是看不見這個環的，那麽也就是說，魂獸殺死魂獸時，死去的魂獸能量可能還沒來得及消散，就已經被吸收掉了。”
“所以仍然符合能量守恒定律，對嗎？”白沉香補充問道。
寧榮榮有一瞬間的遲疑，但到底還是點了點頭：“目前看來是這樣的，但是我總感覺好像有什麽地方忽視了？”
她有些疑惑的看向白沉香，好像是希望白沉香能再給她一個提示。
白沉香也沒有辜負她的期待，老神在在的說：“那魂師死亡的時候，身體裏的能量又去了哪裏呢？”
寧榮榮：“！”
對啊，如果整個鬥羅大陸上的能量都符合能量守恒定律的話，那魂師死去之後為什麽沒有明顯的能量潰散情況呢？
難道這個猜想是錯誤的嗎？
如果能量守恒定律宣告失敗的話，那麽，魂授與魂獸之間的能量轉移，或許也要面臨失敗啊。
寧榮榮不甘心，一連說出了好幾個可能：“……就不能是從來沒有人觀察過，所以沒發現嘛？”
“那你就自己想辦法去觀察。”白沉香突然說。
寧榮榮擡頭才發現，白沉香笑了。
她突然明白了，白沉香提出的每一個問題，都是在給她指明思考方向。
那麽她的下一步，應該就是要去尋找發生魂師死亡事件的地方，在确保自己的安全的前提下，能夠仔細觀察魂師魂師身上消失的能量究竟去了哪裏。
白沉香引路結束，便舉了舉手，道：“你去找我住在這附近的朋友，繼續你想研究的事，我要先把阿漁她們帶去大鬥魂場找個工作，我們就此分開，沒問題吧？”
寧榮榮有些恍惚的啊了一聲。
這一次分別，她就是要躲在星鬥大森林裏修煉了，大約要很久都不能離開。而白沉香會以她的名義，回到天鬥皇家學院讀書，只是為了讓她的父親不要起疑心。
是到了真正的分別了嗎？
這些年來，白沉香對于她們來說，真的意味着很多很多，不是姐妹但勝似姐妹，比她們雙胞胎之間的感情也不會少了。
濃烈的不舍纏繞起來。
寧榮榮連忙小跑幾步跟上白沉香，又從脖子上扯下來一根項鏈，那上面挂着的一枚戒指被她幹脆的撸下來套在白沉香的食指上，道：“這是我的護心鱗，相隔萬裏，可護你平安。無論你在哪裏，我一定會及時趕到你身邊。”
白沉香有些詫異。
她知道她與寧榮榮、寧采采關系好，但是她沒想到能好到這個程度。
這當然不會是寧榮榮的護心鱗，只能是寧采采的。寧采采有一個身份是滅龍魔法師，她的身體可以進行完全形态的龍化，心口處長着三片護心鱗。
也就是說這種戒指一共只有三個，她只給了她父親一個，連骨鬥羅和劍鬥羅都沒給。
可今天，她給了白沉香一個。
從此，她把她的心髒，交到了白沉香的手裏。
白沉香只覺得戴戒指的那一圈皮膚暖呼呼的，足以融化任何寒冰。
當着其他人的面，寧榮榮一句解釋都沒說，只是叮囑：“自此千山萬水，你要珍重。”
白沉香突兀的生出許多的舍不得，沉聲道：“千山萬水，你也要珍重。”
【寧采采】
寧采采只是簡短的嗯了一聲，便松開了白沉香的手，要目送着她們走。
白沉香知道寧采采的身份不能讓外人知道，現在身邊雖然跟着與自己有血緣關系的姐妹，但算是人多嘴雜的情況，多的話是一句也不能說的，只能就此打住。
于是白沉香就帶着白家女兒們，一步步離開了星鬥大森林。
後來沉魚忍不住問：“寧大小姐不跟我們走嗎？”
白沉香不動聲色的說：“她有其他的安排，過一段時間會有人來接她的。你們不需要管太多，我和她是朋友，她已經答應我會給你們工作了，你們就只是跟着我就行。”
這明顯是不想多說了。
沉珠拉了拉二妹的袖子，讓她不要再問。
等到了索托城大鬥魂場，迎接她們的是喜氣洋洋的敖海。
“哎呀呀，白當家您可算回來了！”
白……當家！？
白沉魚忍不住四處看這宏大又瑰麗的建築，這裏簡直比皇宮還要豪華，這種地方……居然是自己這個小妹妹管理的？
