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中介發來了一百套房子，利斯貝特覺得不是自己開出了過于苛刻的條件（要建好的房子，也不要二十年內新建的，不能超出百年，路邊地段，但陽臺不能靠着街道，離商業街十分鐘內的步行距離，附近不能有太大噪音，以及要帶閣樓，交房時間盡快），加之她是外國人身份，三個中介肯定會将全橫濱的房子都推到她的面前，任她挑選。

也是，火拼一直在持續，不斷波及普通人，只有瘋了的家夥才會到橫濱買房，偃旗息鼓們的中介當然會抓住這個機會，想要賺上一筆，她能理解。

只是想要賺她的錢，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容易做到的一件事。

畢竟，利斯貝特沒有錢。

從一百套裏繼續篩，她和三個中介交換了有近百條郵件，在前進後退間磨合，利斯貝特終于選定了三處。

第一處位于大型商圈附近，可惜受到火拼波及塌了，還好房主早就離開，沒受影響；

第二處是一座地理位置較為偏僻的別墅，不過附近有小型商店街，環境也安靜，本來準備定下，可利斯貝特的銀行貸款出現情況，交房時間要推晚一周，賣家想盡快離開橫濱，沒同意；

于是只有第三處了。

銀行貸款上的數字變大了兩個，利斯貝特只能

在這個午後，利斯貝特背着背包、拿着挎包、拖着行李箱出了橫濱站，三個包裏分別裝着重要性依次減少的物品，行李箱随時能扔掉。

她以為會看見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在天上地上到處飛的場景，又或者街頭仿佛喪屍來臨空無一人，然而唯一一輛經過橫濱的新幹線上雖沒什麽人，車站外的行人們卻正如同京都那般走着，或許步伐快了些，但仿佛這就是再平常不過的一日。

的确是的吧，對身處“戰争”中的人們來說，紛亂正是平常。

利斯貝特坐上了出租，司機多少不免好奇，但出于職業素養，也只問了一句：“旅游嗎，還是探親？”

“搬家。”利斯貝特說。

“在這種時候？”

“是啊。”利斯貝特笑道：“房子便宜。”

咽下“是不是瘋了的話”，司機無言。

近兩個月的時間，“龍頭戰争”開始的最初，是街頭突然出現屍體，可能是半夜就躺在那兒的，也可能是從摟上掉下來當場死亡，不管人多人少的地方，都會出現，橫濱仿佛在短暫時間染上了名為“死亡”的疫病，逐漸擴大，來到普通人身旁。

黑暗中突然竄出來通路魔，好好走在路上遇到襲擊卷入，隔壁鄰居全家慘死……他接得最多的是來探親的人。

家人遭遇不幸後舉辦葬禮，一度讓殡儀館忙得連貓的手都要借來用。

高挑的外國女人，看上去樂呵呵，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讓司機不免多想。

——不是調查記者，就是能從中獲利的人。

不然，總不能是瘋了吧。

*

讓中介不用來，對方就真的沒來，減少出門的頻率是目前在橫濱活下去的最穩健辦法。

司機說橫濱的網購不靈，告訴了她附近還在開的防具點，利斯貝特很是感謝。

一直以來，她都是在線上看到屋子的情況，從業四十年的中介完全如實傳達了房子的現狀：位于步行街街頭，一樓可用于開店，二樓住人。

摟上是2LDK，卧室有淋浴間，另帶盥洗室，陽臺位于客廳，正對着一座公用花園。

利斯貝特從上面往下探頭時，看到好幾人坐在石頭凳上曬太陽，都是上了年紀的人，擡頭看到她後紛紛點頭。

“早上好——”利斯貝特大聲道，還揮了揮手。

陽光打在臉上，籠罩全身，她沒有立刻收拾行李，而是就這樣坐在了木地板上。原先房主留下的掃地機器人貓咪般打着轉，利斯貝特覺得，這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充滿希望的未來就要開始。

直到半夜“轟隆”一聲響。

利斯貝特睜開眼睛後，還在夢中，她飄飄忽忽的，像是喝了酒，接着誰家的狗狂叫起來，她想繼續躺着，狗越叫越響。

所以，轟聲不是錯覺。

準備好了明天拜訪鄰居時的禮物，全擺在床邊，利斯貝特差點兒踩到這些“貢品”，從窗外探頭看去。

遠處天邊，好似煙花綻放，時不時冒出幾處亮點花火，好像還能聽到劈裏啪啦的聲音。

旁邊挂鐘顯示：三點四十。

“什麽啊……”利斯貝特耷拉着臉，要繼續去睡。

樓下開始吵吵嚷嚷，像狗的嘶吼不停，有人去看情況。

通過對着草地的窗向外窺探，黑暗中人影徘徊。

利斯貝特穿了件大衣，涼風吹到臉上時她還在發懵，走過後門的長廊到了花園裏，她的臉就已經冰了。

兩個上了年齡的人站在側邊長廊上的門洞間裏，正在說着話，昏暗燈光中，最年輕的身材也佝偻下去，另一位看似硬朗。但眼角的魚尾紋也透露了漫長的歲月痕跡。

“晚上好，”利斯貝特站在下方，打了聲招呼，“發生什麽了嗎？”

兩人朝她看來。

她于是走上樓梯，忍住哈欠做了自我介紹：“我是剛搬來這裏的利斯貝特，剛才聽到‘轟隆’一聲響……”

“啊，下午那個外國人。”銀色頭發一晃，手裏的一大串鑰匙也一起發出聲響：“小姑娘，沒什麽，你回去睡吧，是靠港口的那片位置發生了爆炸，最近經常有的事，不用太擔心。是小吉一直在叫，所以我們過來看看情況。”

小吉？利斯貝特探頭往上方看去，一直腦袋從門縫裏探出來，見到了一只格外小巧的白色吉娃娃。

她微微睜大眼睛，布偶般的小狗則“汪”地朝她吼，是她在睡夢中聽到的聲音。

“這樣。”利斯貝特收回視線，姑且還是問了一聲：“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不用不用，你去休息吧。”

這時，有人跑到摟下，直接上了樓，停在兩人身旁，神色匆匆，用極輕的聲音道：“中也君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