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距離上次他來家吃飯,已經過了一個星期,這段時間裏她只在視頻裏見過楚南的人,妥妥成了網友。
過兩天就是中秋節,她原本以為按照楚南的行程,必定是上班拿三杯工資的,沒想到他提前放假,終于有空約她出來吃飯了。
“公司在忙什麽啊?你瘦了好多哦。”
“還好,再忙一段時間就結束了。”
楚南替她拉開椅子,“今天想吃什麽想玩什麽,我全程奉陪,就當這些天冷落你的賠罪了。”
還有這種好事?
張靈山想起她至今未能實施的表白計劃,暗搓搓琢磨着,或許今天将是載入史冊的一天!
下一刻,腦門挨了一指禪,她捂住腦殼,氣鼓鼓瞪着楚南,“幹什麽欺負人?”
“龇牙咧嘴想些什麽呢?叫也不應”楚南将菜單遞給她,“還想吃什麽,自己加。”
張靈山浏覽了一下,全是自己愛吃的菜,搖搖頭,“夠了,我們就兩個人,吃不完的。”
就餐的過程中,楚南再次提起工作室搬遷的事情,問她是什麽想法。
張靈山愣了一下,其實自從那天聊天過後,她早就将這件事抛在腦後了。
不過回家十多天,确實該回粵州了,一堆事情沒幹呢。
張靈山低頭夾菜,沒有注意到楚南眼中一閃而過的凝重,“嗯,過幾天我就回去。”
沒等楚南說話,她繼續說:“回去把工作室盤點盤點,東西收收,尾款結清,畢竟以後就要搬回海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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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正是泡他的關鍵期,他工作這麽忙,如果她回了海城,這不是悲慘的異地追人?這樣下去別說一個星期了,一年都實現不了目标。
瞥了一眼男人漂亮得過分的眉眼,這話她是不敢跟他說的。
“很好,我已經在海大附近幫你選好了工作室,直接搬過去就行。”
張靈山心念一動,“在你公司旁邊?”
楚南擡頭,撞入那雙探究的貓兒眼中,挑挑眉,“對,想問什麽?”
張靈山正準備說法,走過來一個身穿黑西裝的年輕人,大背頭,露出輪廓淩厲的面龐,濃眉壓眼,眼裂深長,是帥氣的,是粗野的,邪氣橫生的長相,與楚南的精致妍麗完全不同。
這人走到他們這桌,雙手撐在桌面,目光恣意來回探究。
張靈山原本想夾邊邊上的菜,這下被人阻了,好心塞。這誰啊?好莫名其妙哦。
“你認識的?”
話是對楚南說的,自這人出現,她就發現楚南臉上的笑意沒了,嘴唇抿成一條線,眼神深若寒潭。
“不認識,應該是哪家瘋人院跑出來的瘋狗吧。”
聽他這麽一說,張靈山頗為認同,掏出手機,“那得報警了,誰知道他有沒有狂犬病?”
二人一唱一和,顯然把他當傻子戲耍,楚烨眼裏閃過一抹狠厲,随後緩緩勾唇,笑了,“哥,你許久沒回家了,爸媽~”
他拉長聲調,“可是很記挂着你呢。”
此言一出,張靈山詫異望着這個邪氣的男人,他是楚南的弟弟?風格也太天差地別了吧!
楚南後仰,靠在椅背上,出乎意料地平靜,“沒關系,很快送你們一家團聚。”
男人臉上的邪笑褪去,眉眼間的兇狠殘戾便凸顯出來,任誰看了都會以為他一下秒就爆發出來,然而他忍了下去,目光肆無忌憚掃在張靈山臉上,還抛了個媚眼,“小嫂子長得不錯,好好珍惜。”
話畢,揚長而去。
這人眼神太邪門了,絕對不是好人!
張靈山扭頭看着這男人的背影,手臂上冒出一層雞皮疙瘩,“他跟你到底什麽關系啊?我覺得他好像針對你。”
“一個上不了臺面的小雜碎而已。”
楚南不願意多提,很快轉移了話題,“集團裏的事還沒有忙完,我不能時刻陪在你身邊,這段時間你盡量留在家裏,如果外出,要人陪着,不要單獨行動,知道嗎?”
又來了,又來,跟她家人一個樣,不是念叨她熬夜,吃垃圾食品,就是擔心她的人身安全,明明她都長大成人了,懂得照顧自己了。
張靈山口頭上答應着,實際心中卻不以為然,她老張家在海城也是舉足輕重的大家族,一般宵小沒這個膽子敢犯到她面前來。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吃完飯,張靈山想去看電影,楚南自然沒有不應的,只是還沒到電影院就接到老宅的電話。
“我有急事先走,你繼續看電影,看完我讓助理送你回家。”
張靈山瞧見他臉上的凝重,連忙擺手,“不用管我,你快去吧,今晚……我打給你。”
她皺緊眉頭目送楚南急切離去,之前她以為他是忙公司的事,現在看來,或許未必。
楚南以前說過他媽媽去世了,結合在粵州醫院碰到的中年美婦,到今天的邪氣男,這不就是一出豪門望族争家産的狗血劇集嗎?
