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8

第70章 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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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汪澤逼到了絕路,又關我什麽事呢?”辛戎笑了一下,“再說了,你要是真跑路,可需要一大筆錢呢.....你現在,還有錢嗎?”

祁宇咬牙冷笑,“我沒錢了,你難道不也該負一部分責任嗎?你騙走了我那麽多錢……”

辛戎沒接話,眼睛四轉,尋覓着逃跑機會。現在不如方才擠簇,剪彩活動接近尾聲,人群漸漸變得疏闊。

“開曼群島有一個避稅賬戶,那上面可都是老不死的偷稅漏稅弄來的錢,不僅,還有各種黑錢……”祁宇壓低聲音說到一半,自鳴得意地話鋒一轉,“你真以為我沒留有後手?”

辛戎在內心嗤笑,祁宇格局也就如此,想靠黑吃黑全身而退,跟做春秋大夢有什麽區別?嘴上卻不戳破,故帶驚奇地反問:“真的?”

“當然是真的。所以……你不用擔心,”祁宇擡起手臂,把他往自己這邊攬了攬,“跟我私奔吧辛戎,我們換個國家,巴拿馬怎麽樣?那裏的陽光、沙灘都很不錯。我早就想好了,買一棟朝向大海的別墅,随時能下海去游泳、潛水,晚上我們還可以在海邊生篝火,擡頭就能看見滿天星鬥。當你想嘗新鮮的海鮮了,我們還可以出海海釣……”

辛戎笑,像真敢興趣了似的,“巴拿馬?我還沒去過呢,聽起來确實不錯……”

祁宇以為辛戎真被自己這幾句話打動了,壓力卸下來,神情變得輕松,松開辛戎肩膀,去拉辛戎的手。辛戎抵觸了一下,但還是被他牽住了。這一瞬,他恍然回到過去:他大膽向辛戎表白,辛戎沉寂着低下頭,耳根卻很紅。他去握辛戎的手,辛戎稍作猶豫了一下,可并沒有甩開他,最後他們越握越緊,像取暖似的。那時,他們牽着手,心髒怦怦,脈搏都跳得很快。

他現在心也跳得很快,“戎戎,怎麽樣,不要考慮了,跟我走吧。”

辛戎說,你先放手,容我考慮一下吧。

祁宇不太情願。

辛戎用激将法,你連這點小事都不願意尊重我,我以後要是跟你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吵架了,你會寬容待我嗎?不會脾氣一上來,幹脆中途将我棄之不顧随便丢了吧?

祁宇一愣,漸漸松開了他,讪笑,你這瞎說的什麽呀,荒謬。

舞龍舞獅的收隊了,他們開始整理道具,一件件往回搬上車。他們恰好在辛戎和祁宇站的範圍內來回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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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個人手抖,沒拿穩,翻了一箱道具。各種物件,仿佛一觸即發的地雷,一大篷一大篷地絆在人的腳下。祁宇離得近,遭殃,頭一低,躲來躲去。辛戎抓準時機,扭頭就跑。瘸着腿,速度不夠快,好在聚攏了一隊觀熱鬧的人馬,像迎春花爆開來,隔開了他和祁宇。

祁宇被淹沒在衆聲喧嘩裏,朝辛戎的背影拼命大喊,“他不僅會要我的命,也會要你的命的!”

辛戎沒有停,在人流中穿來穿去,将方才發生的一切很快抛至腦後。

顯然事情不會就此結束。與祁宇在街頭相遇後的幾日,套房頻繁接到無聲電話,“喂”一聲後,那邊只有短促的忙音傳來,有好幾次,是在深更半夜打來的。向前臺查詢,號碼顯示均是來自街邊電話亭,進一步追查也無果。蘭迪不安,辛戎也已意識到了不對勁。

電話恐吓行動逐步升級,變成了信件。信一打開,皆由報紙雜志剪下來的印刷字拼接組成,無非是狂妄地威脅他們,走着瞧,他們要是堅持做對到底,下場一定會很難看。查監控,喬裝打扮遮嚴臉的人,透過門的縫隙,将信塞進房間。

報警嗎?蘭迪問。

辛戎想,在這些人沒有實際行動前,報警估計也于事無補。

流氓行徑之所以在回歸後還能繼續猖狂,就是法律法規太松,小打小鬧地治治标而已,根本起不到震懾作用。在美國,也一樣,這爛透的世界,哪裏都是如出一轍。

換位置吧。辛戎提議,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

換去哪兒?蘭迪問。

辛戎思忖了一下,深圳?不行!辛羚在那兒,要是離她近了,相當于把火往她身上引;跑到東南亞,路程太長,有什麽風吹草動想返港,會耽擱要事……不如澳門吧,雖然周津友嘴上說跟他兩清了,他畢竟是那裏的地頭蛇,誰都要忌憚三分。發展至此,汪澤肯定知道誰在其中搗鬼了,但他還是觑着周津友,不敢輕舉妄動。否則怎麽不直接去找周津友算賬,直搗黃龍,反而給他們這種小角色下馬威呢?

