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十七歲的第一天，康瑛決定不浪費每分每秒，趁最後兩個時辰去書房找到康老板把她的疑惑全部說出來。
康老板正在燈下查看信件，見康瑛進了屋，趕緊招呼她坐到一旁，“都這麽晚了，瑛兒怎麽還沒睡下？”
康瑛開門見山說，“女兒有事找您。”
“何事？”
康瑛頓了頓，決定從胡騰老婆下手，便說，“我聽丫鬟說起，胡掌櫃的夫人名叫方金娥。”
康老板皺起眉頭，“是，怎麽了？”
“前陣子女兒不是去了陵城軒兒那邊麽，我聽軒兒說起，咱們家似乎是在陵城四通碼頭有個大倉房，每月還有租金進賬。”
康老板說，“是啊。”
“可我聽軒兒說，有天他想去收租，可查了查，發現倉房的所有權已是別人的了，那人恰好名叫方金娥......”
“荒唐！”
康瑛吓了一跳，眼前書桌重重被康老板狠狠錘了幾下，他望着康瑛不耐煩地說，“瑛兒，這些瞎話，都是軒兒告訴你的？”
康瑛點頭。
“混賬！不可能！”康老板斬釘截鐵地說，“四通碼頭大倉每月都有租金進賬，如今漕運生意火爆，我們康家倉房收入可觀，六月我去陵城時還見過賬目！”
康瑛聽着，心想私鹽的事莫非是胡騰私下搗鬼而康家不知？腦袋中的問號更大了。
康老板很是生氣，自言自語道，“這個胡騰是怎麽辦事的，我倒要找他問清楚......”
Advertisement
康瑛的猜測越發得到證實，于是她将大倉內小屋裏存放私鹽的事情告訴了康老板。
“官鹽私存？”
康老板的臉色瞬間刷白，起身匆匆走到書房門口，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最後将門關緊，回到屋內又問康瑛到底是怎麽回事。
有時候提心吊膽着某件事，過程中會越來越緊張，但到了最緊要的那個關頭，到了不得不全盤托出的時候，人反倒輕松了不少。
康瑛此刻的心态就是這樣，她長出一口氣，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說了出來。從起初聽馄饨鋪老板說起李文鴻大人離奇病亡之事，到自己冒險去陵城找線索，包括混入碼頭幫工中，最後在大倉房內發現官鹽。
她說得很詳細，末了冷靜地問康老板，“爹，咱們桃源居真的參與了私鹽販賣？”
“胡騰！！！”康老板氣得雙手顫抖，咬牙切齒地說，“他這是要毀了我桃源居的名聲嗎！”
衆所周知，大運河陵城段上游的河道處有個急彎，從幾年前漕運興起之時就有傳言說此處水鬼橫行，其中遭遇水鬼的過路船只中，不乏官府的運鹽船，每年都有成噸的官鹽沉于水底不了了之。
康瑛的描述很清楚，私藏在大倉房中的食鹽麻袋上封條字跡模糊，上頭還印着官印，康老板立刻猜想，會不會正是從水中撈起的鹽袋，神不知鬼不覺地藏于碼頭之上，最後再找機會流入私鹽市場。
想到當年陵城桃源居走私食鹽的風言風語，康老板已是癱坐在椅子上心如死灰，他這才明白，當初李文鴻大人所查之事全部屬實。
胡騰這只狗，借陵城桃源居的幌子，私下竟一直在做官鹽走私的生意。
那夜，康瑛睡得很踏實，三個多月的心驚膽戰終于消停，雖然不知康老板後續會如何處理這件事，但她當下不再有任何焦慮。
牡丹樓明日開張，她也有了新的身份，小康老板。
小康老板也要繼續跟着李是知緊追不放，她縮在被子裏美滋滋地想。
第二日，牡丹樓開業。
現場氣氛并不算熱烈，康老板明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地應付着衆人。杜老板一家也來了，杜豐圍着康瑛沒話找話，把康瑛煩死了。
“瑛兒，恭喜你啊。”杜豐腆着臉說。
康瑛尴尬地笑笑，說感謝。
杜豐環顧四周，又說，“這間茶樓挺大，你一個姑娘家肯定忙不過來，到時候我可以幫你打理！”
康瑛翻翻眼睛，啥也不說，繼續站在門口同客人寒暄。
杜豐獻殷勤無果，只得铤而走險，湊過去說，“瑛兒，你臉上有根頭發，你別動，我幫你......”
他還沒說完，手卻被人攔下。
康瑛眨眨眼，面前的人是李是知，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李是知看也不看那杜豐，淺淺笑着對康瑛說，“恭喜啊，康老板。”
康瑛瞬間笑成了一朵花，回答他，“謝謝啊，李先生。”
“裝潢不錯，挺雅致的。”李是知贊不絕口。
康瑛回答，“那你一定要多照顧我的生意才行！”
李是知被她的話逗笑，連說好的。
杜豐看不下去，問康瑛，“他是誰？”
康瑛剛想說這是我在書院的教書先生，李是知卻搶先說，“我是康瑛的朋友，在附近書院教書。”
這下，反而是康瑛愣住了。
什麽？李是知終于承認自己是她的朋友了？她內心雀躍，無比想為這來之不易的“友情”幹杯，杜豐卻哼了一聲。
“那請這位先生進去坐着吧，瑛兒和在下今日都忙得很，照顧不周請別在意啊！”
康瑛怒，一把拉起李是知的手嫌棄地對杜豐說，“該進去坐下品茶的人是貴客您啊，杜公子！”
說着就将杜豐趕到了一旁。
李是知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對康瑛說，“你去忙吧，這會兒，我還要回書院上課。”
康瑛擡着腦袋心中喜滋滋明知故問道，“所以李先生是專程過來給我捧場的？”
李是知笑而不答，可康瑛覺得答案已經擺在眼前了。
康瑛朝他笑了，輕推他的胳膊小聲說，“那你趕緊去書院，別耽誤了。”
李是知點頭，康瑛把他送到門口，他又回頭朝她笑了一下。
康瑛有一瞬間覺得，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她自己有事可做，和李是知的關系也越來越好，就連那私鹽的事，也和她康家無關。
真是神清氣爽啊！
新開張的茶樓裏鬧哄哄的，一個夥計突然從外頭匆匆進來，神色慌張，招呼也不打徑直朝康老板跑去，在他耳邊急促而小聲地說着什麽。
那不是在陵城分店的夥計嗎？康瑛有印象，在心頭犯嘀咕，無意識地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那夥計同康老板急切地說着什麽，康老板聽着，臉色瞬間變了，似乎是想擡手扶住身邊的人，最終卻搖搖晃晃朝後一攤，失去了知覺。
茶館裏頓時亂成一鍋粥。
現在這冷得每天只想碼七個字不能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