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舒顏聽完唐霄的話，心裏不禁有一些猜測，只不過這些猜測壓的她心口發悶。

唐霄看着舒顏越發難看的臉，問道：“顏兒，你怎麽了？”

再擡頭時，舒顏眼眶微紅，卻說出了一句讓唐霄震驚不已的話，“當年的藏寶圖應該是偷出來了，戚家藏寶圖和地契在我爹爹手裏。”

舒顏将她之前埋在這裏的東西挖了出來，遞給了唐霄。

唐霄借着燭光看着那被火燒過的半張藏寶圖和那份完完整整的地契，忽然也想到了什麽，臉色也變得沉重。

舒顏深吸了一口氣，将她查到了王家的事情告訴了唐霄，随後将兩人的猜測說了出來，“我猜當年爹爹他們沒有給那個人藏寶圖或者給了一份半真半假，所以才一直找不到戚家的寶藏。爹爹從王家買走了戚宅之後，肯定也去找過這個寶藏，但卻沒找到。”

“我前段時間将地契和藏寶圖偷了出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爹爹開始針對王家，”舒顏道，“恐怕爹爹以為是王家偷走了地契和藏寶圖。我不明白爹爹為何如此看重這個寶藏甚至将娘親和我的安危置于不顧，現在江湖上風聲正盛，還有戚家遺孤在，他、”

舒顏不想說自己爹爹的壞話，但是……

唐霄将舒顏摟入懷中，輕聲安慰道：“也許伯父有自己的考量，你不要多想。”

舒顏雙手環抱着唐霄精瘦的腰身，将臉埋在唐霄的胸膛，良久之後才用力地點了點頭，又道：“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唐霄聽出舒顏語氣中的遲疑，柔聲問道：“什麽事？”

舒顏抓着唐霄前襟的手指微曲，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有些小心翼翼，“那戚家遺孤長什麽樣子啊？”

唐霄眉頭微皺，那經常出現在自己如煉獄般噩夢中的臉頓時在腦海中清晰可見，低頭見舒顏神色擔憂地看着自己，忽然又覺得那場噩夢好像也沒什麽不能說出口的。

唐霄頓了頓，将頭埋在了舒顏的頸窩，緩緩地嘆了一口氣道：“那日我剛回到家用過晚膳，便聽見前門有些吵鬧，爹讓我和娘不必驚慌，他出去看看。”

但唐雲剛走不久，院內忽然吵鬧了起來，仆人們驚慌地到處奔走。

“走水了！走水了！”

“快，快來人！火太大了！”

姚錦和唐霄頓時覺得來者不善。

“阿霄，你先去救火，我去找你爹。”姚錦說完便提劍出門了。

唐霄急忙應下便跟着仆人去救火，但那大火始終撲不滅，反而愈演愈烈，夾雜着燥熱和燒灼卷襲着每一個人。

灰頭土臉的唐霄站在院中看着滿院的仆人哀嚎怒罵，胳膊上的燒傷疼痛難忍，漫天的火光燒紅了黑夜。

但就在這個時候院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唐霄回頭就看到一襲倩影閃過門口，撞上了門旁的石獅子。

“娘！”唐霄拔腿便跑到了門口，就看到姚錦臉色蒼白地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了黑血，手臂上兩三道鞭傷皮肉外翻。

唐霄連忙去扶住姚錦，只見眼前站着一位身着黑色長袍的男子，蒼白的臉上沾染着點點血珠，精致的眉眼下是一雙充滿恨意的雙眸，踉跄的身子昭示着他傷的也不輕。

周圍濃郁的血腥味讓唐霄胃裏翻騰，目光四下尋找就看到唐雲渾身是血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爹？”

姚錦捂着胸口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身後的火光映襯着她的臉有些猙獰，一把推開了唐霄道：“走！”

