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心動啊

第9章 是心動啊

郁南特別理解楚究的心情,一個費盡心思攀附自己,最後還把自己給辦了的人,正好救了自己母親的命,心裏的苦楚和無奈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楚的。

一邊避之不及,一邊又不得不感恩,楚究這一步邁得是相當困難。

見楚究忽然停下腳步,蘇宛青又笑盈盈招了招手,“楚究,過來。”

但楚究畢竟還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他收起情走了過去,站在郁南面前,溫文爾雅道:“你好,久等了,感謝你救了我母親。”

完全沒了早晨和他談生意時的高高在上,頗有事兒一碼歸一碼的氣度。

郁南也一碼歸一碼,笑答:“不客氣。”

郁南确實等得是有點久了,這兩只小狗這麽持久,繁衍後代花了一定的時間。

等完了狗狗繁衍後代,溜了一圈狗之後,才等來了狗主人。

他本想做好事不留名,蘇阿姨生怕以後找不到他,硬拉着他讓他等報恩的人帶他上醫院檢查。

如果知道對方是楚究,郁南牽着狗就跑了。

此時蘇宛青手中的四條小狗鬧騰着,她看向楚究說:“狗子估計是餓了,我先帶他們回去吃飯,這裏就交給你了。”

楚究:“好。”

蘇宛青:“楚究,他剛才追狗的時候摔倒了,手還流着血,你帶他到醫院看一下吧。”她轉過身朝郁南點頭,“郁南再次謝謝你哦。”

郁南:“應該的,您慢走。”

蘇宛青一走,兩人陷入尴尬的沉默中,郁南也不指望楚究跟他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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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兩人四目相對,楚究眼中的感激和嫌棄正在倒戈相向,似乎在一決高下。

郁南穩住自己癡情漢的人設,盯着楚究的眼睛,擡了下眉,故作花癡的姿态毫不收斂,低聲唱起來:“是心動啊,糟糕眼神躲不掉,對你莫名的心跳……”

曾經小一百多萬粉的唱歌博主,淺吟低唱恰到好處的深情,但仔細抽絲剝繭,仍能聽到許多戲谑。

楚究的臉色,像直接狂飲地溝油。

郁南得逞,悄咪咪挑了下眉。

楚究:“怎麽又是你?”

瞧瞧這高高在上的語氣,若不是救人,楚究恐怕是要懷疑是他處心積慮預謀靠近。

郁南當了護士這麽多年,再跟渣男談了那麽多次戀愛,什麽本事沒學到,就是練就了能笑看一切的好脾氣。

郁南忽然想逗逗他。

他笑了笑,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天上。

楚究沒順着他的手指看天上,而是冷漠地看着他。

郁南動了動指着老天爺的食指問:“你不好奇我指天上是什麽意思嗎?”

楚究不為所動:“說個數吧。”

郁南覺得像楚究這樣的資本家挺有意思的,凡事都優先喜歡用錢來解決,這種辦法簡單直接,不需要浪費感情。

倒不是郁南有多清高,而是他當護士那麽多年,給無數個病人心肺複蘇,也從沒有人說要他說個數,所以他聽到楚究說這話時有點回不過神來。

就像上午楚究問他多少錢才打掉孩子時,他也是不知道怎麽回答。

開多少價才能把胎給堕了,救一個人可以要多少錢?關于生命,好像很難有個定量。

把生命換算成金錢,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

郁南笑了下,“你先猜我指着天上是什麽意思,我再說個數。”

楚究不耐煩地皺眉,很想刀他但又顧忌自己救了他的母親,很想快點結束這對話,特敷衍配合他:“什麽意思?”

郁南沒料到楚究竟入了他的坑,忍着笑故作羞赧道,“緣分,是天定的,幸福,是要争取的。”

“……”

楚究的臉肉眼可見地黑了下來,臉頰的肌肉動了下,似乎在咬牙。

他沉默了半晌之後,冷聲道:“沒想好的話,周一上班告訴我,連今早的一起。”

郁南一只手捂住小腹,擡起長睫看了他一眼,随後很快就垂了下來,輕聲細語道:“你知道我要什麽的。”

他說完,低頭看腳尖。

無奈的控訴,似一朵受盡了委屈的人間嬌花。

楚究:“……”

不出郁南所料,楚究似乎耗盡了畢生所有的耐心,抛下一句“你想好了跟我說”後,揚長而去。

郁南癡情人設裝夠了,轉過身,翻了個白眼之後也朝家裏走去。

像楚究這種,一輩子順風順水的高嶺之花,總習慣高高在上和人說話的人,之前他也就只撩過五六七八個吧。

但郁南也很喪,這一頓操作下來,他努力了一個星期保住的工作估計就要打水漂了。

漂就漂,反正都要漂,就氣一氣資本家,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做打工人的骨氣。

*

楚究上了車,終于繃不住焦躁地扯了下領帶。

什麽叫得寸進尺,這就叫得寸進尺,就他這無孔不入的心機和步步為營的本領,如果願意用在經營事業上,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公司還真的得考慮好好培養和提拔。

只可惜,用在了歪門邪道上。

鬼才知道他要什麽。

楚究看了眼窗外,郁南已經走了,他忽然想起今早郁南在診所裏說的話——

我要得到他的心。

楚究更煩了!

