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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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齊硯風住進了這個任情口中又破又舊的小區。因為沒有換洗衣物,他不辭辛苦地回家拿了幾套衣服。
任情實在無法理解他為什麽要多此一舉,他完全可以在家睡一晚明天再搬過來。
她從衣櫃裏找出一床薄棉被和一條床單,抱着被子踱到顏聲房裏。齊硯風輕手輕腳尾随她進房,專注地看她鋪床。
任情将舊床單換下,回頭就見齊硯風歪靠着門框直直地看着她。
“站在那裏不說話,怪吓人的。”任情屈身撿起地上的床單。
齊硯風敲了敲門框:“我睡這個房間?”
任情俏皮地晃動腦袋:“我睡這個房間,你睡我的房間。”頓了頓,她又說,“我們這麽快就同居真的好嗎?按照大衆的步驟來,起碼要在一起半年以上才會同居吧?”
“一定要按照步驟來?戀愛又不是解數學題。”齊硯風動都沒動一下,燈光明晃晃照下來,乍一看,他小臂白得宛若石膏。
任情嘟囔:“我就是覺得太快了點……”顯得她有些不自愛,別人如何想她不在乎,但她害怕他也這樣想。
她把手中的床單揉成一團塞進他懷裏,拍了下他的臂膀:“時間不早了,趕緊洗洗睡吧。”
齊硯風目光幽深地掃任情一眼,欲言又止,拿着床單出了房間。
卧室除卻一張床和空無一物的衣櫃,再無其他家具,顏聲的東西被她全部帶走,一個也未留下。任情在這陌生的房間裏轉悠了一圈,望住這張單人床,心頭泛上一陣酸楚,很有點睹物思人的感覺。
她回到床邊坐下,想給顏聲打電話,但大晚上的打攪別人她又過意不去,尖長的指甲不自覺地在床單上扣刮着,窸窸窣窣,仿佛屋裏住了只松鼠。
任情枯坐了一會,離開顏聲的房間,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前,想敲門卻又婆婆媽媽起來。如果他問有什麽事,她該怎麽回答?她走到這兒來完全出于本能,沒有任何要緊的事。
“你在做什麽?”背後響起一道清潤好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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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情轉過頭,看清身後的情形,臉上的溫度立馬不争氣地飙升。
齊硯風手裏拿着一條白毛巾和一件白背心,頭發濕濕的,他全身上下只穿着件黑色運動褲,那褲子的尺寸好像大了點,松松垮垮挂在他窄瘦的腰腹間,兩道清晰的人魚線之上是八塊精瘦結實的腹肌,燈與影襯得丘壑分明。
任情睜睜地望住齊硯風,齊硯風不羞不臊,在她的注目中淡定地穿上那件白背心。
“你穿得這麽暴露幹什麽?”任情揾着臉頰往後退,一不當心撞到牆,她吃痛地捂住後腦勺,“你想色-誘我?”
齊硯風邊拿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頭發,邊向前邁步,臉部皮膚光潔無暇似上等白玉,精雕細琢的容顏,如濃墨重彩的畫作,黑真真的濕發好似墨跡還未幹。
“色-誘?你腦袋裏裝的究竟是些什麽?”不知何時,他已到她身前,溫熱的氣息掠過額頭,引得她打了個激靈。
他靠得越來越近,任情聞到了似有如無的薄荷味——須後水的氣味,她向他的下巴投去一瞥,一本正經地道:“人會被他缺乏的東西誘惑,比如金錢、權力和美色,所以這個社會每天都會上演許許多多的犯罪事件。我呢,沒什麽機會欣賞男人的美色,有幸在時尚雜志上觀賞過幾次歐美男模的肌肉。如果一個女人時常看到男人的肌肉,自然能抵抗住誘惑。”
任情滔滔不絕講了一通,齊硯風冷淡地回了一個字:“哦。”撇下她進了卧室。
任情兩眼一翻,重重地捶了一下牆壁。
推開卧室門,她見齊硯風正用手整理發型,輕盈地走過去,踮起腳幫他理順一頭濕發。
齊硯風配合地低下頭,垂眸便瞥見黑色T恤底下若隐若現的春光,他一面調開視線,一面想,究竟誰穿得更少。
“頭發沒幹不能睡覺,用吹風機吹吹吧。”任情跑到化妝鏡前,拉開最底下的抽屜拿出一個黑色吹風機。
齊硯風在床沿坐下,任情插上電源幫他吹頭發,俯瞰的角度令他面部線條在視覺上更為立體,濃密如翼的睫毛間或扇動,吹風機嗡嗡作響,她手指不停地穿梭于他的發間,覺得分外溫馨。
齊硯風捏起一盒腮紅細細地觀察,待任情關上吹風機,問:“這東西抹到臉上就和猴屁股沒兩樣吧?”
