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皇祖母年事已高,為孫兒的後院操心了不少,孫兒如今已成婚,府中也有人替孫兒打理家事。孫兒覺得往後不需皇祖母再替孫兒操心了,您操勞了這些年,也該安心享受清福了。”
聞言,寧太後柳眉一橫,險些又失火:“你這是什麽話?哀家身為你的皇祖母,為你操心解憂,哀家都沒叫一聲辛苦,你這般說辭可是嫌哀家太礙事了?”
月欽城面色沉了沉:“皇祖母,您管理後宮尤為辛苦,孫兒這番打算可是在為你身子着想。”
沈千姿也沒想到今日他會将這話當面向寧太後挑明,不免有些詫異。
廣袖之下,他的手緊握住她的,微微顫抖,甚至有些冰涼。
她抿着唇,反手将他的手握住,無聲的給他鼓勵。
此刻的她不好插話,也插不進話。她只希望,他不要再像以往那般隐忍,任由別人肆意的欺負。
對他來說,親情或許重要,可是在她看來,這樣對子孫下殺手的親情禽獸不如,不要也罷!
孝道也是要看人來的!
寧太後剛想說什麽,卻被吳嬷嬷再次遞過一個眼神制止了。
而月欽城話已說完,似乎也沒打算繼續留下來。無視寧太後惱怒不甘心的樣子,他繼而冷聲告辭:“皇祖母,孫兒言盡于此,就不打擾您休息了,孫兒告退。”
說完,他牽着沈千姿的手頭也沒回的離開了宜壽宮。
寝宮裏,寧太後在吳嬷嬷遞來茶盞的時候猛得将那茶渣摔到了地上。
“可恨!實在是太可恨了!他這是要和哀家撕破臉不成?”
吳嬷嬷默默的讓宮女收拾起地上的碎瓷片,看着寧太後怒不可遏的樣子,随即上前替她順起氣來:“太後,您息怒,可別氣着了身子。”
“息怒?”寧太後冷眼瞪向她,“你讓哀家如何息怒?你難道沒看到他對哀家的态度?這分明就是不把哀家放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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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嬷嬷嘆了口氣,繼續勸道:“太後,淮陽王說得也在理,您若是因為這事同他翻臉,這要傳出去,外人也會議論是您的不是。不是奴婢要幫淮陽王說話,而是淮陽王如今的态度,難道您沒發現他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嗎?”
寧太後‘哼’了一聲。她當然看出來了!
她也知道吳嬷嬷在為她考慮,插手淮陽王府的事若是鬧僵了傳出去,別人也會議論到她身上來。說來說去,這都要怨先皇,當年竟然将隴南國三分之二的兵權交給了年僅十五歲的淮陽王!
他們也知道淮陽王這些年是在故意隐忍,所以想趁他羽翼未豐之前想将兵權奪回來。卻不想他竟如此命大,幾次三番都讓他僥幸脫險。
如今大權在他手中,又加上一個滿身妖氣的女人在其身邊蠱惑他,要對付他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越是這樣,對他們越是不利。現在他們還能以長輩的身份壓制他,若是以後他們不在人世了呢?太子宣兒登基做了皇帝豈不是還要受制于他?
這如何能行?這隴南國的江山可是宣兒的,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打這江山的主意!
如今淮陽王已經開始在向他們示威,甚至開始忤逆她,再這般下去,他造反之日可就在眼前了。
從宜壽宮出來,沈千姿一路被他牽着,兩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出了宮門,上了馬車,她才開口。
“怎麽想到對她說那些話?你看不慣她的作為,直接将府中的那些眼線除了就是,沒必要跟她說那些。”
月欽城眸底的冷意還在,将她拉到自己身側,單臂攬上她的肩,這才低沉的說道:“他們逍遙多年,如今也該讓他們清醒清醒了。我如此這般,不過是想讓他們無法心安而已。讓他們嘗嘗夜不能寐的滋味也是可行的。”
沈千姿嘴角抽了抽。幼稚!
不過能正面同太後撕破臉,她也是樂見其成的。
只是——
她皺眉看着他:“他們本來就想加害于你,如今你當面同她起争執,恐怕他們會更加不擇手段。”
聞言,月欽城幽深的凝視着她擔憂的樣子,不答反問:“可是怕了?”
