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忙碌着。視線落在那張矮小的桌子上,他溫潤的目光閃過一絲稀奇,甚至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當然,也有暗中多看了某個女人兩眼。

這幾日,他每天都有過來,漸漸的也跟她多接觸了一些,随着接觸越多,他心中的詫異感越強。

原本以為她只是個脾氣急躁有些兇悍不講理的女人,可随着這幾日的接觸,他才覺得自己之前的判斷太過武斷。

這女人性子是急躁了些,可以說她想到什麽就一定會去做,根本不容人等待。可是在她急躁的性子後面,卻有着一顆堅定且細致的心。

在她看似纖柔削瘦的身上,沒有女子的溫柔情懷,甚至有些言行壓根就不像個女人。可是在她身上,這樣粗魯無禮的行為卻帶着男人都沒有的直爽利落,偶爾英氣飒飒的一面更是世間女子身上看不到的。

別看那性子急躁,可做事卻是難得有始有終,看看他那好友就知道了。這幾日,被那個女人悉心細致的照顧,好友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滿足和幸福卻是羨煞了他……

沈千姿最先看到上官游進來,趕緊停下磨墨的手朝他招呼道:“沈大哥來了?這裏有點亂,你自己找椅子坐吧。”

她說完,見月欽城合上手中奏折,趕緊伸手從他手中奪過去放在床邊的大書桌上。

“忙了一個時辰了,先休息會,等下再繼續。”她沒有再幫他拿奏折,而是認真的替他安排。

“嗯。”月欽城勾了勾唇。單手将輕巧的小矮桌從身上挪開,突然纏上沈千姿的纖腰将她禁锢在自己身邊。

那充滿占有欲的動作讓上官游黑眸眯了眯,快速的恢複神色後,他揚唇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朝床上某個男人說道:“看來,用不了幾日你就可痊愈了,這還真虧了千姿。欽城,等傷好了之後,可得好生回報千姿才是。如今她是我們上官家的人,你若敢虧待她,可就是同我們上官家過不去。”

不難聽出,他話裏滿滿的都是偏袒的味道。

自從沈千姿認了上官泰做義父後,上官游自然也就改了口,不再稱她為‘沈姑娘’。

對于他隐藏的警告,月欽城冷臉瞪了過去,攬在沈千姿腰間的手臂更為收緊:“那是自然,本王的女人本王自是不會虧待她。”

這話一出,沈千姿沒覺得開心,反而冷冰冰的回頭睨了他一眼:“別把話說的這麽惡心,你的女人?你的女人可不止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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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欽城頓時皺緊了眉。

“咳咳咳……”上官游突然輕咳了幾聲,在楊智端來的凳子上坐下,他這才擡頭看着對面親昵的男女,正色的說道,“千姿,皇上冊立你為欽城側妃的聖旨估計明日就會下來。這樁婚事爹的意思是一切從簡。礙于你受蕭家的影響,遂讓我來同你說一聲,如今你正處在風頭上,不宜大操大辦,希望你能理解。”

沈千姿沒什麽反應,只是淡漠的應了一聲。

但在場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她此刻的臉色很難看,不說有多氣憤,但絕對是心情不好。

離她最近,月欽城更加能感受到她的變化,看着仿佛被郁氣籠罩的她,他心裏莫名的揪着,可是卻一字都說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對別人來說,或許側妃之位算是一種身份、一種榮耀,但他很清楚,這樣的身份、這樣的榮耀對她來說,根本就是不屑和厭惡的。不僅如此,甚至還有可能因為這樣的身份讓她從他身邊逃離。

