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4
1981-4
之前安斌的那一通sao操作，導致安父氣得在安斌離家出走之後就把自己鎖到書房裏生悶氣去了。
偏偏他又是一家之主，他如果不出來吃飯其他人也不好開飯。
于是只能安勝媽估摸着時間去敲門做安撫，等安父想起家裏還有客人在出來的時候，孟嬌的肚子空城計都快唱響了——沒辦法，她想着是要在安家初次亮相要完美，所以選擇了最貼身最窈窕顯身材的衣服，為此，她中午就喝了半碗稀飯和一個蘋果。
誰曾想到晚飯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
當然，身為一名優雅淑女，怎麽能出現肚子咕咕叫這種失禮的情況呢？
為了防止狀況發生，孟嬌不停地喝水，又不能過于頻繁地上廁所，只能感覺時候要咕嚕嚕的時候用手掌不着痕跡地用力下壓……如此一來二去地，她的肚子和膀胱都有點不舒服了。
好不容易可以吃飯了吧，誰曾想她又被針對了！
桌上有一道菜，正放到孟嬌的面前，是油渣炒蘿蔔纓。
這也是安斌的生母最拿手的一道菜，也是安斌最拿得出手的一道菜，是安父和安斌最溫馨的記憶之一。
蘿蔔纓就是蘿蔔葉子最中心那點嫩葉，因為在最中間那一茬嫩葉未經風霜雨雪，所以口感很是柔嫩多汁，這年頭可是很好的綠葉子菜，尤其是在冬天的時候。
将肥肉切丁後煸炒出油後灑進切碎的蘿蔔纓，再加點切碎的酸豇豆和小米辣，因為酸豇豆本來就是鹹酸的，無須放任何其他的調料，只需要混合炒熟便是極為下飯的一道菜了。
不過安斌今年忙得飛起，沒心思管家裏的年夜飯，倒是給了安勝媽可乘之機——她不僅取用了蘿蔔纓，還把蘿蔔外面那些粗壯的大葉子也一起薅了切碎混在一起。
但實際上，蘿蔔葉子和蘿蔔纓的口感截然相反，蘿蔔葉子的莖稈還好說，就算有點老但至少能被牙齒給咬碎咀嚼，可大葉子的葉面是長有一層密密麻麻的“毛刺”，這些刺狀物如果不反複用鹽水浸泡搓洗的話，吃起來口感粗劣紮嘴不說，還會哈喇到喉嚨。
而這年頭物資緊缺，鹽可比蘿蔔葉子金貴多了，犯不着為了那口感并不佳的蘿蔔葉子費那麽多的鹽。
安勝媽甚至都做好了準備等安斌發難質問自己為什麽還要加蘿蔔葉子混進去的時候用“艱苦樸素”的理由理直氣壯地怼回去了。
結果今年安斌居然連廚房都沒進！
安勝媽并不知道此時已經格局打開的安斌覺得用一道菜去膈應人的手段太低級上不得臺面了，她只覺得自己一拳頭沒揮出去憋得慌。
呵，就等着吃現成的是吧？
那就別怪她“加工”了！
安勝媽陰招連連，誰料今晚上出了這麽多檔子事，安斌直接拂袖而去，她蓄力一招又落空了。
不過安勝媽做的油渣炒蘿蔔纓……或者說油渣炒蘿蔔葉子并沒有被浪費。
這不，走了個喂不熟的白眼狼，家裏不新來了個狐貍精嘛！
“吃吧，都餓了，有什麽事吃完了飯再說，別客氣。”安勝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給孟嬌夾了三筷子油渣炒蘿蔔葉子，直接就把那盤菜夾走一多半，把孟嬌那一碗飯蓋住了。
孟嬌臉上的微笑頓時就僵硬了，臉色變得比那蔫巴巴的蘿蔔葉子還要暗綠。
偏偏安勝這個時候還在為親媽态度轉變而感動——啊，他就知道媽是慈愛大度的，都給嬌嬌主動夾菜了！
我來你家可不是為了變成兔子吃葉子的！
雖然內心抓狂，可表面上孟嬌還得害羞道謝，然後出于禮儀把這油渣炒蘿蔔纓往嘴裏刨了一口……
