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照顧
照顧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當景憐再次醒來時,熟悉的環境映入眼簾。
景憐擡起手,食指在太陽穴上按了按。
她怎麽又回到謝景這裏了?
景憐閉上眼睛,一只手扶額,努力回想後來樓道裏發生的事情。
謝景交代完自己有事聯系他後,就轉身下樓買藥,自己也終是抗不住身體的不适,後背貼着冰涼的牆壁,腿一軟,順着它滑坐到地上。
她憤憤地想要掙紮起身,卻一點力也使不上,心裏又急又氣!
可能因為燒的太厲害,平時一直抑制的情緒在這時出現裂縫,她想媽媽了,想到快要哭出來。如果她還在世,絕不會讓自己出現這種情況吧。
她感覺眼皮越來越沉,像灌了鉛一樣沉。
阖上眼睛之前,她在心裏嘲笑自己:已經在家門口卻進不去,太可笑了。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她的頭靠在了一個溫暖堅實的胸膛,耳邊能聽到強有力的心跳聲,謝景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但是以她現在的狀态,實在是沒聽清他說什麽,只隐約記得暈倒前謝景抱着她下了樓。
一想到這裏,所有熱流全都爬到了耳朵上,景憐掙紮着起身,想下去喝杯水,給自己降降溫。
“你別亂動。”一聲怒喝,謝景手裏端着碗朝她這邊走了過來,随後将它放到床頭櫃上,很自然地坐到她旁邊。
只見謝景雙臂環胸,一臉嚴肅地盯着她,一句話也不說。
景憐被他盯得感覺耳朵更熱了,她支支吾吾道:“又,又給你添麻煩了,我現在感覺好多了,一會我就走。”
Advertisement
謝景的聲音沒有起伏,“不用走了,我看你也進不去。”
景憐尴尬地低頭擺弄手指。
雖然确實是這樣,但是被謝景就這樣直接說出來,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解釋,“我一會再打個電話,他應該快醒了。而且我的衣服還要洗,作業也都還沒完成。”
“這個你不用擔心。東西我都幫你帶過來了,在那兒放着呢。”
景憐擡起頭,随着謝景上揚的下巴,看到了放在電視櫃邊的書包還有行李箱,接着,又聽他說:“你現在就安心養病。”
謝景起身扶起躺在床上的景憐坐起,然後端起桌上的碗又坐了回去,右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幾下,遞到她嘴邊說道:“吃了它。醫生說你現在只能吃清淡的食物。”
景憐不想再麻煩謝景,連忙用插着針的手去搶謝景手裏的勺子,“我自己可以的。”
謝景輕輕打掉靠近的手,“老實點,一會針掉了,還要麻煩醫生再過來一趟。”
景憐一聽到“麻煩”兩個字立馬收回手,老老實實地張開嘴。
過程中,景憐偷瞄了謝景好幾眼。心裏納悶他今天怎麽陰陽怪氣的,從自己醒來他就一直在生悶氣,她有哪裏做的不對嗎?
謝景很有耐心的一勺接一勺地喂她,直到一碗粥見了底景憐都沒想明白其中緣由。
粥喝完了,謝景手裏拿着碗,離開前擡眸看了眼瓶子裏快滴盡的藥水,準備回來替景憐拔針。
謝景将碗放進洗碗池裏,打開水龍頭洗了個手。正當他快走到床邊時,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得楞在原地。
床上的景憐此刻一只手正按住針口處的膠帶,潔白的貝齒咬着輸液管前端,腦袋往後一拽,剛才還紮在手背裏的針順利拔出,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謝景看呆了,他從沒見過這種奇特的拔針方式。
景憐嘴裏咬着針管,左手還在死死按住膠帶,看到不遠處謝景,口齒不清地說:“謝景,麻煩你幫我把它拿走。”
謝景回過神走了過去,将針管從她嘴巴上拿下來,針頭插進瓶子上的橡膠蓋,居高臨下地俯瞰,口氣不悅道:“為什麽不等我回來幫你?”
景憐掀開膠布檢查針口有沒有流血,安慰謝景,“不用擔心,我之前都是這樣自己拔的,雖然動作不是很優雅,但管用就行!”
謝景聽了景憐的話,從剛開始一直皺在一起的眉簇得更緊了。
她好像一直這樣,什麽事都想一個人完成,從沒想過要別人幫忙。如果這次不是被他撞見,她是不是還要一個人硬挺。
謝景轉身走到餐桌,從口袋裏掏出在藥店買的藥拆開,數好顆數放在手心,然後又倒了一杯溫水來到床前。
“這是退燒藥,吃掉。”他用不容置喙的語氣對景憐說。
景憐接過謝景手裏的水和藥一仰而盡,而後像做錯事的小貓一樣眨巴眼睛仰起頭看着謝景,小心翼翼詢問:“你為什麽一直在生氣,我有什麽做的哪裏不對嗎?”
在看到景憐一臉讨好的表情,謝景心裏的那點怨消散了不少,神情也柔和下來,“你當時為什麽沒有給我打電話?如果我沒有回去怎麽辦?你就打算那樣一直躺在那裏嗎?”
景憐聽到謝景的一連三問,眼神堅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會的,謝景,我相信你。”
是的,從昨晚她就知道了,這個人雖然平時對她話語輕佻,但是他做的所有事都是在關心自己,真心實意的發自內心的在照顧她的感受。
想到這些,景憐感覺四肢百骸的熱浪都湧向了胸口的位置。那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充斥着整顆心髒,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擋也擋不住。
景憐盯着謝景的俊臉,感受身體的變化。一個聲音适時在耳邊輕嘆:你,喜歡謝景。
謝景瞧見景憐耳尖兒紅了,以為她是覺得又麻煩到了自己,不好意思才害羞,于是岔開話題,“你要不要再睡一覺?”
