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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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過了半個月,每天早上,齊硯風先将任情送到公司,再折返回自己的公司上班,下午把任情送回家,再回公司加班。房租一到期,任情就退了房,搬出這個住了将近半年的小區。
他們正式同居不到半個月,齊硯風就被項目組發配到帝都出差,參加一家游戲媒體公司舉辦的游戲嘉年華。
三天後,齊硯風風塵仆仆回到闕城,下飛機時已是深夜,他提前給任情打了電話讓她不用等他,驅車歸家。
到了家,他拿出鑰匙開門,剛換上拖鞋,任情就疾步沖過來像蛤-蟆一樣撲向他。
她兩條手臂緊緊摟住他的頸項,細如水蛇的雙腿纏上他的腰腹,齊硯風一時站立不穩,條件反射地伸出臂膀環住她腰身,踉踉跄跄後退了幾步,待看清眼前人的笑臉,他擡手在她後背上輕輕拍了一下,随即彎腰将她放下來。
“這麽熱情,我有點招架不住。”齊硯風回身把行李箱提進屋裏。
任情憨憨傻笑,與他并肩走在逼仄過道上,見他神色透着三分疲憊,小聲問:“你吃了晚飯嗎?”
齊硯風按了按眉心:“在飛機上吃了。”
他将行李箱随意往客廳一放,到卧室取了衣物便向浴室走。
這棟單身公寓面積不大,兩人住甚至有些縮手縮腳,因而他們睡一間房間是理所當然的事——也只是睡覺而已。任情一開始羞赧不已,女兒家作态顯露得淋漓盡致,時間一長,習慣枕邊多了一個人,她就恢複了本性,仗恃着齊硯風不會對她做什麽,三不五時撩逗他。
她越是撩閑,齊硯風越懶于搭理她,被惹煩了,便趁她不設防把她撈進懷裏,如此一來,任情就不敢再動彈,像個抱枕似的僵直地躺在床上。
洗完澡,齊硯風拿出行李箱裏的衣物放進洗衣機裏,往裏面倒了一瓶蓋洗衣液,關上蓋子去卧室。
推開門,任情正坐在書桌前玩電腦,看她那聚精會神目露兇光的模樣,就知道她在打游戲。除卻游戲,她有着許許多多的愛好,做家務時必定要聽點什麽,随身聽裏輪流放爵士樂、歌劇、戲劇和評書,有時還會放奇怪的廣播劇。她熱衷于購書,和他同居不到三十天,卻買了不止三十本書。
屋內處處可見與她有關的東西,唇膏、手帳、盆栽、零食、天然線香、香薰蠟燭……空間被層層密密占據着,不知不覺間,齊硯風心中萌發了買房的想法。
任情發覺他進來,摘下耳機啪地放在桌上,急切地嚷:“快快!幫我打!我要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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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硯風勾勾唇,沉靜地走到她身後,一手握住尚有餘溫的鼠标,一手開始按鍵盤。
他雙手似欄栅将她囚在電腦和椅子之間,這立錐之地恰似牢籠,洗發水的清香虛籠于周身,萦萦繞繞,他右手手肘抵在她腰側,不經意,卻最是致命。
眼前早已模糊成斑斓的色塊,如墜錦簇花團,感官全部集中在那小小一處,直到頭頂傳來低沉的一句“好了”,任情才将注意力移回屏幕上。
齊硯風退到床沿邊坐定,兩只手撐在床上,迎上任情望來的目光,微眯着眼好似才起床,一副懶散模樣。
他唇畔綴着點笑:“我想買房。”
這句話之于任情無疑是炸彈,吵鬧的音效轟然響起,她關了游戲,把椅子向前拉了拉,與他面對面坐着。
“現在?”她難以置信。
齊硯風點點頭:“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有我。”他記起幫母親選禮物那天她說的那番話,停了一停,笑意漸深,“房産證寫你名字。”
任情卻絲毫不領情,想也沒想便說:“那我豈不是非你不嫁了?”
齊硯風唇上的笑容迅速隐沒,眼神深沉凝視着她:“你還想嫁誰?”
任情示好似的拉拉他的手,弱聲辯解:“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目前我還不想結婚。況且,當初我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你說什麽‘不要為了戀愛而戀愛’、‘兩個成年人在一起必須考慮各種不穩定的因素’,現在這麽快就談起買房的事,不覺得太草率了嗎?”
