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25】
許施然只覺得身上越來越重,手指幾乎抓不住,将要一點一點滑下去,平面有些光滑,她扒不住,指尖傳來陣陣尖銳的刺痛感,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在一點一點下滑,心一狠松開一只手,幾乎是瞬間就往下滑了一大截。
心跳快的幾乎沖破耳膜,許施然深吸一口氣,側身向後看了看,确定真的沒什麽借力點後咬了咬牙,弓下身用空着的手砸向岩壁,硬生生砸出一個坑來,扒着上方的手已經顫抖到支撐不住,似乎是有脫臼跡象,她顧不得已經逐漸失去知覺的兩只手,忙擡起一條腿踩上那個被砸出的坑,一點一點用力攀上去。
許施然整個人翻上去的時候,大腦突然感到一空,就好像有什麽東西突然抽離一般,讓人禁不住就想要落淚。
她縮在地上盡力喘息,眼前陣陣發黑,手臂從手指尖麻疼到臂膀,動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疼,許施然僵了許久,才敢縮着兩條手臂緩緩撐着身子坐起來,她擡眼看了看四周,表情有些迷茫。
這裏已經不再是方才所見的一片花海,而是滿目荒涼的大漠,她甩甩手臂站起來,感到手臂上麻木的感覺已經緩和了許多,随之而來的是無法忽視的刺痛感,許施然不敢在陌生的環境裏懈怠,垂着眼将脫臼的手臂摁回去,一邊前行一邊警惕地觀察着四周。
許施然從剛剛就在想這件事會不會與謝星淵有關,直到現在才徹底确定,謝星淵根本就沒有進來。
從頭到尾,這次的穿越都只針對她一人。
許施然心下沉了沉,被人盯上的感覺并不好受,尤其是對方在暗她在明,最是危險。
她不敢耽擱,一邊有些生疏地試探着往吊墜裏注入靈力,一邊快步往前走尋找出去的路。這裏是大漠,四面廣闊無路,要想出去必然得費一番工夫,按理說許施然應該各個方向都試一次,但不知為什麽,似乎被吊墜指引着,她朝着一個未知的方向去了。
許施然目光飛快掃過沿途的景觀,感到自己所見之處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如果不是偶爾會見到一些荒草或飛鳥,她還以為自己一直在原地走動。
始終不變的景色不免讓人有些喪氣,但許施然生來就不信邪,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不知過了多久,她只覺得自己眼睛都要看瞎了的時候,視線裏突然出現一塊石碑。
不是先看到一點随後逐漸靠近的出現,而是突然閃出的東西,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占據了她的視線,同時周圍的景觀也迅速開始扭曲變化,轉眼許施然就感到眼前一花,一張腐爛的臉就怼了過來。
許施然一驚,下意識後退一步側身踢過去,那只喪屍卻出奇的靈活,竟然懂得下壓身子格擋,堅硬的身軀震的許施然小腿生疼。
對方似乎并沒有乘勝追擊的意思,停頓了一下就立在遠處,泛白的瞳仁淡淡動了動,許施然似乎從他眼裏看出了警惕。
失去神智的喪屍竟然有情緒?
許施然以為自己瘋了,但她分明從那力道中察覺出了避讓,對方似乎并不想傷害自己,不然按照常規邏輯她早該在被擋下攻擊的一刻就被徹底掀飛出去。
“你,”這不知道能否稱之為人的東西突然開口,聲音是讓人難以忍受的、火燎過一般的粗啞難聽,“禁地止步,出去。”
許施然頓時都驚了。
從古至今,從末世出現喪屍一直到現在,即使是擁有精神系異能的喪屍也沒有與人對話的能力,更別提她剛剛還看到這東西的嘴唇在動,聲音是從喉嚨裏發出來的,而不是直接傳入她的腦海。
過度的震驚讓許施然一度忘了反應,也許是因為停留太久,那喪屍的眼神漸漸不善起來,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雙手緩緩擡起來,露出了尖銳的指甲。
許施然很快感受到惡意,想也不想一腳踹在他的小腹上,扭頭就想跑,然而她顯然低估了這只喪屍的實力,幾乎是在瞬間,她就感到了身上一重,黏膩冰涼的感覺瞬間壓了上來。
被喪屍壓住幾乎等于喪失了一半的生機,許施然心裏一涼,瘋狂掙紮起來,她試圖擰過身子将對方掀下去,卻在下一刻聽到有人淡淡地說:“可以了,放開。”
過度的情緒波動讓許施然的大腦有些遲鈍,她停滞了許久,直到身上的重量完全消失後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猛地爬起來後退幾步,滿眼警惕。
對面是一個約莫二十七八的姑娘,身穿深黑色長袍,兜帽幾乎遮住眼睛,皮膚慘白,臉頰處一道猙獰可怖的傷疤,幾乎覆蓋了半張臉,與滿頭的白發相互映襯,顯得格外詭異。她一雙陰沉淡漠的眸子裏看不出任何情緒,平白讓人覺得瘆得慌,她站在石碑前,右手搭在上面,輕輕敲了敲,道:“你身法不對,不夠果斷,在未知的敵人面前,更不該主動攻擊。”
許施然愣了一下,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問道:“你哪位?”
