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媽，我真的沒事，您別哭壞身子了。”
張靈山躺在病床上，一只腳打着石膏吊在半空中，脖子上戴着頸托，過上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
只是這日子忒有些折磨人了，一動不能動的，特別是邊上還有一個動不動就落淚的美女媽媽。
“還說沒事，你看看這胳膊，看看這腿，跟待宰的豬有啥區別！”
張靈山默默咽下嘴裏的補湯，明智選擇熄火，現在跟媽媽擡杠，太被動了，沒一點還手之力。
“我跟你說啊，等你傷好後就給我好好呆在家裏，哪都不許去，車也不許開，聽到沒有？”
“嗯嗯~”
張靈山敷衍着，眼珠子四處轉轉，沒有見到那人的身影，“媽，楚南呢？他今天來了嗎？”
倪雲雁滞了一下，繼續給女兒喂湯，“人家忙吧，哪能天天來看你。”
“哦。”
張靈山有些失落，她失去意識前聽到楚南在叫她，讓她等着他，醒過來後圍繞在身邊的是她的家人，楚南不知道哪裏去了。
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她的手機不知道遺落在哪裏了，醒過來後再也沒見過，加上她行動不便，愣是沒人願意借手機給她。
發生什麽事了嗎？
他為什麽沒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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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靈山迷迷糊糊想着，再次昏睡過去。
倪雲雁等女兒睡過去後，替她掖好被子，拿起保溫壺輕手輕腳出了病房，交給保姆。
門口長椅上坐着一個沉默的男人，她瞥了一眼，冷着臉轉身就走。
“倪姨。”
楚南出聲叫住她，“靈山怎麽樣了？”
“很好，不勞你挂心。”
楚南擋在她的面前，“倪姨，我想進去看看靈山。”
“不可以！”倪雲雁滿臉怒容，“楚南，我警告過你的，別因為你楚家的事連累我的女兒！”
“我不會再讓你見到她的，楚南，你不覺得你是她的克星嗎？你遲早有一天會害死她的！”
“放過她，也請放過我吧。”
聞言，楚南本就沒有起色的臉越發蒼白，他低下頭，不敢看倪姨那雙憤怒的眼睛，“對不起。”
倪雲雁抿抿嘴，自知話說重了，但已出口，于事無補，見到丈夫自走廊那頭過來，擦擦眼睛，索性回了房間。
張爸爸進來，坐到自家老婆身邊，拍拍她的肩膀，嘆了口氣，“那個年輕人在門口守了好幾天，讓他見見閨女吧，閨女不是也天天惦記着他？”
倪雲雁甩開老公的手，橫了他一眼，“哼，如果不是他，閨女會受傷？”
“警察說那是意外，那貨車司機醉駕導致的車禍，跟人家楚家沒關系。”
張爸爸講道理，“如果沒有人楚南，咱閨女救不救得回來都不一定呢，這個恩情我們要銘記的。”
“那他為什麽會派助理跟着靈山？不就是他明知道楚家人會對靈山不利，借住傷害靈山達到傷害他的目的嗎？我不信什麽意外！”
張爸爸頭禿，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遂再也沒有勸說過。
隔天，主治醫生帶隊查房，身後跟着一串實習生：
“吶，這個患者就非常典型了，涉及普外科、神經外科、胸外科、骨科，一次性提供最全科室的臨床治療經驗，來來，都圍過來，仔細聽好哈。”
四周圍了一圈烏泱泱的實習生，每個人輪番上前來對着她指指點點，嘀嘀咕咕。
張靈山生無可戀攤在床上，心好累。
喂，她不要面子的嗎？
然而無人在意一個手腳不能動的患者心情如何，到最後她木着一張臉，盡職盡責扮演好‘經典案例’。
床頭邊一對女生搞定自己的記錄後，悄悄開起了小差：
“你看見病房門口那個男人了嗎？長得可真帥，特別是那雙眼，欻欻放電！”
“看到了看到了，我查房的時候特意繞路走這邊就是為了看他的！好想問他要微信啊！”
“嗳，你說他是這間病房的家屬嗎？”
“不是吧，我都沒見他進來過，要不你問問床上的小姐姐？”
“那你去問，我不敢。”
原本安靜躺在床上的張靈山眼睫顫動了一下，越過人群，望向角落的父母，下一刻便若無其事移開視線。
“咳咳！”主治醫生咳了一下，“不要說話，認真聽講！”
這段小插曲很快過去，沒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下午時分，護士姑娘進來送藥，換紗布，張靈山痛得滿頭大汗，倪雲雁在一旁看得心如刀割，恨不得替女兒受了那些斑駁的傷。
“媽，我想吃甜甜的草莓，一口一個，你去幫我洗好不好？”
張靈山緩了一陣，白着嘴唇将媽媽哄進衛生間，轉頭問護士：“能借手機我用下嗎？”