沈千姿搖頭,咬牙恨道:“我怕什麽?大不了同歸于盡拼了!樹為一層皮,人争一口氣,人活一世,難道甘心被人氣死?”
聞言,月欽城先是一愣,随即展顏一笑,緊緊的将她攬着,眼底的陰晦之氣頓時消失不見,他深眸認真的看着她絕色傾城的容顏,心底默默的劃過一絲喟嘆。
他何其有幸能遇到她……
是,他承認,是他的隐忍和退讓讓那些人的氣焰日漸高漲,甚至已經到了喪心病狂、不擇手段的地步。
如今就算不為了自己,他也要為了她考慮,不求歲月靜好,但求無所畏懼!
沈千姿回抱着他腰身,突然說道:“走吧,我們去上官府!”
那上官老頭看着威風,可卻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宮裏找不到溫暖,那他們就去別處找溫暖去。
上官府
上官泰一早就在府中等候着沈千姿回門。
當兩人姍姍來遲給他磕頭敬茶時,他那老臉拉得比驢臉還長。
“你們也是,今日是千姿回門的日子,你們怎跑去宮中受那份氣?”得知兩人是從宮裏回來,他心有不悅,忍不住的訓起人來。
“義父,您趕緊喝茶吧?要不茶水都涼了。”沈千姿跪在地上催促道。她敢說這老頭就是故意罰她跪的。誰讓她那天吼了他來着。
上官泰本來就嚴肅,聽到她不耐煩的催促,頓時那老臉更是威嚴無比:“你這丫頭,為父話都沒訓完,你急什麽?”
沈千姿摸了摸鼻子,索性低頭繼續跪。
“義父,請用茶。”月欽城突然喚道,同樣跪在地上的他雖說沒表現不耐煩,但那俊臉卻是繃得緊緊的,沒什麽表情。
上官泰不悅的朝他瞪去一眼:“你也是,急什麽?為父連千姿的茶都還未飲呢!”
哧!
在他們身後,一身藍袍、優雅如玉的上官游忍不住的握拳擋住嘴邊的笑意。
但凡有點眼力勁兒的都知道他爹是故意折磨人。
他爹一直都想認下欽城做義子,奈何欽城一直都不為所動,沒想到拐了一道彎,還是讓欽城開口叫了他一聲‘義父’。
地上,夫妻倆極有默契的沒再開口。
上官泰擺着臉色,威嚴霸氣的坐在太師椅上,繼續嚴肅的訓道:“你倆如今成了親,以後就要相親相愛、攜手并肩,不可心懷異心。我上官家的人各個忠貞不渝,更不為權勢折腰,以後在外,要端正德行,不可丢上官家的顏面。這些,你們可都記住了?”
“是。”沈千姿趕緊點頭。想到什麽,她突然擡頭問道,“義父,打架鬥毆可行?”
“咳咳咳……”上官泰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濃眉一橫,瞪眼訓道,“你一介婦人,整日裏打打鬧鬧成何體統?”
這話,沈千姿可不贊同,立馬伸直了脖子回嘴駁道:“婦人又如何?婦人就不能打架鬥毆?要是被人欺負怎麽辦?不還手等着挨打,豈不是更丢臉?”
聞言,上官泰一愣,好像有點道理……
回過神來,他頓時就怒了:“誰要你親自動手了?我上官家家業遍布全國,難道還缺人手?更何況欽城手下兵強馬壯,難道都是擺設?”
“……?!”沈千姿縮了縮脖子,低頭,一頭的黑線密密麻麻的往地上掉。
她腫麽覺得這老頭比她還不靠譜,若不是知道他是上官家的家主,恐怕她還以為他是那啥大佬呢!
不過這氣魄……強悍啊!
“你們倆——”
眼看着上官泰又要繼續訓導人了,沈千姿立馬舉高雙手将茶盞遞到他下巴邊,讨好的笑道:“義父,喝茶吧,快涼了。”
她真受不了這老頭的婆婆媽媽了。敬個茶而已,廢話連篇,有什麽話就不能等他們起來再說啊?
讓他們兩口子瓜西西的跪在地上,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幸好這不是她親爹,要是親爹,每天遭他訓叨一遍,還讓不讓人活了?
