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她起床走到門口,打開門,看到門外的阮昃,他已經穿戴整齊,衣服整理地一絲不茍,頭頂卷卷的棕發很柔軟,鏡片後面的黑眼睛蘊着柔光,裏面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南謹言覺得自己有種沖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他的沖動。
她深吸一口氣,神色恍惚,“嗯,我現在就換衣服。”
剛起床的她臉色通透,沒有了昨天的蒼白,泛着紅潤,連一雙桃花眼也是潋滟生輝,偏還帶着剛睡醒的迷糊,長發睡得偏向一邊,高高地頂在頭頂。
阮昃原本放松的手掌突然蜷縮起來,手指在掌心來回摩挲,他好想替她理一下頭發,親親她的側臉,替她選好要穿的衣服,然後幫她一件件穿上。
到了下車的時間,兩人一起帶着行李下了車。
再次站在靜止的地面上,車站裏人來人往,要比車上鮮活得多,呼吸的空氣裏氧氣的含量更高,讓人頭暈的二氧化碳濃度減少。
她心情自然放松,大口呼吸車站裏的空氣。
明明昨天晚上下定決心下車之後就和阮昃分別,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就這樣一路順水推舟地跟他上了同一輛計程車,來到了同一家賓館。
前臺的小姐姐難得看到容貌如此驚豔的男女,眼睛裏閃爍着磕CP的興奮,,“我們剛好還剩一個大床房,再來晚一點說不定就沒有了。”
南謹言臉紅,慌亂解釋:“哦不是,我們不住一起,幫我們開兩間标間就可以了。”
前臺小姐姐看向阮昃,見他似乎頗有些無可奈何地點頭,“嗯,是這樣的。”
小姐姐了然,原來是女孩子太矜持了啊。
南謹言看到小姐姐的表情,感到有些窘迫,想要解釋但又覺得解釋只會讓情況變得更加奇怪,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欲蓋彌彰。
她尴尬地摸了摸脖子,偏頭看向阮昃,卻見他神色如常,一如既往地嘴角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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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整頓好行李,就出發去R城有名的景點,一路上,南謹言表現得很拘謹,好在阮昃一直很照顧她的感受,她每次一有不自在,旁邊跟着的那人就會敏銳地察覺到,然後貼心詢問她。
這一路給南謹言一種他們在談戀愛的錯覺,她不自覺地想在他面前保持一個好形象,一舉一動都很小心。
明明之前和傅知南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這種感覺啊。
她臉上的溫度持續上升,然後居高不下,腦袋不是很清醒,竟然已經開始思考以後的打算了。
她這才發現,自己對于阮昃的了解只有名字而已,她不知道他幾歲,還在上學還是已經參加工作了,不知道他家裏有多少人,有沒有弟弟妹妹。
那這次離開R城呢,她又要怎麽跟他再相處。
這樣一想,她又冷靜下來,明明對方還沒有任何表示,她不能自己先上頭了。
“對了,說起來很巧,等這個假期結束我就要去A城工作了,還是跟你在一個城市。”剛剛一直安靜走在旁邊的阮昃突然說話,精準地戳中她心中所想。
她好像被人戳穿心思,一瞬間臉上剛剛降下去的溫度又升高,“啊......是嗎,那還真是挺巧的。”
兩人間的氣氛又陷入沉默,南謹言戰術性喝水吸了一口冰奶茶,她嚼着嘴裏的爆爆珠,感受冰涼的奶茶穿過食管到達她的胃裏,随着冰感到達胃部,南謹言突然感到胃一陣抽痛,像是不滿的抗議。
南謹言眉頭一皺,伸手捂住了肚子,不對勁。
果然,陣痛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南謹言臉色蒼白蹲了下去,把冰奶茶放在地上。
阮昃也蹲下來,炙熱的手掌輕放在他背上,手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過來,“怪我了,就不該讓你買冰奶茶。”
南謹言疼得直抽氣,“這怎麽能怪你,沒事的,吃點止疼藥就好了。”
阮昃:“不可以,你必須去醫院,走吧。”
南謹言反複推脫,但是拗不過他的堅持,最終還是在他的支撐下去了醫院。
——
醫院,阮昃陪着南謹言走進診室。
南謹言彎腰捂着胃,走進診室前看到人來人往的走廊上一個熟悉的身影。
瘦小男站在窗前,背對着人群,手裏拿着一個電話,遮掩着嘴巴對着電話在說些什麽。
南謹言扭頭皺眉盯着他看,突然見他快速回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醫生給南謹言開了藥,她坐在病床上打吊針,阮昃出門去給她買飯。
她百無聊賴地擡頭看着瓶裏的藥水一點一點地下墜,面前突然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一個身姿佝偻,頭發銀白,但面容整潔,穿衣得體的老奶奶站在面前。
“不好意思,您剛剛說什麽?”南謹言摘下耳機。
“姑娘,你知道3208房怎麽走嗎?”
