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7

第69章 67

67

這個聖誕節,他們沒怎麽好好過,辛戎是因為不在乎,蘭迪是因為惶遽。

在汪澤和祁宇沒被O記傳喚前,蘭迪一直處于一種高度緊繃狀态。每每和辛戎一塊出門,他都覺得有目光跟蹤。回到酒店,偶爾有徑直來敲門的,弄得他一激靈,下意識去找辛戎,拉住對方的手,仿佛這樣才能讓他舒坦些。辛戎比他要放松許多,合住在一個房間裏,即便失去了獨處空間,也不受任何幹擾,該幹嘛幹嘛。

元旦前,終于收到鼓舞人心的消息,O記傳喚了汪澤和祁宇,看來證據和輿論都起了作用。

收到消息時,辛戎正躺在沙發上,剛從午睡中醒來,意識還有些朦胧。蘭迪興奮的臉,在他眼前驟然放大,抓住他手搖晃,不停重複,太好了。他倒沒那麽激烈的情緒,而是覺得蘭迪太大驚小怪了。

O記調查只是第一步,走到上庭聆迅那步,才算取得重大勝利。

但無論怎樣,這樣的時刻,也算滿意。辛戎躺着,仰面露出笑容。

蘭迪漸漸移近,遮蓋住他的整個視野,從上方一眨不眨看他。

他伸出手,自然地撫摸起蘭迪的臉龐,說了聲謝謝。蘭迪熱切的眼神一怔,緊接着嘆息了一聲。然後,一低頭,把動靜和光亮徹底隔離在他的世界之外。

蘭迪很珍惜地吻了吻他的額頭。這一次,沒有偷偷摸摸的。

很微妙的,他沒有對蘭迪的如此放肆加以指責和取笑。他睜着眼,靜待親昵結束。私心裏還有幾分羨慕,憑本能釋放愛欲的人,不用律己,活得魯莽任性,可不比自己惬意多了?

蘭迪移開,視野重新變得開闊。

“對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樣突然襲擊,但我忍不住……”說完,蘭迪褪去大膽,根本不敢看他,眼神閃躲。

“先斬後奏,這會兒又知道錯了?”他撐起上半身,做了個佯怒的表情。

蘭迪垂眸,一副自願受罰模樣。也不知是真心認錯了,還是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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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戎眯眼,盯着他看了會兒,笑着向後仰倒。蘭迪這家夥,其實很有不動聲色的套路,抑制争端,就要先認錯,不僅有效,還會漸漸卸掉對方警惕心,形成習慣,從而一點點進入圈套。

如果他不是辛戎,誰又能與其拔河似的相處,再泰然地全身而退呢?

吃晚餐時,他和蘭迪讨論起博弈論。

他問蘭迪知道什麽是零和博弈嗎?

蘭迪搖搖頭,擺出側耳傾聽姿态。

“一方獲得利益的同時必然意味着另一方遭受損失,雙方利益加和必然是零。打個比方,祁宇和我的博弈,就是零和博弈,要麽他傾家蕩産地輸,要麽就是我孤注一擲地輸。”

“那我和你呢?是什麽博弈?”蘭迪問。

“正和博弈。”他托腮笑,“你和我在合作中彼此的收益都得到增加,達到了雙贏局面。”

蘭迪覺得辛戎的判斷有失偏頗,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反駁的點,組織邏輯憋了半天問:“真是雙贏嗎?”

“你覺得你有什麽損失?”辛戎犀利地反問。

蘭迪想,自己就這樣被莫名其妙馴從了,算不算損失呢?他們之間也有過許多不愉快發生,他不知道辛戎怎麽想的,但猜忌、發怒,都是實打實地潑灑了出來,亦或成了委屈、哀痛。即使現在看來,好像複原了,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在他內心裏,他一方面期盼能将兩人的關系進一步,一方面又對變化生畏……

他生出苦悶,喝了一大口酒。

辛戎拍了拍他握杯的手背,忽然起身,走到他身後。接着,脖頸和後背,感受到來自掌心的摩挲。

這是在做夢嗎?他一下子苦悶消散,變得開心,忍不住閉上眼,順勢往後靠了靠,挨辛戎更近了些,嗅到了辛戎身上的沐浴露芬芳,不由使勁地抽抽鼻子。辛戎在他頭頂輕笑說,你好像一條大狗啊。

管它什麽博弈,他只想享受此時此刻的溫存。

另一邊,時間回到幾天前。

有內線主動向汪澤透露,這回不比以往,形勢要嚴峻得多,聽證會估計是逃不脫的。倘若O記真找上門來,建議他還是先老老實實配合。他差不多排查出來了幕後黑手,本來還想反擊,這下子,只能暫時息事寧人。

可在被O記找上門前夕,汪家爆發了一場激烈的争吵。

汪子芊在飯桌上向汪澤抱怨,為何将公司代理CEO一職給了別人,而不是自己,是不是看不起自己的能力?