上官泰瞪着眼,一臉的不爽。
“爹,你就讓他們先起來吧。”上官游突然開口,幫着兩人說話。
上官泰立馬将刀眼剜向他。冷哼一聲,這才接過沈千姿手中的盞茶嘬了一小口。
“義父,請用茶。”月欽城又喚了一聲。
上官泰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接過同樣嘬了一小口。
“起來吧。”他面無表情的開口。
“謝義父。”夫妻倆同時磕了一個頭,這才起身。
沈千姿雖然不喜歡聽人唠叨,但也很認真的給他磕了一個頭。
她說過,她終究是欠了這老頭一個人情。更何況這老頭給她的嫁妝那是相當的豐富,光是那幾間商鋪就應該感謝人家。
“難得你們回來一趟,今日就在府中住下吧。我讓人整理出一處院子,以後你們回來就住那裏去。上官家的家規之一,但凡出嫁的女子每月必須歸家一日。千姿,你可是記住了?”上官泰突然又開口,并朝沈千姿看了過去。
“記住了。”沈千姿趕緊點頭。豪門規矩多,她理解。還好她屬于嫁出去的,要是屬于娶回來的,不知道會有多難受。
今日雖說是沈千姿的回門日,但上官家的人除了上官泰和上官游父子倆在場外,其餘上官家的人并沒有露面。沈千姿雖然不明白上官泰的用意,但她卻也極為贊成這樣低調的做法。
老實說,要她面對上官家的其他人,她還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什麽都沒做,不但被上官泰認作了義女,還得到了一大筆豐厚的嫁妝。第一次,她收別人的東西收得如此心虛。
不得不說其實沈千姿真的想多了。上官家族是出了名的團結一心,就她所得的那點東西,對上官家的人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她以自己的思維方式去猜測着別人的心态,根本就沒認真想過,就上官泰這種性子的家主,在他眼皮子下,又幾個人能造次?
當然,先前上官泰嚴肅警告的一番話,她也沒有往深處想,若是觸犯了上官家的家規,會面臨何種殘酷的家法。
就在幾人在大堂說話的時候,管家突然匆匆來報。
“啓禀老爺,淮陽王府派人來請王爺速速回府。”
上官泰威嚴的瞪了過去:“發生了何事?”
管家小心翼翼的看了月欽城和沈千姿一眼,朝上官泰恭敬的回道:“回老爺,據說寧側妃今日出府,不想被匪人突然劫走,如今下落不明。寧側妃的丫鬟回府求救,淮陽王府的侍衛這才尋了過來。”
聞言,衆人皆是皺起了眉。
沈千姿那臉色唰的就難看了起來。
寧太後那老太婆在她成親前将寧側妃強硬的塞回了淮陽王府。許是吃過一次虧,那女人再到淮陽王後,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低調得都能讓別人将她忘記。
可沒想到現在居然出事了。還在大街上出事,這女人好端端的往外面做什麽?
想到寧珍的身份,她頓時沒好臉的看向某個男人。
月欽城同樣也是一臉青色,在看到沈千姿變臉的那一刻,他幾乎想都沒想的就将沈千姿的手抓住,那樣子,仿佛沈千姿會随時跑掉一樣。明明府中另一個女人不見了,可他所在意的卻只是身邊某個女人的情緒。
寧珍的身份,上官泰和上官游父子倆也都清楚。眼看着月欽城對消息無動于衷,反而一心只顧着身邊的女人,他犀利的眼眸沉了沉,最終朝管家說道:“你去告訴那名侍衛,就說王爺不在此處,讓他去別處詢問王爺的下落。順便想個法子讓太後知道此事。”
“是。”管家也算精明,知道他的意思,趕緊應聲離開了。
對于這個寧珍,在場的人沒幾個有好感,一來,并不熟悉,只知道對方是寧太後的人;二來,對方到淮陽王做側室,目的并不單純。
本就是太後打算犧牲的棋子,說難聽點,這樣的人死了也是死不足惜。
他們所擔心的不是寧珍的安危,他們所在意的是到底是何人所為?其目的何在?
是沖淮陽王而來還是沖寧太後而去?
……
而在京城的某處閣樓上,一名帶着銀色面罩的男人渾身散發着怒氣,盡管那銀色的面罩遮住了男人的神色,可露在面罩之外的一雙眼眸卻淩厲無比,似夾藏着暗箭般射向跪在地上的兩名黑衣手下,冷冽的嗓音從面罩下傳來,低低沉沉的充滿了一絲陰森感。
“廢物!讓你查找一名女子,你們竟三番兩次的帶錯人回來,可是故意戲耍本少?”
