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繼續投入忙忙碌碌連軸轉工作中的舒橋并沒有時間細想蘇寧菲的話。
而且果真因為商時舟的突然到來, 她和她的小組工作量增加了一倍不止。
小景一邊怨聲載道,一邊腳底下跑得比誰都麻利。舒橋忍不住調侃他一句,他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賊笑一聲:“那可是商總,萬一被他……哪怕是被他手下的任何一個人看到, 我畢業以後豈不是康莊大道大好前程!”
舒橋頭也不擡, 比出一個瑞思拜的大拇指:“祝你好運。”
直到17號深夜, 柯易的微信發過來的時候, 舒橋才猛地想起了第二天的安排。
她從浴缸裏起身, 騰騰熱氣讓她的五髒六腑都有了放松的感覺,她披着浴袍,将濕漉漉的發用幹發帽随便挽起, 開始低頭回信息。
木喬:【幾點,哪裏見?需要提前預定什麽地方的門票或是預約嗎?有具體的行程安排嗎?】
木喬:【雖然不必遵循朝九晚五,但我的工作時間一般不會超過晚上七點, 希望柯先生諒解。】
柯易對着一堆問題短暫地發了會兒呆, 他哪有這些問題的答案,但柯大總裁完全不慌,他一鍵轉發給了商時舟。
果然,平素裏忙到微信三天才回兩個字的矜貴商總, 這次不過三分鐘就已經回了過來。
片刻後, 舒橋便收到了柯易的回複。
柯易:【十點半, 教堂廣場的貝多芬雕像下。其他都不需要, 安排明天根據時間來定。不會超過七點。】
舒橋簡單回了個“好”字, 對這個十點半的時間并不意外, 畢竟以柯易那副散漫的樣子,十點半應該也算是很早了。
她吹了頭發, 将第二天要穿的衣服熨燙好,早早睡了。
另一邊,柯易把商時舟的消息原封不動發給舒橋之後,這才好奇地掃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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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跳了起來。
柯易開始啪啪打字:【兄弟,糊塗啊兄弟!什麽叫不會超過七點!七點!歐羅巴的夜才剛剛開始,你就放她回家?!】
柯易:【商老板,商總,你這是solo了四年之後已經忘記戀愛要怎麽談了嗎!你不熟,兄弟我熟啊!!你發之前倒是先問問我啊!】
等了三分鐘,商時舟那邊沒有任何動靜。
柯易沉默一會兒,心裏突然有了一種奇妙的預感。
他思考片刻,發了個【?】過去。
然後,他就看到了非常醒目的紅色感嘆號。
【商時舟開啓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柯易:“……”
柯易氣得牙癢癢,半晌,隔空對着商時舟豎起了大拇指。
你牛。
遇見舒橋的事情就秒回。
聽到他諷刺他solo四年就拉黑。
他柯小易剛剛可是認真準備分享自己沉澱了足足四年的戀愛小貼士,結果這小子轉頭給他删了?!
他倒要看看,他商時舟能有多大的本事,要多久才能重新追上舒妹妹!
*
舒橋睡的挺早。
依她對柯易的了解,說是地陪,應該就是日常的翻譯而已,八成會變成購物旅游吃喝玩樂一條龍,不會涉及到太多的專業術語。但保險起見,她還是仔細看了一遍目前柯易旗下幾間公司的業務範圍,确認都屬于自己翻譯的舒适區後,很快就躺平了。
很久沒有過這麽輕松又能賺這麽多的工作了。
舒橋确信自己值這個價格。
普通地陪的市場價本來就是三百五十歐元到五百歐一天,她并沒有拿到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薪酬。
最多是因為早就認識柯易而獲得了這份薪水而已,但也不算什麽占便宜。
不是她,這工作也要落在別人身上,柯易還是會付出這筆錢。
連軸轉工作這麽多天,難得第二天比較輕松,舒橋一開始睡得不錯,只是晚上還做了個夢。
夢裏是北江市的星夜。
那年夏天的熱浪格外洶湧,商時舟帶她去郊外避暑,又看新聞說有流星雨,帶她去山頂看,還買了酒,結果她過敏,他便也滴酒不沾,卻偏要把酒全都打開,說這樣才有氛圍。
星空璀璨,星夜只有蛐蛐聲聒噪,他們等了大半宿,什麽也沒看見,她困得睜不開眼。
她記得這一夜,卻早就忘了這一天他們有過什麽對話。
但夢裏的一切就像是讓深埋于記憶深淵中的話語重新浮現,連帶着商時舟的眉眼和聲線都變得清晰起來。
她睡意朦胧,說如果真的有不得不分開的一天,那麽之後寧可此生再不複相見。”
夢裏像是有很多噪點,卻又放大了所有的聲音。
所以這一次,她聽清了商時舟的呢喃。
他說:“可我想見你。”
騙子。
“可我想見你。”
他的聲音又響起。
“騙子。”舒橋喃喃:“騙子。”
他說着想見她,卻分明一次都沒有來見她。
四年來,一次都沒有。
舒橋像是分裂成了兩半,一半是大聲喊着騙子的夢醒之人,一半是沉睡之時還依然與商時舟十指緊扣的夢中人。
夢裏夢中,撕扯難辨。
她溺水後難得有一口空氣,還未上岸卻又重新被水草纏住了小腿,讓她沉浮又沉淪。
清醒與沉溺的界限太模糊,她分不清,更難自救。
黑夜裏,舒橋猛地睜開眼。
她雙目無神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會兒。
“王八蛋。”
舒橋清晰地罵出三個字,沒有太久地沉溺于夢中的場景,很快閉上眼,翻身繼續睡了。
十點半的約見,地點又在她賓館樓下的廣場,她睡到九點二十才起床,她一旦起床,便是進入了工作狀态。
要穿的衣服前一天早已熨燙挂好,酒店含早,她沒有穿着睡衣吃早餐的習慣,将自己一絲不茍地收拾好,化好妝,她拿着房卡去了二樓的早餐廳。
時間理應把握得剛剛好。
舒橋選了靠窗的位置,恰好能俯瞰整個廣場,她點了杯拿鐵,剛吃完半個omellete,随意向着門口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柯易不修邊幅地走了進來。
然後和她四目相對,愣在原地。
舒橋看了眼表,又看向他,露出了一個完美的笑容:“柯先生,早上好。”
柯易一個激靈,什麽瞌睡都沒了。
他哪裏能想到,自己竟然好巧不巧和舒橋住了同一個酒店,還提前遇見了!