上官游又說了一些有關婚禮的事,盡管這樣的話題他也不想談及,可作為沈千姿的半個娘家人,他卻推脫不了。

直到上官游離開了許久,直到楊智把房間收拾整齊,房裏的氣氛一直都處在沉悶之中。

從上官游說起側妃的事,沈千姿就沒再開口說過一句話。上官游說什麽,她都默默的聽着。

就如月欽城擔憂的那樣,她的确是起了逃走的心思。險些就奪門而出了。

可她知道,她不能離開。側妃之位的确是讓人很受傷、甚至有一種受屈辱的感覺,可這次的婚禮比起上一次代替別人出嫁,卻是兩種不同的局面。

她不用再縮頭縮尾的做事,不用再擔心僞裝被人撕掉,不用擔心蕭家的人再威脅她。

再者,她能混到一個側妃,就如同別人想的那樣,是皇上天大的恩賜,也是犧牲了上官泰的面子得來的。混到這一步,有這麽一個身份,真的很不容易。

她感激上官泰的相助,盡管這份相助不是很讓她滿意,但卻是上官泰費了一番心思的。這份人情不管她願不願意、高不高興,她都必須得承下,而且還要想方設法的去回報這份人情。

蕭家不除,沈千姿的亡靈沒法安息,她也不能安穩的過日子。如今又面臨皇上和太後這麽兩個人物,她若是脫離了淮陽王府和上官泰的庇護,可想而知會面臨怎樣的結果。

第一次,在原則面前,她選擇了讓步。

只為将來生活能夠平平靜靜,只會自己能在這異世存活下去。她不斷的告訴自己,做人就要能屈能伸,她要戰勝的不是別人,是自己。只有戰勝了自己,她才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未來什麽的,她沒仔細想過。老天讓她到了這麽一個地方,似乎冥冥之中已經為她做了安排和抉擇。她想,或許哪一天幫那個沈千姿報完仇後,自己是不是就會離開這個地方,依然回到她的家鄉,依然讓她擁有曾經的生活?

若真是如此,那她還計較那麽多做什麽?

她不否認自己是有那麽一點點喜歡月欽城,能在這個異世還能有一段感情,她覺得自己也算沒白來。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珍惜同他在一起的日子吧,說不定哪天說離開就離開了……

盡管沈千姿一句話都沒說,一句怨言也沒有,但自從這一晚開始,月欽城很明顯的發現了她的變化。

那張千嬌百媚、明豔動人的臉上再也不見半點笑容了。

她依然會為他做很多事,包括服侍他洗漱更衣,為他煎藥換藥,為他洗手羹湯,為他熬夜研磨……

可是他再也沒見過她半分笑意,也再沒聽到她一句啰嗦的叮囑。甚至連同他之外的人說話都一個樣子,不冷不熱。仿佛在一夜之間,她性情大變,走到哪、同誰在一起都似被一堵無形的牆體擋着,讓人窺視不到她的內心,也看不透她的想法。

不止月欽城為此憂心煩躁,就連楊智都忍不住在他面前抱怨了好多次,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人将沈千姿給調了包,換了一個假的在他們面前。

只有月欽城最是清楚,不是她人換了,而是她的心情換了……

就如同上官游說的那樣,聖旨很快就到了沈千姿手中,婚期就定在了半月之後。

盡管婚禮排場不大,來的賓客也不算多。但作為嫁女一方的上官家卻也是費了一番心思的。上官家不但備足了嫁妝,婚禮頭天也将沈千姿接到了上官府,按照習俗,第二日再由淮陽王府的人前來接新婦上轎。

一番吹吹打打到了淮陽王府,進了府,拜了堂,送到了新房之中。對于第二次坐上花轎的沈千姿來說,就跟走過場一樣,別說沒興奮的心情了,當月欽城揭開花轎的那一刻看到她在轎子裏險些睡着的樣子,幾乎是哭笑不得。

這一次拜堂,月欽城沒有再缺席,而是滿面紅光的出現在喜堂上。養了近一個月的傷,他傷勢早已大好。一身喜袍的他風姿卓絕,本就如畫般的容貌更是俊美得如同妖孽般,讓第一次看到他出席婚禮場合的賓客都驚豔不已。

在外人看來,淮陽王一向是低調且帶着一種清傲的,而且平日不喜與人來往,許是不受皇上寵愛的緣故,其性子向來讓人捉摸不透。如今看到他紅光撲滿的樣子,倒是讓人生出了不少親和感。

對于外面那些有關于沈千姿不利的謠言,在這一場婚宴過後,也逐漸的消失了。

不管沈千姿曾經是何身份,做過什麽,那些都已經成了過去,不管謠傳是否真實,如今的沈千姿身為淮陽王的側妃,更是京城首富上官家的義女,不論哪一個身份,都不是他們能夠随便議論談及的。

新婚翌日

太陽都快曬屁股了,可也不見新房有半點動靜。

在門外守了一早上的小柔和明珠都有些急了。

“小柔,我們要不要提醒王爺他們早起啊?這都快晌午了,不是還要進宮給皇上太後奉茶麽?這要是去晚了,他們會不會又把沈側妃記恨上啊?”明珠有些擔心的問道。

小柔平日裏算是比較溫和,不像明珠那樣沉不住氣,但此刻,她也有些糾結的看着緊閉的房門。

時辰的确不早了。

不過王爺都沒起,應該沒事才對。

不同于房外兩丫鬟的擔憂,新房內,沈千姿睜着眼,沒好氣的将某個男人的手揮開。

“別打擾我睡覺,也別叫我進宮去給什麽人敬茶磕頭,我沒這個閑功夫!”