不能吧？
白沉香一臉嫌棄：“你正常點，貼上來老惡心人了。”
敖海露出了受傷的神情，但很快他又恢複自如了，用眼神詢問白家女兒們道：“白當家，這些魂師大人是您帶來參加鬥魂的嗎？”
白沉香恍然，回頭問：“你們想要參加鬥魂嗎？”
不等她們回答，她又接着說：“想參加鬥魂你們就後面自己安排好了，這次我帶她們來是想她們在這裏工作。你給安排她們跟着小白鴿幾個做實習主持人，回頭出師了就再分派到全大陸其他大鬥魂場獨當一面。這我就交給你安排，有問題沒有？”
敖海明白了，關系戶啊。瞬間揚起了笑臉，跟在白沉香身邊一溜兒的拍馬屁：“白當家真是英明，您和大小姐提出的改革真的非常之完美，來報名參加鬥魂的魂師一下子多了起來，每天晚上都是全分鬥魂場都安排得滿滿的……但其實還是有些安排不上，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增加白天鬥魂的時間？”
白沉香想也不想，直接拒絕：“沒可能——”
敖海當然不甘心，這能賺錢的事為什麽要拒絕呢？巴巴的說：“但是白當家，您還是先看看收支吧……？”
白沉香嗤笑一聲，道：“不看了，不可能開的，一旦開了，反而參加人數會銳減。還是說，你現在賺錢還沒夠？非要把整個大陸的錢都賺夠才行？明年與海鬥魂場負責人開的年終大會，你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敖海：“……”對不起打擾了。
總之，有白沉香打招呼，白沉珠等人的工作很快就落實了下來，至于她們之後是不是心癢的想要自己上陣，那是她們自己的事了。
白沉香只負責把她們帶出來，給她們最大程度的自由，其他的都該她們自己去安排。
而她，誠如之前與寧榮榮和寧采采商量的那樣，将要用她們的身份，去天鬥皇家學院讀書了。
臨出發之前，她到底還是把之前給獨孤雁配的解藥找了出來。
這一去，必然是要與他們見面的，也是用上他們的時候了。
寧雙她們只是請假，所以白沉香手上沒有她們的身份證明。
而像白沉香這種沒有貴族頭銜的普通平民百姓，甚至是可能進不去天鬥皇家學院的。
——萬幸之前寧雙給她申請下來了一張入學通知。
順利進去之後，白沉香還在想：要麽說萬事都別說絕對了呢？這不是就無心插柳柳成蔭了嗎。
眼下早就過了新生入學報道的時候了，突然有個平民來報道，這種事不可能不報給理事會知道。
所以白沉香直接被請到了理事會。
面對着三個“形态各異”的校委，白沉香艱難的扯了扯嘴角。
在過去的許多次輪回裏，白沉香都很少與這三個人打交道——主要是沒到那份兒上。
她都很少能進入這個學院吶。
三位校委仔細看了白沉香的入學通知，确認是真的，便推出了智林魂鬥羅來問。
“為什麽現在才來報道？”
白沉香老老實實的說：“因為我也是不久之前才收到的啊。”
智林一愣。
不應該啊？
夢神機一拍大腿，道：“是有這麽個人！”
智林：“？”
夢神機趕緊說：“那是之前太子殿下親自發出去的，說是特聘後勤醫師，但因為年紀比較小，所以就發了入學通知。”
既然是雪清河關照的人，理事會自然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直接上報給了雪清河本人。
雪清河到會客廳的時候，正斜倚在書櫃邊的小姑娘正擡起頭來，笑着說了一句：“太子殿下，好久不見。”
“一切可都安好？”
原來是故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