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舒顏同娘親商量好，為了隐瞞那個小院子便先寧蘭茹一步離開，但當她到了院子時卻見這裏居然空無一人。
“怎麽回事？”舒顏将院子裏裏外外找遍了也沒有見到十三和小乞丐的身影。
舒顏看着空無一物的藥櫥眉頭緊鎖，藥都被拿走了，難道十三已經醒了？但他身上的傷還未痊愈，若是奔波說不定會複發，到時候就危險了！
舒顏抿了抿唇，轉身跑出了院子，一路打聽有沒有人看到過這兩個人。
“有沒有看到一個大概這麽高的男子和一個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沒見過。”
“請問，你有沒有看到過一個小乞丐攙扶着一個這麽高的男子走過？”
“沒有，哎，要來一塊棗泥糕嗎？剛出爐的，特別新鮮！”
舒顏看着頭頂的太陽摸了摸自己咕嚕咕嚕叫的肚子，“那就來兩塊。”
“老婆婆，你有沒有看見過一個大概這麽高的男子和一個大概這麽高的小乞丐。”
“好像有點兒印象，那個娃娃穿的破破爛爛，但臉非常白淨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他們大概往那個方向走了。”
“多謝多謝！”
舒顏咬了一口棗泥糕，連忙往老婆婆指的方向走。
舒顏沿路邊問邊找，看着熟悉的風景，疑惑道：“這不是回她家鎮子上的路嗎？”
舒顏吃完最後一口棗泥糕，拍了拍手，擡頭間忽然看到不遠處鎮口的破廟走水了，暗淡的夜空頓時被破出了一道紅光。
舒顏眉頭微皺，将棗泥糕塞到懷中就往那破廟邊跑邊喊，“走水啦，走水啦！”
那破廟看起來便年久失修，周圍長滿了雜草，燃起來的火星瞬間蔓延開來，形成了熊熊大火，灼熱的火光映照在舒顏的臉上，她焦急地張望着裏面，“還有沒有人啊？”
“有人！”熟悉的聲音從裏面傳來，伴随木樁倒塌的聲音，“神仙姐姐！是不是你？你來找我們了！”
“小乞丐？！”舒顏吓了一跳，“你怎麽在裏面？快出來！”
“我、但，”小乞丐略帶哭腔的聲音傳來，“十、十三發病了，怎麽辦，我要怎麽辦？十三！十三！你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舒顏聽此，眉頭皺得更緊了，四下望了望，見旁邊還有一口破了大半的水缸盛滿了污水。
舒顏也不顧上那麽多，一頭紮在水缸裏将自己浸濕，掏出手帕捂着嘴便沖了進去。
火舌肆虐，熱潮湧來，倒塌的木梁還在燃燒，被困在角落的小乞丐翻過重重火焰來到寺廟中間正在發狂的人身邊。
與沉睡時靜美的容貌不同，現在的十三赤目怒吼，原本秀氣的臉上滿是猙獰的神情，猶如被困在窘境的猛獸，不斷對周圍發洩不滿與害怕。
舒顏看在小乞丐再一次被推開，抿了抿唇，不顧身上比灼燒的刺痛，沖到了火舌肆虐的中央，在十三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将手中的銀針紮入到十三的脖頸中。
但舒顏這一舉動似乎讓十三想起了什麽事情，原本混沌的雙眸中陡然迸發出強烈的懼意，擡掌便向舒顏劈了過來。
舒顏踉跄地躲過，忍不住咒罵了一聲，卻見十三比方才更加的瘋狂。
十三身上臉上都是被火舌竄黑的傷痕，青筋盡顯的雙手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将一根根還在燃燒的木柱劈斷，嘶吼着，“都給我滾，我不會死，我不會死，我一定不能死！”
眼看着房梁就要倒塌，舒顏顧不上那麽多，從懷中拿出來一包藥粉，直沖到十三的面前，硬扛下十三的一掌，用那藥粉捂住了十三的鼻子。
十三驚恐的眼神在舒顏面前盡顯，舒顏在他有所動作之前先一步抱住了他，雙腿環在他的腰間，雙手死死地捂着藥粉。
十三狂躁地揮舞着雙臂，想要将舒顏從身上扯下來，火焰燎過小臂疼得舒顏龇牙咧嘴，對小乞丐怒吼道：“你在發什麽愣？！還不快來幫我，不然大家都要死！”
小乞丐這才回過神來，撲上前從十三的後方抱住了十三的手臂，“十三！十三！她不是壞人！”
舒顏被熱浪燒得渾身刺痛發麻，時間似乎被拉得無比漫長，狂躁的十三在掙紮了片刻之後，終于在藥效的作用下，緩緩癱軟下來。
舒顏看着倒地的十三，這才松了口氣。老天保佑，老天保佑，這麻沸粉對十三有效。
舒顏帶着小乞丐拖着十三往寺廟門口沖。
但就在此時，寺廟門口的房梁陡然倒塌，将舒顏她們困在了裏面。
“我、我們要、要怎麽辦？”小乞丐看向舒顏。
舒顏費力地往旁邊拽了拽差點被火燒到的十三，道：“看見木頭上面的空隙了嗎？足夠一人通過，我們先把他扔出去，再跳出去。”
“能、能行嗎？”小乞丐話還沒說話就見舒顏雙手勾住了十三的下腋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小乞丐話也不敢多說，連忙擡起十三的雙腳費力地配合着舒顏一鼓作氣将十三扔了出去。
“你先走！”小乞丐對舒顏說道，“本就是我們連累了你，可不能讓你在這裏喪命。”
