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6
第68章 66
66
辛戎有自己的計劃,但他還是先去找了趟周津友。他沒有預約,被一位年輕的男秘書攔在董事長辦公室外。
秘書說不好意思,周董沒有預約是見不了的。
辛戎點點頭,笑眯眯,像是非常理解。他盯着那扇由奢侈工藝打造的槐木大門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大聲高喊,周生,我是溫萊,可能您貴人多忘事,但令弟不是早就幫我約了今天下午來見您嗎?您沒把這日程安排告訴秘書嗎?還是他工作不夠細致,沒記錄下來?音量足夠穿透厚重金貴的木頭。說完,他又眨眨眼,朝秘書有些無恥地翹了翹唇角。
秘書瞪圓眼睛,哪料到此人俊俏的模樣和禮貌的笑意極具欺騙性,本質不過一個耍心機的無賴,反差大得驚人。
別說,這招還真奏效,門立時開啓了一條縫,從裏探出半張臉,勾勾手指,對那男秘交待了幾句。在這個過程中,辛戎瞥見男秘的表情很明顯地錯愕了下,然後十分不情願地緩緩移開身體,讓出把守的入口。
與他擦身而過時,辛戎又恢複成了紳士,拍了拍對方肩膀,抱有歉意地一笑,似乎在說“我也不想為難你的,身不由己,請多包涵”。
辛戎進去的同時,其他人魚貫出來,識趣地給他和周津友留出空間。周津友做了個“請坐”的手勢,辛戎大邁步,坦蕩地坐進沙發。
周津友問辛戎來的目的。
辛戎手指摩挲着皮沙發柔軟的皮革,涼乎乎的,卻又有一種細膩的觸感,有錢人果然講究,“自然是想請您幫個忙,推波助瀾一下。”
“什麽忙?”周津友神色一變,警覺問。頓了頓,蹙眉又問:“那些磁帶,還不夠嗎?”
辛戎盯着周津友,擺出老實誠懇的态度,“周生,磁帶是很關鍵,但更關鍵的是我們該怎樣利用這些磁帶……”
周津友能坐擁如此龐大財富,幾乎片葉不沾身地由黑洗白,自然有他的智慧,辛戎的這句話他差不多聽明白了。
如果推測無誤,辛戎想靠輿論造勢,掀桌,兜汪的老底。汪澤要是個普通人可以不在乎風評,但他并不是,不管怎樣也是個上報出鏡的人,更何況他的公司、産業與他綁定,會受風評影響。現今這個時代,街頭巷尾的八卦、訛聞,不光光是娛樂了,影響名聲,甚至連股票走勢都能影響。黑,容易,想洗白,難。
但兜老底有利有弊。有利的是,若是策劃成功,公共輿論轟動,引起了警方重視,那些磁帶可作輔佐證據,從而對汪發起調查。汪狡猾,若沒有輿論的壓力煽風點火,只想憑磁帶、污點證人扳倒汪和他的從犯,還是有難度。公共輿論風波,往往在某些重要節點,就是壓死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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弊端在于,如果徹底扯掉汪的遮羞布後,汪發現澄清不過來,很有可能幹脆一賴到底,破罐破摔,索性不洗。說不定還會用相同的手段潑髒水,反制到他們這邊來,為了損敵八百,自傷一千也不在乎。汪不是傻的,想找“罪魁禍首”,絕對找得出來。陷入同汪澤角力的泥淖裏,不死也會脫層皮。要不然這些年來,他為何一直按兵不動呢?
辛戎捕捉到周津友的遲疑,大概猜到了他的擔憂。
“周生,我不會洩露你的,更不會弄髒你的名聲。”辛戎說,“我也沒別的要求,只需你到時候幫我......”他傾身,靠近周津友,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分貝,交待出計劃。
周津友默默聽着,消化他的每一個字,時而鎖緊眉頭,時而又好似認同的點點頭。
“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他已說完,縮回身子,朝周津友勝券在握地笑了笑。
周津友淡漠地盯着他看,既看不出真的勝券在握,也看不出哪點不會勝券在握。
“行吧,你要求的這些,我來安排......”周津友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這是最後一次,沒有下次了。”
辛戎換了個笑法,向周津友傳遞出領情的姿态。
幾本八卦周刊成了先行者,把新聞标題取得驚悚,舊事重提了王啓仁綁架案,用似真似假的圖,配上辛辣的文字,暗戳戳把汪澤提及。
即使汪澤和他的集團用了化名,但讀者們稍一推理,就猜了出來。
