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4

第15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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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萬——”祁宇懷疑自己聽錯了,“美金?”

辛戎抱臂,懶洋洋倚在牆邊,點點頭。

祁宇哈哈大笑起來,“你做夢呢,賭一千萬?”

“做夢?”辛戎聳聳肩,“我看是你沒那個膽子,不敢賭吧......算了,就沒打算你會接招,沒想到,過去這麽久,你還是一條走狗而已......走狗嘛,沒有人格,當然做不了自己的主。”

祁宇臉色一變,褪成灰白,跟辛戎靠着的那堵牆的顏色無異。

“辛戎——”他壓低聲音,拖長的尾調裏夾雜憤怒,“你不會以為誰都願意為服伺老頭的男寵賭上全部身家吧?”

辛戎無懼,不在乎被污蔑,仍保持那幅吊兒郎當模樣,嘴唇微微翹起,笑中帶點不屑,像是早做好了準備,等着他爆發。

祁宇只惱怒了幾秒,便清醒了。激将法,呵呵。他不中招。

當年,辛戎罵他是不得好死的賭狗,怎麽現在風水輪流轉,倒是想要煽動他上賭桌?

做一名合格的賭徒,好運氣必不可少,可最重要的是審時度勢,作出選擇。他已足夠有錢、有餘裕,能操縱賭局,勝券在握。對于現在的他而言,賭已經不單單是賭,他若要賭,就要将“賭”變成一場大冒險,能夠讓手心冒汗、心跳加速、呼吸驟停。跟賭命無異,那才是真正的賭。

這樣一想,辛戎膽大妄為的提議,也不是不行。他跟許多人玩過、賭過,怎麽就不能陪辛戎玩玩呢?

“你想怎麽賭?”祁宇臉上一掃陰霾,換成笑臉,甚至有了巴結意味,“戎戎,剛剛是我急了,口無遮攔,原諒我好不好?賭嘛,可以,有什麽不能賭的,只要你開心就行!”

辛戎在心裏罵,神經病。祁宇前一刻還鄙夷地諷刺自己,可下一刻就能放下身段,百般示好,不是精神分裂,又是什麽?祁宇從以前就陰晴不定,現在看來,不見緩解,情況又加重了。

他懶得大驚小怪,咽一口唾沫,“這樣吧,我們分三次賭,就壓德比、比利時錦标、貝蒙錦标,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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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冠賽?祁宇遲疑地皺起眉。按照經驗,像這種大名鼎鼎的賽事,全球千萬雙眼睛盯着,監督會十分嚴格,敢在這種賽事上動手腳,操縱賽局,還能瞞天過海,那勢力可不是一般龐大,完全淩駕在規則之上,鬼佬已經玩得這般嚣張了嗎......可萬一呢,賽事幹幹淨淨,辛戎只是想憑運氣跟自己賭一把?不,不可能,辛戎如此自信滿滿,一定有貓膩。

“你是不敢,還是不信我?”辛戎換了個姿勢,攤開兩只巴掌,像在展露坦誠,“我們提前用一個小賽事,熱一次身如何?你做主,按你們香港常玩的玩法也行。”

“做主”二字,似乎引起了祁宇極大的興趣,他與辛戎對視,“說說看。”笑得喜氣洋洋,像是得了某種逞。

辛戎說,你先來。

“獨贏、位置、二重彩*?”

辛戎沒什麽反應。

“孖寶、三寶*?”

辛戎抿唇,假笑了下。

這還不行?難道看不起這些玩法?祁宇又說:“那這樣吧,你押一匹馬,我押十匹馬。如果你輸了,你就不用賠......我要是贏了......”

辛戎打了個哈欠,一副意興闌珊模樣,他提醒祁宇,“既然都玩小比賽了,那肯定我有十分把握當莊,你是閑,光你提出的這些玩法,我随随便便派馬上去,就能贏面很大,你何妨不敢大膽一些?”

“你是莊,我是閑?”祁宇冷笑了一下,“好,随你們出馬,想怎麽跑就跑,就賭那一整天的賽程。”

“那你要在我這裏的外圍投注。”

“沒問題,”祁宇說,頓了頓,“怎麽算贏?”