楚究駕車回到了醫院,周玉荷已經打完了吊瓶,正收拾東西準備出院,見他回來,連忙問:“怎麽樣?”

面對周玉荷一臉期待,楚究莫名有點心虛:“人見到了,道了謝。”

“不是讓你帶他到醫院來檢查嘛?他摔得真不輕。”

“他說不礙事,就走了。”

不出楚究所料,周玉荷的臉立刻就拉了下來,“走了?他叫什麽名字?哪個公司的?電話多少?家庭住址呢?你怎麽感謝的人家?”

楚究不知道怎麽回答。

周玉荷:“你個老古板該不會就讓人家開個價吧?”

楚究:“……”

周玉荷翻了個白眼,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指望不上你,冷冰冰的跟個鋼板似的,做什麽都像做生意,沒有點人情味,只知道錢錢錢,冷鋼板臭鋼板。”

楚究預感自己可能遇到了個天大的麻煩。

周玉荷忍無可忍怼他:“快點給我查去啊,難道還讓我報警找人不成?”

楚究無奈,只好給李信揚發短信。

【郁南的手機號碼發給我。】

*

而郁南回到家,有點精疲力盡了,他簡單地給傷口包紮了下,剛想躺平曬太陽,電話就響了。

是房東來的電話。

郁南還沒說話,房東粗犷的聲音傳過來:“小夥子,上個星期說,這個星期保證能賺大錢住別墅,賺了沒有啊。”

郁南掂量了下銀行卡上僅剩的3500塊錢原主的遺産,笑得跟花似的答話,“哥啊,瞧您說的,別墅這東西生來有就有,沒有一輩子都沒有,不是誰都跟您一樣好命,說住得上就住得上的。”

房東被繞着彎兒誇得很開心,但賬還是要算清楚,“行了,光嘴能說會道不行,房租到期了,三個月一付,9000塊錢。”

郁南有點昂貴的自尊心,真的不想說出再給幾天時間這句話,“我先給您付一個月吧,可能我下個月要搬家了。”

房東松了口氣,“成,一個月後搬我也不收你違約金,年輕人剛畢業租個差一點的将就一下,後面再努力。”

郁南:“好的,謝謝哥。”

郁南給房東轉了3000塊錢,知道他才沒那麽好心替他操心,這段時間這裏房租漲得厲害,房東要漲房租了,知道他租不起,還不如直接趕走算了。

其實楚氏集團給他開的工資不低,每個月有萬把塊錢,比他當護士的時候掙得多,但這個世界裏原來那個靈魂實在太大手大腳,一個人花3000租房子,買的那些直播設備貴得要死,甚至服裝鞋子都是名牌,硬是把自己包裝成了衣食無憂的小少爺人設。

郁南沒有這麽強烈的物欲,不過也可能是護士這個工作實在是太過忙碌,沒有時間花錢,穿什麽名牌帶什麽表,白制服一穿啥都看不見。

所以他還存下來點小錢。

來到這個世界,只要他在楚氏集團好好搬磚,養活自己順便當一個快樂的打工人開開心心過一生是沒問題的。

如果楚究把他開了,那他就到街頭賣唱,要不重新考護士證,反正到那天再說吧,總歸不會餓死。

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搬到便宜一點的地方去住。

不過今日事能明日畢就明日畢,郁南還是決定先補個眠,沒錢交房租又如何,懷了頂頭上司的仔又怎樣,得罪上司又怎樣,即使在最糟糕的處境下,也要挑當下最舒服的事做。

當下當然是躺下最舒服,睡個覺,明天再說。

郁南結束了和房東的通話後,手機一關,被子一蓋,斷情絕愛。

所以,楚究把郁南的電話號碼給周玉荷之後,一整個下午,她都沒打通郁南的電話。

一整個下午,楚究都被周玉荷埋怨辦事不利,明明已經見到了救命恩人,什麽都沒做就讓人走了。

楚究別無他法,只好當了一回啞巴任由周玉荷抱怨。

“楚究,如果對方認出你是楚氏集團現任董事長,你這做法也太沒有人情味兒了,算了算了,我不能指望你,你以為什麽都跟做生意一樣,能快刀斬亂麻嗎,真是鐵疙瘩一個,說不通。”

“媽,你注意身體。”

“要這身體有何用。”

等到李信揚從公司回來,周玉荷的氣還沒消。

李信揚一出現,聽了周玉荷一整個下午數落的楚究像獲得了大赦,連忙朝他使眼色。

作為特助,李信揚很快接收到了楚究發出的信號,臉色一沉就說:“大哥,歐洲那邊的項目出了點問題,需要你緊急處理。”

楚究立刻站了起來:“什麽問題?”