其中一名黑衣人趕緊磕頭解釋:“少主子,屬下們不敢。屬下已經打聽到了,您要找的人的确是在淮陽王府,而且聽說已經被皇上下旨賜婚于淮陽王為側妃。上一次屬下潛入淮陽王府後,淮陽王府已經提高了警惕,加派了人手,使得屬下沒能進到府中打探情況。今日尾随淮陽王府的馬車,聽聞有人喚這名女子為‘側妃’,屬下以為她就是您要尋找的人,所以這才将她給劫了回來。屬下沒有要戲耍您的意思,只是屬下沒想到會弄錯人。”
說起來,他們是真的很冤枉。因為沒人見過那名女子,所以根本不知道她長哪般摸樣,而且淮陽王府短短時日,一會兒是正妃,一會兒又是側妃的,這難免會弄錯人啊。
看着地上被自己一腳踹暈的女子,銀面男子眼底全是厭惡之色。
“把這女人同樣扒光給本少扔出去!下次若再帶錯人回來,你們就給本少把脖子洗幹淨點!”冷冽的嗓音從他面罩下傳來,陰沉中充滿了威脅和無情。
來隴南國數月,一直都尋人未果。前幾月聽說她莫名失蹤,好不容易探到消息說人回了蕭家,結果撲了一場空。如今到了淮陽王府,卻幾次弄錯了人。
若不是知道是自己的手下辦事不力,他都要懷疑那女人有三頭六臂了。
也不知道爹是為何,時隔多年,非要找到這個見不得光的女兒。一個賤婦所生之女,有何好稀奇的?
五十七 你跟我走吧(精)
上官府
這座京城首富的府邸,雖然比不上皇宮的富麗堂皇,但也算得上是瓊樓玉宇了。
青瓦白牆、雕梁畫棟,各處景致無不充滿了大氣、貴氣、雅氣。
在上官游的帶領下,沈千姿把上官府大致重要的地方熟悉了一下。最後才去了上官泰給他們安排的院子。
小院不大,但布置的很溫馨雅致。整體的裝潢和家什也同其他地方相差不多,低調素雅中又不失貴族人家的奢華精美。
這是一個很有品位的家族,這是沈千姿印象最深的地方。
雅致的房間裏,丫鬟奉上了茶就默默的站在一旁候着,沈千姿覺得說話不方便,也就讓她們退了出去。
上官游本打算一同過來的,但在半路上被管家叫走了,說是有急事要找他處理。
現在,房裏就剩她和月欽城。
一路上,月欽城都沒怎麽說話,反應也很平淡,或許是對上官府早就熟悉的緣故。在上官府逛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他最明顯的動作就是拉着沈千姿的手一直都沒放開過。
路上,沈千姿沒說什麽,直到回了房,屋裏就他們倆,她才開始朝某個男人使勁的翻白眼。
“我說你能不能別這樣?我又不會跑,你用得着把我栓這麽緊嗎?”他難道沒看到其他人的表情?
月欽城将她拽到身前,依舊什麽話都沒說,突然低頭朝她吻了下去,清爽的男性氣息瞬間占據了她的檀口,緊接着就是一番‘胡攪蠻纏’。
沈千姿仰着頭,被迫的墊起腳尖,盡量跟上他沒有章法的節奏。直到感覺到他的大手不規矩起來,才忍不住推了推他。
“……別亂來。”雖說上官泰認她做了義女,可這到底是別人的家中。若是被人知道他們如此肆無忌憚,怕是會認為他們很不檢點。
處在情動中的男人哪會輕易的放手,突然将她打橫抱了起來,一邊吻着她的香頸一邊往大床走。
看着那雙墨黑的眼眸竄出火熱的氣息,沈千姿在他壓在自己身上時,趕緊抓住了他的雙手。
“都說了別亂來,你是不是不聽話?”她沒好氣的瞪眼。
這男人一直都不說話,一回房就急着要辦事,這是鬧哪門子別扭?
月欽城也沒再動手了,伏在她耳邊微微喘息。
半響之後,他才在她耳邊低聲開口,問道:“你可是還生氣?”