孟嬌瞪圓了眼睛，整個人都懵了。
本來按理說有油脂的葷香再怎麽也難吃不到哪裏去的，可別忘了，這道菜就是安勝媽為了折騰安斌準備的。
除了蘿蔔葉子沒咋處理外，這油渣也不是什麽好部位的肥肉，甚至都不是當下最“流行”的淋巴肉，而是從大腸裏面刮下來的肥油。
可想而知這油渣不僅不香，還有一股一言難盡的“原味兒”。
再加上蘿蔔葉子本來就沒怎麽處理，苦澀又喇嘴，裹上原味油之後，孟嬌在吃進去的一瞬間只覺得自己吃的不是經過烹饪加工的菜肴，而是啃了一嘴地裏剛澆過新鮮糞水的蘿蔔葉。
孟嬌整個人全身毛孔都要炸開了——咁！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麽有朝一日既然要吃這腌臜玩意兒！
本來，她還打算為了給安父他們多留點好印象硬着頭皮囫囵吞下去，誰知道安勝這個時候好死不死地給孟嬌又加了一筷子：“嬌嬌，別光顧着吃菜，也要多吃點肉，這是我媽拿手的九轉大腸，只濃味美可香了……”
安勝的話完全沒有被孟嬌聽進耳裏，因為她此刻整個人都凝固了。
看着那蘸着褐色醬汁的所謂九轉大腸，那暗色的汁水順着大腸的褶皺緩緩滑落，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實，她似乎瞧見了那塊大腸內壁好像沾着點什麽東西……
其實那只是一粒裹上了醬汁的小蔥蔥白——畢竟這九轉大腸是安勝媽的拿手菜，大腸也是難得的葷腥，安父也好這口，她不可能在這道菜上面不上心，所以絕對處理得很幹淨。
然而，孟嬌現在整個人都快處于崩潰邊緣了，她努力屏蔽口腔裏的異味兒，努力在自我催眠別過多聯想，哪知道下一秒來了個實物照面。
在孟嬌眼裏，那些所謂的濃郁醬汁已經完全變成了不可名狀的腌臜臭水，甚至連所謂的香味在她聞起來也變成了臭味……
并且這東西還越靠越近，孟嬌的腸胃翻江倒海……
“yue——嘔——！”
“嬌嬌！嬌嬌你怎麽了！”
“啊！怎麽吐桌子上了！啊啊啊我的菜！”
“這！這——成何體統！”
XXX
安斌可不知道自己家裏現在是如何雞飛狗跳的“精彩”——可能知道了也只會海豹鼓掌大聲叫好——此時他內心一片寧靜祥和，躺在暖和的被窩裏整個人都舒服極了。
別看安斌在外面是精神抖擻的大小夥兒，每到冬天睡覺的時候，剛躺下時都會蜷縮成一團蝦米——瀾江縣地處西南，冬冷夏熱還沒有暖氣，被子裏都冷冰冰的，得靠自己的體溫捂一會兒才能慢慢舒展開來。
當然也不是沒有暖被窩的方式。
比如可以在睡之前把被子在灰籠烤一烤——還得注意別被點燃了；要麽用一個廢棄的輸液玻璃瓶，裝上開水後把塑料塞塞緊放到被窩裏，至少可以保證半個晚上。
不過這輸液瓶有個弊端就是後半夜冷了之後因為玻璃材質會像是冰坨子一樣，而且硬邦邦的得注意別摔碎了——就算這樣，沒有點關系不認識一眼的人還撈不着這廢棄的輸液玻璃瓶用呢。
可是這兩種安斌覺得都不夠帥氣時髦，仗着年輕大小夥子火力壯，硬是堅持入睡時先蝦米姿勢扛過去。
不過今晚上他自己本來就受了寒還熬了夜，高雪萍擔心他半夜冷到發燒，便把高晉年去外地跑車買回來的熱水袋給了他用。
這個熱水袋瀾江縣還沒有，是高晉年這回去外地跑車的時候買回來的。
雖然是塑料皮的，可卻是緊俏得很，高晉年也只買到了三個。
高雪萍高雪婷姐妹倆各一個，高佑濤高佑黎兄弟倆共一個。
