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等你電話
第7章 我等你電話
楚究殺了個回馬槍之後,郁南總共就說了兩句話。
可每句話說完,都像投了個靜默大招,把氣氛給整凝固了。
甚至楚究那張喜怒不形于色的臉,都會露出淺顯易辨的神色來。
那神情無語中帶着點嘲弄,但又不屑纡尊降貴跟他理論,似乎多說一個字都顯得屈了他的尊。
郁南才不管他怎麽想,舉着支票,跟個乖媳婦似的安安靜靜呆着。
最後,楚究沒接過支票,皮笑肉不笑地轉身走了,筆挺的西裝劃過支票發出輕微的響聲,支票跟着顫抖了兩下,而他伸手拍了拍袖口,要多嫌棄有多嫌棄。
郁南沖着他的背影喊:“那我們改天約再詳聊,我等你電話,盡快打給我,不要讓我等太久啊哥哥。”
肉眼可見楚究的腳步更快了。
張鵬:“……”撒嬌一絕,也難怪楚究沒把持住做了,誰受得了美男撒嬌呢。
楚究沉默回到車裏,感覺這輩子的無語都用在了這裏。
李信揚也十分無語,兩個人在車裏沉默許久,誰也沒出聲。
李信揚覺得剛才的事情沒有發揮好,明明兩人在談判桌上總是游刃有餘,即使是面對一群懷着狼子野心鷹鈎鼻藍眼睛的老外,此時愣是讓那個婊裏婊氣的心機男占了上風。
不過,硬仗好打,明債好還,就是這風流債不好理。
特別是像楚究這種一向潔身自好清冷禁欲的人,最怕碰上這種狗皮膏藥。
這郁南恐怕好幾年前就開始計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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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楚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這次顯然是被氣到了,不然怎麽會已經出了門,想想又殺了個回馬槍?
畢竟對方懷了孕,本想承擔點責任,把事辦得體面一些,沒想到對方唇舌如劍,不分青紅皂白怼一通。
接着又在線精分,說什麽心動到地動山搖。
果然是能讓楚究這種冷靜到令人發指的人破功,郁南還是有點東西在身上的。
半晌後,李信揚忍無可忍地吐槽:“老大,他是不是有病?什麽心動到地動山搖,居然還叫你哥哥。”
楚究坐在後座,長腿支着,慵懶地靠在座椅上,又恢複到了喜怒不形于色冰山臉,“這是什麽好事麽,需要你反複提醒?”
李信揚:“……”
“小周還有多久結束産假?”
李信揚:“一個半月。”
這時,楚究的電話響了。
楚究看着屏幕裏的“媽”字,又揉了下太陽穴。
楚究:“媽。”
“兒子啊,今天是張氏董事長小兒子的生日,人家邀請函都送到家裏來了,你禮物備好了沒有啊?”
一向雷厲風行的周玉荷語氣突然溫和讨好,當然是有她的目的。
張家小兒子叫張丘墨,跟楚究一樣也喜歡男人,兩人除了門當戶對之外,張丘墨還有個周玉荷最喜歡的功能。
他有個天生的子宮,能生孩子。
楚究無奈嘆了口氣:“媽我……”
沒等楚究說完,周玉荷打斷她:“沒備好沒關系,媽知道你忙,媽都給你備好了,你今天早點回來哦。”
“媽我真的……”
這次周玉荷讓楚究多說了兩個字,但也就僅僅兩個字,“哎喲喲,不說了,頭有點暈,估計血壓又上來了,我出去溜溜子孫滿堂,挂了,再見。”
子孫和滿堂是周玉荷養的兩條小狗,是之前養的招財和進寶的孩子。
周玉荷有點迷信,楚究他爸死得早,留下個爛攤子給她,自從養了招財和進寶之後,公司蒸蒸日上。
招財和進寶很快生了兩只小狗,周玉荷立刻起名子孫和滿堂。
電話挂斷了,楚究垂下手臂,揉了揉太陽穴。
李信揚作為楚究的特助,已經跟了楚究很多年,兩人雖是上下級,但已如朋友般熟悉。
工作時的楚究似乎有九個腦袋,凡事都能游刃有餘,和對手談判時,他似乎有九條尾巴,讓人摸不着套路。
唯獨對感情,像只小白兔。
李信揚問:“老董事長又催你相親呢。”
楚究:“嗯。”
李信揚:“張丘墨?”