“你決定。”

已經獅子大開口了,還會有這樣好的事?管他呢。祁宇鐵了心要占盡便宜,“那這樣吧,我只要贏一場,都算贏。”

“行。”辛戎說。他忽然靠近祁宇,中指猝不及防點在祁宇額頭,指尖彷佛變成了槍口,足以威脅人,“但是,如果你輸了,那麽你得要繼續跟我賭,把接下來的三場比賽,無論發生什麽都得賭完,一千萬美金,一分不能少,一分也不多。一言為定?”

祁宇愣了愣……賭馬向來盤大,一千萬美金,滄海一粟。個人要拿出這麽多,若不是富可敵國,誰敢這般亡命?算了,沒關系,他自有辦法擺平。

他慢慢握住辛戎的手指,皮笑肉不笑,“一言為定。”

辛戎一言不發,将手指從他手裏抽開了。

當晚宴會結束,辛戎送完達隆,電話約蘭迪出來喝一杯。蘭迪坐在計程車上即将到家,挂了電話,連忙拍司機肩膀,要他立馬掉頭。

辛戎坐在臨窗,從他下車那會兒,就看見了他,隔着玻璃朝他招手。

他進店,徑直走向辛戎,還未坐下就問:“什麽事,這麽急?”

“蘭迪,我想請你幫忙。”

“什麽忙?”

“我得做出好戲,威風給人看。”

聽辛戎一五一十說完,蘭迪差點将含在嘴裏的酒噴出來。

“這是你、你跟他的賭法?”

怎麽會有人蠢到這樣賭?辛戎不是第一天玩馬,不像沒常識的人啊。

小賽事,想要坐莊很容易,誰上場的馬多,誰就控制比賽。可辛戎賭的是具體的。

就算是再小的賽事,要編排哪匹馬贏、哪匹馬輸,需要外圍和內場同步配合,這配合在時間上一點纰漏都不能出,才能艱難贏下,否則會招致賽馬協會起疑、倒查,得不償失。最壞的情況,祁宇首戰告捷,他辛戎還未出招,就已經敗了。

他懷疑辛戎中了對方早設好的圈套,羊入虎口。

“你們賭的大嗎?”

辛戎遲疑了一會兒,撒謊道:“如果我輸了,會把手上持有的所有馬的股份轉給他。”

本來還以為辛戎和祁宇之間暗流湧動,關系暧昧,這樣祭出全部身家的賭法,除了仇人外,實在想不出別的關系了。

蘭迪雙手捂臉,嘴裏念叨着數個“Fuck”,仿佛世界末日、全部玩完的樣子。

“那你會看着我輸嗎?”辛戎佯作委屈地問。

“不會,”蘭迪撤開手指,擡臉,從喉嚨裏擠走無奈,真誠盯着辛戎,“傑溫,我想讓你贏,只讓你贏。”

“蘭迪,你真好,”辛戎淡淡笑着,酒窩若隐若現,“我不信你,還能信誰呢。”

“別、別客氣。”

無論這是客套話,還是真心話,反正蘭迪很是受用。

比賽就在周末,肯塔基的一個小型馬場。場上枱底馬*,近三分之二出自達發馬房。今天會跑六場。

蘭迪在馬場,辛戎坐鎮外圍,在那間酒店根據地裏與祁宇交鋒。

辛戎已經跟蘭迪商量好對策。

簡單,祁宇買哪匹馬贏,他就買輸,砸錢将這匹馬的賠率砸下去。即使這匹馬當天炙手可熱,他就算用光外圍投注額,也得将祁宇看中的馬狠狠壓制住。

至于賽道上的事,蘭迪自有操作,只要确保知道了祁宇每一局的買法即可。

他跟祁宇也提前講好規矩,必須将今天跑的所有場都買齊,這樣就能防止祁宇在第一局勝了退出。

祁宇笑,“行,還有沒有什麽規矩,一旦開跑,我可不接受臨時變更,你得想好了。”

辛戎平靜地說:“沒有。”