在她身後,月欽城哭笑不得。他什麽時候說過要讓她去給人磕頭敬茶了?

他不過就是見她醒了又半天不吱聲,就想同她說說話而已。

說起來,他才是最憋屈的一個。

明明她說過等他傷好了就給他吃肉,可這近一個月來,自打她對自己變冷漠之後,別說吃肉了,連口湯都沒讓他喝上。

好吧,他忍。

本以為成了親,洞房夜總該可以了吧?可昨夜,他回來的時候,她早就蒙頭呼呼大睡,連鞋都沒脫,就倒在這張新床上睡得跟頭豬一樣。如此沒有情調的洞房夜,沒有遺憾那是假的,這他也忍了。

反正來日方長,他忍了這麽久,也不在乎這一天兩天的。

可一醒來,她就對他不理不睬,這他還能忍嗎?

他要再忍下去,那這往後的日子還能過?

看着女人蒙頭耍倔的樣子,他嘆了口氣,最終忍不住強硬的将她頭頂的被子掀開,咬牙将她整個人抱了起來按在了自己胸膛上緊緊的摟着。

“我又沒碰你,一大早的你做何害羞?”他故意曲解她的行為,将其歸為害羞一類。

沈千姿頓時就冷臉了,掙紮着要從他身上爬起來:“誰害羞了?你好好給我看清楚,我這張臉是害羞的臉?”

月欽城忍不住的在她耳邊低笑,逗道:“是,不是害羞的臉,是勾人的臉。”

“……?!”沈千姿嘴角抽了抽,随即扭頭,直接無視他。

看着她又開始沉默不語,月欽城帶笑的眸光暗了下去,蹙眉在她耳邊低聲問道:“難道你打算一輩子這樣對我?”

他溫熱的呼吸灑在她肌膚上,薄唇甚至若有似無的觸碰她的耳朵。兩人的姿勢也足夠親昵,她趴在他身上,被他修長有力的胳膊纏着。這場面想想都覺得暧昧。

可沈千姿是真提不起跟他搞暧昧的勁兒。

昨天拜完堂之後,她一個人坐在房裏,想到某些事,越想她就越來氣。

按照二十一世紀的觀念來說,她一側妃,那就是別人的小老婆,搶別人丈夫的小三。論排行,上面有個正妃,還有一位側妃,她算老三。

合着數來數去、算來算去,她就一地地道道的小三啊?

這讓她一現代人,怎麽能夠不計較?

還想讓她給他好臉看,可能嗎?

“千姿,別這樣可好?”月欽城心裏泛着疼,那是真疼。

沈千姿冷臉看向他:“那你想我怎樣?”

“這樣……”捧着她柔美的臉龐,他突然将薄唇印在了她白淨無暇的臉頰上,那墨黑的眼眸閃動着絲絲火光,帶着某種渴望。

對上他有些邪肆的黑眸,沈千姿心跳狂亂了一把,忍着心中那份悸動,她撇開視線不理他。

不過她也沒掙紮了,只是安安靜靜的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沉默片刻,她突然說道:“我對現在的身份很不滿,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但你總得給我時間适應,等我适應了,再來跟你談感情的事。”

聞言,月欽城俊臉有些黑,圈在她腰間的手都有些僵硬起來。

意思就是他還不能碰她?

那怎麽能行?

想到自己昨晚被冷落的情景,他突然抱着她翻身,壓在身下的同時,薄唇瞬間覆蓋上了她的紅唇——

“月欽城……唔……你……”沈千姿回過神來,已經被他堵得沒法開口。

房間裏,沒過多久,就傳來女人叫喚的聲音以及男人壓抑的喘息聲。

女人似亢奮似難受的聲音傳到門外,兩個等待着主子起床的丫頭一聽,立馬紅着臉跑遠了。

用腳丫子想,今日也不可能進宮了。

而宮裏

月凜和寧太後早就商量好,要給某個新婦一個下馬威,盡管暫時還不能做什麽,但至少得拿出長輩的威嚴出來教訓一下人才是。

可左等右等,眼看着都過了晌午了,還不見新婦進宮。

一直到傍晚,寧太後終于忍不住怒了。

“好你個沈千姿,竟然如此不把哀家放在眼中!”