聞言,沈千姿微微一愣,反應過來他是在鬧什麽情緒之後,突然抖着肩膀笑了起來。
“你這人……你看我像是在生氣的?”
“之前你在生氣。”月欽城喃喃低語。
沈千姿捧起他的臉,同他深邃的眼眸對視:“我不過就是心中不爽而已,沒你想的這麽小氣。”
月欽城嘴角微微抽搐。也不知道之前是誰一直對他不理不睬,以前他由着她,現在都成親了,他不會再由着她冷漠的對他。
沈千姿嘆了一口氣:“其實啊,我覺得這樣也挺好,反正那寧珍不是在府裏出的事,太後就算要刁難,也刁難不到我們頭上來。有人将她處理,也省得我費心思處理她的問題。所以,她被人劫走了,對我來說是大好事,我為什麽要生氣?”
那寧珍看起來是挺無辜,也挺無害的。可終究是太後的人,就憑這一點,哪怕寧珍再善良單純,她都不會對她放松警惕。更何況,她若是真的單純善良,又怎麽會嫁到淮陽王府做側妃?以她的身份背景,當個正室綽綽有餘。可見其心思不容小觑。
在這個社會,沒什麽無辜不無辜之說,她沈千姿從大老遠的二十一紀跑來這裏,莫名其妙的被卷進這些家族之中,甚至遭人唾罵、憎恨,有誰比她更無辜?
那死去的沈千姿就是一個例子,活生生的死亡教訓。她肯定不會走上她的路!
聽到她的話,月欽城暗自松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為何,近一段時間他總是有種患得患失的感覺,以至于他總是小心翼翼,就怕她心中郁結過多。
沈千姿見他神色好轉,且身上那股子邪火也漸漸的消退了下去,于是将他推開,兩人面對面的說話。
當然,她也不會去找那些讓人不高興的話題來聊。
想到她得到的嫁妝,先前那些陰霾頓時就消失了一半。
“義父給了我好幾個商鋪,趁着今日沒事,要不我們去看看?”
比起出門,月欽城更是願意同她待在房裏,可一看到她眼中對財物閃爍出來的光華,他又忍不住嘆氣。
将她抱起來,擡手捏了捏她的的鼻子,他黑着臉怨道:“在你眼中,為夫還比不過那些金銀財物!”
說完,他負氣似的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
“……”沈千姿撇了撇嘴,有點不以為然。喜歡金銀珠寶難道也有錯?
回過神來,她猛的朝門外吼道:“月欽城,你給我站住!你什麽意思啊?”
小氣的男人,一點都不好琢磨!
……
上官泰送她的商鋪,有兩處是在繁華的正街上,還有幾處在其他地方。得知他們要去看鋪子,上官游放下手中的事務,帶了兩名随從跟他們一同出了上官府。
兩間鋪子,一間是脂粉鋪,一間是酒樓。就這麽兩間鋪子,沈千姿去的時候可是沒差點樂瘋。
三人先去了脂粉鋪,同鋪子裏的掌櫃見過面後,沈千姿選了一些胭脂水粉就嚷着要去酒樓。女人用的那些化妝物品,對于不喜歡濃妝豔抹的她來說并不是很感興趣,相反,吃吃喝喝對她來說,還更有吸引力。
于是,三人帶着随從接着就去了酒樓。
酒樓規模不算大,但因為臨街,所以生意不錯。只不過他們去的時候是下午,這時候的客人相對少一些。
同樣的,上官游同他們介紹起沈千姿,酒樓的掌櫃帶着夥計和廚子都紛紛前來見禮。
熟識了之後,酒樓裏的各人才紛紛的散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因為是用過午膳出來,幾人也不覺得餓,就讓掌櫃送了一壺花茶和幾碟小點心到雅間裏,兩男一女坐在雅間裏一邊喝茶一邊休息。
“千姿,爹送你的這些你可滿意?”上官游坐在夫妻倆對面,臉上一如既往的挂着溫和的淺笑。
“滿意,當然滿意了,哈哈……”吃着茶,沈千姿笑得就差用花枝亂顫來形容了。有這麽幾間鋪子,就算以後被人抛棄了,她也不至于淪落街頭餓死。
怎麽可能不滿意呢?