“嗯。”
李信揚:“要不去看看?”
楚究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你想去你去。”
李信揚做了個封嘴巴的動作。
楚家事業越做越大,但是人丁不旺,周玉荷年輕時雖然雷厲風行說一不二,但退休五年後和普通的媽媽一樣,想抱孫子都想瘋了。
自從楚究三十歲之後,周玉荷最熱衷給他相親,一來是因為楚家人丁不旺,二來周玉荷看不得自己兒子惦記那個左星河。
在周玉荷眼裏,那個左星河就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拉個大提琴,還拉出優越感來了,說楚究生來就要在商場上沉浮,凡事用金錢衡量,庸俗又市儈,和他這個大藝術家不合适。
要不是楚究,他你能擁有那把好幾十萬的大提琴。
李信揚不禁想,如果周玉荷知道現在就有個現成的孫子,會不會有可能讓人把孩子生下來?
李信揚細思極恐,這郁南的城府極深,心思細膩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如果郁南遇到了周玉荷……
李信揚:“老大,千萬不能讓老董事長知道這件事。”
楚究嗤了聲:“他哪有那本事。”
李信揚也覺得自己多慮了。
周玉荷退休多年,深居簡出,除了給楚究相親,誰都不見,郁南哪能輕易見她。
李信揚:“我們回家?”
楚究:“去公司。”
李信揚:“……”
得,工作狂。
不過這次一向潔身自好意志力堅定的楚究破了戒,終于是把那個忘恩負義的左星河給忘記了嗎。
李信揚忽然有一絲絲同情自己的老板,為什麽遇到的男人都不怎麽樣,這麽多年還沒遇到個真心待他的人。
*
而張鵬的診所裏,楚究走了,郁南還站在原地舉着支票。
張鵬連忙過來安慰他:“郁南,別難過,不舉了不舉了。”
郁南嘴角抽了抽:“我手有點抽筋,你幫我揉一下。”
“哦哦,好。”
張鵬連忙揉了揉他的手,郁南才皺了下眉,松了松筋骨。
郁南:“怎麽說話呢,什麽不舉不舉的,誰不舉了。”
張鵬:“是是是,你舉。”
郁南苦着一張臉繼續演:“我只是難過到抽筋了。”
張鵬:“這我可不信你,我給你做過孕前檢查,你缺鈣,現在懷孕,更缺。”
缺鈣?這是什麽身子骨,得練練了。
郁南揉了下胳膊,“這缺鈣和難過也不沖突啊。”
張鵬:“……說不過你。”
郁南拿着支票坐了回去,張鵬看了眼門外,問了嘴小護士,“人确定走了?”
小護士往門外一看:“走了,賓利車不在了。”
張鵬狠狠松了口氣,開始罵人:“氣死我了,他這人怎麽這樣,怎麽能用金錢考驗我們的友情,搞殺人誅心挑撥離間這一套,衣冠楚楚的,心真黑,郁南你說是不是。”
郁南靠在椅子上不說話。
張鵬:“郁南你別擔心,我張鵬不是那種出賣兄弟的人。”
張鵬義憤填膺,郁南則一語不發。
張鵬走到營業執照前面看了看,還用手擦了下上面的灰塵,默默嘆了口氣。
楚究怪不得年紀輕輕就能在商界穩住了腳跟,有屬于自己的地位和圈子。
這回馬槍殺的人猝不及防,明目張膽用萬惡的資本挑撥離間,順道利用朋友的事業威脅他一番,威逼利誘全用上了,傷害性很大,侮辱性更強。
郁南并不笨,在楚氏集團秘書辦上班這一個星期,他能感覺到老板是個追求完美的人,這樣的人,對自己的黑歷史定是0容忍,雖殺伐果斷不近人情,但事情做得體面。
雖然這個鍋是原身的鍋,但他穿越過來了,背着鍋也沒什麽好說的,但他不能因此連累了張鵬。
他拿起支票走到張鵬身邊,“這250萬的生意你做不做?”
