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廁所隔間的隔音并不好，譚稚初清晰地聽到了有人進來的腳步聲。腳步聲很雜亂，似乎并不只有一個人。

“有人進來了嗎？”譚稚初問了一句。

一個男聲突兀地響起：“喲，廁所有人，在哪個隔間啊？”

說話的聲音吊兒郎當，流裏流氣，伴随着的還有另一個類似語氣的附和：“不說話我踹門了啊。”

譚稚初強壓住內心的慌亂無助：“這裏是女廁所，再不出去我拿手機報警了。”

手機被她放在包裏，并沒有攜帶出來，她只希望這句話能震懾住廁所外間的那兩個人，讓他們不要打開她所在的隔間，看到她現在的窘迫。

門外那兩個人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麽說，小聲竊竊私語着什麽，忽然，一個陌生的男生冷然道：“你們兩個在幹什麽？”

譚稚初聽到那兩個人走遠了。

她舒了口氣，對此時出現的任何一個善意的人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忍不住喊道：“同學，你還在嗎？”

“在。”男生很遠地應了一聲。他應該是在廁所門口，不過譚稚初還是能聽到他的聲音。

譚稚初不想隔着老遠吼叫着和他交流，于是又說道：“你能進來一下嗎？”

男生沒說話，腳步聲卻由遠及近，最終在譚稚初所在的隔間門口停下。

透過隔間門縫，譚稚初看到一雙灰撲撲的男運動鞋。

看到男生精确地來到了隔間外，且沒有別的舉動，譚稚初微微放下心來，她問道：“你穿外套了嗎？”

男生的聲音低沉好聽：“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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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借給我嗎？”譚稚初又問。

幾秒種後，一件男生的校服從隔間上塞了進來，校服上方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譚稚初踮起腳，把衣服拽了下來。

“謝謝，”她把衣服圍到腰上，又問，“你是哪個班的，叫什麽名字，我明天把衣服給你送過去。”

男生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徑直離開了廁所。

孫普從廁所裏出來，下了樓，黃樂安和雷奇就等在教學樓後面的暗巷裏。

一看見他，黃樂安就說道：“完了，剛才一激動忘了叫孫哥名字了。”

他看了眼孫普，又問道：“孫哥，你衣服呢？”

雷奇道：“很明顯借給不理人了。”

“她叫你進去就是借衣服？”黃樂安問孫普。

孫普沒說話，雷奇想到什麽，露出了一個邪惡的笑，問他道：“她是不是血粘到褲子上了？”

“沒看到。”孫普說。

黃樂安拍了一下大腿：“艹，你沒看到她，我們也沒叫你的名字，那她怎麽知道你是你。”

孫普嗤笑了一聲：“校園卡在外套裏。”

他知道想要搞下譚稚初，普通的方法不會管用，譚稚初身邊并不缺乏追逐者，要得手并不容易，他需要吊着她，讓她主動上鈎。

譚稚初是當天下午在校服口袋裏發現的校園卡。

校園卡沒有卡套，邊角被磨得翹起來，上面寫着孫普的名字和班級，還有一張他的證件照。證件照上的孫普面無表情，嘴唇緊抿，可能是辦卡的時候才初一，看起來像個小學生。

譚稚初盯着那張校園卡，愣了一會兒。

她沒有直接去孫普的班裏找他，猜想着丢失校園卡後，孫普應該會主動來找自己。

然而孫普并沒有來。

第二天，譚稚初帶着洗幹淨的校服來到學校，同樣沒能等到孫普。

接下來的幾天，譚稚初難得地在學校碰到過幾次孫普，可即便她盯着孫普一直看，對方也絲毫沒有要和她對視的意思。

一周後，譚稚初決定将校服和校園卡一同放去失物招領處。

這天中午，她帶着校服出教室，和同桌陳帆去學校餐廳吃飯，兩個人剛坐下不久，同班的章宏方就端着飯碗走過來，嬉皮笑臉地問道：“旁邊沒人吧？”

陳帆笑着說：“沒人，但也不讓你坐。”

章宏方之所以會問，是因為座位上放着那件譚稚初準備還給孫普的校服，聽陳帆這麽說了，章宏方幹脆直接把碗放在了桌上，還招呼旁邊另一個男同學一起坐過來。

譚稚初把校服拿起來，搭在了自己腿上。

章宏方喋喋不休地模仿數學老師在課上罵人的樣子，陳帆和另一個男生哈哈笑個不停。

正在這時，有男生端着餐盤從後面路過，飯桌之間的走道狹窄擁擠，他邊走邊說着：“小心小心。”

譚稚初連忙站起來，想要給男生讓路，不巧的是，男生的飯碗忽然歪了歪，湯汁正灑在了孫普的那件校服上。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男生慌忙說道，“要不我拿回去給你洗一洗，洗好了再給你送來。”

譚稚初剛想說一句“不用了”，就有人先她一步說出了這三個字。

譚稚初循着聲源轉過身，就看到孫普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

孫普的聲音冷冷的，在場的幾個人聞聲都不再說話，弄髒衣服的男生看着孫普，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什麽意思？”

孫普說：“衣服是我的，不用你洗了。”

男生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氣，看了譚稚初一眼，見譚稚初沒說話，便端着餐盤離開了。旁邊幾桌有人看過來，嘀嘀咕咕議論着什麽。

譚稚初看向孫普，孫普也看着她，他銳利的目光隐約帶了笑意，看了一眼被弄髒的校服，說道：“不打算還我了？”

譚稚初不知怎麽地忽然覺得臉上發燒，含糊不清地說道：“沒有……”

桌上的三個人都來回打量着孫普和譚稚初，孫普卻沒再說什麽，徑直拿了他的校服就準備離開。

孫普走了幾步，譚稚初忽然想到什麽，對着他的背影喊了一聲：“等等！”

餐廳裏不少人都朝這邊看過來。

譚稚初從她的衣服口袋裏拿出孫普的校園卡，快步走到孫普面前，把校園卡遞給他，說道：“還有校園卡。”

餐廳裏不知道誰吹了聲口哨。

孫普的手指擦過譚稚初的指尖，譚稚初快速地收回手，校園卡掉到了地上。

譚稚初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孫普在她面前蹲下身，去撿地上的校園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