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我叫納多,我曾經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最不起眼的人。

我不知道我的故鄉是哪裏,如果非要說的話,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和姐姐居住在懸崖街。

一個街道大概是沒有辦法被稱為故鄉的,但是我又不願意承認那是奧斯小鎮的一部分,在我的潛意識中,只有搶劫、争吵、貧困和盜掘者的懸崖街,是無法和我夢想中的充滿着勇氣、快樂、夢想和真正的探窟家的奧斯鎮混為一談的。

很早以前我夢想着成為一名真正的探窟家,不會挨餓,被人尊敬,被人敬仰,還擁有很多很多的財富。

但是現在我已經明白了,長大以後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像這裏的許多人一樣,成為老鼠般的盜掘者,勉強度日。

在我幾乎能夠一眼望到頭的人生中,似乎已經沒有什麽能夠失去的東西了。

姐姐去世了。

她離開得很突然,卻又是可以被預料到的事情。

她甚至沒有留下屍體,與她同行的盜掘者隊伍只帶回了她的死訊,他們的背包裏塞滿了從阿比斯發現的遺物,沒有多餘的地方再留給她了。

所有人都在慶祝他們這次的大收獲,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笑意,我不知道該不該哭泣了。

“開心一點,孩子。”

一小袋阿比斯的遺物被推到我面前,一個年長些的盜掘者對我說,他喝了好多酒,用力地拍了我的肩膀,我不喜歡酒味。

我接過了那袋遺物,卻還在糾結剛才的問題。

淚腺是幹涸的。

我不禁想,沒有見到屍體是不是就不會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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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種暈乎乎的感覺,腳像是踩在雲端。

我沒有看見我姐姐的屍體,也不知道死亡究竟是什麽樣的事情,是像刀鋒割開魚腹那樣自然,還是像那只被懸崖街的孩子們虐待致死的老狗,在咽氣之前還聒噪地哀嚎了很久。

她像是把我抛下,獨自去了很遠的地方,去到阿比斯的最深處,變成了一種遙遠而模糊的概念,再也不回來,而不是死去了。

但是我很快就無法思考要不要放聲大哭這件事了,因為下雨了。

很大很大的暴雨。

我在雨幕裏穿行,卻不想回家。

家應該是什麽樣子呢?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應該不是那個只剩下我一個人的、四處漏風的窩棚。

之後的記憶變得很模糊了,我後來知道,在暴雨中行走,對于一個衣着褴褛的孩子來說幾乎是一種發燒的通知。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躺在一張陌生但十分幹淨的床鋪上,我從未睡過這樣的床,一個長相嚴厲的女性用一把長長的勺子把一種散發着苦澀氣味的藥液不容拒絕地灌進我的喉嚨裏。

我不想喝。

“喝下去,你想要把自己的大腦燒開,然後死掉嗎?”她嚴厲地說。

我順從地張開嘴,一滴不剩地喝完了藥。

我不想死,在短暫地嘗試死亡以後,我卑鄙地選擇了活着。

也許是太過于怕死,我居然恢複得不錯,當我終于不再因為高溫神志不清的時候,我迫不及待地詢問起了旁邊正在收拾我用過的餐具的青年。

他看起來很嚴肅,但是他有一雙溫柔的藍紫色的眼睛。

“這是哪裏?”

“貝爾切羅孤兒院。”他說。

“孤兒院?”我的大腦還有些遲鈍,只是機械性地重複他的話。

“是的,貝爾切羅孤兒院,”他很好心地幫我拉上了被子,“現在你是這裏的一員啦,你可以叫我基魯歐,等你病好以後再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我沒過多久就把我的名字告訴了他,在我被醫生準許下床的那一天,我就順利地成為了這裏的一員,我也知道了那個給我喂藥的女人是這裏的院長。

“院長很兇,她把我們當作賺錢的工具呢,新人,要是幹了壞事,可小心被他抓到小尾巴。”

當我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時,我旁邊的一個男生對我這樣說,他大概是出于好心,只是我現在已經不記得他的名字和面容了。

但其實我并沒有覺得這樣的評價是否有必要,和留在懸崖街的命運相比,在這裏至少能夠不用挨餓。

我獲得了一個鈴铛,尚且沒有獲得探窟資格的孩子只能得到這個,在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一些課程之後,我的得到了一枚赤笛。

我緊緊地抓着那個紅色的笛子,一種不存在的炙熱溫度忽然從手心傳來,燙得我幾乎抓不住它。

基魯歐不知道我為什麽哭,他以為我只是太激動了。

但是我知道我不用擔心會被趕出來了。

我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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