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
第40章 040
桑桑的屍體被緊急帶回了王宮, 楚山孤則被關進了特制的水牢中，符熠找來了全王宮的醫師，個個都說已經回天乏術, 就連月迷也搖了搖頭。
不過, 月迷倒是發現一個奇怪之處。
按理說，桑桑魂飛魄散後要麽變回原形, 要麽連着肉身也一起隕滅，可她的肉身卻好好的。
符熠意識到什麽，連忙找來被楚山孤收走的桑桑的乾坤袋, 從裏面翻出一個已經碎成兩半的玉墜。
他道：“這個是她師父給她的，說是能在關鍵時刻保她一命, 會不會是因為這個？”
月迷拿過來仔細瞧了瞧, “沒錯, 就是它。看來這個玉墜替桑桑擋了一災, 現在已經全然失去靈氣，不過是普通的玉墜一個。”
聞言, 符熠眸中燃起亮光, 問道：“那這麽說, 桑桑并未完全的魂飛魄散, 還有複活的可能？”
“道理雖是這麽說, 可現在活下來的也只有她的肉身, 沒有元神，說什麽都沒用。她的元神早已破碎，你上哪去找？”
他思考了片刻, 突然想起桑桑當初為沉川找來的聚神燈還沒有還回去, 連忙将此事告知了月迷。
可月迷的臉色依舊凝重，只道：“聚神燈的前提是, 先找到哪怕一丁點的元神，沒有元神有神識也行，這樣聚神燈才能重新凝聚元神。可桑桑現在哪有元神，又哪裏有神識？她除了肉身之外什麽都沒有，有聚神燈也沒用。”
符熠低垂着眼眸，沉默了許久。
半晌，他低聲道：“有人能尋得她的元神碎片。”
“誰？”
他擡起頭與她對視，嘴唇一張，吐出兩個字：“望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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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宮，南天門前。
“你确定你要進去？”岓嶼聽說了事情後，便連忙趕了過來，他勸說道：“上次師父已經下了死令，你不可再踏足天宮，若是你想進去，只能以堕神之身，受九天神罰，這事才算過去了。”
“我若是不進去，就沒人能救桑桑了。”
“可九天神罰可不是開玩笑的，即使是你也不一定能受住。”
符熠轉頭看向他，“我去受罰，你不是應該開心嗎？”
岓嶼臉色青了一瞬，撇撇嘴道：“我讨厭你，不過是站在天族的角度，理所當然讨厭魔族罷了。至于以前......”
他側過臉去，小聲地說：“以前是我不對，那時我太想獲得別人認可了，所以......”
符熠沒什麽表情，只瞥了他一眼，“我從來沒在意過，走了。”
說完，便毫不猶豫地踏進了南天門。
天兵天将們在他踏入的那一刻，便立馬收到了消息，密密麻麻的人将他團團圍住。
“符熠，你還敢來？”天君夜尋從人群中走出，一雙眸子恨不能将他三刀六個洞。
符熠沒有時間同他争吵，開門見山道：“我今日來是想見望月，無意與你發生沖突。”
夜尋冷笑一聲，“神主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區區一個天界叛徒，還真是恬不知恥！”
“我不想同你在這兒浪費時間，領我去審判臺吧。”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面面相觑。
連夜尋也目露訝異地看着他，仿佛沒聽清似的，問道：“你說什麽？”
符熠凝視着他，目光堅定，“我說，帶我去審判臺，我要接受九天神罰。”
話落，夜尋不可置信地嗤笑了聲，“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否撐得住。”
随後，符熠便跟在夜尋身後，穿過層層包圍的天兵天将們，往審判臺行去。
符熠要接受九天神罰的消息傳開，審判臺之外立即圍滿了看客。
他站在中心，看着不遠處高高在上的主座，那上面坐了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面容淩厲，眸色淡漠。
她俯瞰着他，緩緩開口：“符熠，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我心甘情願接受九天神罰。”他頓了頓，又道：“若是我撐過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幫我尋一下桑桑破碎的元神？”
女子眼眸微眯，“你是為這個而來？”
“嗯，只為此事。”
她沉默片刻，嘆了聲氣，“你可知，桑桑本命不該絕，她是為你、為天下、為蒼生，才硬生生改變了自己的命數？”
符熠低垂着頭，“我知道。”
“既如此，無論你是否能撐過九天神罰，我都會為她尋找殘破的元神。守護蒼生本應是我的責任，她既替我做了，我自當感恩于她。”
聞言，符熠眸光微動，喉頭哽咽一下後，緩緩道：“謝謝。”
女子沒再說什麽。
一旁的刑官高聲喊道：“行刑——”
*
裏面的雷聲一道接着一道，愣是沒聽見符熠叫出一聲。哪怕是大日金焰燒進五髒六腑，他也只是咬緊牙關硬撐。
半個時辰後，神罰終于結束。
一向站得挺直的符熠此刻倒在審判臺上，露出難得一見的虛弱姿态。發絲淩亂，大汗淋漓，嘴唇和臉龐毫無血色，蒼白得就像病入膏肓一樣。
望月站在他身前，伸出一只手，掌心之上是一團小小的，發着綠光的元神碎片。
“拿去吧，這是我答應你的。”
符熠強撐着起身，小心翼翼接過碎片，道了聲謝後便轉身離開。
“等一下。”望月忽然叫住他，嘆了聲氣後，語重心長地同他道：“符熠，你很早的時候曾問過我，為什麽允許神仙有感情有私欲。現在，我可以回答你...”
