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康瑛在酒樓裏幫着張燈結彩，每隔幾秒，她就要往大門外看上幾眼。
康瑛不停地看，不停地看，一直到晚間那輪試菜結束，她的脖子都扭酸了，李是知或是李是知加餘淑的組合，也沒有來桃源居。
八月初八桃源居開張，剪彩完畢後的八月初九，完成任務的康瑛準備返回桓城，直到臨走前，她也沒看到李是知的影子。
康軒留在省城的新店張羅，回程的馬車上只有康瑛一人，一路颠簸，她不免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李是知這會兒已經找到餘淑了？如果找到，為什麽不告訴她一聲呢，起碼她還提供了重要線索！如果還沒找到，餘淑這日是不是已經瞞天過海進了考場？沒找到人的李是知現在還留在省城像只沒頭蒼蠅？或是他們早已一道經回了桓城，只是沒有告訴自己......
想着想着，康瑛的心都涼了。
各種猜測和念想憑空在腦中飛來飛去，擾得康瑛想睡又睡不着，逼迫自己趕緊想點別的事，腦中卻總是一再閃現着李是知的影子。
過去兩個月裏的自己像只烏龜，一直縮在殼中要死要活，以為好不容易把李是知給忘了，好不容易讓李是知在心裏位置沒那麽重要了，不料一個見面就讓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費。
康瑛簡直服了自己。
到了桓城，她着急打聽餘淑的事，家門都沒進，直奔餘宅去了。
餘家的丫鬟遠遠見了混世魔王，趕緊轉身開溜，康瑛一個箭步沖上去拉住她，問她幹嘛要跑。
康瑛太急，完全沒發現自己已是咄咄逼人，餘家丫鬟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哆哆嗦嗦說，“我這就去告訴大少爺您來了。”
“你先不慌找餘晔，”康瑛再次把她拽住，小聲問，“餘淑在嗎？”
丫鬟一臉霧水，毫不信任地打量着康瑛，“小姐？你找我家小姐有何事？”
康瑛嬉皮笑臉回答，“随口問問，又不是非要有事才上門！你告訴我，餘淑她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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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看起來已經很煩康瑛了，卻又因為坊間那些可怕傳聞而不敢動怒，只得老老實實回答，“小姐在家，你要我過去通報一聲嗎？”
餘淑在家？說明李是知已經把她給找回來了。
于是康瑛擺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還是找餘晔去吧。”
說完輕車熟路溜去了後院餘晔屋裏。
餘晔正在屋裏擺弄一個稀奇古怪的物件，見康瑛來了，便放下手裏的物件。
“喲，稀客稀客！感覺好久都沒見你了，你再不來我都要忘了你長啥樣了。”他咧嘴對康瑛說，眼睛不自主地再次回到了桌上那物件上。
“這不，特地過來給您加深一下印象。”康瑛随口一答，順勢将桌上那物件薅了過去。
那是個木匣子，上頭鑲了幾塊彩色石頭，旁邊還有些奇奇怪怪的彩繪，看着有點髒，還有點舊。康瑛瞧不出名堂，又拿着在手裏掂了掂，挺沉，她問餘晔，“你這啥玩意啊？”
餘晔趕緊從她手裏把匣子搶了過去，責備道，“小心點！弄壞了你可賠不起！”
“哎喲！高檔貨啊！”康瑛譏諷他，“不會又是從哪兒求來的，和穿越回現代有關吧？”
餘晔驚，“這你都知道？”
康瑛無語，毫無感情地祝願他，“希望這次管用。”
餘晔對康瑛的神聖祝福很受用，歪着腦袋問，“你說，這回我若穿回去了，古代這邊的餘晔會怎樣？消失？還是死掉？如果我真的消失了，你可要給我打好圓場，最好幫把我這一屋子的物件都給處理掉，最好是燒了！千萬別讓人起疑！”
康瑛看了眼餘晔，心想你現在這樣子就已經夠可疑了。
餘晔對康瑛的敷衍并不在意，拉着她又問，“說說你，最近去哪兒了？”
“省城，”康瑛回答，又想到餘淑的事，便問他，“對了，你妹最近一直都在家裏？”
“這我倒不清楚，好像是一直在家裏蹲着呢，怎麽了？”餘晔擡眉，印象中這是康瑛第一次找他打聽餘淑的事。