------題外話------

實在不知道取什麽标題了,想來想去,就‘二嫁’合适。大家稍安勿躁哈,以後還會有三嫁的。當然,下次就是親爹嫁女了。^_^買個萌~乃們要拍涼子的,下手輕點。不是我不想給千姿身份,實在是千姿現在的背景,要做正妻肯定是不合理的。她可以思想脫線,可古人不行吶。咱也不要怪城城,當個古人不容易,當皇帝的兒子更不容易,再說咱城城沒跟那些女人拜堂,都不作數哈。咱跟着情節走,都莫急哈。當個側妃還是能打架的!嘿嘿~【我灰溜溜的爬走~】

五十六 撕破臉

天已經入夜了,沈千姿這才在月欽城懷中睜開眼。

入目的就是他光潔結實的胸膛,不是沒見過他光光的樣子,之前他受傷的時候,她每天都有給他擦拭身體。可這會兒看着他小麥色的肌膚,她卻沒勇氣去正視。

白天激戰的場面一幕幕的在腦海裏放映。尺度之大,戰場之火,她是真的沒法形容。完事之後她就一個感受,累!

這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變靈光了,居然用各種招式折騰她,不過笨得要死,只知道蠻來,那些招式沒一個讓她喜歡的。

這人是有多饑餓,才會跟個野蠻人似的?

“餓了嗎?我讓人送吃的進來。”頭頂上突然傳來低沉的聲音。

餍足的男人神清氣爽,俊美的臉上如灑着萬道華光,潋滟溫柔。就連那聲音,都是帶着磁性,該死的魅惑。

“不吃。”沈千姿不冷不熱的回了他兩個字。她心裏還不爽着,哪有心情吃什麽東西。他折騰了她一天,現在才來問她餓不餓,也太假了。

月欽城眯了眯眼,俊臉上餍足的神色收斂了一半,微微低頭,薄唇在她臉上輕啄。承歡過後的她雖然看起來沒什麽精神,可氣色卻格外的好,那無暇的臉蛋紅撲撲的,比抹了脂粉的還妩媚誘人。

“你休息,我喂你進食可好?”他薄唇從她臉頰啄向她耳朵,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沈千姿擡頭,白了他一眼,不過卻也沒拒絕。難得這位大爺提出要伺候她,拒絕的那是傻子。