他是昨晚專門換到這兒的。
無他,完全是因為附近就這一間酒店的靠窗位置可以看到廣場。而他也是堪堪掐點下來吃早飯,目的完全是想要圍觀一下商時舟和舒橋的會面。
不然他才不起床。
算盤打得辟裏啪啦,鬧鐘響得震天,柯易甚至提前預定了客房叫醒服務,這才堪堪将自己從床上拉扯起來,就是為了親眼目睹自己一手操辦策劃的這一幕。
結果,他在這兒和舒橋狹路相逢了!
所有的計劃都被全盤打亂,這一剎那柯易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尴尬地打了個招呼:“嗯……早上好。”
連舒妹妹三個字都叫不出來了。
他有點僵硬地轉身:“我先去拿吃的。”
然後同手同腳地走向自助餐臺。
啊啊啊啊啊——
柯易一邊在心裏尖叫,一邊假裝自然地掏出手機,辟裏啪啦打字,想要幹脆将計就計喊商時舟來找自己,反正以他們的關系,住在同一間酒店也很正常。
他一氣呵成地打完字,點擊發送。
一個紅色的無情的感嘆號,冒了出來。
哦,對,他昨晚被拉黑了。
商時舟,你好樣的。
柯易沉默三秒,放下手機,同時放棄了給商時舟打電話的念頭。
畢竟打了也不一定接。接了他也不一定方便開口。
柯易的腦子轉得很快,他有點慶幸自己和舒橋是在這裏相遇,他轉而不動聲色地火速看向窗外。
以他的了解,商時舟極為守時,說十點半,一般會提前十分鐘就到現場等待,也就是說,如果不出意外,他應該能透過窗戶找到商時舟的身影。
柯易不敢想象如果他自己親手策劃的這一場本應天衣無縫的相見,最後最大的錯漏茬子竟然出現在他身上,而追溯到頭,他的目的只是想當吃瓜樂子人的事情如果被商時舟知道,将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他只知道自己現在的臉都快要貼在落地窗上了,而不遠處,舒橋看他的目光和其他客人一樣,帶着古怪和一絲疑惑。
就像是寫着,出于禮貌,她不會多問。
但你好奇怪哦。
柯易準确解讀了舒橋的目光,心裏更痛了。
嗚嗚嗚嗚,誰懂,他真的只是單純想要吃個瓜罷了!
吃瓜樂子人,難當。
這邊柯易一邊一遍遍地搜索整個廣場的每一個角落,不放過任何一個走入廣場的人。以商時舟的氣質,他相信自己絕不可能漏看。一邊在心底苦苦思索,找到以後他要這樣那樣。
冷不丁突然有一只手落在了他肩膀,吓得柯易差點原地起跳。
“誰?!”
柯易猛地轉頭。
卻見自己遍尋不見的商時舟單手插在褲兜裏,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後,卻只留了一個後腦勺對着他。
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舒橋身上,再将她眼底一剎那的錯愕看得清清楚楚。
商時舟施施然走了過去:“我想你應當不介意這裏多兩把椅子。”
舒橋都快吃完了,哪有什麽介意的,方才的那一點錯愕已經被壓下去,平靜地點點頭。
于是商時舟拉着還有點懵逼的柯易一并坐下,點了咖啡,然後看向舒橋。
舒橋已經用紙巾擦拭了嘴,她将見底的咖啡杯放下,目光在商時舟和柯易身上轉了一圈。
不是不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譬如她住在這裏,為何偏偏這兩人也在這裏。波恩的高檔酒店很多,她挑的這一間明明是性價比最高,換句話說就是其中最便宜的那一檔。除卻絕對市中心這一點優點之外,這間酒店無論從什麽方面都比不上其他。
又譬如柯易剛剛扒在玻璃上,眼珠子轉動,明顯像是在找人的樣子。找誰?商時舟?還是別人?
但以上這些,舒橋都并不真的關心。
商時舟和柯易是否住在一起,是否恰與她是同一間酒店,這些都并不多麽重要。
舒橋打量了桌子對面的兩人片刻,終于開口:“如果今天的地陪對象是兩個人的話……”
柯易心頭一抖,生怕舒橋原地起立轉身就走,甚至在心底做好了自己到時候二話不說直接飛撲而上,将舒妹妹拖住的不要臉方案。
但舒橋話鋒一轉,看向兩人的目光不夾雜任何私人感情,誠懇道:“可以。但要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