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抑郁

第35章 抑郁

周之謹身為醫生的敏銳其實早就察覺到了謝昱的不對勁,但是他知道謝昱心系席鈞奕,不親眼讓他看見席鈞奕絕不可能讓他松懈下那顆緊張焦慮的心——雖然看見之後可能會引起更多的焦慮,卻也不能不讓他見到。

謝昱則被周之謹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有些懵,他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發燒了,也沒有覺得自己休息不好,只有失眠和噩夢是被周之謹說中的。

“回到住處後,你先做一份心理自測。”周之謹說。

“為什麽?”謝昱從不覺得自己的心理狀況有問題,他覺得自己能掌控自己的情緒。

“你必須要做,以前你可以不做,但你如果要和席先生見面,要照顧他,那麽你的心理狀态必須要通過我的評估才行。”周之謹說。

謝昱懂了,為了鈞奕,他不得不做。

回到住處,用了晚餐,在等吃藥的三十分鐘裏,謝昱把自測表填掉了。

“輕度抑郁。”

這種類型的表是不需要醫生來評估的,根據分數就能知道自己被分在哪一類裏。

周之謹毫不意外,低頭掃了一眼表格,卻道:“這是适合所有人的版本,但你的情況比較特別,我還會給你做一份更詳細的評估,你必須如實填寫,根據我的經驗,你的抑郁程度不止輕度。”

謝昱一愣,他的第一反應還是抗拒,但是面對周之謹,這位即将要接手席鈞奕的醫生,謝昱一開始就秉持着信任他的想法,于是這讓此刻的他産生了極大的矛盾心理。

“不要急着反駁我,我是根據你近一年來的情況以及最近的遭遇得出的結論。”周之謹像是很清楚謝昱的想法,道:“人在被囚禁期間會不自覺産生緊張心理,盡管你看起來是自願的,而且你是被席先生囚禁的,但不可否認,他的狀況一直使你憂心,因此你在整個被囚禁的階段都是不完全放松的,無論是生怕席先生做自傷的事還是做別的,都讓你緊張,你的遭遇不同于別的顯著案例,那些遭到身心傷害的人的PTSD是顯性的,而你的則是隐性的,你自己甚至都不會察覺到這次囚禁的後遺症。”

謝昱簡直被周之謹說的一愣一愣的。

但是謝昱正在被周之謹說服,那是因為他自那之後失眠的次數比以前要多得多,包括做噩夢。而且從鈞奕消失之後,他沒有一個夜晚是熟睡的,基本上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驚醒。

“這只是短期症狀,時間久了一定會消失的。”謝昱強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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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一般來說是可以,可是你的情況特殊,除非你不再為席先生的病情而憂心,否則,你就依然會被他影響,你的心理狀況依然令人堪憂,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周之謹頓了頓,才又道:“你之前一年都處于焦慮狀态裏,并不僅僅是這一個半月,造成你失眠焦慮的情況應該是在更早,甚至在席先生離開你之前你就已經有這種端倪了,我說的對不對,謝導?”

謝昱張了張嘴,但他沒法反駁,因為周之謹說的的确是對的。

“席先生其實比誰都清楚,他的病情變相影響了你,他見到你,就好像看見了自己,他陷在精神疾病的漩渦裏,他覺得他把你拉進了與他相同的黑暗裏,因此當你說分手的時候,他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但是謝導你,或許也是因為自己意識到不妥了才會提出分手的,因為你的焦慮當時就已經影響到了你的工作和日常,你沒辦法不和他分手,可是分手後他的離開卻徹底打擊到了你,這直接導致你症狀産生的時間比你所預想的還要長,同時它一直在累積,只要席先生的病情一天沒有好轉,就我的經驗,你的情況還會持續發展,并不會随着時間的流逝令你感到輕松起來。”

“因此為了席先生,你也必須配合我治療,後期你的壓力還會更大,尤其是你的情緒直接關系到席先生的治療,如果你沒有辦法達到令我滿意的程度,那麽我不會冒然讓你和席先生見面的。”周之謹說出了他的結論。

謝昱又張了張嘴,他想原來剛剛周之謹阻止他見鈞奕,問題不是出在鈞奕身上,而是出在自己的身上。

“那我要怎麽配合您?”最終,為了鈞奕,謝昱妥協道。

“你先好好吃藥睡覺,明天做一份更詳細的評估表,如果有必要,我會給你催眠一次。”周之謹說:“不過你的情況導致的原因是清晰的,因此用不到那種治療手段,我建議你可以自己厘清一下當初的情況,盡量将你自己的心情分析出來,明天和我深談一次,你和席先生彼此影響至深,你的心理問題對我來說也十分重要。”

“另外我建議你做一些正面想象,雖然你是導演,但我建議你摒棄自己專業的故事眼光,在你的人生中不需要大起大落,你只管想象你和席先生最美好的愛情故事,你會為他做些什麽,他又會為你做些什麽,很小很小的一件事都可以,畢竟未來也将是這些最瑣碎最細節的小事構成你們相愛的生活。”

周之謹是個不說廢話的人,他說的都是他必須說的,而他的這番話帶給了謝昱許多思考。

首先就是鈞奕離開對他的打擊。

他回憶起最初的那段日子,只要在新聞或者網頁上看見各種案件的報道,他第一時間就會心慌,之後仔細看完确定和鈞奕無關,才會放下心來。

他晚上做的夢也全都是關于鈞奕離開、鈞奕遭到各種不測或者被人為傷害的,他痛恨自己這種好似詛咒鈞奕的念頭,卻始終停不下來,盡管他在醒後會不斷告訴自己那些都是夢,鈞奕肯定沒事,鈞奕好端端的,可那些擔驚受怕始終都在。

而他的心也像是空了一塊,看不見鈞奕,他不知所措到了時常走神的地步,有時候像是什麽都忘了,他甚至不願清醒過來,因為每次從恍然中回過神,就會想到鈞奕離開自己的這個事實,因而那一年裏他根本沒有任何拍戲的心情。

但謝昱始終覺得自己能掌握自己的情緒,他覺得自己肯定不會有什麽心理問題,然而現在他意識到那很可能只是因為他太擅長逃避,就如同他不斷逃避鈞奕那樣,他對自己的心理問題也不斷在逃避,一直裝作視而不見,直到——

此刻被周之謹一語道破。

他才不得不開始正視這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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