當然,她的這些心思月欽城是不知道,知道了估計立馬轉身當場将她掐死。
“千姿,這幾間鋪子爹已經送給了你,但你如今嫁為人婦,打理這些鋪子多有不便,改日讓欽城派人過來交接一下,以後就讓欽城替你打理。”上官游笑着說道,明顯早就替她做了安排。
聞言,沈千姿立馬就笑不出來了。
将手中茶杯一放,冷着臉朝對面看去:“我說上官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看不起女人還是怎麽的?”
上官游嘴角抽了抽,随即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不希望你為這些事操勞而已。如今你同欽城成了親,作為人婦,最首要的事就是相夫教子,這些抛頭露面的事不适合你一個婦道人家去做。更何況,欽城手下衆多,讓他的人幫你打理這些事,你不也落得一身輕松?”
“那怎麽能行?”沈千姿瞪眼,脫口道,“這都是我的了,我肯定要自己過問,什麽事都交給別人去做,我怎麽知道會不會被人侵吞了去?”
在她身旁,月欽城那臉瞬間就黑了。
“咳咳咳……”上官游坐在他們對面,将兩人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見好友那臉色,遂趕緊給沈千姿遞了個眼神,示意她看一眼身側。
沈千姿這才回頭,只見身旁某個男人那臉黑得就跟抹了鍋底灰似的,連周身都散發着黑氣,讓她有種被黑煙嗆着的感覺。
“我……我……”突然間,她結巴起來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了。
月欽城冷眼斜睨着她,狹長的眼眸中卷着顯而易見的寒意,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道:“我就是如此不值得你信任?”
“我……”沈千姿愣然。她不是這個意思好不?
月欽城繃緊了黑臉,突然間,他起身,卷着一身寒氣頭也不回的邁出了雅間——
“喂!你去哪?”見情況不對,沈千姿有些急了,趕緊追了出去。
可是到門口,那道因憤怒而離開的身影卻已經不見了。
“千姿。”身後,上官游突然喚道。
沈千姿皺眉,走了回去,重新在他對面坐下。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男人是被她氣走的,沈千姿自己也很清楚。
好吧,她承認她是小心眼了,不,應該說她對這個異世的人多多少少都懷着一份戒心,哪怕是他,也同樣。
“你喜歡欽城嗎?”突然,上官游溫潤的聲音傳來,一雙溫柔的黑眸很認真的看着她。
沈千姿愣了愣,擡頭再次朝房門看了一眼,最後有些失望的收回視線。
嘆了一口氣,她低頭看着面前的茶盞,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喜歡又怎麽樣?喜歡一個人又不能當飯吃。”
上官游蹙眉,神色多加了幾分嚴肅:“你如果不喜歡他,那又為何同他在一起?難道只是因為看重他的身份?”
聽到他加重的語氣,沈千姿擡頭望向他:“是又怎樣?難道女人選男人,不看他的身份,不看他的背景嗎?難不成你選妻子,什麽都不看,只看對方長什麽樣子?我沒那麽清高,我也做不到那種心裏一套面上一套。”
上官游眼眸微微閃了閃。似是沒想到她會說得如此大方坦蕩。
抿了抿薄唇,他擡眸看向門口:“可你傷到他了。”
沈千姿撇了撇嘴:“我又不是故意的。誰讓他那麽小氣來着。你也知道我的身份,離開他我一無所有,好不容易有點屬于自己的東西,我憑什麽要交出去?”
默了默,她視線移向別處,眼底閃出一絲迷茫:“你們這裏的人太現實,也太無情了,有幾個值得讓人信任的?親情尚且如此讓人不恥,更何況兩個沒有血緣親情的人在一起,有多少信賴可言?我為了自己而活,難道我還有錯了?他喜歡我又怎麽樣,男人都是薄情寡義的,誰知道他會喜歡我多久?”
頓了頓,她突然收回視線再次看向對面:“上官大哥,難道這世上的深閨怨婦很少嗎?我獨立點,難道不行?還是你們也希望我有一天也成為那種被人冷落的深閨怨婦?”
“欽城不是那樣的人。”上官游幾乎是想都沒想的說道。他沒想到,她的心思竟是如此複雜,想得竟是如此的長遠。到底她經歷過什麽,才讓她如此特立獨行,甚至連枕邊人都不願給予全部的信任。
她的這些想法,欽城可知道?還有,那什麽‘你們這裏的人’,難道她就不是這裏的人了?