等到應允後，張靈山瞥了一眼衛生間裏忙碌的身影，用沒有受傷的手指快速點擊屏幕，“嘟嘟~”
快接啊！
響了兩聲，接通了，“……靈山？”
“是我，你在病房外面？”
那邊沉默不語，這就是最好的答案，張靈山眼睛酸澀，心中湧上一陣莫名的委屈，“你為什麽不進來看看我？身上傷口好疼啊，疼得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對不起。”
餘光看到媽媽走過來的身影，張靈山深吸一口氣，語速極快，“楚南，進來，或者永遠不要出現，我給你2分鐘時間考慮清楚。”
說完，不等楚南反應便挂掉了電話。
倪雲雁走過來，看到女兒的動作不由得一滞，表情有些凝重，卻沒有直接質問，詢問護士一些相關注意事項，将護士送出門，折返回來壓榨草莓汁。
“媽，我不要喝汁，我要整只拿着吃。”
原本心情因為楚南的躲避而低落的張靈山看到媽媽暴殄天物，瞬間急得撾耳撓腮。
最讨厭吃糊糊的東西，口感詭異，外觀跟某種産品超級像！
“你這孩子，急什麽？”
倪雲雁快步走過去将晃動的支架穩住，吓得心髒都快挑出來了，“醫生交代過你現在腸胃還很脆弱，只能吃流食的！”
“咔~”
門開了，楚南走進來，望着劍拔弩張的母女倆，以為她們因自己而吵架，腦中飛速運轉，尋找妥帖的應對方法。
“倪姨，全是我的錯，您別責怪靈山。”
倪雲雁&張靈山：“……”
這事還真不賴你。
倪雲雁來回打量這一對小兒女，一口氣梗在心口，不上不下的，難受極了。
原來支開她是為了給楚南打電話，小丫頭真長大了，為了個外男騙媽媽！
“你來幹什麽？這裏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媽，你幹嘛，他是我……朋友！”
楚南意有所指，“倪姨，讓我跟靈山聊聊吧，您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的。”
倪雲雁瞪着自己的女兒，最終心痛戰勝了理智，一言不發出了房門。
女兒下巴尖尖，一雙大眼睛越發大了，那張肉乎乎的小臉在幾天內迅速消瘦，仿佛一顆從裏面壞掉的水蜜桃。
她知道她每天晚上輾轉反側，睡不好覺，除了傷口的疼痛，更重要的是因為門外那個男生。
女大不中留啊。
可女兒躺在她懷裏撒嬌，牙牙學語的時光還歷歷在目，她卻已經成長到可以離開父母，獨立生活，嫁為人婦了。
時光，時光，真是殘忍又慈悲。
楚南搬了張凳子，坐在張靈山床前，接替倪姨手頭的工作-榨草莓泥。
望着一顆顆水靈靈紅呼呼的大草莓瞬間成了一坨不可言說的東西，張靈山面如菜色，只好轉移話題：
“你為什麽不來看我？”
楚南動作一頓，若無其事避開她的眼睛，“工作忙。”
“哦？”
張靈山恍然大悟，“你辦公室在醫院走廊？”
瞅瞅這青渣渣的下巴，濃重的黑眼圈，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蹦迪了三天三夜呢。
楚南：“……”
嘆了口氣，他臉色晦暗，“是我連累了你。”
當時守在急救室外那種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失去的感覺，他一輩子不願意再嘗了。
縱使他家財萬貫，縱使他功成名就，縱使他算無遺策，可是他無論如何也跨越不了生死。
如果她真的出事了，他能如何？
他可以報複所有傷害過她的人，他可以做任何事，但是他留不住她。
如果他離開她，從此她健康快樂地活着，那麽他願意消失在她的世界裏。
像沒有來過那般。
像小時候走散那般，她向前跑，不回頭，不必為他回頭。
張靈山探出沒有受傷的手，輕輕勾住他的衣角，搖搖頭，“不關你的事，那是意外，誰也不想的。”
楚南擡頭，瞥見她小心翼翼的動作，指尖一顫，沉默良久，握住她柔涼的小手。
“不是意外，靈山，那不是意外。”
楚烨那句話，他不得不放在心上。
在沒有敲掉那一家三口的利齒，折斷他們的利爪前，他不敢再冒任何失去她的風險。
張靈山直直望着楚南那雙冷肅的眸子，至此得以窺探他真實的生活。
她在風暴外也不能幸免，那麽處在風暴中心的楚南會是什麽境地？
她自認為很尊重未來另一半的隐私，他不想說的事情她可以等到他願意提起的那一天，所以她從來不過問楚家的事情，但即便如此，她依然在路人口中聽到關于楚家的事。
楚氏集團董事長病危，引發財産争奪戰，代理董事長楚其江上位，扶持兒子楚烨，企圖掌控楚氏集團。
然而大家都知道楚家并非只有一個兒子，還有一個原配所出的甚少出現在衆人面前的大兒子。
他一個人對抗後媽一家，該是如何的心力交瘁？
張靈山撓撓他的掌心，“他們傷害我，你就去把他們打敗！”
頓了一下，而後笑了，小梨渦綻放，“我還要泡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