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為首的一個男人取下支架上的手機,把攝像頭怼到南謹言面前,她不知道屏幕對面是什麽人,只是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小醜男開始解南謹言身上的扣子,把她展示給屏幕對面的人,南謹言看向他腰間的鑰匙串,上面挂着幾個鑰匙,還有一個指甲剪。
她猛地沖上前,連人帶椅子砸向面前的男人,頭狠狠地撞在面前男人的肚子上。
那小醜男被撞得一個趔趄,但手機錄像還開着,他似乎對屏幕對面的人格外忌憚,盡管憤怒到脖子通紅,也沒有對南謹言動手。
其它人一起圍上來,把椅子扶正,按住南謹言。
她忽視那男人難聽的咒罵,不甘心地看向他腰間的鑰匙串,不行,周圍人太多了,根本不可能無聲無息地拿到。
過了一會兒,不知道收到了什麽指示,其中一人将手機重新放回支架上,拿了張毯子蓋在南謹言身上。
他們大概認為南謹言根本不可能再逃脫,于是談話也不再避忌她。
其中一個小醜男走到角落裏打電話,語氣恭敬。
南謹言垂着頭,似乎是在受了天大的羞辱之後變成一個把頭埋在沙子裏的鴕鳥。
至少在一圈圍觀看戲的男人眼裏是這樣。
但若是他們看到南謹言的臉,就會發現她面容比一壇古井水還要平靜,眼中深藏黑暗的陰鸷。
她把那個小醜男電話裏的內容統統聽進耳朵,這群人是個拐賣婦女的團夥,把拐來的女人賣到國外當奴隸,恐怕她這一被賣出國,這輩子都別想再回來。
那男人挂斷了電話,大步朝南謹言這邊走過來,從他周身憤怒的氣場就能猜到接下來他要做什麽,南謹言擡頭死死地盯着他,等着他的動作。
他走到南謹言面前,揚起大掌,正要一巴掌扇下去,周圍人攔住他的動作,“別打壞了,打壞了我們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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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甩開攔住他的人,“下個月才交貨,看我好好收拾這個婊子。”
他一腳踹在南謹言肚子上,把她連人帶椅子踹到在地上。
胃痛還沒好,此刻又添新傷,南謹言只覺得五髒六腑都移了位似的一陣劇烈的疼痛。
小醜男見她一動不動躺在地上沒有就這樣放過她,反而一把薅起她的頭發,正要一巴掌扇下去,工廠大門突然傳來巨大的響動,有什麽東西在砸門。
趁一群人都在看門外,南謹言把地上咯着她手腕的鐵片握在手中。
工廠的大鐵門還在被人狠命地沖撞,那夥帶着小醜面具的男人從懷裏掏出武器走向大門,南謹言趁機用鐵片反複摩擦捆住她的繩子。
随着一聲巨響,工廠大門被撞開,一輛深藍色吉普車開着兩盞大燈撞進來,穿透力極強的燈光驅散工廠裏的黑暗,緊接着朝小醜男們瘋狂地撞過去。
其中一個小醜男從懷裏掏出改裝後的發射器,向吉普車輪胎射擊,尖銳的鐵釘撞擊在鐵片上、水泥地上,發出沖擊力極強的聲響。橡膠輪胎被射穿,迅速癟了下來。
小醜男們圍上去,用鐵棒用力砸向駕駛座的玻璃窗,一瞬間,玻璃碴飛濺。
持槍的小醜男瞬間将黑洞洞的發射器口對準駕駛座,探頭一看,裏面竟空空如也。
他把手伸進車內打開車門鎖,拉開車門鑽進去警惕地環視一圈,車內的确空無一人。
他正要從車內退出,後備箱中突然竄出一個帶着黑框眼鏡的青年,小醜男反應很快将手中的發射器對準青年,扳機還沒扣下,發射器就被一瞬間繳獲,兩人在狹窄的車內纏鬥起來,發射器在搶奪中從窗口飛出,落在不遠處的地上。
手持武器圍在旁邊卻幫不上忙的小醜男連忙跑過去想撿起發射器,下一刻卻被力道極其強悍的一腳踹飛出去。
剛剛還在車內和他們的同夥纏鬥的青年已經掙脫桎梏。
一群人瞬間圍上去用手中鐵棍猛地擊打他,那力度絲毫不留情,完全是往死裏下狠手。這群人都是些窮兇極惡之徒,幹着喪盡天良的買賣,完全不把人命放在眼裏。
阮昃靈巧地閃躲,沖他撞過來的一會人頓時混亂地撞成一團。
他們捂着被同伴打傷的部位迅速分開,握了握手裏的鐵棍,一個接一個沖向阮昃。
南謹言看着不遠處的打鬥,手裏割繩子的速度加快,等她把手腳上的繩子都割斷,重現艱難地站起來時,那群綁架犯已經一個個都哀嚎着捂着傷口倒地不起了。
南謹言詫異地看向喘着粗氣毫發無傷的阮昃,這是什麽水平,能以一敵七,他到底是什麽人。
阮昃扶了扶眼鏡,平複了呼吸,向南謹言走來,他看她疼痛地要都直不起來的樣子,想上手扶她,卻被她甩開,他抿了抿唇,“我們先離開這裏,你有什麽想知道的我等會再跟你解釋好嗎?”
