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并不是跟蹤,而是偶然的遇見。在坐滿了少女的甜點店裏,他和穿着校服的金發的她面對面坐着。氣氛美好,好到太宰站在門口,也沒有被注意。

并不是跟蹤,而是偶然的遇見。是他處理好的後事,在她知曉之前。她遠遠地看到纏着繃帶的他,站在那塊無名的墓碑前,而沒能接到最後的電話的她,甚至不知要以什麽身份,前去悼念。

他讓他感到,生活中存在平和的日常。

他讓她感到,生活中存在安心的當下。

他曾開玩笑般對他說道,不如交個女朋友。

他一開始說“誰會找我啊”,後來說“我會考慮的。”

她曾開玩笑般對他說道,把你的朋友介紹給我做朋友吧。

他一開始說“現在還不行”,後來說“你要想好哦”。

在太宰和崔茜正式見面之前,将兩人聯結在一起的他,就消失了。

或者說,死去了。

明明能夠看到未來,他卻,死去了。

想要殺死彼此,奪走了那個他的一部分的彼此,卻又想要愛上彼此,因為這是他的期望。

做不到啊,實在做不到。

“他更愛我。”水珠沿着崔茜的發絲掉落,好似蜘蛛絲上的露水:“他更愛我。”

“有意義嗎?”太宰說:“現在說這個。”

一個在哭,一個在笑,心情卻是同樣的。

只有交換故事了,她先開始說。

見到他的那天,天氣糟糕到不像話。那是個臺風天,崔茜坐車回到家,鞋還沒拖,腦袋就被砸中了。在司機的驚叫聲中,血流了下來,但她毫無反應,因為這種事,遲早會降臨到她的身上。

走進客廳,裏面混亂一片。舞臺上一共有三個人,左邊的女人妝容精致,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右邊的女人穿着居家服,臉上都是淚水,男人坐在沙發中央,手裏拿着另外半個花瓶,看到崔茜,他立刻站起身,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與悔意。

右邊的女人朝崔茜跑來,驚叫着要左邊的女人滾出去,又走上前,朝男人臉上揮下了巴掌。而左邊的女人沖上前,兩人頓時扭打成了一團。

男人是最強壯的一個,是罪魁禍首,卻好似無能為力。血流過崔茜的眼皮,她和司機一起,強行将兩人分開,要将右邊的女人送出門。

臺風刮得很大,窗戶砰砰作響,女人卻不肯走。陰郁的不只是天空,要是一切都毀滅就好了,崔茜這樣想。

僵持的局面,随時可能在下一刻爆發,門鈴聲打斷了它。

站在門口的男人渾身都濕透了,手中的傘也已散架。落魄到不成樣子,他卻即刻掩飾了詫異,朝崔茜露出微笑,然後說:“你的頭怎麽了?得處理一下才行。”

客廳裏,戰争一觸即發,男人頂着所有人的注視,給崔茜處理着傷口。他是那樣平靜,面對着崔茜,背對着其他人,好似全然不懼怕有什麽飛來,像砸中崔茜一樣,讓他頭破血流。

所有人都束手無策,在給崔茜做好了包紮後,已轉移到沙發前的男人走向新來的男人,拍了下他的肩膀,随即走出了客廳。他逃走了,最應位于現場的人逃之夭夭,不知要被大風刮去哪裏,崔茜默不作聲地,看着新來的男人站在兩個女人的面前,舉起手讓她們休戰。

怎樣都好,崔茜邁出步子走上樓,毀滅算了。

門被敲開了,在黃昏後的時間。風大到不知此刻是什麽時候,昏昏沉沉的心情化作作業上的字跡,然後門被敲響。

“你餓了嗎?”男人說:“吃飯了。不用下樓,就在房間裏吃吧。”

他穿上了圍裙,像是個保姆。是父親叫來的,大概是那些組織裏的一員吧。

“真是辛苦了,”崔茜帶着諷刺說,“你已經是第三個了。”

第一個來勸架的人,被送進了醫院;

第二個來調停的人,毀掉了一輛車後被開除;

第三個,在她家當起了料理人。

真是,不可思議。

咖喱的香氣,是會在路邊餐館裏聞到,但從沒嘗過的那種。崔茜将它送進嘴裏,并不好吃,也說不上難吃。

男人卻坐在她的對面,和她一起吃了起來。

崔茜沒說話,他也沒說話,兩人默默地吃完了飯,在此之前,崔茜已有好幾日剩下食物,今天卻不自覺地吃完,直到看不到一顆米。

“太好了,”男人笑着對她說,“咖喱人多一起吃,味道會很不一樣。有比平常吃的食物,更美味一點吧。”

……說是人多,只有兩個人。

聽到這話,崔茜卻流下了眼淚。

正在準備升學考試的她,其實根本不用努力,父親會将她送進最好的學校,只要在那之前她忍受家中的雞飛狗跳。父親的情人前來示威,母親和她都無法招架,這樣的日子時不時來到,而最近,情人懷孕,是個男孩,因而更加嚣張,好似随時都要将她和母親從這個家裏驅趕出去。

但這是不可能的,崔茜知道。

哪怕不可能發生,依舊使她陷入持續着的困頓。

男人前來調停。他先和崔茜搞好了關系,之後在另外三人間周轉。他好像天生有一種本領,能讓所有人放下戒備,同他交好。

然而安定并沒有持續太久,他時不時地露面,簡直成了崔茜家的常客。持續了整整三年,頻率大約是三個月一次,崔茜和他已開始直呼對方的名字。

“小茜,這次又是什麽情況?”他在來的路上,給她打電話。

“我不知道,”崔茜說,“我在整理東西,準備搬出去了。”

那以後,大概見不太到了吧。

她升上大學後,他和她一起吃了飯,這回自然也要去她的新家慶祝。他帶着禮物來了,以為會很多人,但是一個人都沒有,來的只有他。

“我沒有朋友。”崔茜對着電腦敲打代碼:“除了你以外。”

喜歡上了他,從他出現在家門口的那個夜晚。

輕柔地在她的額角貼上創可貼,問她“疼不疼”,要她“忍着一點”,端給她咖喱,和她一起吃飯。

在那之前,她已有數不清的日子,沒有好好吃飯了。

“織田作之助。”

“幹嘛,這麽嚴肅?”

“和我交往。”在布滿了星月夜的陽臺上,崔茜說:“我喜歡你。”

她和他的勝負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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