坊間風聲四起,不可避免傳入汪澤耳朵裏。
汪澤起先并未在意,直到有一天,無意瞥見員工們聚在茶水間摸魚,偷偷傳遞八卦雜志閱覽,還點評起他和王啓仁當年的恩怨,讨論得有鼻子有眼的,他才驚覺不妙。
他命人低調地去回收市面的八卦周刊,先斷源;然後又命祁宇去聯系報道這些的記者,想要賄賂他們供出原委。記者們樂得兩頭吃,大方透露,是有人匿名寄了素材到辦公室,順帶附贈大筆現金入賬,他們一合計,不虧,自然就報道了。
可八卦周刊只是開胃菜,很快,全港有名有姓的報社和電視臺都收到了一批磁帶,附帶一封控訴長信。磁帶和信猶如重磅炸彈,把汪澤的罪行滴水不漏地掏了個幹淨。
第四權并不是什麽幹淨玩意兒,搶新聞頭條就跟蒼蠅盯屎似的,哪越臭越往哪鑽。報社,争相用大版面來博人眼球,刊登了那封信,以及把磁帶裏涉及的內容,用文字做了概述。報道發出去,效果奇佳,全城嘩然;電視臺的人,蜂擁跑去汪澤的公司和豪宅蹲點,想要第一時間采訪他,做專題報道。眼下,整個港島話題度炙手可熱人物,汪澤若論為第二,就沒人敢論第一。汪澤拒采,但沒關系,采訪不到汪澤,記者們想方設法去采汪澤的身邊人,朋友、親戚、公司的高管等等,反正只要跟汪澤能搭上關系的人,這些時日以來,都不堪其擾。汪澤對他們都下了禁令,必須一律拒絕采訪,別趁火打劫動歪心,要是發現內鬼,誓必殺無赦。
這天,汪澤在公司門口下車,守株待兔已久的記者們,又舉着話筒和攝像機圍攻了上來。祁宇也在,為他擋下一半火力。他裝作無視,蠕動似的往公司大門方向移動。
一個個頭嬌小的女孩,在混亂中左竄右竄,瞄準空隙,靈巧地蹿至汪澤眼前,把錄音筆一亮,對他連珠炮般發問:“汪生,您認為王啓仁現在是活着還是死了?我聽說您在過去跟他有過合作項目,但中途退出了,是因為什麽呢?您對他有莫大仇恨嗎?還有關于器官買賣的傳言,您想作點什麽回應嗎?您真的參與了人體組織黑市交易嗎,您想把香港淪陷為像印度那些地方一樣的……”
句句都是帶訛詐意味的問話陷阱,汪澤忍無可忍打斷她,“你是哪家電視臺的?”
“我是報社的!”
“哪家報社?”
還未等那年輕女孩回答,汪澤惡狠狠扯過女孩脖子上挂着的證件,定睛一瞧,氣炸了,“你他媽的——馬經?!馬經不去報道馬,他媽的來湊人的什麽熱鬧,故意帶節奏?!”
正在此時,一個蒙面男子忽然從人群裏擠擠撞撞地沖出來,手上拿着兩個淡黃水球般的東西,雷厲風行地朝汪澤身上投擲。汪澤發現了他的行動,可為時已晚,他側身,慌忙拉來祁宇擋在身前。但于事無補,水球不止禍害了一人,威力爆表,準準砸在了兩人身上。
彭地炸裂,尿!
尿騷味迅速擴散,擁擠的人群哄地往後散了。
當晚,電視上就播放了翁婿倆被尿潑的糗樣,特寫鏡頭巨細無遺地捕捉到了他們濕淋淋的面孔,以及如喪考妣的神态。
受到這樣翻天覆地的打攪,汪澤的好日子自然是過不了了。
他心裏漸虛,不光是被媒體圍追堵截,還有一個更大的隐患——O記*。引來O記注意,被請去喝茶是遲早的事。能不能全須全尾地從警署裏走出來,就要憑本事了。
活了大半輩子,什麽樣的難關他沒應付過?從農民的家庭裏脫胎換骨,坐擁如今的江山,難道是靠老實誠懇嗎?
不!是靠腦子和膽識,還有狠心絕情!
既然當年能過王啓仁那關,從他手下逃生,還把他的精華榨出來反哺自己。那麽他有自信,今天這一關,他一樣能過!不僅,他還要一并根除那個讓他陷于此險境的幕後黑手。
此外,他心底有打算,暗中選起了墊背、背黑鍋的人選。
緊急董事會議召開。鑒于汪澤最近成了新聞常客,形象實在難堪,所以會裏提出議動,由別的高管代職CEO,以避風頭。
祁宇和汪子芊都眼神殷切,期待着落到自己頭上,但很可惜,被另外的人拿走了。
“還有別的問題嗎?”汪澤巡視全場問。
與會的大夥都搖搖頭。
“好,既然你們沒有問題,那我有些問題……”汪澤特意停了停,目光落到祁宇身上,笑了笑。
“祁宇……”汪澤叫他的名字,循循善誘,“你有什麽需要跟大家交待的嗎?你要是先承認了,那咱們還有回旋餘地……”
祁宇不明所以,自己要承認什麽?有什麽需要承認的?
下一秒,他猛然反應過來,汪澤之所以這樣打啞謎,是在醞釀着對自己的一場大陰謀。不,也許早在腦海裏設想了無數遍,只差執行了。汪澤這老王八蛋,要過河拆橋,将自己祭出去了。
作者有話說:
(O記是專門調查關于黑社會社團犯罪案件以及有組織犯罪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