月欽城又捧着她臉蛋親了兩遍,直到察覺到她明顯的不耐煩了,這才罷手,掀開被子起身。

沈千姿下意識的移開目光,只不過餘光卻落在他後背上,留意着他穿衣的動作。

這男人,真的稱得上完美。那身材就跟專業的雕刻師雕刻出來的一般,每一處都精致完美,找不到一絲缺陷和瑕疵。

人長的妖孽好看就不說了,加上這等身材,可以說是男人中的尤物,尤物中的極品。還有這床上……

雖說蠻力有餘、技巧不足,若是經驗豐富起來,不得要人命才怪。

咳咳咳……覺得自己想歪了,沈千姿趕緊打住腦海裏的YY。

看着他穿戴整齊才邁腿走出去的背影,她呆呆的望了片刻,心裏有着化解不開的郁霾。

其實他挺好的,各方面都挺好的。雖然有時候蠻橫霸道,可對她多數時候都算體貼。他的屬下也是,沒有因為她的背景而輕視她、排斥她。

這陣子她不開心,他臉上也同樣沒有笑容,甚至說話做事都小心謹慎,時不時的偷看她的反應。

她覺得是不是自己要求得太多了?否則怎麽會搞成現在這樣別扭的局面。

房門再次被打開,只有月欽城一人進來,手中端着食盤,菜色很饞人。

看着他挺拔的身軀優雅的朝自己走來,沈千姿嘆了口氣,拿被子将自己裹着坐起了身。

嘶……

身上酸痛酸痛的讓她忍不住歪嘴。他要她的時候那是真下了狠勁兒的。

見她露出難受勁兒,月欽城将食盤放在床邊,伸手連人帶被一同抱了起來,在床邊坐下,将她安置在自己腿上。

許是心虛自己今日辦事太過,他一句話都沒說,就默默的抱着她。

“給我拿件衣服。”沈千姿擡頭面無表情的朝他命令。

這混蛋,只知道脫,不知道穿的。

“好。”月欽城又将她放下。

去置放衣物的木箱前翻找了片刻,這才拿着一套女裝過來。

一看他手中的衣物,沈千姿就知道那是新的。

想了想,她覺得很正常。現在她身份跟以往不同了,雖然是個妾,但好歹挂了‘妃’字,這穿着打扮肯定不能像從前那樣随意了。否則,丢的可就是他的臉。

看着他手中月白色的肚兜,她臉上閃過一絲窘迫,在月欽城靠近床邊的時候,她趕緊從被子裏伸手将那件肚兜給奪了過去,立馬塞到了被子,然後在被子裏快速的給自己系上。

她那動作就跟什麽動作搶食一樣,弄得月欽城哭笑不得。

有必要這麽遮遮掩掩嗎?之前他給她清洗的時候可是什麽都看過了的。

捂在被子裏,沈千姿把中衣穿好了才出現在他眼下。剛要起身,卻被他突然按住雙肩。

“躺着就好,別動來動去。”

沈千姿撇嘴,指了指被放在牆角的辦公小矮桌:“你把它拿過來。”

月欽城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彎了彎嘴角,照做。

床上,一張小矮桌,兩只短了一小節的桌腿下墊了幾本書,食盤放在小桌上,兩人面對面的盤腿坐着。

沈千姿餓了,昨天晚上到現在一天一夜都沒吃東西,此刻大口的剁着食物,幾乎是狼吞虎咽。

月欽城幾乎沒動筷,就在她對面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咀嚼不停的嘴。眼眸流轉,滿滿的都是笑意。

“你怎麽不吃?”發現情況是有些不對,沈千姿這才擡頭,看着他優雅的幹坐着,口齒不清的問道。

“你吃就好,不夠我再去取來。”月欽城淡笑的睨視着她。

沈千姿默了默,看着食盤裏所剩不多的食物,夾了一塊肉片突然送到他唇邊。

她的舉動讓月欽城一喜,眸底的光華更加奪目耀眼。

就着她用過的筷子,張嘴。

雖說沈千姿心裏膈應如今的身份,但也不是不理他。

明明有兩副碗筷,但一張小桌上,她的筷子飛來飛去,等到食盤裏的食物全被卷入肚裏,她忍不住朝對面男人鄙視的說道:“還說要喂我?也不知道是誰喂誰。”

月欽城嘴角抽了抽,“……”

其實他是想喂她用食來着,可是看她吃得歡暢,他又不忍心打斷她的好胃口。

好吧,他承認,用同一雙筷子進食比較可口……

默默的将小矮桌連同食盤端走,返身回來的時候,沈千姿懶洋洋的靠在床上,抱臂冷睨着他。

“今天沒進宮給你皇祖母和父皇請安,你沒意見吧?”

月欽城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頂,目光深邃的看着她:“不喜歡見他們不見就是,為夫沒意見。”

他一句‘為夫’讓沈千姿微微怔愣。目光移向別處,繼續問道:“我當真要同他們作對,你會站在哪一邊?”

“為夫自然是護你。”他答得一點都不含糊。

沈千姿皺眉不确定的看着他:“你願意為了我跟他們作對?”

月欽城揚唇笑了:“我同你在一起,不已經算是同他們作對了麽?”

沈千姿緘默。他這話也對。

翻了翻身,她突然爬到他身上跨坐着,目光冷飕飕的盯着他的臉,突然嚴肅的說道:“是你要跟我在一起的,不是我要纏着你的。所以在你做了選擇以後,你就得跟我記清楚,從今以後,你只能屬于我沈千姿一個人,若是讓其他女人碰了你一根汗毛,我定要削你一塊皮肉,若是碰了一根頭發,我就削掉你腦袋,碰哪我削哪!你可是記清楚了?”

“咳咳咳……”月欽城險些都笑翻了。壓根沒想到她會突然說這些,其實這些威脅的話根本不算什麽,主要的是她對他的态度。

強忍笑意的結果就是被嗆。

沈千姿怒目狠瞪着他:“怎麽,不同意?”