張鵬怒了:“我他媽的是這種人嗎?他敢端我的診所,我就,我就……”
郁南:“幹他?”
“幹他是不敢,我換個地方開就是。”
郁南愣了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張鵬看似不怎麽靠譜,沒想到是個挺靠譜的人。
郁南:“行,我懂了,支票給我,我自己的事自己處理,不會連累你,放心吧。”
張鵬有點不相信他,“你打算怎麽處理?一哭二鬧三上吊?”
郁南神秘笑笑:“這筆生意我來跟他談,去忙吧,我走了。”
郁南拿着支票走出了張鵬的診所。
楚究這麽明目張膽威逼利誘,讓他很不爽。
無論是社會地位還是財富,他和楚究都不在一個層次上,但都是男人,他憑什麽比楚究矮一截?
他還真當他的小蝌蚪鑲鑽了!
這楚氏他還不想呆了呢。
再說,肚子是他的,孩子也是他的,生不生輪得到他楚究來指手畫腳嗎。
董事長怎麽了,在職的時候他才是董事長,離職了他就是個屁。
周一他就把辭職報告和這五十萬支票一起拍他楚究臉上,讓他知道什麽叫做铮铮鐵骨。
郁南散步回家,越想越氣。
路過公園時,碰到了兩個穿着時尚的阿姨在猛追四條狗。
一個人喊:“子孫和滿堂,停下來。”
另一個人喊:“嘟嘟和喏喏,停下來。”
四狗充耳不聞,兩前兩後追逐着,狗帶拖着地,發出丁零當啷的響聲。
這會兒天還算早,在公園散步遛彎的都是年紀偏大的人,看到四條跟瘋了一樣的亂竄,都避之不及。
還有人抱怨:“出來遛狗也不好好牽繩。”
兩個阿姨看到郁南,好不容易看到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她們拉着郁南的手臂,氣喘籲籲道:“小夥子,能不能幫我追一下狗?”
原來是兩只小公狗追着兩只小母狗。
狗是小狗,跑得不算快,但對上了年紀的人來說确實夠嗆。
既然有人開口求助,沒有不幫忙的道理。
郁南小時候經常被狗追,沒想到有一天要追狗。
眼看就要追上了,不料跑在前面的兩只小狗突然越過綠化帶,沖進了非機動車道,站在機動車道和非機動車道的隔離帶上。
其中一個阿姨吓壞了,驚叫:“嘟嘟喏喏不要過去!會撞死!”
兩只小母狗站在隔離帶上搖尾巴。
正在追着嘟嘟和喏喏的兩只公狗見它倆停下來了,興奮得不行,也沖到非機動車道上。
另一個阿姨也吓壞了,“子孫和滿堂也不要過去!會被撞死!”
但公狗不聽話,非得過去,正好非機動車道來了兩個送外賣的電動車飛奔過來,不停地鳴着喇叭,但速度絲毫不減。
那個阿姨吓得聲音都走了調,“不要不要啊,不要撞我的子孫滿堂!”
郁南連忙大步一跨,撲了過去,終于還是抓到了兩只狗繩,使勁将兩只狗往回拽,兩個電動車嗖地擦肩而過。
郁南重重摔到在地上,胳膊傳來刺痛感,手掌心劃破了個口子,口子挺深,火辣辣地疼,還有血珠往外冒。
他剛想松一口氣,又聽到身後咚的一聲,接而阿姨驚呼:“玉荷,你怎麽了?玉荷?”
郁南回過頭,兩個阿姨中其中一個暈倒了,兩只狗看到主人暈了,連忙跑了回去。
出于職業習慣,郁南自覺不妙。
他顧不上身體的疼痛,連忙爬起來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