“你以為我在逼婚?”齊硯風笑了笑,心意已決,“房子早點買總沒有壞處。”
任情眨了眨眼問:“你決定留在闕城?”她問完又覺得自己明知故問,事業在哪兒他自然待在哪兒。
齊硯風緩緩摩挲着她無名指的關節,打趣道:“難道你願意跟我回岱城?”
任情認真思忖了片刻,說:“我随便啊,如果以後我們結婚了,你在哪兒我就跟着去哪兒,你這麽優秀,異地太危險了,一群女人虎視眈眈。”
她這樣自然地說起結婚還是頭一次,齊硯風心裏像灌了壺熱酒,暖呼呼的。
任情原本就是為了等他才沒睡,打游戲時緊張得要命,現在一放松下來就有些犯困,捂住嘴偷偷打了個哈欠,關上電腦上床睡覺。
齊硯風用手機搜索本地待售的樓盤,按照心中的預估價格粗略看了幾套房子,上下眼皮似是害了相思病,直黏到一塊,他把手機擱在書桌上,去浴室将洗衣機裏的衣服晾完,便回卧室睡下。
也許是太過疲倦,齊硯風腦袋一沾枕頭就睡着了。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任情醒來時齊硯風仍在睡,他向來起得比她早,今天這樣的景象尤為罕見。
任情一瞬不瞬盯着他,雙眼猶如畫框,将他疏朗的面容嵌進自己的眼中,細細描摹他臉部明晰的線條,便是這樣還覺不夠,食指在他挺直的鼻梁滑上滑下。
齊硯風向來淺眠,被她這麽一鬧立即醒來過來,捉住她的手,眼神清明渾然不似睡夢中将醒:“你很無聊?”音質低沉沙啞,仿佛撥動了一把古典吉他的琴弦。
剛醒的男人帶着一絲攻擊性,像利劍出鞘,又像獵食的野豹,蓄勢待發。任情突然就有些後悔挑這個點招惹他,使勁甩開他的手,慌慌張張下了床,腳下生風地往浴室去。
齊硯風好笑地看着她倉皇的背影,翻身下床,疊好被子,悠閑地晃進廚房準備早餐。
面包機旁有一個黑不溜秋的新奇玩意,齊硯風拿到眼前仔細地打量着,忽然聽見任情在背後說:“這是電餅铛。”
齊硯風放下電餅铛,視線轉向她:“網購的?”
“猜對了。”任情誇張地拍了拍手,又說,“早飯就交給我吧。”
“好。”齊硯風不再逗留,迅疾步出廚房。
任情從冰箱裏拿出面包片放進面包機裏,又取出面粉和兩個雞蛋調了面糊,将面糊倒進電餅铛,熱了兩杯牛奶,雞蛋餅就做成了。
任情将兩人的早餐端到客廳,齊硯風出了浴室,踱到飯桌前拿起一塊面包咬了口,稱贊道:“廚藝不錯,很好吃。”
任情聽了倒有些不好意思:“我沒怎麽出力,都是機器的功勞。”
吃飯時他們很少說話,靜谧中間或傳來玻璃杯被放到飯桌的細微聲響,清晨的太陽光照進陽臺,他們吃完早餐,在這淡淡的光裏收拾了餐具,便下樓前往公司上班。
齊硯風把任情送達她公司樓下,一言不發地離去。
任情到了辦公室,如往常那樣拿着水杯去茶水間接水。
此時公司內的員工寥寥無幾,一路走來唯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如入無人之境。
茶水間的門将開未開,任情正要推門進去,一句話先一秒溜入耳中。
“你究竟是怎麽看待我的?”說話的人是男人。
任情聽出發問的人是宋源川,不由得後退了一步,緊接着又聽到吳姣說話,斷斷續續,仿佛枝頭殘雪簌簌墜落:“你……很好,作為朋友來說,和你相處得很愉快……”
任情聽到這兒,心說不能再聽下去了,他們随時都會出來同她來個狹路相逢,再者,聽牆角委實不道德,她對別人的私事也不感興趣。
她端着水杯回到辦公室,同事陸續走進來,在各自的位置坐下,沒過多久,吳姣就抱着一摞文件邁進來。
任情因為剛才那個插曲見了她一時有些不自在,幸而吳姣自己也心事重重,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
吳姣把一份文件丢到任情桌上,告訴她工作內容後,便花搖柳顫地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