月欽城這才穩住失笑的情緒,手臂圈在她腰上,讓她穩穩的坐在自己腰間沒法逃跑。

看着她兇悍的樣子,他目光深邃的迎視着,鄭重的點頭:“我月欽城這一生只會有你一人。”

聞言,沈千姿這才緩了緩神色,抱上他的脖子,腦袋擱在他頸窩裏。

都說男人的誓言就是毒,這一次就當她中了毒吧……

面對她主動的依偎,月欽城幾乎都有些不敢相信,連身子都僵硬了幾分。回過神來,他猛的收緊手臂,将她緊緊的嵌在身上。看着她頭頂細密的發絲,他深眸閃爍,宣洩着數之不盡的溫柔。

心裏有許多的話想對她說,可是這一刻他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他甚至覺得說再多的話都顯得很無力,因為他暫時給不了她想要的。

冷戰至今,今夜算是最為溫馨的一天了。

……

翌日,按照習俗,沈千姿應該回門。她是從上官家出嫁的,肯定要回上官家去。但梳妝打扮之後,她讓月欽城帶她去了宮裏。

她想好了,有些人,不是她能逃避得了的,而且她也沒想過要逃避,早晚都要見面,拖拖拉拉真不是她的作風。

月欽城也沒反對,仿佛她說的話就是聖旨,說讓幹什麽就讓幹什麽。難得昨晚某個女人主動讓他嘗了些甜頭,好不容易緩和了最近沉默疏離的氣氛,他哪敢對她面露不滿。

而且,他進宮也是有目的的。

得知他們進宮,月凜以國事繁忙為由,拒絕見他們。

兩人對此,一點意見都沒有,甚至也不感覺意外。特別是沈千姿,還落得一身輕松。不見就不見,不就是不給面子嘛。擺高架子的人多了去了,以為她很稀罕?

到了宜壽宮,寧太後讓水公公将兩人帶了進去。

不是第一次來這宜壽宮了,所以沈千姿一點也不陌生,坦然自若的被月欽城牽着走在他身側。

今日的沈千姿算是穿越這麽久以來穿得最正式、最隆重的一次了。

一襲綠草色的百褶裙,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婀娜妖嬈,臂彎搭着飄逸的紗绫,衣訣擺動時,仿佛翩翩仙子下入凡塵,帶着幾分不真實的感覺。一頭黑發別出心裁的斜挽在腦後,翡翠雕刻的碧簪傾斜的插在發間,帶着一種說不出的獨特韻味。最讓人移開不開眼的就是那精致的容顏了。今日的她特意給自己描了個淡妝,将那本精致的五官描得更是傾城絕色。比起其他人的妝容,她特意用炭黑給自己勾了眼線,還布上了眼影,那眼尾微微一挑,就跟妖精似的妩媚動人。

她這一出場,還真別說,真是差點晃瞎了宜壽宮各人的眼球。傳言就說這位新立的淮陽王側妃很美,可是沒想到竟然美到這種如仙如妖的地步。

看着這樣的她,寧太後臉色都是烏青的。

“妾身拜見太後,願太後萬壽無疆。”行到中央,沈千姿放開月欽城的手,主動上前請安行禮。

面前的女子,言行得體、端莊溫婉、美貌無雙,一時間讓寧太後都有些摸不準這到底是不是那個嚣張狂傲的女人。

“你就是沈千姿?”眯了眯眼,寧太後沉冷的問道,一種高貴者才有的壓迫感瞬間朝沈千姿襲去。

“回太後的話,妾身正是。”半蹲着膝,沈千姿低頭回道。

“昨日為何沒來見哀家?”寧太後問得很直接,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

“回太後,妾身和王爺不小心睡過頭了。”沈千姿低頭,似是很老實的回道。

“你!”寧太後那修長的柳眉突然一擰,怒氣瞬間從眼底溢出。

“皇祖母。”月欽城上前,在沈千姿身側站定,伸手将她扶了起來,俊臉緊繃的他沉冷的朝寧太後看了去,似是不解的問道,“不知皇祖母為何動怒?千姿說的也是實話,難道您還希望她找借口騙您不成?”

“淮陽王。”寧太後突然将目光淩厲的射向了她,“不得放肆!你執意要同她在一起,哀家無話可說,可為了她,你竟是這般對哀家說話?”