訂好了去澳門的船票。

辛戎在走前,想回趟出租屋,取點東西。主要是辛羚的那一沓信,無論走到天涯海角,他都不想離身。到了樓下,辛戎本來想一同上樓,蘭迪讓他留在出租車中。

蘭迪說,我怕有人埋伏。我一個人上去,拿得快,就算他們來人襲擊,我跑得也快。你在車裏,發現不對勁,就趕緊先跑,不至于兩個人都一道落難。這就叫分擔風險。

辛戎覺得很有道理。

蘭迪下車,走出幾步,被辛戎叫住。辛戎降下車玻璃,趴在車窗邊緣,眼睛裏盈着笑意,“快去快回。”

蘭迪心頭一暖,點點頭,轉身,大闊步朝前走。

上樓,出電梯,走到門口,蘭迪四處張望了一下,警惕性很高,确認無恙,才掏出鑰匙開門。

進門,走了幾步,猛地一駐足。

沙發上坐着個人影,輪廓逆光,那身影聽到動靜,轉過身來,他們彼此都吓了一跳。

蘭迪傻眼,脫口而出,“羚姐?你怎麽在這裏?”

空氣裏有一股除他倆之外的緊張。暗藏的威脅逼近。蘭迪手已經觸到內兜,想把槍掏出來。但另外一柄槍比他更快,抵着他腰,威脅他別輕舉妄動。

蘭迪識相地舉起雙臂,用英文調侃,夥計,冷靜點,你們是誰派來的?

對方提膝使勁撞了他後背一記,力道有夠猛,将他撞得身子一彎。還用粵語罵罵咧咧,鬼佬,別講鳥語講人話。

蘭迪佝着,故意磕磕巴巴說,我、我……中文不、不太好。別說邊向辛羚使眼色,示意她抓緊機會朝門口跑。

就在對方揪住蘭迪後領,要他直身,走到沙發,跟辛羚并排坐時。他趁其不備,一個返身,抱住對方膝蓋,拼命一絞,“跑!快跑!”效果卓越,對方被絞得險些栽跟頭。

辛羚聞聲而動,幾乎是躍着起身,咽下恐懼,撲向門口。

可另外一個潛伏的同夥猝然冒出,也持着槍,朝即将逃掉的幸羚大喊,站住!再跑我就開槍了!

辛羚不顧身後的咆哮威脅,跑到了走廊。

砰砰,同時兩聲槍響。

忽地一陣風來,一具身體搖曳了下,重心不穩地越過欄杆,落向天井。

血熱,湧向身體外,接着蘭迪身上起了戰栗,不知是因背部中了一槍而涼的,還是眼睜睜看着辛羚中槍墜樓而涼……

那兩個同夥緊張地對視一眼,鬧成如此失控的局面,只能撤了。

從右背貫穿的一槍,威力不小,蘭迪想追人,結果搖搖晃晃地癱坐在地上,胸膛劇烈起伏,視線渙散,冷汗從額頭大滴大滴滾落,與先一步流淌至地上的血水,融合、彙聚。

好亮,光從四面八方湧來,就像血湧出一樣,刺得他疼。

手機似乎在振動,可他沒勁去接了,力氣在抽離。

一切暫時恢複到風平浪靜。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蘭迪意識完全模糊,昏死過去。驚聲尖叫響徹樓宇,打破風平浪靜,“有人跳樓了!”

太久了。

辛戎起先以為是蘭迪沒能找到放信的位置,便發信息,又準确告知一遍。然後,左等右等,沒等來回複,便直接撥號過去。

無人應答,辛戎預感大事不妙。他想起蘭迪臨走前說的話,遲疑了片刻,決定還是下車查看。

辛戎走進樓,發現有不少人聚集在天井。擦身而過的人,正在撥打救護車電話。他心一沉,拳頭攥緊,擠過去,想看個究竟。

似乎有人墜樓了,不知還有沒有生還希望。血從女人的腦袋、四肢下如藤蔓一般細細擴散,有一部分都凝固了。

辛戎看清了女人的面容,腦袋嗡地一響,耳膜鼓脹,起了陣耳鳴。

“媽?”

“媽媽——?!”

他的音調由不可置信,變得撕裂痛苦。

人群交頭接耳,主動給他讓出一條道。

他撲過去,想把辛羚從地上抱起來。辛羚比之前變重、變僵了,花了他好一番力氣,才能抱動。

有好心人滿臉遺憾地走過來,提醒他,還是不要動為好,要是骨折了,這樣動,會大傷元氣。

還有其他人指指點點,說都沒氣了,動不動,已經無傷大雅了。

他有些迷茫,那辛羚到底是死了,還是活着呢?

他眼睛沒有聚焦地掃視,朝圍觀的人崩潰地叫嚷,救護車呢?救護車怎麽還沒到?!

旁人同情地搖着頭,大概也不知該怎樣回答他。

他低頭,那些聲音唰地就沒了。辛羚躺在他懷中,很安靜地閉着眼,仿若初出母胎。沾血的珍珠項鏈,還挂在她脖子上,閃着七彩光。她身體明明還有熱度,可他叫她那麽多聲,就是不可肯醒來。

他将她托起,然後顫抖着,把頭埋向了她開始變涼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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