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次日清晨,舒顏難得睡了一個好覺,天不亮就起身了。
想要看鄭勳的鐵臂就只能讓他脫下衣服,如此,倒一碗湯水在他身上最為方便,但如何近身卻是一個問題,只怕是還需要從崔策身上下手。
守夜未睡的崔策挑眉看着她,舒顏用手指比在唇邊,告訴他不要說話。
崔策笑了一聲,站起身來跟在舒顏的身慢慢晃悠。
舒顏也不管他,在周圍的樹林裏面翻找到一大堆各種各樣的果子。
崔策用兩只修長的手指捏起其中一個紅彤彤的蘑菇,懷疑地看着舒顏,“這東西能吃?”
“你不吃就算了,”舒顏将那紅彤彤的蘑菇拿回來,“我還省了一份口糧。”
回去之後,鄭勳和戚忱都醒了。
鄭勳眉頭緊鎖,看着崔策問道:“去哪兒了?”
崔策聳了聳肩,道:“這小丫頭嫌我們的幹糧澀口,自己去找了一堆果子。”
鄭勳看了一眼正在忙着生火做飯的舒顏,又閉上了眼睛,只道:“天亮了之後我們便出發。”
舒顏熟練地洗果子,燒水,做飯。
片刻之後,一股濃郁的鮮香便從冒着熱氣的瓦鍋裏面飄了出來。
“呦,”崔策笑道,“手藝不錯啊。”
舒顏用削好的樹枝沾了一點兒湯水當着衆人的面嘗了嘗,許久未見鮮物的舌頭一下子便被這味道俘獲了,肚子咕嚕咕嚕地叫起來,“成了!”
舒顏小心翼翼地用袖子裹着手指端了下來,随後也不管其他人如何,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我說你這丫頭,”崔策走到舒顏的身邊坐下,“好歹我也是陪你找了一個半個時辰,怎麽也不分我一些?”
舒顏撇了一眼崔策,不情不願地拿了一個破碗倒了一個湯底放在了崔策的面前,嘟囔道:“反正你也不吃,別浪費。”
崔策端起盛着還沒有一口湯水的碗轉着,他确實沒打算吃。
但他看着舒顏護食地将鍋碗蹭得離他更遠了一些卻覺得頗有意思,故意壞心眼地說道:“只給我不給主子嗎?好歹你也是俘虜,有點兒俘虜的自覺。”
舒顏順着崔策的目光看去就見到原本在閉目養神的鄭勳早就睜開了眼,正看着這邊。
舒顏有些氣悶,慢吞吞地舀着所剩無幾的湯水。
“快些,別讓人等急了。”崔策笑眯眯地催促着舒顏。
舒顏故作生氣地狠狠瞪了崔策一眼,怒氣沖沖地端着盛滿湯水的碗跑到鄭勳面前,也不管他什麽反應,将湯水粗魯地塞到了他的手中,半碗的湯水都灑了出來,澆了鄭旭一身。
舒顏頓時連退幾步,有些無措的樣子,剛想開口解釋卻見崔策拉過了她的胳膊,按坐在他旁邊,笑道:“小小丫頭,脾氣還挺大。你看看,闖禍了吧?”
鄭勳看着崔策的舉動,臉色更加陰沉。
崔策挑眉看着鄭勳,笑道:“她日後還有用,不然你給那個戚家獨子治傷?戚家那地方被人翻了那麽多遍都沒找到蹤跡,總需要有個人帶路。”
舒顏從崔策開口的時候便一直低着頭裝鹌鹑,既然有人替她說話,她便不必多言,更何況這些話從旁人口中說出來更為可信。
鄭勳盯着崔策看了許久才起身換衣裳。
因着鬧了這麽一回,鄭勳猜不到這幾個人的心思,為了以防萬一,他便沒有去旁處,而是當着衆人的面換下了衣服。
舒顏見此連忙避開眼,眼神四處亂飄,她本想着一會兒拖住崔策,讓戚忱找個能看到的地方偷瞄兩眼,這下該看的不該看的她都看到了……
想到唐霄還在附近,舒顏不禁渾身一抖,嗚嗚,慘了慘了。
鄭勳換好衣裳之後便帶着衆人繼續趕路,舒顏臨走之間還故作戀戀不舍地看了幾眼還沒吃完的菌湯。
戚忱走過她身旁時輕聲說道:“确實是我當年看過的那一個,而且我有解決的法子。”
舒顏心裏頓時松了口氣。
這一路上舒顏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錯誤,也不像往常那樣多話,一個人慢吞吞地走在衆人的最後。
崔策時不時會注意一下她有沒有跟上來,但也不多言。
直至夜幕降臨,鄭勳才讓衆人休息,崔策一聽這話便立刻找了一個位置偏好的樹下休息,對鄭勳說道:“主子,今晚輪到你守夜了。”
說完,崔策便閉眼假寐了。
鄭勳摸索着懷中的藏寶圖,似乎對此并沒有異議,擡頭對舒顏說道:“去給那個戚家獨子治傷,別讓他死在路上了。”
舒顏聽此,臉上依舊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
鄭勳見此卻笑了,說道:“我不管你心裏打什麽主意,你倆還是好好相處為好,畢竟也是同病相憐,都是爹不親娘不愛的東西。”
“你什麽意思?”舒顏回頭看着鄭勳,卻沒想到鄭勳見到舒顏困惑的神情笑得更開心了,陰沉的雙眸迸發出璀璨的光亮,就像是蛇找了可以玩弄的獵物一般,要将她慢慢折磨。
“在你把藏寶圖給我的時候,我就弄明白當年的事情了。”鄭勳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摸了摸懷中的藏寶圖,道,“你爹當年給我的藏寶圖是假的,真的被你爹藏起來了。真好啊,在兄弟們都受傷的情況下,還能想出這種法子,妄圖獨吞這個寶藏。”
鄭勳道,“如此說來,在我拿到藏寶圖去戚家尋寶不久碰到的那個黑衣人也是你爹吧。哈哈哈哈,被我們重傷之後也不知道逃到哪裏去了。”
舒顏對鄭勳所說的話早有猜測,不然也不會将藏寶圖偷偷拿出來,只不過聽到鄭勳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感覺似乎有些不對勁。
鄭勳看到舒顏皺起的繡眉哈哈大笑,“看來你也猜到了,那個時候可正是你爹你娘相遇的時候呢。”
鄭勳雙眸陰沉地看着舒顏,道:“怪不得我當時布下了天羅地網甚至還在江湖上放出話找到那個黑衣人必有千金重賞也找不到他,居然躲進了藥谷。你說你爹當時是知道外面的情況呢,還是不知道呢?”
