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争論

第9章 争論

系統不想與景長嘉讨論數學與詩歌。

作為一個高維數字生命,它能從數學上體會生命之美;但詩歌的美,距離它卻無比遙遠。

于是它管住了自己喋喋不休的發聲器,轉而默默地用能量給景長嘉恢複身體。

它試播放的那段記錄,效果有些出乎意料的好,這段時日一直在源源不斷地給它提供能量。雖然距離它正常運轉依舊有着很大的能量缺口,但讓景長嘉身體好一些卻沒什麽問題。

趁着景長嘉閉目思考的時候,能量一點點的從大腦深處散發,緩緩浸潤着他的骨骼。

突然,一股強烈的情感波動轉換而來的能量再次充盈了系統的能量庫。

萬界互通系統疑惑一瞬,将它的視野投向了能量的來處。

時間的洪流之下,弘朝的朝陽已升,正溫暖的照耀着世界。

但這樣的日光并不能溫暖紫宸殿裏壓抑的朝會。

昨日楊以恒氣急攻心的消息早已悄然無聲的傳遍京城,今日參朝的諸位大臣便都有些夾着尾巴做人。

此時衆位大臣各個都垂首低眉,仔細聽着來着大殿中央的彙報聲。

“……臣等兵分四路,分別往永定門、平則門、齊化門、安定門四方出京,分別行至西山、神烈山、南海子與京外諸村,皆可看見天上那不明之物。”

昨日鎮撫司的指揮使藺獲下獄,此次帶隊出發的乃是副指揮使方岩。鎮撫司的缇騎們從京城四方出發,快馬加鞭疾馳一日一夜,臨朝會之前才堪堪回返。

方岩與藺獲不同,他自認與雲中郡王沒什麽交情。一開始在鎮撫司看見天上幻影,也懷疑過這是那位雲中郡王與他頂頭上司搞的惑人手段。

可随着趕往其他方位的心腹缇騎們帶着消息陸續歸來,方岩心中猜測越來越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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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方術技法,本質都是欺騙百姓的手段。沒有任何方術能這樣大範圍的投放幻影。

這絕非凡人手段。

難不成那位雲中郡王,還真是天人下凡……?

心中帶着這樣的懷疑,令他更不敢随意說話。在如實彙報過後,方岩就安靜退至一旁。

龍椅之上的少年天子面色沉沉,龍椅之下的朝廷大臣們也各個低頭垂目,不敢輕易發表看法。

“說啊,諸位愛卿怎麽不敢說了。”楊以恒以手撐臉,聲調冷淡地開口,“先前讨論如何處置景長嘉時,愛卿們不是極有想法嗎?”

朝臣們聞言,忍不住看向了上首的何清極。

幾天之前,這位文華殿大學士,還力主将雲中郡王下獄斬首,誰敢反對他就噴誰。

何清極也不退縮。直接一步上前,朗聲道:“陛下,當務之急,還需及時了解京中與京外百姓們的看法。雲中郡王去得蹊跷,此事恐為他人鑽了空子。”

他說完看向方岩:“不知方副指揮使此次出京,可有聽說些什麽?”

方岩:“……”

他想了想,才回答道:“啓禀陛下,此次臣帶隊出京,卻有聽說一些與雲中郡王的傳言。但大抵都與仙人下凡有關。更多言論,暫未聽說。”

在方岩看來,雲中郡王昨日才白日飛升、降下幻影。這種新鮮事已經足夠百姓們議論月餘,短短一個日夜還發展不出什麽奇特言論來。

雖然也有百姓疑惑為什麽貪官還能飛升,但此事卻不合在朝堂上公開談論。

“陛下,臣以為天上幻幕不退,必然是雲中郡王還有事情尚未辦妥。不管他要做何事,當務之急是下令讓百姓們禁止凝視幻幕。”

“張大人真會說笑話。那幻幕就挂在天上,你的意思是讓百姓們不許擡頭嗎?”

“這等行徑,與未戰先怯有何區別?!”

“雲中郡王雖已去了,可郡王府裏諸多下人還留在府中。不如将其關押,以待雲中郡王後手。”

他們吵得熱鬧,無人注意到楊以恒越來越黑的臉色。

何清極本老神在在的聽着,餘光瞥到楊以恒忍耐的神色,心中當即一驚,提聲道:“臣以為——”

大殿頓時一靜。

何清極垂着頭,措辭極其小心:“雲中郡王自涉朝堂事以來,鎮邊關、扶農事、擴充國庫、選拔人才,樁樁件件無不為國考慮。”

他說着一頓,小心擡頭看向楊以恒。見楊以恒面色稍緩,便繼續道:“是以臣以為,應當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若下一次他直接污蔑陛下,何大人你擔待得起嗎?”