汪澤本就牢騷滿腹,無處發洩。汪子芊這算撞到槍口上,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登時火冒三丈,“你?你還好意思提你自己?瞧瞧你長這麽大到底做過哪件值得我驕傲的事情?結婚的時候,已經把我氣了個半死,找了個窮鬼!現在呢,跟你那沒用的老公簡直一個德性!堕落!我還敢把公司交給你?你做夢吧!”

汪子勃然大怒,“我?又是我的錯?!祁宇後來不是跟着你幹,對你唯命是從嗎?關我什麽事!說直了,你就是看不起我,嫌我是個女孩!但你活該,在外面找的小老婆,也沒給你生出個一兒半女來,這就是你的報應汪澤!”

汪澤一怔,哪料到女兒會這樣揭醜,兇狠道:“我前世不知造了什麽孽,生了你這麽個不肖女!讨債鬼!你要是沒有我這個爹,只能去當街要飯!”

汪子芊回敬,“這個世界就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你是什麽東西,你生的就是什麽東西!你覺得我爛,還不是因為你也是爛的!”

汪澤怒不可遏,迅速站起來,幾步跨到女兒面前。啪,一個巴掌,重重甩到汪子芊臉上。出手打完,他也怔住了。

汪子芊很懵了一會,淚逐漸蓄滿眼眶,“你是兇手!你殺了人!”說完,大哭了起來。

“你說的是哪一個?”汪澤拉下臉來,陰森問。

汪子芊沒料到父親會如此厚顏無恥,從椅子上猛地起身,拿頭去撞他胸口,拿手去推他,想要奪門而出。

汪澤跟她僵持了一會,威脅,“你要是今天從這個家裏走了,以後別想花我一分錢!我也不會再認你這個女兒!”

汪子芊淚流滿面地冷笑,笑得潮濕而陰狠,用擺明氣他的語氣道:“那可太好了,我巴不得你跟我一刀兩斷!”

聞言,汪澤比她更早地冷酷轉身,仿佛真的不再顧及父女情面,棄下鬧劇,上了樓。

汪子芊與汪澤的決裂,很快傳到了祁宇耳中。他起先不以為然,以前也幫忙調和過父女間的矛盾,見怪不怪。但觑見汪澤近來的臉色,斷定這回一定鬧得不可開交。他幻想了一下,要是當時他在場,究竟會站在哪一邊呢?以他現在自身難保的局面,大概誰都不站,做局外人,默默觀察對峙,看父女倆亂叫一氣。畢竟,正如汪子芊所言,這父女倆,從來沒正眼瞧過他,他跟他們從來不是一夥的。他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看好戲似的,看一下他們的分崩離析,又有何不可?

O記不留情面,長驅直入公司,帶走了一波人,說回去協助調查。

O記只能關押他們48小時,祁宇和汪澤都口風很硬,要求律師交涉。指向汪澤的直接證據不多,可指向祁宇的,就非常明确了。但有錢能使鬼推磨,48小時後,兩人還是被保釋了出來。

律師稱,這段時間很關鍵,因為不會只有一次調查。等到搜集齊完整的證據鏈,下逮捕令後,那就是插翅難飛了。一切,就只能看上庭了,辯得好的話,可以減刑期,不至于無期。

祁宇一聽到跟坐牢有關的字眼,就身體發寒,整個人直打顫。他知道,平靜只是暫時的,事情既然開始了,就不會結束。

這天,辛戎路過街對面一家新開業的店。店門口在舞龍舞獅,好不熱鬧。太陽光下,獅子亮閃閃地眨眼,憨态可掬,再一個躍起,靈活地叼住空中落下的繡球,引來雷鳴般掌聲。

辛戎也樂呵呵地看得入迷。大概是差不多快要了卻一樁大事,人就容易松懈下來,放在以往,他是沒有這些餘心的。

正到高潮,幾個禮花“砰”地震天動地,有圍觀的小孩子被吓着了,像脫缰野馬一樣在人群裏尖叫着蹿。人群也騷動起來,肩膀擠挨,前胸後背碰撞,辛戎不可避免,也被撞到了別人身上。

對方扶住他肩膀,問他沒事吧。

他下意識想回沒事,但聽見這個聲音,一滞。

對方将他抓得牢牢的,像是怕他逃跑,陰陽怪氣,“我被你玩得好慘啊辛戎。”

辛戎漸漸鎮定下來,“我就是玩你又怎樣?不過嘛,你可沒多少好日子了。你要是坐牢了,也是咎由自取。”

祁宇默了片刻,俯臉,鼻息貼在他脖後,換成卑微的懇求腔調,“我們一起跑吧……”

辛戎覺得滑稽,都這種時候了,此人還敢癡心妄想。忍不住譏笑,“你的意思,要我跟你一塊私奔?我好端端的,為什麽要發瘋跟你一塊私奔?”

“我被O記盯着,他們認為我是板上釘釘的獵物了,跑不了了……汪澤不會坐以待斃等到我上庭,他疑心大,不認為我會老實按照他所說的招供,他會制造我畏罪自殺的假象。這樣,所有的罪行,都死無對證,一了百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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