他一定很辛苦吧。
張靈山本來不是想看電影,只是想和他待在一塊而已,現在他走了,她也徹底沒了興致,坐上楚南助理的車回家了。
接下來幾天天,張靈山沒有出門,窩在家裏吃吃喝喝,剩下時間全拿來專心研究秋季古風新品,就連發小陳祁的約飯邀請也回絕了。
“真的不來嗎?陪我吃一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陳祁不死心。
“嗐,好幾天沒洗頭了,不想出去”張靈山低頭寫寫畫畫,不忘損他,“咱倆還沒到洗頭相見的關系,哈哈哈哈。”
陳祁悻悻然挂掉電話,接過店員遞過來的咖啡,一個轉身,不小心與人碰到一起。
“不好意思。”
他彎下腰,撿起地上散落的雜志以及一張黑金卡片,指尖拂過那幾個字,頓了一下,才遞給對面的長發女生。
“你是LA的學生?”
女生一頓,摘下墨鏡,露出一雙圓圓的杏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麽知道?”
“這張LA100周年校慶的校友卡,我也有。”
聞言,女生笑了,唇邊盛開兩朵小梨渦,嬌俏可愛,“原來是校友,您好,我是2014級設計學院的李伊水。”
“幸會,我是2014級金融學院的陳祁。”
陳祁自我介紹着,眼裏滿是不期而遇的驚喜,沒想到會在海城偶遇校友,而且這位校友跟張靈山一樣都是有小梨渦的,乍一看,讓他好感頓生。
拒絕陳祁後,張靈山又在家待了兩天,畫畫寫寫,廢了無數張稿紙,直至改到第二十八稿依然沒有定下主圖。
她很煩躁,忍不住打電話給楚南抱怨,楚南靜靜聽着,充當一個合格的垃圾桶。
張靈山叨叨了半個小時,終于心滿意足了,望着屏幕裏那張消瘦不少的臉,褪去皮肉的妍麗,骨相裏的凜冽精致越發奪目。
只是臉色太過蒼白,襯得眼下青影重重。
“沒休息好嗎?”
隔着屏幕,她用過手指輕輕觸碰他的眉眼。
楚南搖搖頭,眼神沉靜,仿佛裝了很多不能言說的東西。
“不必擔心我,快結束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結束二字低沉若無,仿佛一聲嘆息,幽幽蕩進耳朵裏,她怔忪了一剎,回過神來,“你有心事可以跟我說的,我也可以替你解憂。”
楚南笑了,笑意彌漫至桃花眼裏,仿佛石子投入湖面,那層固封的如水深沉漸漸破碎,消散。
“小姑娘真長大了,現在都能做我的解語花了。”
“什,什麽叫現在?”
張靈山老臉一紅,該死的勝負欲抑制不住升起,“我從小到大都很善解人意好嗎?”
“是是,你小時候一點都不調皮搗蛋,不爬樹抓鳥,不下河撈魚……”
淦,他怎麽知道的?
他小時候不會認識她吧?
張靈山被掀了老底,自尊心受傷,嚷嚷着再也不要跟他玩,楚南笑了好久,最後叮囑她這幾天盡量少出門,出門一定要告訴他一聲。
張靈山嗯嗯敷衍着,第二天下午就出了門。
陳祁說松山展館下午有一場國風秀,他剛好拿到兩張門票,問她要不要去看看,恰好這次新品她沒什麽頭緒,去現場換換腦子也許能找到靈感。
等紅燈間隙,電話響了,是楚南,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你去哪裏?”
張靈山愣了一下,他怎麽知道自己出門的?
紅燈在倒數,她插上藍牙耳機,起步,才回答:“去松山看個展,跟我發小陳鐵柱,你見過的。”
電話裏默了一瞬,很快接上,“嗯,我讓助理過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開車呢,你……”張靈山一頓,臉上凝重起來,“你那邊什麽情況?”
她沒有聽錯,方才電話裏傳來一陣女人撕心裂肺的哀嚎,以及夾雜着男人惡狠狠的咒罵。
“沒事,公司裏有人鬧事,已經被警察帶走了。”
可能換了一個地方,張靈山沒再聽到那些雜音。
“哦,那你要注意安全……”
話音剛落,拐彎出突然竄出一輛泥頭車,喇叭長鳴,呼嘯而來,張靈山瞳孔驟縮,下意識右打方向盤。
“砰!”
猛烈的撞擊感傳來,世界開始翻滾,張靈山被颠得七葷八素,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靈山!”
“張靈山!你怎麽了!”
“張靈山……”
不知過了多久,她幽幽醒過來,視線裏一片紅色,身體尖銳刺痛的感覺此刻才傳導到腦海裏,她痛哼出聲,無力眨眨眼,逐漸看清了自己的處境。
鋪天蓋地的紅。
那紅是她的血。
“靈山,不要怕,我就到了!你等我!”
她聽到楚南焦急的聲音,視線下移,看到躺在血泊裏的手機,嘴唇無聲張阖幾下,徹底靜止下來。
世界就此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