沈千姿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跟他說那麽多,她覺得應該是上官游的性子讓她下意識的放松了戒心。
比起月欽城,上官游的脾氣明顯好很多,人後是什麽樣的她不清楚,但在人前,他給人感覺就是不溫不熱、不急不躁的,且說話也都謙遜有禮。說他是商人之子,他身上并沒有什麽銅錢的氣息,不像是富二代,反倒像是書香世家出來的。
溫潤儒雅,大方優雅,她覺得這樣的人還真算少見了。能有這麽一個義兄,也算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吧。
至于月欽城,那性子就很讓人琢磨不透,有點喜怒無常的感覺。他耐性好的時候,什麽都可以容忍,什麽都可以包容。若是他失去耐性的時候,那就是一種翻臉無情的感覺。
聽到上官游對月欽城的評價和肯定,沈千姿忍不住朝他撇嘴:“他是你兄弟,你當然幫他說好話了。”
“……?!”上官游嘴角狠狠一抽。他承認這個女人很特別,特別能氣人!
別說欽城會生她的氣,要換做是他,怕是也會被她氣得吐血才是。
可惜……他沒有同她生氣的機會了……
斂回心中某些澀澀的思緒,上官游嘬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這才看向她,突然問道:“為何不追出去?”
沈千姿聳了聳肩:“你也看到了他剛才的樣子,你覺得我追出去了會平安無事?他那人有暴力傾向,我害怕被他揍得缺胳膊斷腿。”
“咳咳咳……”方才那口茶水還未來得及咽下,上官游猛的被嗆了。
這女人,腦子裏到底都在想些什麽?就欽城對她的占有欲,寵都來不及了,還會揍她?
沈千姿也沒理他,任他在對面猛咳不停。
摸了摸鼻子,她覺得自己是該出去看看,那男人脾氣不好,這氣性一來,也不知道會不會鬧出什麽事。
說服自己以後,她也沒跟上官游打招呼,直接起身就朝門外走了出去——
……
而在另一間雅間內,帶着銀制面具的男人霸氣的坐在軟墊上,聽着屬下禀報消息。
“少主子,淮陽王帶着一名女子就在隔壁。據屬下得知,那名女子正是剛被淮陽王娶進府中的側妃。”
銀面男人眼眸微眯:“你确定是本少要找的人?”
黑衣男子忍着想哭的沖動點頭:“少主子,這一次應該不會錯了。淮陽王府就正側妃三人,已經捉了兩人前來,剩下這一個肯定不會有錯。”
“哼!”銀面男子從軟墊上起身,挺拔的身軀被冷肅的氣息圍繞着,黑眸更是淩厲的射向地上的手下,“這一次再出差錯,本少親自取你們人頭。”
為了避免再出意外,這一次,他自己親自出馬。
……
從雅間裏出來穿過走廊,沈千姿正要下樓,只是剛踩上木質的樓梯,突然一抹黑影将她視線擋住。她擡眸一看,險些沒把心髒病吓出來。
“我說你這人會不會走路?沒事擋我路做什麽?”這神馬人啊,大白天的帶個面罩,臉上長了疤啊?
不怪她口氣不善,而是面前這位帶着面罩的青衣男子抱臂站在樓梯中間的位置,人高馬大的不說,那一身青衣還加一副面具,光是這裝扮就讓人心生恐懼,更何況他還杵在那裏一動不動,一雙墨眼幽深無底,甚至還帶着幾分淩厲的感覺,這副打扮、這副架勢,在她的酒樓出現,像是來用餐的?
而且對于她的責罵,男人紋絲不動,只是淩厲的目光沉了幾分。
沈千姿頓時就皺眉了。這人是來踢館的還是來尋仇的?
她貌似沒招惹過這樣的人吧?
“兄弟,你哪條道上的?”學着他的樣子,沈千姿抱上了胳膊,還抖了抖腿,擡高了下巴問道。
銀面男人眸色更是沉冷起來。
捕捉到他氣息的變化,沈千姿更是有些火了。
這人神經病是不是?
蹬下一步階梯,她沖了上去:“我說你這人是不是有病?貪圖老娘美色就直說,盯着看個毛線啊!這是老娘的地盤,你再不出聲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沖到銀面男人面前,她惱怒的伸手将其推開。本來她就因為月欽城甩袖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