祁宇在香港大部分時間都是坐莊,今天當了閑,感覺是有些稀奇。當莊當多了,他自然能猜出莊家行動,故意磨到最後,一直到倒計時五分鐘,才下第一局的注。

辛戎發現這人狡猾得狠,将每一注都下得很小,押了一匹大熱門的獨贏,還有另外兩匹大熱門的位置、連贏。

待辛戎這邊将消息完全傳到蘭迪那邊,馬已經入閘,根本來不及排兵布陣,好在有驚無險,第一輪,祁宇沒有一樣買對,暫輸。

第二輪開始,祁宇如法制炮,依然挨到最後快開跑才下注,押了三匹熱門馬的三重彩,還有四匹中階馬的位置。

辛戎看不出他的章法,這時,手機震了。蘭迪得不到指示,來電詢問情況,辛戎起身,走到一邊,小聲解釋。蘭迪說知道了,我按照上場,還是去掉大熱門。辛戎無轍,也決定賭一賭。

大概真得幸運女神眷顧,祁宇沒買對,又輸了。辛戎觀察祁宇反應,像是根本沒當回事。祁宇發現他的注視,反而笑了笑,與他聊起天來,故意問他,是不是假洋鬼子幫他在賽道上操盤。

假洋鬼子?辛戎擰緊眉頭,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原來是在譏諷蘭迪。

第三輪,祁宇恢複正常,以極快地語速報出自己的押注,辛戎全部記下,再轉報給蘭迪。

蘭迪得到押注,正要吩咐手下去安排馬匹進閘,隐隐有種不詳預感。他覺出端倪,不放心,親自去摸了幾匹馬,是祁宇沒有押注過卻贏了頭馬的,有兩匹開始冒冷汗,亢奮異常,狀态不對勁,看來有人動了手腳。

這場結果出來,祁宇依舊沒能贏。

辛戎盯着賠率屏幕,口氣幸災樂禍,“可惜。”

祁宇不驕不躁,“有輸有贏,家常便飯,我有點口渴,給我倒杯茶喝吧。”

辛戎擡手,召人過來,嘲弄問:“光喝茶夠嗎?要不要來點烈酒,壓壓驚?”

“不用,茶就好。”祁宇說完,神清氣爽地向後一仰。

茶端來了,喝茶間,辛戎接到一個電話,神色肅穆地聊了一小會兒,第四輪開跑了,他都沒顧上。

祁宇緊盯屏幕上的賽事,一張臉完全看不出輸了三輪的頹态,他似乎胸有成竹,完全贏家氣勢。

辛戎結束通話,一臉冷漠地将手機倒扣在茶幾上,“你的人在窗口下注?”

祁宇一驚,狀态瞬間散了,裝傻結巴道:“你、你說什麽呢?”

“你是不是還找人給馬打了藥?靠着我這裏的內部消息,賺我砸出去的錢?在我的場子裏,搞這種小動作,你以為我不會發現?你可真是貪婪啊祁宇,太好了,你一點沒變呢,自私自利、自大妄為……”

祁宇抿抿唇,心忖,辛戎坐莊,即使他提了對自己最有利的條件,也不見得能贏。他把他逼上賭桌,騎虎難下,現在還想怪自己撈一筆?況且,只是口頭上的協議,随時反悔,為什麽不行?就算白紙黑字寫下來的,要是對自己極度不利,該反悔時就反悔。

還未等他開口反駁,辛戎就站起來,打了兩個響指,“錢永遠是對的,人最不可信……謝謝你,讓我更加确認了這點。”

祁宇盯着辛戎橫過來的眼睛,冰冷無情。有人推開門進來,在他背後落定。他深覺不妙,有拔腿想跑的沖動。

他試圖起身,卻被人按回了沙發,整個人開始不自覺發起顫。後脖頸一涼,這一次,真的槍口,指向了自己後腦勺。

作者有話說:

獨贏——選中第一名馬匹

位置——選中前三名馬匹中的其中一匹

二重彩——選擇第一名及第二名馬匹,必須順序

孖寶——在指定的兩場賽事中均選中第一名馬匹

三寶——在置頂的三場賽事中均選中第一名馬匹

枱底馬——暗箱操作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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