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08】
聽到動靜,許施然偏頭看過來,微微挑眉問道:“聊完了?”
謝星淵含糊應了一聲,他不是很想接着聊這個話題,便道:“怎麽不回去?”
許施然用手扶了扶嘴裏咬着的塑料棍,道:“等你,有事說。”
她将糖咬碎後随手把棍子扔進垃圾桶,含糊道:“既然我們能在那個鬼地方遇到,想必也是緣分,不如合作一下?”
許施然之前的态度一直都是不耐煩的,唯有在看到清沅的照片後才發生了轉變,不管她對父親是什麽态度,總歸是個突破點。
謝星淵記住這點,道:“榮幸之至。”
許施然有些恹恹的,她皺着鼻子嗅了嗅,道:“這破學校還是早點廢了比較好,味道難聞的要死,在這待了一會我感覺我人都要沾上味了。”
這所學校目前采用的都是新能源,試驗品不試驗品是一說,确實好用,不過大概是因為還沒研究透徹,技術不夠,味道聞起來也不太好。
“新能源提煉不完全,難免會有些異味,”謝星淵道:“你這幾天要住校嗎?我們随時都有可能會到那裏。”
許施然啧了一聲,表情有些不耐煩:“我走不開,還有家人要照顧,去了再說。”
謝星淵愣了一下,雖然沒聽過許施然有需要照顧的家人,但既然對方都将話說到這份上了,他自然也不好再強求:“那我們如果下次再過去,就來我的宿舍。”
許施然應了一聲,正要下樓離開的時候突然想到一件事,回頭叮囑道:“小心簡清,他要是針對你,你就來找我。”
謝星淵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的時候,人已經在他面前消失了。
………
許施然滿心疲憊地脫下外套随手往沙發上一扔,去飲水機前接了杯水喝光後,才慢吞吞地挪回沙發上癱着。
一天莫名其妙穿越了三次,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被掏空了一般,太陽穴‘突突’地跳,心髒跳的很快,她忍不住将已經往下扯了扯,取下脖頸上挂的項鏈後用力按了按心髒。
這不對勁,她想。
許施然雖然沒有異能,但并不代表比別人差在哪,她曾經在出任務的時候不眠不休幾周也不見疲憊,可現在卻仿佛被徹底掏空一樣,連擡擡手指都費勁。
她癱了不知道多久後才偏頭看了看陽臺,此時天空已然灰暗下來,混亂間着一整天就過去了。許施然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依舊麻木而固執地守在墊子上一動不動,喚道:“安安,過來。”
像是接受到什麽新號一般,那道身影‘蹭’的一下爬起來,噠噠噠邁着小步子走到她面前。
許施然伸手揉着安安的頭,低聲道:“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在家多走走,不要出門就是。餓了就叫幾聲,陳姨就住在樓下。”
安安睜着略顯灰暗的眼睛望着她,下意識咧開嘴,看上去好像是在笑。但許施然知道不是,這是動物本能,安安需要吐舌頭散熱,除此之外它可以一直都是那個只會聽從命令的機器。
它大概連餓是什麽感覺都不知道,甚至被掐死也不會掙紮,許施然訓練了它十幾年,才勉強讓安安能夠按時自己散熱,而不是被人命令或者強行掰開嘴。
也許是天一暗下來人的情緒會不穩定,又也許是這一天的情緒大起大落的過于勞心,許施然突然就有些難過。
她揉揉安安的頭,想,清沅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
安穩的一夜過去後,許施然抱着安安醒來時才感到體力勉強恢複了些。
阿姨從樓下來給她做飯,香味飄了好一陣她才不情不願地從床上爬起來,套上衣服大概洗漱了下。
許施然跟簡慈請的傭人住在一棟每間房子約八十平的小公寓裏,在這個年代,這樣的公寓已經算是頂配。她靠在廚房門口打量這間公寓,突然就有些好奇貧民區是什麽樣的。
印象中謝星淵剛被發現異能的時候,她出于好奇去問過簡慈能不能去貧民區看看他,那時簡慈翻着書,神情淡淡又語氣高傲地說:“以你的身份,何必屈尊降貴去那種地方,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讓人把那孩子帶到你面前看看。你嬌生慣養的,又大病初愈,去那裏很容易被賤民冒犯。”
貧民區在許施然記事起,就三天兩頭的鬧事折騰,好幾次基地高層都在激憤之下放話要屠了貧民區,如果不是簡慈壓着,貧民區怕是已經不複存在。
但即使簡慈再怎麽心懷仁德,也受不住他們一天天的找麻煩,許施然不想給他添堵,就幹脆戒了這個想法。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在那之後爬過屍山血海,闖過槍林彈雨,已經沒有什麽能夠冒犯得了她了。
想法一出就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壓也壓不住,許施然心不在焉地扒拉了幾口早飯,就跟司機打了一聲招呼,帶着安安往學校的方向去了。
她去的時候不太巧,正好遇上學生實戰,兩治愈一輔助加兩輸出的固定隊伍各自散開,乍一看還是很融洽的。但這融洽的氣氛在見到許施然從車上下來的那刻徹底消失。
他們就沒見過嚣張到開車進學校的!