“沒什麽，這不書院放假嘛，随便問問，看她有沒有去哪裏玩。”康瑛毫不在意地解釋，又确認了一遍，“她真的沒出過門？”
餘晔皺起眉頭，指了指窗外某個方向，“我這位妹妹啊，真學霸一枚，最近沉迷鑽研古籍，連着好些天都見不着人影，連飯菜都是我爹親自給送到屋裏的。”
餘淑溜去省城考試，接連幾不見蹤影，餘老板為了掩人耳目，居然親自送飯打幌子，連自家兒子都瞞過，這是有多要面子啊！康瑛心頭一陣唏噓。
“哎，誰讓我這個當長子的不争氣呢！”餘晔嘆氣，擺成了個大字往榻上一躺，悶悶地說了句。
餘家家大業大，長子繼承家業理所應當，可餘晔自小就沒什麽幹勁，沉迷求仙問道和一大堆稀奇古怪難以理解的事物，是餘老板最大的心病。
康瑛有時會想，上輩子的餘晔，一定是個超級幸福的人生贏家，這才能解釋他為什麽急着要穿越回去，一定是有什麽輝煌的篇章需要繼續譜寫。
康瑛以同樣的大字躺下，望着房梁喃喃說，“沒什麽争氣不争氣的，人各有志，再說了，誰不想穿越回去啊，熱天有空調冷天有暖氣，餓了點外賣出門叫滴滴，看上誰了加個微信聊幾句，起碼不憋屈。”
回想着往日的美好生活，餘晔呆滞地“嗯”了聲，側過身看着康瑛，認真地問，“你呢？我倒沒覺得你特別想穿越回去。”
“過去活得太累，”康瑛回憶着，盯着那房梁繼續說，“這輩子我只想當條鹹魚，有吃有喝就知足了。”
事實是，她在這裏遇到了李是知，一個集美貌與才華于一身，讓她心動到無論如何都想追到手的男人。在努力讓李是知喜歡上自己之前，康瑛還真舍不得穿越回去。
誰說鹹魚沒有理想，在心動以後，鹹魚的理想變成了具體的三個字，李是知。
她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奔波了一天肚子有些餓，光速起身朝餘晔發問，“你這兒有飯嗎？”
“啊？有吧。”餘晔一臉懵，還在想着鹹魚的事，有點跟不上她的節奏。
“肚子餓了，我今天就在你家蹭飯吧！”康瑛理所當然地說完，繼續躺下，擺成一個大字。
餘晔汗，“你還真是條鹹魚啊！”
康瑛揮手催促餘晔趕緊去看看廚房的飯菜是否準備好了，心想，老鐵不要再繼續鹹魚這個悲傷的話題了好麽。
*** ***
幾日後，轉眼到了八月十五，康老板在桓城桃源居總店擺酒席，盡地主之誼宴請諸位親友，借此機會，康瑛也是頭一次見到了康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前妻所生的康瑛并沒有得到衆親戚過多的關注，席間焦點全在意氣風發的小老板康軒身上。
席間，康軒春風滿面，康夫人得意洋洋，康老板喜上眉梢，就連不清楚衆人為何而慶祝的康轅，都傻傻笑得開心。
酒樓生意興旺，這日來的盡是些非富即貴人士，家宴散去後，康老板便留在酒樓裏親自招呼生意。康軒惦記着省城新店，幾杯酒喝完，馬不停蹄驅車趕回省城。來赴宴的親戚們擁着康夫人和康轅，鬧哄哄地說着出去逛逛，又鬧哄哄地離開。
偌大的圓桌，瞬間只剩下了康瑛一人，孤零零看着一桌的殘羹剩飯。
穿越來這之前，康瑛所工作的那家餐廳和桃源居一樣，每逢過節生意火爆，她的工作不輕松，在後廚一站就是一整天，從早忙碌到晚。直到十一點餐廳打烊，後廚小夥伴們随便弄上幾個簡單的家常菜，再開幾瓶冰啤酒，一群人圍着竈臺，狼吞虎咽地把肚子填滿，打着嗝兒扭頭看看窗外的月亮，再回過頭疲憊地相視一笑，然後各回各家。
所謂的“家”，也只是簡單的出租屋罷了。康瑛是在桓城奮鬥的萬千打工者之一，就算工作再有成就感，在這個城市也沒有絲毫的歸屬感。
後來她穿越了，有了相依為命的娘親，鄉間雖然沒有山珍海味，但每逢中秋，她們娘倆都會一起下廚，康瑛燒雞炖菜，娘親在旁打月餅。直到今日，康瑛都清楚地記得娘親制作月餅的全過程，她先和好面，把冰糖果仁兒鹹蛋黃包在其中，再用木制模具輕輕一壓，放入爐間烘烤，不一會兒，香味兒便盈滿了整間屋子。
康瑛不愛吃月餅，但娘親做的卻好吃極了。
想着想着，她的鼻尖發酸，卻咧嘴笑了起來，擡手撈起眼前剩下的一只鹽水鴨腿，大口咬了下去。
包間門外，一個小夥計探進半個腦袋，看着正狼吞虎咽的康瑛，怯生生地問了句，“康小姐？您吃飽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