說完，姚錦提着劍沖了上去。

戚忱擡手擋下，看着又吐了一口血的姚錦說道：“我勸你現在還是不要輕舉妄動，若是強行運功必定經脈寸斷。”

姚錦微微一笑，揮手甩開了戚忱的鞭子，又沖了上去。

但她還沒有走兩步就感覺到自己身子劇痛，青筋暴起，連忙用劍戳地支撐着自己，一口鮮血湧了出來，擡頭雙眸死死地盯着戚忱。

唐霄眼睜睜地看着姚錦的身子慢慢順着劍滑了下來，倒在了地上，淚水頓時模糊了視線，拿起地上滿是鮮血的劍便對着戚忱沖了過去，“我要殺了你啊啊啊！！！”

戚忱側身避開了唐霄的劍刃，卻沒想到唐霄竟在空中翻轉，寒光劃過他的眼前，在他臉頰上劃出了一道血痕，紅黑混雜的血從那道血痕中滲了出來。

唐霄反手又是一劍。

戚忱連忙避開，後退幾步看着唐霄，但戚忱卻始終沒有揮動手中的鞭子，“當年你爹留我一命，我今日也不殺你。以你現在的功力，你打不過我的。”

“少廢話！”唐霄橫眉怒視，手中的劍飽含着殺意。

戚忱見此，似有些嘆息地搖了搖頭，再擡頭時目光陡然變得凜冽，擡手便是一掌。

唐霄深知這一掌的厲害，連忙避開，但沒想到戚忱接着轉身第二掌席面而來，唐霄連忙提劍去擋，但功力相差太多，手中的劍立刻被震裂了。

唐霄連忙向後撤，從懷中摸出來舒顏給他防身的藥粉向戚忱撒去。

戚忱眉頭微皺，側身避開，但再回頭竟見唐霄握着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的匕首迎着他沖了過來。

戚忱急忙擡手便是一掌，但唐霄硬生生挨了這一掌，擡手用匕首刺向戚忱。

戚忱連忙松手轉身避開，臉上卻也被劃上了一道小口。

唐霄口中吐出了一口黑血，慢慢地跪倒在地上，雙眸震驚地盯着戚忱，“你怎麽……”

“這匕首上有毒。”戚忱摸了摸臉上的傷口，擦了擦臉頰上的血，低頭看着唐霄，“但毒對我沒用。”

戚忱說完擡頭看着漫天火光燃燒了整個唐府，轉身走入了小巷。

唐霄捂着胸口，眼看着戚忱要走，連忙想要起身追上去，但他一動就鑽心地疼，張了張嘴也只能嗚咽着吐幾口血，說不出話來。

“最後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離開。”唐霄聲音嘶啞，壓抑着心頭的不甘。

舒顏回抱着唐霄，看着不遠處忽明忽暗的燭光，良久之後才開口說道：“我遇到了戚家遺孤。”

唐霄一聽這話，雙眸陡然睜大，立刻擡起頭抓住了舒顏的肩膀，“你、”

舒顏在唐霄開口之前雙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舒顏眉眼低垂，解釋道：“你先別着急，我之前也不确定是他，沒有輕舉妄動，他可能也還沒有認出我來。這段時間我有意拖着他不讓他離開醫館，就是想同你見面确認他的身份。”

舒顏将如何遇到十三的事情詳細地告訴了唐霄。

在講述到寺廟大火的時候，舒顏感受到唐霄的身子緊繃了起來，環住她腰身的手臂也陡然收緊。

“也沒有多嚴重。”舒顏親了親唐霄的臉頰，繼續說道：“當時我被他打了一掌，雖然情況緊急，但我應該不會診錯自己中毒了。我身上只有根據伯母所中之毒研制的解藥，我便死馬當活馬醫，但沒想到這毒真的解了。”

舒顏說着，眼神微暗，“當時我便懷疑十三便是戚家遺孤或者與他有所聯系。我曾問過他是否有師兄弟，他說已經都被他殺了，他虎口有薄繭，是常年使用冷兵器磨出來的，而唐家镖師身上也都是鞭傷。”

