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記憶幹擾
記憶幹擾
繼尋不是一個會輕易屈服的人,他不确定陸子洋那句話是個威脅,還是真的打算這麽做,但無論如何,他不能就這樣放棄。
他試圖讨價還價,聲調有些顫抖,語氣倒是堅定:“我以後會聽話的,您就算不那麽做也是一樣的。”
陸子洋似乎挺意外,他的眉毛揚了揚,語義不明地重複道:“聽話?”
繼尋似乎下定了決心,他點了頭,往陸子洋那裏靠了靠,顯得很有誠意:“您想怎麽做都行,只要不要……”
陸子洋有些不可置信地打斷了他:“你想保留意識,你想清醒地承受這一切?”
繼尋的眼睫不斷開合着,然後點了頭。
陸子洋:“……”
兩人想的可能就不是一件事,陸子洋确認道:“你說對你做什麽都行?”
繼尋點頭。
“然後你一定要保持清醒?”
繼尋覺得好像哪裏不對,他遲疑了下,點頭的幅度小了些。
“你還真是……”
陸子洋好笑極了,他的小男友在某種程度上确實天真又單純,他嘗試着教育他:“親愛的,你知道折磨人的方法有很多種嗎?你知道有多少讓人生不如死的辦法嗎?”
繼尋對這種陰暗設想沒有什麽概念,他的眼神稱得上茫然。
而陸子洋說:“你的結局不會有什麽改變,你一樣會被人玩死在床上。很多人,很多種玩法,日日夜夜,你的血會鋪滿整張床單,你不會那麽輕易地死去,然後你從頭到尾都知道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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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尋:“……”
繼尋的眼神有些躲閃了,他垂下眼睫,淚水沾濕了眼眶。
陸子洋問:“就算這樣,你也要保留你的意識嗎?”
他以為這會打擊到小男友,但是出乎意料的,繼尋在沉默了很久後,有些搖晃地支起一條腿,他就那麽單膝跪地,仰頭看着自己,重重點了下頭。
陸子洋愣住了,他不敢相信對方會同意,而就在他的威壓有所松動的時候,繼尋迅速起身,從小腿上抽出一把短柄軍刀,整個動作快得看不清楚,眨眼間那把刀就抵在了陸子洋頸間。
氣氛是凝滞的,陸子洋的眼睛暗了暗。冰涼的刀刃貼着頸項,繼尋的手很穩,他受過訓練,是國家機器的一員,他再怎麽樣也不會搖尾乞憐,陸子洋怎麽就想不到這一點呢。
“放過我吧。”繼尋輕聲道。
而陸子洋只是看着他,笑容冷淡,透着涼意。
主神是不會被威脅到的,哪怕是現在這樣的局面,陸子洋也只是語氣平和地說:“你真的下得了手嗎?如果可以,你就試試吧。但如果不行,你會為今天晚上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刀尖刺入,鮮血滲出皮膚,漿紅的顏色沿着脖子往下,滴入領口。繼尋的手有些抖了,他的眼睫沾濕了,眼尾泛着紅,他握緊了那把刀,心裏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再繼續,他确實做不到傷害對方。
而陸子洋說:“我沒想到你會背叛我這麽多次。但那沒有用的,你做不到的。你應該用槍,而不是刀。”
陸子洋一點點推開了那把刀,繼尋渾身都在顫抖,他像是被抽去了全部力氣一樣,呆滞着站在原地。他的眼睛裏有絕望,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無法擺脫這些控制,他再怎麽努力也沒有辦法彌補最初的設定。但這些在此刻都不是問題了,陸子洋對他起了殺意,他活不到煩惱這些事情的未來。
“你很過分。”陸子洋一字一頓道,“我不會相信你的道歉了。”
繼尋低頭不語,陸子洋站到他面前,撥開他皮帶的扣子,抽出了那條長長的皮革,把它彎好,折在手中。
繼尋毫無反應,就像沒有靈魂的洋娃娃一樣,腦袋空空地面對這一切。
皮帶、刀、槍,還有那瓶酒,陸子洋把它們排開在床上,有些苦惱地糾結了下:“你想先用哪一個?”