至于陸柚，他雖然也怕冷，但他現在有個人體暖爐，倒是對熱水袋并不怎麽需求……咳咳。
高雪萍在陸柚的建議下給三個熱水袋縫制了厚厚的熱水袋布套子，這樣哪怕裏面裝的是剛燒開的滾水，有了布套子的“隔熱”，光腳丫子也可以直接挨着不用擔心被燙傷。
之所以高雪萍和高雪婷各一個，除了女孩子本來就更需要熱水袋外，也是因為後面高雪婷開學返校要住校，高雪萍又需要的時候不至于姐妹倆不好分。
這會兒高雪萍把自己的熱水袋給了安斌，姐妹倆共用一個也是很暖和的。
陸柚總覺得有點不得勁兒——不過已經邊聊天邊守夜到淩晨四點的他着實太困了，哈欠連天的他并沒有發散思維，被高晉年拉着陷入夢鄉去了。
XXX
在落霞村是沒有大年初一走親訪友的習慣的，所以陸柚他們起床的時候大概都是九點多了。
這才後世可能并不算晚的時間，但在這個時候的農村已經是非常遲的時間了。
不過因為入睡的時候太晚了，所以這會兒九點起來依然眼皮發澀腦袋有些暈暈的。
只是因為肚子已經餓得咕嚕嚕了，所以縱使再困也得先爬起來。
比陸柚他們先兩個多小時去睡的高雪婷是家裏第一個起來的，畢竟是在長身體的時候，最好不要熬夜，而小姑娘睡飽了從不賴床，起來了把竈燒起來，水燒起來，等一邊把竈燒起來把昨晚上包的湯圓煮好了。
每個碗裏還卧着一只雪白飽滿的水煮荷包蛋，在村裏可是相當奢侈的早餐了。
陸柚簡單洗漱完來到桌旁的時候，高佑濤高佑黎小哥倆已經像小豬仔一樣埋頭，心滿意足地享受着熱氣騰騰剛出鍋的肉湯圓。
可能是第一次吃稀奇，所以哪怕芝麻湯圓和花生湯圓甜滋滋的裏面也加了豬油的，可大家的筷子第一個夾向的還是肉湯圓。
由于湯圓的糯米皮比較容易熟，所以制作湯圓的餡料的菜和肉是先像炒菜那樣炒熟了再包在糯米皮裏的，可以就可以避免煮的時候半生不熟。
既然要搞新鮮口味，那自然貫徹到底咯。
肉湯圓的豬肉餡裏陸柚還加上了一點點蝦肉。
蝦仁不是高晉年從外省帶回來的——他帶回來的蝦仁都是蝦幹了，當零嘴或煲湯可以，但包餡不行。
好在他們這兒也是有河蝦的，就是個頭有點小，最大的也不過高佑黎的小手指頭一般大。
一般高佑濤摸了小蝦來都是裹着面粉炸着吃的，但如今天寒地凍的，他也不敢冒險下水，就用個竹簍子在水裏浸泡了半天，去收的時候也就簍低躺着十來只小蝦。
于是高佑濤小朋友主動拍胸把小蝦子貢獻出來“添磚加瓦”——畢竟就這麽點兒，單獨烹饪都是浪費面粉和油，多多少少也能增加一抹鮮味。
也是這抹鮮味兒增添了肉湯圓的複合香氣與口感，讓人只覺得嫩滑彈牙，回味無窮。
大人都這樣了，更別說小朋友了。
高佑濤和高佑黎小哥倆啊嗚啊嗚一口連一口，吃得滿嘴流油，而且因為早飯，所以陸柚就沒有太控制小朋友的食量，于是小家夥們都只管嘴巴吃得歡，不管肚子裝不裝得下，等陸柚反應過來小哥倆吃完已經小肚子鼓鼓跟小西瓜似的，坐都坐不穩，只能半靠着陸柚小豬仔似的哼哼。
陸柚哭笑不得，确定了一下小哥倆肚子雖然鼓鼓的但并不會脹得痛，趕快把他們給趕下桌溜達溜達去。
于是等最後一個安斌頂着個鳥窩頭起床的時候，就看到包得跟紅包似的高佑黎小朋友兩個已經快快樂樂在幹淨的地壩上抽陀螺了，周圍都是一群在家裏閑不住小豆丁們，叽叽喳喳跟小麻雀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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