“算你還有點兒良心！”舒顏說着向前跑了起來，捂着頭猛地一跳，從熊熊燃燒的木頭上面翻了出去。
舒顏感覺到那灼熱的火舌似乎就在她臉邊，難以忍受的刺痛和瘙癢讓她有些害怕。完了完了，應該不會留疤吧。
舒顏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踉跄着站了起來，回頭就看到小乞丐緊跟着她沖了出來。
舒顏狠狠地抹了把臉，對還在地上摸爬的小乞丐說道：“還愣着幹什麽，快走！燒傷要盡快處理，不然日後可就麻煩了！”
說着，舒顏拖起十三的胳膊往前走，小乞丐連忙跟上。
但拖着十三的舒顏逐漸感覺腳下的路無比漫長，身上似乎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幾步踉跄之後，嘴裏竟湧出了一股鮮血。
舒顏看着被自己吐出來的黑血，神色一凜，給自己診脈卻發現自己竟然中毒了。
舒顏抿了抿唇，原本渾沌的腦袋更加沉重，仿佛一眨眼就能昏死過去。
但眼下的情況也沒有辦法給自己驅毒。舒顏思索了片刻，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咬牙從荷包裏面翻出來自己一直貼身攜帶的一顆解藥吃了下去。
小乞丐在一旁心驚膽顫地看着，但卻不敢詢問，直到舒顏又咬牙往前走這才跟了上去。
吃過藥之後的舒顏感覺到自己體內仿佛被人用手翻攪一般疼痛難忍，時暗時明的視線死死地看着鎮上的燈火，唯有鎮口的一盞盞燈光像是在指引她方向。
舒顏看到了鎮上的人似乎是看到了火光急匆匆地往這邊趕，但她耳邊嗡嗡地響，根本聽不清沖到他們面前的人在說些什麽。
舒顏強打起精神，嘴唇微動，報了醫館的名字之後便暈了過去。
在混沌的黑暗之中，舒顏仿佛依舊置身在寺廟的熊熊火焰之中，灼燒的刺痛充滿全身，舒顏怎麽拍都拍不滅身上的火舌，
在火焰的盡頭，舒顏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站在那裏，手中拿着一個火把。
“阿霄哥哥！”舒顏捂着自己燒傷的手臂呼喊。
舒顏看着唐霄神情冷漠，嘴唇微動，“疼嗎？”
舒顏一聽這話，委屈的眼淚頓時掉了下來，但還沒等她說疼就見唐霄轉身便要離開，“阿霄哥哥！”
舒顏看着唐霄舉着火把越走越遠，心急之下顧不上身邊的火焰便要去追，但她無論怎麽追都追不上，只能看着唐霄消失在黑暗之中。
“阿霄哥哥！”舒顏猛地驚醒，就看到寧蘭茹舉着藥碗一臉關切地看着自己，見自己醒來歡喜道：“可終于是醒了。”
舒顏懵懂地看着周圍熟悉的環境，“我這是在醫館？”
寧蘭茹将藥小心地喂給舒顏，道：“鎮子上的人将你們送回來的。”
舒顏聞着刺鼻的藥味眉頭微皺，伸手端過藥碗一口氣喝了下去。
寧蘭茹将備好的蜜餞塞到舒顏的口中，道：“你身上還有多處燒傷，我已經為你包紮了，你這幾日切不可沾水，也不能見風，好好待在屋裏面。”
寧蘭茹想起舒顏鬧騰的性子，忍不住又說道：“你傷勢頗重，要好生休養，可不能由着性子胡來，不然日後留下病根有你好受的。”
“娘，我不會的。”舒顏嘟囔道，“我哪有那麽不分輕重。”
寧蘭茹道：“你從小到大闖的禍還少？那次不是讓阿霄替你背着。”
舒顏嘿嘿地笑了兩聲，道：“那不都是小時候嘛。”
“是嗎？”寧蘭茹道，“那你說說你這次又是因為什麽？兩只小臂上都是燒傷，胸口那一大片的青紫，腿上還有大大小小的劃傷，你是上刀山了，還是下火海了？”
舒顏聽着寧蘭茹陰陽怪氣的語氣就知道這次娘親是真的動怒了，連忙舔着笑臉讨好地說道：“雖然我這次真的是事出有因，但讓娘親為我擔心了，是我的不是！等我病好了之後，我一定給娘親煲一個十全十美大補湯，好好給娘親養養，消消氣。”
“你啊。”寧蘭茹聽着舒顏讨巧的話，終是忍不住笑了，道，“就會說一些好聽的，你少給我惹禍，我就謝天謝地了。”
舒顏見寧蘭茹笑了，這才敢提十三的事情。“你說的那個人跟你一道被送回來了，還有一個小乞丐。那小乞丐傷的不重，現在差不多也要醒了。只不過那個十三，情況不太好。”
寧蘭茹道：“他的傷勢比你們的嚴重多了，但因着他體內的毒，我也不敢給他随便用藥，只能借着之前你說的甘霖調了一些溫和的藥給他，見效太慢了，這幾日也不見好。”
寧蘭茹說着眉頭便皺了起來，嘆息道：“好在他底子還算硬朗，還沒有因燒傷引起其他病症，不過總是這樣下去也不是個法子。”
“那、”舒顏的話說了一半就被寧蘭茹打斷了，“你這幾日就老老實實地待在屋中，那邊自有我去操心，明白了嗎？”
舒顏聽着寧蘭茹警告的話忙如小雞啄米一般點頭，“不會不會，我一定在屋中老老實實的，不會給娘親添麻煩的。”
待寧蘭茹走了之後，舒顏給自己診脈卻發現自己脈象一切正常。
毒已經解了？方才娘親似乎也沒提到過自己中毒的事情，難不成真是因為那解藥？
舒顏想到那解藥是因何而制的，臉色忽然變得十分難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