南謹言知道,但剛剛出現在走廊裏的瘦小男給她一種不好的預感,她不想多管閑事,于是她回複道:“不知道。”
“那你能不能帶我去找一下?”老奶奶牙齒不全,說話漏風,耷拉下來的三角眼顯得很可憐。
可惜南謹言不是那種随時随地都很有同情心的人,“您找別人吧,您看我還在打吊針呢。”
老奶奶躊躇片刻,雙手在身前不安地搓動,還是轉身離開了。
南謹言不以為然,重新戴上耳機,沉浸在音樂裏,她眼神不經意間往門前一掃,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傅知南怎麽會在這裏?!
他四處環視,走到南謹言這件病房前面往裏看了一眼。
南謹言連忙躲在白色的隔簾後面,過了一會兒才敢再探頭看向外面——
傅知南已經離開了。
南謹言坐在床上深吸一口氣,是張媛媛,她的行程只告訴了張媛媛,包括她在車上生病來了醫院這事,一定是她告訴了傅知南。
南謹言焦灼地站起來,把藥水瓶從挂鈎上取下來拎在手裏跑到窗口,阮昃還沒回來。
她坐回床上,平心靜氣,這是在醫院裏,傅知南又不能把她怎麽樣。
但是她又突然回想起那次她和室友一起出去聚會,因為手機電量不多,怕有什麽急事沒辦法用手機,就把手機關機了放在包裏。
結果聚會進行到一半,其它三位室友就收到了傅知南的信息轟炸,瘋狂詢問南謹言的下落。
南謹言用室友的手機給他回了電話還不夠,他打了視頻過來,一定要讓南謹言将攝像頭對準四周拍攝,确認周圍的環境。
這還沒完,他又自己找了過來,說什麽也要拉南謹言離開,其它三位室友攔都攔不住。
他拽着南謹言的手腕坐上計程車,卻沒有帶她回學校,而是把她帶到了江邊,逼她承諾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這種不回信息、不接電話的行為,要做到去哪裏都彙報行程,随時保持手機開機的狀态。
南謹言在當時就下定決心要和他分手,但面對可怕的他,卻不得不暫時答應下他那些要求,來安撫看起來情緒異常激動顯得不太正常的他。
如此過後,他态度确實緩和了很多,卻借此機會又提出查看南謹言的通訊錄的要求,站在江邊查她的聊天記錄查了兩個多小時。
南謹言知道他一旦發現這種極端的方式奏效,以後便會更加變本加厲,借此達成他的目的。
于是在那次以後,她就開始漸漸地疏遠他,信息照回,但卻敷衍至極。拼命參加學校的社團活動、競賽等,讓自己一直處在極度忙碌的環境中,依次為理由來拒絕他的相處。
終于熬到了放假,她發了短信提出分手,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連夜買票回了家。
傅知南已經考上了外地的研究生,再開學他就要到別的城市去上學,他們也就可以順水推舟地分開。
南謹言原本以為這個計劃沒有什麽問題,她一回家就能擺脫傅知南,卻沒想到他會這麽糾纏,通過以前系裏統計的個人信息找到了她家就算了,還不知道怎麽說服了她朋友,把她的行程告訴了他,讓他一路跟到了R城。
南謹言越想心裏越亂,越來越覺得不能和這個極端的神經病碰面。
她拔掉手上的針,不顧胃部和手上的疼痛,拎起包就走,行李都留在原地,打算給阮昃發信息讓他拿。
她下了樓慌不擇路,只想趕快遠離醫院,一陣快走之後走進一片小巷子裏。
她腳步慢下來,回頭看了一眼,沒有人跟上來,這才松了一口氣,捂着陣痛的胃往前走,卻在拐角處被一麻袋蒙住了頭。
她感到一個強有力的男人制住她,把她拖上車,那是絕對的力量壓制,她完全掙脫不開。
緊接着,她聽到車門關上的撞擊聲,脖頸處一陣刺痛,被紮進一根針管,一注冰涼的液體注入她的身體,困倦襲來,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南謹言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廢棄的倉庫裏,周圍雜亂地堆放着一些廢鐵,四肢都被縛住,綁在一個椅子上,讓她完全動彈不得,面前一架手機開着錄像。
她嘴巴被堵住發不出聲音,心跳呼吸因為緊張變得急促,眼神慌亂地四處亂瞟。
門外有幾個男人走進來,帶着可怖的小醜面具,身上的衣着很普通,帶着一種殺人不償命的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