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烏鴉

烏鴉

江家村到鎮上有點遠，晚聲一家帶着季寤搭着李大伯的牛車，搖搖晃晃地到了集市。

徐大娘将自己挪下來，轉身想去拉季寤的手，季寤起初還扭扭捏捏，徐大娘一把子将他扯下來抱在懷裏，把他的小臉漲得通紅。

在他的激烈抗争下，徐大娘終于把他落了地，一下地，他又馬上跑去，牽起晚聲軟乎乎的小手。

“晚聲又不是你媳婦兒，黏得他要緊，将來可是要生厭的。”

“不可能!”季寤對着徐大娘喊了一聲，臉漲得通紅，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們……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

晚聲臉頰紅撲撲的，他抱着他娘的腿，不肯露出臉來，大人們只道他們是害羞了，一齊笑出聲了。

晚聲他爹是個獵戶，身上是一塊塊的腱子肉，他爽朗的笑聲尤其突出，他一邊抱起季寤，一邊扛着一塊完整的黑熊皮和幾塊狐貍皮，和徐大娘告了別，走到一塊空地上放下季寤，将獵來的東西擺好，耐心等待着買家。

晚聲也從他娘的懷裏跑了下來，跑上前去握住了季寤的手。

兩個孩子也不吵鬧，只是看着人來人往的街市，兩顆小腦袋碰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麽。

晚聲她娘看着他們，笑着搖了搖頭，将自己織出來的麻布也放在上面。

很快，他們的東西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畢竟這熊皮的品相十分不錯，一個男人爽快地結了賬，接下來又有零零散散的顧客過來詢問，過了半天，那攤子上只剩下一塊小的狐貍皮和一段麻布了。

幾個顧客過來看看，見到這狐貍皮上的洞眼都離開了。

晚聲他娘和晚聲他爹等了一會兒，始終沒有人來，她當機立斷，推了他一把，“去!別賣了，帶孩子們逛逛。”

這個魁梧的男人撓了撓頭，連聲應答，将東西收好，背在身上。

他抱起晚聲，讓他坐在肩頸上，只把晚聲逗得笑出咯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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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會兒就換你。”

季寤臉漲得通紅，連連擺手說不用，晚聲娘拉着他的手，說道：“沒事，他爹力氣大。”

季寤的小眼睛閃着水光，他偷偷看着晚聲的快樂的小臉，害怕叫別人發現他的嫉妒。他卻沒有想到，晚聲坐了一會兒便要下來了，晚聲他爹拗不過他，讓他下了地，一下地，他就噠噠地跑向季寤，乖乖地将手放進他的手心裏。

“你怎麽下來了”

“我還是更喜歡你牽着我的手。”晚聲眨着大眼睛，小聲地說。

季寤的心中忽然感到一陣滿足，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它，後來他知道了那是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是一種被晚聲愛的滿足。

而如今，他們只是手牽着手，訴說着兒時幼稚的話語，晚聲他爹已經買好了家中需要的物品，晚聲的娘用三枚銅錢摘下了紅色的葫蘆，兩個孩子吃得嘴角沾滿糖渣，連笑也是黏糊糊的。

估摸着時間快到了，晚聲他們又坐上了江大叔的牛車，只是到了約定的時間，徐大娘還沒有回來。

那黑牛從鼻子嗤了幾聲，一團草從食道裏湧上來，重新被牙齒碾碎。

就在晚聲他爹想去找找徐大娘的時候，她的身影出現，她小跑着，坐在牛車上還喘着氣。

牛又晃悠悠地動了，他一步步走得慢但特別紮實，牛尾巴甩來甩去，卻顯得閑情逸致，好像他沒有在拉人，而是慢慢地走在草地裏。

季寤被黑牛的英姿給迷住了。

晚聲的娘問徐大娘遲到的原因，只見徐大娘露出一副懊惱的神情：“別提了，我剛從女兒家出來，往這邊趕，路上遇着個道士，逮着我就說我今天要死了，有位高人解了我的死局，诶呦，平白無故就咒我死，還纏着我問那個高人是誰，我哪能叫這騙子跟上來，轉了一圈跑脫了他，這才晚了時間，真是對不住啊！”

其他人都符合了幾句，說這騙子太可惡，不怪她雲雲，過了一陣，大家的交談聲沉寂下來了。

忽然，晚聲指着半空說：“烏鴉，烏鴉飛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