南謹言沒看他,努力直起腰,放下捂住胃部的手,撿起地上滾落的鐵棒,找到剛剛踹她的那個小醜男。
小醜面具後面是一雙驚恐的眼睛,瞪大了看着南謹言一步步走近。
眼前這個長相乖巧幹淨的女生讓他感到毛骨悚然,他腦中拉響警報,努力想站起身逃命,下一刻卻被拉住衣領拖回來。
南謹言舉起鐵棒重重捶在他不算堅硬的腦殼上,一時間血花迸濺,噴濺狀的鮮血染紅了南謹言的臉頰。
她看着倒地不起的小醜男,面無表情地扔掉了手裏的鐵棒,她在內心暗道自己還真是公平,只打一下就好。
轉過身前,她還在好奇阮昃會是什麽表情?詫異她這麽狠毒?對她好感碎了一地?害怕她喜怒無常從而開始疏遠她?又或者是糾結猶豫不上不下?
她似笑非笑回頭,只見他劉海後面的濃眉微皺,溫柔缱绻的圓眼睛裏寫滿心疼,快步朝她走過來,“怎麽不叫我幫你打。”
“胃還疼得厲害嗎?我抱你去醫院吧,不要逞強。”
看到這完全出乎意料的反應,南謹言有些不可置信,低頭嗤笑出聲,心想這人多少有點毛病。
她确實疼到快要撐不住了,低頭看了一眼躺了一地的小醜男,聲音伴着呼吸被顫抖地吐出來:“不用,快走,我手機被他們拿走了,你趕緊報警吧。”
阮昃難得神情嚴肅,“別勉強,身體最重要。”說着,他上前一步打算把南謹言打橫抱起。
身後一個小醜男目露兇光,從懷裏掏出一把閃着銀光的匕首,迅速起身超兩人沖來。
南謹言察覺到什麽,下意識回頭,卻被阮昃一把擁進懷裏,兩人位置瞬間反轉,刀刃插入肌肉的聲音和頭頂的悶哼先後傳來。
南謹言心跳暫停了一瞬,擡頭看向阮昃,只見他五官因痛苦皺成一團,無數不好的念頭眨眼間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她再也維持不住一貫的冷靜淡定。
阮昃放開她,轉身給偷襲的小醜男重重一擊,把他再次擊倒在地。
南謹言慌亂上前,“手機呢?快叫救護車。”
“我手機在醫院裏沒拿過來,沒事,我們快走吧。”阮昃看到她緊張的樣子,臉上的溫度不由得升高了些,他真的很想裝作痛苦的樣子,但奈何是他現在一點也不疼,只覺得能量在一點點從體內流失,意識漸漸變得昏沉,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只想趕快帶着她離開這裏,到達安全的地方。
或許是阮昃的語氣太過平靜,處在極度慌亂狀态下的南謹言還是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勁,怎麽沒流血?
但現在顧不上這麽多了,她被他拉着離開了這個廢棄工廠。
出來之後才發現工廠在偏僻的郊外,周圍沒什麽人煙,遠處只有一家裝修破舊的汽修店和一家小小的煙酒副食店。
中午時刻,紫外線正強,太陽高懸頭頂,天空中沒有任何雲朵能遮擋這強烈的陽光。
南謹言感覺到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溫度迅速下降,在炎熱的夏天竟然像一塊沒被太陽照射過的石頭一樣冰涼。
她偏頭看去,就見他臉色蒼白,往常黑亮的眼睛失去亮光,他很努力地撐着眼皮,不相讓自己昏過去,但沉重的眼皮還是漸漸合上。
眼看他失去意識倒下,南謹言趕緊用身體支撐住他,可是兩人體型差距過大,她168的身高去支撐一個188的成年男子,還是十分吃力,更何況她此刻身體狀況同樣堪憂。
南謹言環着他勁瘦的窄腰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艱難地往那家小超市移動,她剛往前走一步,就被阮昃帶着摔到在地上。
強烈的陽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南謹言心疼地擋在他面前,為他創造一片陰涼。
視線落在他背後的傷口上,匕首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破碎的棕色格子襯衫掩住了傷口,衣服布料顏色不深,幹淨且幹燥,沒有一絲血跡。
南謹言眉頭緊蹙,試探着把手伸向襯衫上破碎的地方,緩緩撥開布料。
一道狹長的傷口出現在象牙白的皮膚上,傷口附近的皮肉翻起,顏色沒有任何不同,沒有鮮血滲出來。
南謹言指尖顫抖,緩緩伸進傷口,幾乎麻木的觸覺摸到一團軟綿綿的東西,她試探着用指尖夾着帶出來,一團雪白的棉花被正午的陽光鍍上一層金邊。
一陣刺骨的寒意爬上脊背,南謹言松手,雪白的棉花飄落在肮髒的滿是塵灰的沙地上,她手掌顫抖緩緩捂住嘴。
那一瞬,她幾乎以為自己身處一場荒誕的夢境中,可是胃部清晰的疼痛将她拉回現實。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