李信揚:“那邊的技術首席對我們的新技術有些質疑,希望您去解答。”

楚究:“技術團隊呢?”

李信揚:“無法說服。”

“你搞不定,非得我去?”

“非你不可。”

兩人演得跟真的一樣,不料周玉荷看了出來,冷嗤了聲,“我說信揚,楚究都親自去了一趟歐洲了,技術難題還擺不平?你這是小看了楚究的實力還是覺得我老了好糊弄啊?就算天塌下來,楚究今晚也得去給丘墨過生日!”

李信揚秒慫:“我錯了太太,大哥,歐洲那邊沒事,我先上樓收拾東西了,你們聊。”

楚究:“……”

周玉荷這才眉開眼笑,“信揚啊,一會兒送你大哥去丘墨的生日宴會。”

李信揚:“是。”

周玉荷:“聽到沒有楚究?”

楚究:“知道了媽。”

見楚究答應了,周玉荷松了口氣,拿起電話又撥了一遍郁南的手機號,“楚究你查到的這個號碼對不對,怎麽總是打不……”

話還沒說完,電話打通了。

楚究莫名呼吸一滞,耳邊回蕩的是李信揚的一句話:“千萬別讓太太知道他懷了您的孩子。”

郁南一門心思想攀附他,這麽好的機會,他一定會抓住吧。

為了讓兒子也聽到,周玉荷開了外放。

那端響起元氣滿滿的男聲,“喂,您好。”

“您好,是郁南郁先生嗎?”

“我是,您是?”

周玉荷喜笑顏開:“我是你今天早上搶救的那個阿姨,我姓周。”

郁南笑了下,“哦,周阿姨您好,您好些了嗎?”

“我沒事了,我想當面感謝你,不知道是否方便登門拜謝,或者我請你吃個便飯?”

“哦不用客氣,舉手之勞,您的兒子已經隆重跟我道過謝了,您好好休息,我吃飯去了,先挂電話了,再見。”

電話挂了,周玉荷連連稱贊:“這小夥子長得帥,人品好,心也正,光聽聲音就知道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

楚究:“……”

周玉荷:“我去定一面錦旗送到他們公司,興許對他的前途有幫助。”

楚究,“那我去訂錦旗。”

周玉荷一臉嫌棄,“不要你,不信任你,你看人家還說你好話,說你隆重感謝過了,你怎麽隆重了。”

楚究:“……”

周玉荷:“對了,楚究,他是哪個公司的查到了嗎?”

楚究看了眼手表,“媽,張家的生日宴會在哪個酒店來着?”

周玉荷一愣,接而高興壞了,沒想到這個鐵疙瘩居然主動開口問。

周玉荷:“你好好打扮打扮,我一會兒發你手機,快去快去,叫信揚也收拾收拾。”

楚究:“那我先走了媽。”

“去吧去吧。”

楚究穿上外套出門,李信揚的車已經在門外侯着。

楚究一關上門,就靠在後座揉太陽穴。

李信揚跟了楚究那麽久,無論工作強度多大,對手有多難纏,他從沒見過楚究皺過眉。

但現在他真真實實感受到了楚究的壓力,必須傳宗接代的壓力。

李信揚鬥膽直言,“老大,您要不就和張家公子處處看?”

楚究一動不動一言不發,李信揚知道他從沒考慮過這個想法,這是不可能的意思。

李信揚:“要不,我們搞個協議,那個孩子我們留下,去父留子?”

楚究猛然睜開眼睛:“不行,絕對不行,你閉嘴。”

李信揚吐了口氣。

聽着他略煩躁的口氣,以李信揚對楚究的了解,楚究有過這個想法,只是覺得自己瘋了,所以才會兩次否認打醒自己。

為了緩解尴尬的氣氛,李信揚按照慣例打開車載廣播。

一道甜美的女聲響起:“是心動啊,糟糕眼神躲不掉,對你莫名的心跳……”

楚究很不耐煩:“關掉。”

李信揚吧嗒一聲關了,車廂裏回歸安靜,李信揚啓動車子往張丘墨的生日宴會上趕去。

半晌後,車子已經開出一大段路,楚究才問:“剛才那首什麽歌?”

李信揚莫名其妙:“哪首?”

楚究又不耐煩了,“好好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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