“你胡說八道!”舒顏頓時明白了鄭勳說要說的話,“我爹和我娘是、是真心相愛的……”
舒顏忽然想到了衛黛的事情不知為何沒了底氣。
衛黛的事情是爹爹瞞着娘親做的,用的是她身邊的人。
她其實在見到衛黛的那一瞬間就明白了,但是她不願意去相信,正好當時形式危機便将衛黛藏了起來。
為什麽要藏藏寶圖不跟她和娘親說?為什麽在唐家滅門之後還抓着藏寶圖不放?為什麽在藏寶圖丢了之後如此着急?為什麽要下毒殺了王家?
現在這些反常的事情卻被鄭勳的話一樁樁一件件地連了起來。
“為什麽忽然不說話了?”鄭勳看着舒顏越發難看的臉色,笑道,“你是不是也察覺到了往日你爹的不尋常?哈哈哈哈哈!”
懷疑的種子不是沒有,只不過一直讓舒顏刻意地忽略了,相信她爹爹不是見錢眼開的人,不是那種貪心之人,但現在鄭勳的話卻像是給她澆了一碰冷水,冷的刺骨。
舒顏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心中卻像是壓着一塊讓自己喘不過氣來的大山。
戚忱上前拽了拽舒顏的衣袖,鄭勳見此臉上戲谑的神情陡然變得凜冽,那目光恨不得将戚忱碎屍萬段。
舒顏想到了李璃臨死之前說的話,說不定可以趁機引出戚家當年的真相,便說道:“你是當年組局之人,我定然不會相信你的話!不管怎麽樣,我爹和我娘是真心相愛的,就跟戚家夫人和戚家公子一樣!”
“戚家夫人和戚家公子?”鄭勳的目光陡然變得凜冽,“不過是用了腌臜手段的人算得上什麽癡心相對!”
“你這話什麽意思?!”戚忱怒瞪着鄭旭。
鄭勳挑眉看着戚忱笑道:“我說你爹用了不入流的手段得了婉彤的人,卻得不到她的心。婉彤願意嫁給戚家不過是為了戚家所謂的鑄造之術!她同戚庚恩愛不過是表面,不然你爹怎麽會心甘情願地把鑄造之術拿出來!江湖上那些人說的話可不是空穴來風!”
“你胡說!”戚忱說着就要沖上來,鄭勳盯着戚忱仿佛正等着他一般。
就在這個時候戚忱忽然摔倒在地,小腿不斷地抽搐。
鄭勳見此愣了愣,随後笑得不能自已,戚忱捂着腿不甘心地看着鄭勳。
許久之後,鄭勳笑夠了見戚忱還站不起身的模樣,似有些無趣地站起身,從戚忱身側走過了。
在一旁看戲的崔策目光掃過了戚忱的小腿,來到了舒顏的臉上,随後勾了勾嘴角,嘲笑道:“怎麽忽然抽筋了啊?小丫頭,你快給他看看。”
舒顏擡眸看了一眼崔策和鄭勳才慢慢走上前來,看似不情願地捏了捏戚忱的小腿,順勢抽走了他腿彎的銀針,又裝模作樣地給他喂了一顆補血的藥丸才道:“不過是這幾日吃得不好,身子有所虧損了,一動氣就會這樣,少生點氣就行了。”
崔策聽此笑了一聲,随後又閉目養神了。
戚忱慢吞吞地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過舒顏的身邊,走到一旁的空地上坐了下來。
舒顏在衣角蹭了蹭自己手心的汗,又聽見鄭勳說道:“給他治傷,別讓他死了。”
舒顏抿了抿唇,走到戚忱的身側,想要擡起戚忱的手診脈,卻見他反手抓住了自己的右手。
舒顏看了一眼周圍的兩個人,将手抽了出來給他診脈,左手放在了他另一只手旁邊。
戚忱伸手在舒顏的手心裏面寫字:為什、
舒顏頓時就猜到了戚忱想說什麽,但她卻沒想到戚忱寫完這兩個字之後頓了頓,随後寫了一句: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