“老夫擔待不起。”何清極淡定地說,“可張大人,若是雲中郡王真的這般做了,難道你還能飛到天上去堵他的嘴嗎?”

張大人話音一滞。

何清極怼完禮部侍郎張栝,又自在一拱朝笏:“雲中郡王絕非睚眦必報之輩,但……在他飛升之前,也與朝中許多大臣們有些誤會。此時輕舉妄動,恐有激怒之嫌。不若先派人探聽京中、京外流言,再靜觀雲中郡王欲行何事,方才穩妥。”

張栝忍不住瞪了何清極一眼。

“與朝中大臣有些許誤會”……這老滑頭說得可真是輕描淡寫。可再看天子面色,張栝按捺住了反駁的欲望。

雲中郡王到底與陛下有親,若此時還要堅稱他心懷不軌,恐怕會激怒陛下。

只這短短一瞬,文淵閣大學士便已經出列,朗聲道:“臣附議。”

“臣等附議!”

“好。”楊以恒颔首道,“那就依何愛卿所言,讓我們看看朕的好哥哥,到底想做些什麽事。”

他說完起身而去。

……

退朝後,張栝忍不住快步走到何清極身邊,壓低聲音問:“何大人,你當真如此認為?”

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天上的灰黑明瓦。

何清極聞言笑了起來。

他捋着胡子擡眼看了一眼天上。那灰黑色的四方形物件無論從哪裏看,都是那個模樣。無論登高還是爬低,距離也都沒有任何變化。

它罩在哪裏,連投下的陽光都會因它變得溫涼。

這東西,多像景長嘉本人。

何清極收回視線呵呵一笑:“我如何想,重要嗎?”語罷,便拱手告辭:“我還有事,張大人慢送。”

他心中卻有其他想法,但這些想法還不到講出來的時候。

這此中思緒,就不便與旁人言說了。

……

在京中因為天上幻影議論紛紛的時候,景長嘉卻在病房裏搗鼓投影儀。

這兩天他的手指靈活了不少,已經可以笨拙的使用筷子夾菜。他就默默地将直播這件事提上了日程。

但病房裏卻着實不是個适合直播的地方。現代化的病房雖然能讓弘朝人開眼,卻遠不到震撼的地步。

景長嘉思來想去,就讓家裏人給他買了臺投影儀。

楊恒看着他慢吞吞的調整投影機位,忍不住問道:“哥,你到底想幹嘛啊?”

“試試現在的新玩意。”景長嘉說。

他在過去與未來都待了太長時間,對現在流行的科技小物件已經沒有了基本認知。偏偏病房裏的電視還只能看電視劇頻道,除了貢獻一些吃飯時的背景音外,基本毫無用處。

可這投影儀也與景長嘉想的很不一樣。未來世界的嬰兒玩具都能投出三維場景的情況下,目前市面上流行的投影儀還只能做到平面投放。

他搗鼓了好一陣,只能無奈放棄。

倒是楊恒見他沒興趣了,拿過遙控器就熟練的登錄自己賬號,選擇了一個游戲直播看了起來。

景長嘉由着他去,自己則拿出素描本,在投影儀三個字後畫了個叉。

投影效果不行,或許還是得采用大屏幕的方式……

不知道一百寸的超薄電視現在得多少錢。如果效果不好,或許他還需要一個房間來做專門的直播間……

這樣的話,還是得等他出院才方便做事。

可如果需要直播間的話,家裏還有多餘的房間嗎?

景長嘉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連家的模樣都想不起來了。

他離家……确實也太久了。

心中沉沉的心緒也說不清是心酸還是感慨,景長嘉悄然嘆了一口氣。

投影裏的游戲對決正打得激烈,火光四散的技能光效給足了視覺刺激。景長嘉心中一動,突然問:“系統,直播必須是直播我本人嗎?”

“理論上确實如此。”系統說。

理論上。

“那就是可以播別的。”景長嘉篤定道,“我現在人在醫院,走路都得拄拐。這肯定是不能給人看的。但長時間不直播,你的能量供給跟不上,也不行。”

系統警惕地問:“所以?”

“所以我們可以播點別的。”景長嘉笑眯眯地告訴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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