唐霄聽完仍然心有餘悸，将舒顏緊緊地抱在懷中，手指細細地摩挲着舒顏手臂上留下的疤痕。

“我想戚家滅門之後十三也就是戚忱便被曲惇撿到練成藥人，之後戚忱殺了曲惇逃了出來。”舒顏擡眸看着唐霄認真地問道：“要不要我去下毒？”

唐霄搖了搖頭，“太危險了。”

“而且，”唐霄沉默了片刻，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咽下舌尖被咬出來的鮮血，似用了好大的力氣才緩緩說道，“現在還不是動手的好時候。”

舒顏聽出唐霄目前不打算同戚忱對上，急忙問道：“為何？他現在傷勢未愈，正是好時機。”

唐霄解釋道：“因為崔策背後之人還沒有出現，戚家寶藏也還沒有找到，現在殺了戚忱，只怕會引起那些人的懷疑，以為我們從戚忱身上找到了寶藏的線索。複仇不急的，要先鏟除現在江湖上多方觊觎戚家寶藏的人，确保舒家的安全才行。而且現在我們手裏面有了戚忱的消息，也算多了一張底牌。”

舒顏聽明白了唐霄的話，沉默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我這裏有一計。”

舒顏湊到唐霄的耳邊說了她的計劃。

唐霄聽完眉頭緊鎖，道：“不行，此事我能、”

“能什麽能！”舒顏打斷唐霄拒絕的話，“大事面前你想将我推開，沒門！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那我就親到你同意！”

舒顏說着就要上前，眼眶也不知在何時紅了，幾分水光蕩漾在其中。

唐霄見此有些無奈地道：“往常的時候可沒見過你這麽愛哭。”

“你就說行不行！”舒顏瞪了他一眼擡手就打在他的胸膛。

唐霄握住了舒顏的手裹在手心，他心知自己對她最是沒有辦法，只好妥協道：“行，就聽你的。”

唐霄同舒顏商量好後續的計劃，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起身道：“好了，時候不早了。”

“你要走了？”舒顏心裏立刻緊張起來，不想讓他就這麽離開，急忙站起來說道，“但是你還有一件事情沒做。”

唐霄有些疑惑，“什麽事？”

舒顏指了指自己的唇，道：“剛剛說好了，說完正事要親我一下。”

唐霄呼吸一滞，低眸看着燭光下舒顏柔和而嬌美的臉，雙手摟住舒顏的腰身，輕輕含住了她紅潤的櫻唇。

唐霄本想如蜻蜓點水一般落下輕吻，但沒想到舒顏卻在他擡頭的時候，摟住了他的脖頸。

唐霄第一次感受到了舒顏的顫抖，她在害怕，害怕她一松手自己就不見了。

唐霄閉上眼睛，溜進了舒顏早就為他打開的門扉，熱烈又急切地安撫着她的情緒，猶如在深海巨浪裏面互相纏繞着的兩根浮萍，用力地确認着對方的存在。

燈光搖曳之下，環抱的身影踉跄地倒在錦被上。

唐霄松開了舒顏，将頭埋在她的頸窩旁平複着自己的呼吸。

舒顏用力抱着唐霄，氣喘籲籲地看着床頂，水潤的櫻唇更顯豔麗，輕聲說道：“蓋了那麽多次章就不能跑了，你要對我負責。”

唐霄聽此低聲笑了出來，在舒顏的耳邊低聲說道：“放心，早在六年前，我就沒想過要從你身邊離開，這輩子我都只能是你的。”

唐霄半夜離去，叮囑舒顏不要輕舉妄動，等他的消息。

舒顏也睡不着便連夜去了萬安寺，求了十幾個平安福。

回到小院之後，舒顏又往裏面加了不少藥料，想着回醫館之後便送給大家，順便将那藏寶圖重新埋了回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