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高跟鞋
第九章 高跟鞋
葉薰跑出會所的時候，天下起了綿綿的小雨。
她站在馬路邊左看右看，沒車，撒丫子就跑到馬路對面，也為難她那十公分的高跟鞋。
十月初已入深秋，空氣中不僅夾雜着雨滴，還不是吹來涼風，葉薰慶幸她‘逃跑’時沒有忘了一并将自個兒的外套帶出來。
沿着對面那條街，走了大概十分鐘，路過兩條街，瞧見一家二十四小時麥當勞店快餐店，裏面人不算多。她摸着肚子，在會所都是些小家子氣的食物，根本不夠飽腹，毅然推開大門，點了一個套餐端上二樓。
上二樓的樓梯屬于旋轉梯，走了十幾階時，碰到匆匆下樓的一行穿校服的高中生，葉薰托着盤子左閃右閃，還是讓的幾人給撞撒了熱巧克力。她忍着怒氣沒處發火，因為始作俑者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重重的踩着樓梯上樓，找了個靠窗戶坐下，雙手撐着腦袋吸着在嘴邊的熱咖啡。
“阿基米德說過，給我一個杠杆我能撬起整個地球。世間萬物的超常現象都是有它的必定原因，不因為我們看起來不可思議而認為那是超自然的神力，這是一種唯心主義的思想。我們要相信科學，科學的力量時刻都在被證明。”這聲音在葉薰身後，她聽着耳熟。
“可是老師……”老女人的聲音，是誰？
“好了，你不用多說，這個星期六，我去你們村子拆穿他的詭計。”
“老師，我真是不知道怎麽感謝你。”接下來的劇情會不會是以身相許葉薰想？
那聲音小心的問着：“老師還沒結婚吧，我女兒……”
“老師，你怎麽在這？”葉薰來不及噴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急忙橫插一杠，讓身後的的兩人為之一驚。
“葉薰？”宋清遠沒戴眼鏡，眯着眼不确定的問着。
“老師，這麽晚了還在這，你女朋友會着急的。”葉薰說着還斜眼看對面的五十多歲的婦女，那婦女欣喜的臉此時已暗。
“女朋友？”葉薰在幹什麽，宋清遠不解。
葉薰拉着宋清遠的胳膊說：“走啦，走啦，你看都十點了，師母該不高興了。”
對面的婦女幹笑兩聲說：“是晚了，那個宋教授我先走了，星期六請務必來我們村子！”
女人走後，葉薰将婦女吃剩的盤子端到隔壁桌，把自己的端到宋清遠對面，開始胃口大開的吃着漢堡喝着熱巧克力。
宋清遠穿着一件白色的V領長袖棉質低胸T恤，胸膛半露的靠在沙發上抱着胳膊，上下掃視了一遍葉薰。寶藍色的及膝抹胸，裏面搭襯了一件棉質的裸色長袖短衣，外面穿了一件很不搭調的運動外套，腳上蹬着一雙銀色細帶的的高跟鞋。
他皺眉對葉薰說：“你怎麽穿這樣？”
葉薰眼睛裝作随意看着宋清遠胸前，含糊地回答：“找帥哥去了當然要穿好看點喽。”
宋清遠傾身湊近葉薰，葉薰包着滿嘴的漢堡一愣，慢慢的咽下去，臉微紅別扭的說着：“幹什麽呀？”
“沒什麽，只覺得能把漢堡裏面的菜吃到頭上的，我還是第一次見。”說的是風輕雲淡，卻也覺得在笑。
“诶？”葉薰伸手摸頭上，真正就摘出一片菜葉子，葉薰不好意思的呲牙笑：“呵呵，好久沒吃了，我頭發也想吃。”
此時的二樓只剩他們二人，空氣中很安靜，偶爾感覺到一陣很冷很冷的風吹過。宋清遠說，“講笑話都這麽沒水平，讓人怎麽捧你的場？”
葉薰白眼一翻：“那你講個好笑的來聽聽！”
宋清遠說：“我是不會浪費在這沒有營養的笑話裏，我覺得我該走了，你慢慢吃。”說完穿上咖色的羊毛外套起身。葉薰忙說：“诶，別介啊，我才剛坐下你就走，怎麽說咱們也是順路不是，你開車出來的吧，順便載我一程呗。”
宋清遠皺了下眉才坐下，煞有介事的說：“我沒開車出來，陳夫人有車載我到這來談事情的。”
噗……’葉薰噴了一桌的巧克力，宋清遠臉色不好，他剛穿上的羊毛外套看不出同色的巧克力。葉薰慌忙拿起托盤裏的紙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葉薰難以想象宋清遠和五十歲的中年婦女同坐一輛車，那是怎麽一種畫面？宋清遠面無表情，大媽面帶興奮的笑容，像不像富婆包養小白臉？
宋清遠擦了幾下，起身就走，葉薰拿起盤裏的剩下的雞翅急急忙忙的跟在他身後：“等等，等等！你別生氣，我給你洗不成嗎！我洗衣服特仔細，絕對給你洗得幹幹淨淨，跟新的似的。”
秦邵陽找到麥當勞門口時，天空中的雨仍是綿綿的細細的下着，本想推門進去看看有沒有葉薰的身影。
“老師，你別生氣嘛，我錯了。你這星期不是要去那什麽村子，正好我沒事我給你做助手成不？”
秦邵陽看見葉薰追着一個人，他試着喊了一下：“葉薰？”