繼尋閉口不答,只是呼吸有些急促了,眼眶裏滿是淚水,放在身側的拳頭捏了一捏,又無力地垂下了。
陸子洋擡起眼睛,他其實很難從這種事情裏得到什麽快樂,這不過是對彼此的折磨,但他不願意再心軟了,一次又一次的背叛讓他有充足的理由實踐自己的警告。
“別哭,”他輕聲道,“你哭只會讓我更興奮。”
那瓶酒是禮物,陸子洋把它翻來覆去地看,然後他撬開瓶蓋,從床上下來,一手掐住繼尋的臉頰,一手毫不客氣地往下倒。
這個懲罰沒什麽,但繼尋不出意外地嗆到了,他的臉漲得通紅,氣管燒灼,控制不住地咳嗽,生理性的淚水溢出了眼眶,連帶着襯衫全部濕透。
陸子洋沒有繼續,他有些可惜地晃了晃瓶子,說:“沒事的,一會兒可以換個方式讓你喝下去。”
他解開他的扣子,但沒兩顆就停下了,他又坐回床上,擡了擡下巴,示意道:“你自己來吧。”
繼尋現在倒是很聽話了,而陸子洋拿起了那把刀,指甲彈了彈刀面,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擡眼看他,溫柔地催促道:“繼續,別停,全部。”
整個過程漫長而折磨,等到一切完成的最後,陸子洋繞過那堆衣物,站到了他身後。他的食指碰了下刀尖,沾上了自己的血,他就看着那些血,漫不經心地命令道:“趴下吧。”
繼尋聽到酒液倒進杯子的聲音,那瓶酒被放到他面前的地毯上,陸子洋的嗓音依然溫和,關切地勸道:“你再喝一點,一會兒就不會那麽疼了。”
時隔近一年,今年的二月份接連下了好幾場雨,雨水淅淅瀝瀝敲打着窗戶,春天裏雨夜朦胧,空氣中是青草塵土讓人安心的氣味。
門鎖打開的滴答聲其實很明顯,但繼尋完全沒有注意,他的目光緊緊盯着電視,無法移開。占據了半面牆的屏幕被用來看這個,交錯的光影打在整個客廳裏,着實有些不堪入目。
繼尋的眼睛一眨不眨,連什麽時候溢出淚水都沒有注意,他像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一樣,渾身僵直着坐在沙發上。他的眼睛瞪大了,攝像頭看不清床下的場景,他只能看見自己一點點趴下去,那把刀反射着燈光,冰涼刺眼。
他抓住了身下的沙發,然後,很突然的,他感到自己的眼睛被捂住了,溫熱的手掌覆蓋在眼睫上,眼前一片黑暗。
他錯過了那一幕,他沒有看到畫面,但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是崩潰的痛哭和求饒。每一下都抓在自己心上,那裏好像被攥緊了,連帶着整條聲帶都被一把制住。
“別看這個。”
他聽到陸子洋的聲音在頭頂傳來,聲線冷淡聽不出情緒。他再睜眼時,電視已經被關掉了。
陸子洋把遙控扔回了沙發,這個動作讓繼尋條件反射地一抖,看向他的眼神帶着無法掩飾的畏懼。
“你翻我衣櫃了?”陸子洋問。
繼尋渾身都在發顫,眼眶已然濕透,陸子洋在他面前半蹲下身,仰頭望着他:“你看這個做什麽?”
繼尋說不出話來,他開口,唇齒有些無力,只輕輕問道:“後面發生了什麽?”
陸子洋搖了頭,并不回答。
繼尋堅持:“我想知道。”
陸子洋略帶思索地看着他,而繼尋把1月1日那張存儲卡往他那裏推了下,問得相當之含蓄:“比這個嚴重嗎?”
那就不是一個量級的,陸子洋點了頭,繼尋收回了手。
陸子洋估算了下時間,問道:“這張你看完了?”
繼尋說:“沒有。”
陸子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看到哪裏了?”
“你讓我脫衣服那裏。”
“脫到哪裏?”
“不是,”繼尋晃了下腦袋,問道,“你為什麽不殺了我?”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還活着,他也不能理解陸子洋為什麽要繼續和他保持關系,他有理由相信這一切都是陰謀。陸子洋清空了他的記憶,放松了他的警惕,他現在毫無防備,如果對方想報複,那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了。
繼尋看向已經歸于黑暗的屏幕,他無法克制地猜想着那之後的懲罰,陸子洋對他做了什麽?繼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手指往下摸到肚子,然後他又停住了,他現在确實完好無損,但在經歷了那個夜晚之後,他不可能完好無損。
米蘭說過記憶的備份問題,記憶删去了就是删去了,除非有備份,否則無法恢複。但現在他面對的已經不是單一的記憶問題了,這一切在他身上都沒有留下痕跡,陸子洋幹擾的不僅僅是記憶。
繼尋皺起眉頭,有些困難地問:“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他的眼睛氤氲着水汽,視線很模糊,無法聚焦。他低頭看着陸子洋,問得有些迷茫,不太确定道:“您殺了我?您後悔了?”
陸子洋的眼神很悲傷,他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起身抱住了他。
繼尋整個人都有些呆滞,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完全狀況外,無法判斷此時的重點。他就那麽被抱着,然後伸手去摸陸子洋的脖子,那裏光滑平整,沒有自己留下的刀傷。重置的不僅僅是記憶,還有時間。
陸子洋稍微退開了點,低頭望着他。繼尋把目光從那個位置上收回,有那麽一會兒,兩人相對無言,直到繼尋開口,小小聲問道:“您是怎麽殺我的?”
陸子洋依然沒有回答,他只是摸摸他的頭發,低頭親了親他的額角。
“您用上那些工具了嗎?那把刀是……”
陸子洋的拇指按在了他的唇上,金色的眸子望向對方,望進記憶深處,帶着迫人的壓力。
而繼尋合上了眼,聲調顫抖,壓抑而哽咽:“不要動我的記憶。”
陸子洋哄他:“親愛的,睜開眼。”
繼尋搖頭,并試圖從沙發上起來:“是我對不起你,你應該要讓我記住才是……被遺忘的懲罰算什麽懲罰。”
陸子洋拉住他,那些刻意掩飾的情緒伴随着威壓一點點外溢,繼尋只覺得天旋地轉,他被按回了沙發上,柔軟的墊子緩沖了那些略顯粗暴的動作。
陸子洋撐在他上方:“你想知道是嗎?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住?”
繼尋連牙齒都在戰栗,被全方位壓制的感覺并不好受,他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但仍然在逞強地反駁:“您說得對,我背叛了您,一而再再而三……您就應該殺了我,最好是虐殺,您又何必給我營造這種美好的假象,這有什麽意義呢?”
溫柔的世界全部破碎,繼尋覺得自己很難從這個虛假的夢境裏出去,他哭得無聲無息,眼淚沿着鬓角往下,流過耳跡,落到了沙發裏。
他做錯了事,他就應該受到懲罰,繼尋能接受這一點,但他絕不會愛上對自己做這些事的人,陸子洋欺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