月欽城冷眼相迎:“敢問皇祖母,孫兒說了何話?”

“你……”寧太後面色難看,擡手指着沈千姿,“她身為皇家兒媳,不敬父母、不孝長輩,昨日該她進宮給長輩奉茶,可她不僅沒來,連個招呼都未有,難道哀家還過問不得?”

“皇祖母,成親之事不是只同千姿一人有關,孫兒作為新人之一,若皇祖母有何想過問的,只管問孫兒就可。她一婦人,話說做事都做不得主,過問她有何用?”月欽城一字一句端正的說道。

一旁,沈千姿低着頭,肩膀忍不住的抖了抖。不枉她昨日被他折騰了一天,夠義氣!

寧太後眼底的怒意更深,但卻被月欽城一席話堵得沒法當場反斥,看着月欽城的目光逐漸的深沉起來。

這個孫兒,以往對她還算有禮,如今竟為了一個女人出言頂駁她!

“你們昨日為何不進宮?”端正身形,她微擡着精致的下颚,一派長輩的架勢。

月欽城拱手做了一個揖,垂眸低沉的回道:“皇祖母,孫兒大婚,洞房之夜多有疲累,以至于昨日未能進宮。還請皇祖母多多體諒才是。”

噗!沈千姿再一次抖了抖肩膀。

斜眼睨了一下那線條冷硬的側臉,她心裏有些贊嘆。真夠不要臉的,這種話都敢拿到外面說來了。

寧太後臉色有些青。這貪歡無度竟然好意思開口說出來?

想到什麽,她美目中閃出一絲冷意:“你也知曉洞房之事,那為何珍兒過府的時候你要将其冷落?”

月欽城擡頭,幽深微寒的眸底帶着一絲諷意:“皇祖母,孫兒身為男人,可也不是饑不擇食。一個讓孫兒提不起興致的女人,孫兒如何同她過洞房之夜?”

“你!”寧太後突然拍桌而起,身後的宮女險些被她吓了一跳,趕緊上前将她攙扶住。可寧太後甩開她的手,直指着月欽城的鼻子,冷聲斥道,“淮陽王,你此話是何意?珍兒是哀家替你選的側室,你這番話,可是在責怪哀家多管閑事?”

“是否多管閑事,難道皇祖母自己不清楚?”月欽城同樣回以她冷色。

“放肆!”寧太後大怒,臉上精致的妝容都險些脫落,“淮陽王,你今日到底是何意?可是被這狐媚的女人迷暈了神志,所以才如此頂撞哀家?”

沈千姿在一旁皺眉。這死老太婆罵她是狐貍精?

月欽城迎視着她的怒容,忽而輕揚起唇角,幽深的眼眸含着似笑非笑的光澤,只聽他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的說道:“皇祖母,孫兒糊塗了這麽些年,如今才算是清醒的。”

聞言,寧太後突然瞪大眼,淩厲的眼底突然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他這是何意?

華麗的寝宮內,氣氛突然安靜了起來。但安靜之中卻帶着一種壓抑的氣息。寧太後很明顯的在壓抑怒氣,而月欽城緊繃的俊臉上帶着那種不自然的笑意,顯然也在壓抑什麽。

還是在一旁的吳嬷嬷打破了這份安靜。只見她走上前,攙扶起寧太後的手臂,恭敬的說道:“太後,今日可是新婦第一次進宮,您應該高興才對。王爺年輕氣盛,難免貪歡,您何必跟他計較呢。更何況,他們如此恩愛,說不定您也能早日抱上曾孫。太後,您說奴婢說得可對?”

背着月欽城和沈千姿,吳嬷嬷給太後使了使眼色。

她是寧太後身邊的老人了,寧太後又怎會不理解她的意思。吳嬷嬷這是在提醒她莫要操之過急。

默了默,她突然緩了緩神色,朝對面的一男一女擺手道:“罷了,看在你們新婚的份上,哀家也不多言了。免得說哀家不近人情、不為皇族考慮子嗣問題。”

她這話明顯是在找臺階下,想讓氣氛緩和起來。

沈千姿摸不準、也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麽,只好把目光放在身旁男人身上。

“皇祖母,孫兒還有話要說。”月欽城面上那抹怪異的笑意突然消失,俊臉上多了一絲寒意。

“你有何要說的?”寧太後盡管收斂了怒氣,可語氣依舊冷冷的,明顯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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