“神若沒有情感，如何感受世人的苦難？錯的，不是神有情感，而是那些将情感淩駕于責任之上的人。桑桑已經用自己的性命向你證明了，即使不是神明，沒有職責，也能愛世人，也能為世人奉獻一切，包括她對你的愛。”
“符熠，你現在明白了嗎？”
符熠佝偻着背，靜默在那兒。
桑桑死前說的那一番話，仍在他腦中回蕩，她說，這個世界很美好，是因為有感情才美好的。
現在，他終于明白了。但可惜，明白得太晚。
回到王宮後，他便立馬用聚神燈凝聚桑桑的元神，這要一段時間。于是在這段時間裏，他處理了楚山孤。
他原本是打算殺掉他的，可月迷護在他面前以命相保，還說桑桑曾答應過留他性命。
月迷不會說謊，因此符熠到底是留了他一命，廢掉了他全部修為，然後将他流放到西北蠻荒去替桑桑種樹。
他想，這應該也是桑桑想要看到的吧。
臨走那天，一無所有的楚山孤看見了月迷，這個他曾經辜負過卻又深愛的女人，如今抛棄了一切，陪着他去往蠻荒之地。
她說，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那一刻，楚山孤笑了。
是啊，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早該過去了，是自己還執迷不悟，沉浸在過去裏不肯走出來。
但還好，一切都不晚，重新開始還來得及。
兩人相視而笑，牽着對方的手，一起去往了新的天地，奔向了只屬于他們的未來。
*
符熠每日都将聚神燈放在自己身邊，生怕它有個什麽閃失，連睡覺的時候都強迫自己半個時辰醒來一次。
許是桑桑的元神碎得太厲害，聚神燈凝聚得極慢，一個多月過去了，才凝聚出了半顆元神。
他雖然每日都懷揣着希望，但還是十分思念她，好像早點見到她。
岓嶼和蜜淘時不時會來探望，聽岓嶼說，元神也能聽見人說話，于是蜜淘每次來見她都同她說好多好多的話。
每個人都希望桑桑能早日複活。
又過了一個多月，桑桑的元神終于快凝聚成功，這下符熠更不敢懈怠了，吃飯睡覺哪怕是洗漱都要帶着它。
這日，他同往常一樣泡在浴池裏，聚神燈就在池邊放着。
正當他閉目小憩時，忽然“砰”的一聲，似乎是什麽東西炸開了，緊接着雙腿變得沉重，有些重量莫名出現在他腿上。
符熠緩緩掀起眼皮，看見眼前人面露心虛地沖他眨眨眼，而後道：“我說我眼瞎你信嗎？”
他笑了，順勢抱住她的雙腿，直接從浴池裏站了起來。
“瞎不瞎我試試就知道了。”他邊說着邊抱着她往卧室走。
桑桑連忙拍打他的肩膀，喊道：“等等！我這次可沒穿衣服！放開我，我要去穿衣服！”
話音剛落，她整個人便被摔進了柔軟的床榻中。
符熠覆身上來，“該歇息了，不用穿。況且，我還沒同你好好算賬呢。”
“算什麽賬？”
“沒經過我的允許，就擅自丢下我的帳。”
話落，她還想說什麽，卻驀地被他堵住了唇。
夜色濃重，有人尋得了生，也有人尋得了愛，還有人終于尋得了一條正确的路。
總之，一切都很美好，一切都會過去。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