任情放下吹風機,教訓道:“身為一個帥哥怎麽能說‘屁股’這個詞,要說‘猴臀部’或者‘猴腚’。而且,誰化妝抹一整塊腮紅?只搽一點點,再用手指暈開,顯得氣色好。”
他的眼風掃過她的下半身,低緩地開腔:“剛才就想問你,為什麽你穿的這件衣服從前面看是裙子,後面看卻是短褲?”
任情扶着化妝臺哈哈笑起來:“這叫裙褲,防止走光。”
齊硯風內心掙紮了幾秒,還是說出口:“其實上半身更容易走光。”
任情聽到此話便摁住了領口,想了一會又松開手,無所謂道:“就算走光了也沒什麽關系,就當是給你的福利。”
齊硯風彎了唇角:“你對我很放心?”
任情鄭重地說:“我相信你的為人。”
話音剛落,手腕一緊,她被齊硯風硬生生拽進懷裏,旋即,她感覺到兩條纖瘦有力的手臂蝮蛇一樣緊緊纏住了腰身。
任情被吓了一跳,又慌又亂,心跳如擂鼓,狠狠拍打他的手,尖聲說:“你想幹什麽?”
齊硯風得逞地低笑:“別緊張,抱一會就好。”
任情不再動彈,赧然地揪緊裙角,渾身的血液上湧至頭頂,她感覺呼吸很有些困難,身子無法抑制地顫動着,像風中落葉。
她耳垂紅得像朱砂,齊硯風被這瑰麗的顏色慫恿,一點一點接近她白皙的頸項——卻又在距她一寸的地方停住,不願唐突她。
他下颌虛虛抵在她肩頭,睃了一眼滿桌的化妝品,笑着感嘆:“我現在才發現我對女性一點都不了解。”
“你不需要了解所有女性,只需要了解我一個人。”她的聲線格外軟糯,言辭卻透着一股嬌蠻勁兒。
齊硯風抿唇笑,任情邊轉頭,邊問:“你什麽時候上班?”
他們并肩疊股坐一塊,她忽然回頭,兩人的氣息便立即糾纏在一起,那抹粉唇近在咫尺,顫巍巍像被人拿在手中搖晃的草莓布丁,帶起一陣誘人的蕩漾,蠱惑着他靠近。
他想吻她。
任情覺察到這一點,三分高興,七分慌然,她手肘抵在他胸膛,帶着點欲拒還迎,迷迷瞪瞪地想,從前她有意勾引,流水卻無情,而現在她像木偶般渾身僵硬地坐着,他倒主動得不行。男人心海底針。
任情正了臉色,說:“快回答我。”
齊硯風分辨不出是她遲鈍還是她故意破壞氣氛,松開一條手臂去拿手機:“大後天。”
任情傻裏巴機地扳着指頭數了數,得知他還有兩天假,雙手一拍,激動地說:“我們明天去野營吧。”
“你确定了野營地點和路線?帳篷幹糧都準備了?”較之她的興奮,齊硯風淡漠得緊。
“沒有。”被潑了桶冷水,任情思忖半晌,“那我們去海邊燒烤?假期怎麽能宅在家裏。”
猶如孩童跟父親撒嬌般,任情不住晃悠着瑩潤纖細的小腿,T恤因她的動作撩起一角,指尖觸及滑膩一片,齊硯風自覺地收回左手,掩飾似的将冰冷的手機從右手換到左手。
“我對周邊地理不熟悉。”齊硯風繃着臉說。
任情拍拍胸脯:“放心,有我在。大三時我和幾個學姐去過一次,現在想和你一起去。”
齊硯風無異議:“好。”
任情在他臉上飛快地親了一下,騰地站起身,跟只野鳥似的撲棱棱奔到卧室門口,才想起和他說晚安。
她一手扶在門框上,沖他擺擺手,黛眉烏眼光豔動人:“我去睡了,男朋友,晚安。”
齊硯風疾步走過去,勾住她纖細脖頸,輕輕咬了下她嘴唇,頑劣地揚眉:“睡前吻。”
任情吊着眼梢睖了他一眼,轉過背,薄削的唇抿出一撇笑紋,竊笑着往卧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