那人沒有回答她,而是偏頭看向方才與許施然打鬥的喪屍,語氣淡然地問:“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得擾先生安寧?”
喪屍一怔,許施然竟從他腐爛一片的臉上看出了委屈:“首領恕罪。”
那人停頓片刻,揮揮手示意喪屍過來。不知道這個手勢意味着什麽,許施然從它的身上看出了強烈的抗拒和恐懼,但對方并沒有因為這樣的情緒而停頓,沒有半分遲疑地走了上去。
許施然還以為她要做什麽,下意識擰過身子準備跑路,還不等她有什麽動作,就見那女子輕輕擡手,像是撫摸一般,慘白修長的手指劃過喪屍的脖頸,幾乎就在下一瞬,腐爛膿腫的頭顱就掉了下來,咕嚕嚕滾到許施然腳邊,黑洞洞的雙眼朝向上方,像是在恐吓一般,竟是對準了許施然的眼睛。
這畫面簡直太過于驚悚,許施然吓得一個哆嗦,咬咬牙擡頭看向那人,問道:“你想做什麽?”
她沒有回答,目光空寂猶如一個死人,看了許施然片刻後就說:“陪我走走吧。”
許施然盯着她,遲疑許久,默默點頭應了。
她對這個姑娘的感覺很複雜,似乎是與生俱來的熟悉與親昵,又帶着說不出來的排斥與厭惡,複雜的情緒充斥胸膛,幾乎要将心髒沖破。
這樣複雜的情緒下,許施然甚至忘了警惕。
她忍住沒有去看倒在地上的喪屍身體,垂着眼默默跟在對方身後。一路都很寂靜,這片森林仿佛無邊際一般,許施然跟着走了許久,還是沉不住氣問道:“它……那東西是怎麽回事?你是哪個基地的首領?”
不應該,除了海外和一些更遠方的基地,第一基地外的多數大小基地首領她都見過,都沒有這個裝扮的,不說這令人見之難忘的傷疤,這個擡手就能捏死一只她拼盡全力對抗也紋絲不動的實力更是少見,在許施然的記憶裏,好像沒有這麽強的任務者。
對方并沒有回避這個話題,沙啞難聽的聲音再次想起,撓的人心頭癢癢。她說:“我知道你,第一基地首領簡慈的孩子,人員登記冊上名字是簡常歡,平時姓許,”
她偏頭看了過來,許施然這才發現這個人長着一雙極漂亮的眼睛,眼睫顫動間似乎能滴出淚來,然而再仔細一看,卻是冷冷清清,一片空無。
“歡迎來到這裏,”她溫聲笑了笑,眼底卻一絲笑意也無:“我的基地。”
她話音剛落,許施然就感到周圍景觀再次扭曲了起來,兩人在下一瞬就到了一個灰暗沉重的環境裏,她們站在一座城牆上,往下看是一棟棟高樓,裝修簡單低調,透着一股歷史的厚重感。
許施然對這裏的第一感覺就是壓抑,大街上死一般的寂靜,完全不同于第一基地的熱鬧祥和,她這下是再遲鈍也意識到不對了,蹭蹭蹭後退幾步,握住胸口的吊墜,随時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準備。
黑衣人看了她一眼,似乎看出了什麽,說:“空間系異能,轉移。”
許施然愣了一下,雖然依舊保持着警惕,但到底是松了口氣:“我以前怎麽沒聽過你這號人?”
好像沒有哪個基地的首領是空間系異能?
許施然想,她可能又來到了未來,或者傳送到不知名的時空……也不知道自己這異能怎麽用,能不能抵消這時不時的bug。
黑衣人沒有說話,但許施然就是莫名從她眼裏看出了鄙夷,一時怒從心頭起,開口就想怼回去。
然而她剛張嘴發出一個音,就見城牆下一家小鋪有人搖搖晃晃走出來,提着一個水壺,傾着身子往門口的小樹上澆水。
許施然只覺得那人的姿勢非常怪異,活像落枕後無法活動身軀的她自己,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僅僅是這一眼,她就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寒意直沖心頭。
那是一只……喪屍。
那根本就不是什麽人,完全就是一只行動不便、四肢僵硬的喪屍!
許施然表情僵硬,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除了震驚以外再也想不起別的東西。就在這個時候,她見那人輕輕揮了揮手,蒼白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劃出優雅鋒銳的弧線。很快,城裏便漸漸嘈雜起來,門被一個接一個地打開,形态各異的喪屍們緩緩從裏面走出來,姿态扭曲卻又整齊有序,一邊發着怪異的低叫,一邊緩緩拖着步子排成一排,很快就排成了一個小方陣。
黑衣人偏頭看她,眼裏甚至含着幾分笑意,水光盈盈間滿是意味不明的情緒,“這是我的基地。”
城下的喪屍嗚嗚咽咽地嚎叫起來,像是在應和她的話一般,從喉嚨裏壓出‘咕嚕咕嚕’的聲響,聽着只覺莫名的詭異,卻又似是說不上來的和諧。
黑衣人站在高處,衣袂翩飛間滿是傲然于世間、威震天下的霸氣冰冷,她擡擡手,那些喪屍便收了聲音,稀稀落落地跪下去,以一種絕對臣服的姿态跪伏于地,虔誠無比。
她接着說,“這是獨屬于我的烏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