指導實戰的異能者和指導戰術的異能者僵着臉,雙雙将目光落在簡清身上,其中求救的意味不言而喻。
簡清嘆了口氣,不得不出列上前:“歡歡,有什麽話我們等上完課再說,你聽話,先出去,好嗎?”
許施然本來在找謝星淵在那,見他突然蹦出來不由得愣了一下,頓時樂了:“你當我是來找你的?犯什麽病,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老子是來找謝星淵的,傻逼。”
簡清的笑容僵了僵,一時接不上話來。
就像他從來不明白為什麽許施然與他同樣是寄人籬下,甚至她能活下來都全靠簡慈恩賜,她卻還敢這般肆意妄為一樣,許施然也同樣不明白,當年簡清為了所謂的‘合群’将她引上一條死路,就該知道他們的兄妹情到此為止了,為什麽他還能厚着臉皮湊上來叫她乳名,愣是當做無事發生?
他們兩個同樣都是簡慈一手教出來的,許施然想來想去,也就只能想到簡清的父親這一條原因。
簡慈的姐姐流浪數十年,被找回來時早已沒了人樣,連孩子的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簡慈震怒之下處死了一批又一批強/奸犯,也不知道裏面有沒有簡清的父親。想來他厚臉皮的特質應該是完全像了生父的。果然,簡慈說的沒錯,劣質基因是會遺傳的。
眼見着氣氛再次僵硬了起來,謝星淵嘆了口氣,頂着衆人或隐晦或肆無忌憚的打量目光走出來,許施然見狀道:“我有事找你,你有空沒?”
謝星淵感到衆人看自己的目光裏,複雜中又多了些憐憫,不由得有些好笑。他權衡過利弊,和許施然走顯然能獲得更多消息,因此并無太多想法,朝老師致歉後就打算離開。
那位管實戰的異能者大概想的更多一些,眼神複雜地叫住他,小聲說了一句:“小心些。”
他可能還想說保護好自己,擡頭看了看許施然愣是沒敢吭聲。
許施然見狀噗嗤一下笑出聲來,那笑音裏的不屑誰都能聽出來。她轉身揮揮手打發走司機,這才彎身拍了拍安安的背,道:“那就走吧。”
謝星淵含笑上前,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下安安,并沒有多問。
曾經跟随清沅和簡慈出生入死的頂級變異獸‘疾風’,據說在清沅行刑那天便廢了,沒想到還活着。
而且……看上去一副木呆呆的樣子。
抛開安安比正常邊牧犬大了一圈的體型,以及後背燒禿了一片的皮毛,它此時溫順的樣子看上去倒真像只普通的寵物狗。
許施然只顧往外走,看上去并沒有開口的意思,謝星淵便随口道:“你想找我,其實可以等我下課,或者讓人單獨去找老師要人,這樣大費周章的,對你名聲不好。”
他更習慣在做事前權衡好一切利弊,此時換位思考一下,也不免有些疑惑,簡慈早就公布了許施然內定繼承人之一的名分,就算是為了自己的未來着想,她還是要保持一個好的名聲才更方便競争,許施然是真不明白,還是……?
許施然嗤笑一聲,道:“我就說了我來找你,也沒說現在就走,他們一副恨不得馬上把你打包送走的德行,關我什麽事?裝出一副關心你的樣子,倒是攔啊,我除了簡清和他的走狗外,可沒打過誰。”
謝星淵頭一次有了接不上話的感覺,好像許施然确實只問了他有沒有空,但……
他按了按眉心,心知這是長期接受的教育不同,也不能全怪她,就道:“公共場所,別人都在忙的時候,你這樣高調出場找人,別人當然會以為你有急事——我們現在要去哪?”
他突然轉了話題,許施然也差點沒接上來,愣了一下才說:“去你家,就是貧民區看看。”
她說完撓了撓頭,自己也覺得有些無厘頭,想了想又說:“我總是聽別人說貧民區怎樣怎樣,還沒親自去看過,既然要合作,就先了解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