景憐連忙挪開視線,胡亂地擺擺手,“啊,不用,不用,剛才都睡飽了!我現在想再借用你的洗衣機把衣服洗了,明天還要帶回學校。”
謝景回絕,“你病還沒好,等晚上再洗也不遲。”
“你看,我現在好了。”說着景憐跳下床,在謝景身前轉了好幾個圈。
“我現在生龍活虎的,洗完衣服還有作業要補,好多事情,我怕時間不夠!”
謝景被她的動作逗笑,“好吧,正好我也要寫,一會我們一起。”
“好,那你先寫。”說完,景憐又覺得只洗自己的可能不太好,“你有要洗的嗎?”
“你睡覺的時候我已經洗好了。”說着,謝景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套在景憐身上,“你病還沒好,穿上點兒別着涼了。”
景憐垂下頭看看身上的外套,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穿的居然不是早上的校服,而是昨晚謝景給她買的睡衣,一瞬間炸了毛,激動到結巴:“我,我,我怎麽穿的是睡衣?你,你給我換的?”
謝景挑眉,一臉壞笑,反問:“你說呢?”
“我,你!”景憐小臉漲紅,急得說不出話。
老天!這豈不是都被他看光了?完了,完了。
謝景見景憐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噗嗤一笑,“逗你的,這你也信!我怕你穿着衣服睡覺不舒服,讓剛才的醫生給你換的,你放心,是女醫生。”
景憐呼出一口長氣:真是吓死她了!
落日的餘晖從窗外投射進來打在茶幾上,屋子裏十分安靜,只有筆尖在紙上“唰唰”作響。
完成最後一筆,謝景手臂舉過頭頂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旁邊的人很久沒有發出聲響,他好奇地轉過頭去。
傍晚的陽光帶着昏黃的暖光映在景憐的臉上,輕撫她的面頰。平時炯炯有神的杏眼此時緊緊閉着,睫毛濃密卷翹,小巧的鼻尖透着光,櫻紅的嘴唇吐出均勻的呼吸。
謝景動作輕柔,像抱着一件易碎品,将景憐摟在懷裏放到床上,然後轉身走到門口,拿起鞋櫃上的鑰匙。
出門前,他又回頭看了一眼熟睡的景憐,臉上露出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微笑。
景憐是被一陣香味叫醒的。
她睜眼,屋子裏只有一盞夜燈開着,窗外的天已黑透。
景憐起身下床,順着香味來到廚房,迷迷糊糊的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眼前正在颠勺的謝景。
小臂的袖子被他挽到了手肘下方,從她這裏能看到上面緊繃的肌肉。額前的碎發随着動作的起伏搖擺,眼睛緊盯着鍋裏的菜,鼻尖兒上挂着幾滴晶瑩的汗珠,認真的模樣讓她挪不開眼。
感覺到景憐的視線,謝景回頭對她說:“你先去洗個手,還有一個菜就可以開飯了。”
景憐回過神,心虛地“哦”了聲,趕忙逃開了。
剛才她看謝景看得太入迷,以至于都呆了,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發現,太失态了!
二人坐在桌前安靜地吃飯,景憐忽然感覺到身前一暗,她擡起頭,坐在對面的謝景正俯身過來,伸出手附在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
“嗯,燒退了。”
謝景收回手坐回去,往景憐的碗裏夾了塊排骨:“多吃點補補,就你那身板輕的跟羽毛似的,我都怕使點勁兒給你捏散架了。”
聽了謝景的話,景憐低頭打量自己的身材。
自己很輕嗎?明明挺有型的啊!她擡眼想要辯解,又咽了回去。
這怪她嗎?明明是他自己長得太高,跟營養過剩似的。
景憐夾起碗裏的排骨塞到嘴巴裏,臉頰氣鼓鼓的像只小松鼠,恨恨地戳着米飯。
雖然心有怨氣,可跟嘴裏的肉比,剛才的話就沒那麽重要了。
景憐有點好奇,像謝景這種能請的起私人醫生的,應該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吧,廚藝怎麽會這麽好?
她吐出嘴裏的骨頭,嘴巴咬着筷子的前面,想問又不知如何開口。
謝景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夾起一顆綠油油的青菜放到她碗裏,“你有什麽事就說,筷子一會讓你咬爛了。”
“啊。”景憐連忙松開嘴,眼睛亮亮地注視謝景,“你怎麽學會做飯的?”
謝景:“我從初中開始就自己在外面住,做飯這個事孰能生巧,多練練就會了。”
聽他說的這麽輕巧,景憐咂咂嘴。
做飯這個事對于她來說就是個災難,怎麽練都沒用,只要能把食物做熟,吃進去不會拉肚子,她就謝天謝地了。
吃完飯,景憐主動提議去刷碗,這次謝景并沒有攔着她。
景憐正刷的認真,一陣開門聲隐約傳來,她以為是謝景就并沒有太在意。
坐在餐桌前的謝景聽到門響,立刻轉過頭去,門口處,一身筆挺西裝的男人帶着一身寒氣走了進來,
他有些驚愕地看着對方,“哥,你怎麽來了?”
男人走到沙發前,将公文包随手扔了上去,直接坐下來,整理了下西褲上的褶皺,“來給你送出國的資料,我給你發了微信。”
謝景反應過來,走到茶幾邊上,拿起手機點亮。
上面确實有他哥給他發的消息,之前因為害怕打擾景憐休息,手機被他調成震動忘了調回來。
謝景将手機揣進兜裏,問道:“哥,你吃飯了沒?”
“沒呢,我一下班就從公司趕過來。你這還有沒有剩菜,我對付一口。”
不知道外面一切的景憐洗好碗也從廚房走出來,直接對上了男人驚訝地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