葉薰轉過頭看見秦邵陽，神情一怔。宋清遠停下腳步對她說說：“你不覺得你要是一起的話，會很礙我的事嗎？”
葉薰說：“你等下，我見到個認識的人。”
秦邵陽看見葉薰小跑過來，他看見她身後已經徑自走開的宋清遠。葉薰喘着氣說：“今天真的對不起，如果你不解氣，咱們下星期錄節目的時候再說，很晚了早點回家吧，再見。”說完又往回跑，看見走了很遠的宋清遠大聲喊着：“老師，你等等我啊，我一個人回家會害怕的啊！”
秦邵陽站在原地看着遠去的背影，心突然的失落起來。葉薰出來後他就找出來，沿着街他一家一家的看有沒有她的身影，可換來的是葉薰敷衍的招呼。他覺得心口堵得慌，這情緒來的莫名其妙，他冷笑着對自己說：“我這是怎麽了？”
葉薰跟在宋清遠後面說：“我那天摔到腦袋現在還隐約的疼呢，老師你沒受傷吧。”
宋清遠有梗在喉，不自在的‘嗯’了一聲，葉薰跑到前面說：“‘嗯’是什麽意思？是受傷了，還是沒受傷？”
宋清遠手揣在外套兜裏，走得比較快，葉薰幾乎又得用跑的追趕他：“老師，你能不能慢點，我追不上你了啊！”
他們這時路過地鐵站，雨也下的大起來，葉薰很興奮的拉着他朝地鐵鑽，宋清遠很被動，自從地鐵開通後他很少去擠地鐵。
因為是晚上十點半，人特別少，葉薰在自動售票機買了兩張票，進地鐵找了個位置坐下，宋清遠則坐在她另一邊。葉薰撇嘴，自己移過去，宋清遠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葉薰嘿嘿一笑說：“我害怕，網上說晚上乘坐地鐵最容易看見鬼。”
宋清遠冷叱一聲：“幼稚。”
葉薰一本正經：“天下知道無奇不有，就算你所說的所有看着不可思議的東西都可以用物理來解釋，那你解釋黑洞，解釋埃及金字塔，解釋……”
葉薰看見身邊的宋清遠翹起腿垂着頭眯着眼睛，葉薰自讨沒趣。自顧的脫下十厘米的高跟鞋，赤腳踩在地上，揉着腳踝，那裏磨了一層皮，有點血肉模糊的視覺效果。
等廣播裏播出‘S大學到了’，葉薰才急忙穿上鞋，推醒身邊的宋清遠。
出地鐵後雨不大不小，兩人也沒有要買傘。葉薰咬着牙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看着漸漸遠去的宋清遠，她沒有喊他停下來。
宋清遠覺得周圍似乎安靜了很多，回頭一看身後沒有葉薰的身影，他揣在衣兜裏的手拿出來眼鏡戴上，朝原路疾步走去。果然葉薰被撂在轉角的街頭，她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她彎着腰在揉着腳。
“不适合自己的東西永遠不要強求，不然受傷的就是自己。”宋清遠清冷的聲音響起。
葉薰脫掉鞋子，再次赤腳踩在水窪中：“對呀，我不喜歡這種鞋子，運動鞋平底鞋才是我的風格。”
葉薰仰頭看着墜落的雨滴：“不過，不試一下又怎麽知道不适合自己呢？也許久了就會習慣，我以前穿不來高跟鞋的。”
“适不适合一眼看就可以看出來，不要因為好看而非要據為己有，這樣只會造成悲劇。人習慣的不是它的美麗而是疼痛，習慣只是人的自欺欺人。”
“老師，你怎麽這麽悲觀，不哭哪來笑。”
“哭只會讓身體受到傷害。”
“傷害總比一輩子一個人好！”葉薰提着裙子踏在水窪中，泥巴濺起摻在傷口上，很疼，鼻子一酸眼眶氤氲。
宋清遠還想和葉薰理論，結果她看到她顫動的雙肩，他走上前問：“你怎麽了？你……”
葉薰側過臉，淚水竟湧出眼眶，她忙用手去擦拭，想裝作很輕松的語氣：“沒什麽？我……”可擡眼看到注視着她的宋清遠，她笑着使勁摸臉：“雨下大了啊，差點讓你誤解成我哭了。”
“越描越黑。”宋清遠清冷的聲音夾雜着責怪。
葉薰臉色一變，摸着臉說：“陳安安說化妝品都是防水的，我妝花了嗎？啊！”
宋清遠無奈的嘆了口氣，“真是服你了。”他伸出雙手拿開葉薰的手說：“是真是假我看得出來。”
葉薰的笑越來越難看，癟着嘴吭吭哧哧的說：“疼，我腳疼。”
“強求的東西你開心嗎？”
“不開心。”
“受傷了該怎麽辦？”
“自己解決。”
他看着她踩在底下的赤腳：“所以……”
“我自己走回去。”
透過他的眼鏡看見那雙棕色的眼眸，那是一種很好看的弧度，眼角有笑紋，葉薰知道那是達到眼底的笑容。
她會心一笑：“我知道一味的依靠別人是無法成長的。不過老師你經常這麽笑，你的桃花就會嘩嘩的來。”
宋清遠轉身開始走，葉薰追上去：“老師，我說的是真的。呀，這雨下大了，老師我們跑回去吧，走啦！”
“喂！你松開，我自己會走。”
“嘿嘿，一看他們都是并肩在雨中奔跑，多浪漫啊，我們應個景一起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