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chapter 8

那條信息，姜頌一直沒回。

接下來的一周，她再去寧老師家上課時，也沒碰到過林也。

姜頌的暑假過得很無趣，不去寧老師家上課的日子，她就待在家裏寫作業，或者去影音室裏拿着麥克風自己開演唱會。

有時也會在傍晚的時候，換上泳裝，去後院的室外游泳池游上幾圈。

趙賢芳依舊早出晚歸，姜銘輾轉去了另一個城市出差，歸期推遲到了下個月。

姜頌游累了，趴在泳池邊沿百無聊賴地刷手機。

消息通知框裏彈出一條微信。

蜜雪甜橙：【嘛呢？小美妞。狗頭抛媚眼。jpg】

頌頌子：【游泳。】

詹雪立馬打來視頻。

“出水芙蓉，美顏暴擊。可惜我是直的！”詹雪是姜頌的同桌，兩人又都是藝考生，私下關系很好。

她性格大大咧咧，班主任說她是“胡咧咧”和“亂高興”的合體。

“是吧，我也覺得。”

姜頌在好友面前露出臭美的一面。

她把手機稍稍拿遠了些，鏡頭裏，她濕發垂落，一張素淨小臉精致無瑕，藕荷色泳衣的兩條吊帶挂在平直凸出的鎖骨上，在黑發的遮擋下若隐若現。

詹雪着實又被驚豔了一把，啧啧道：“北城音樂學院的校花我提前幫你預定了。”

提到這個，姜頌有些失落。

“還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

“別逗了，你要去不了北城，明年我豈不是要複讀。”詹雪給好友打氣。

但她說的也是實話。

姜頌從初中開始便确定了要走音樂這條路，她自身條件好，趙賢芳先後又給她請了不少私教老師。

如果不是趙賢芳和姜銘反對她過早進入大學，她可能早就跳級參考了。

但這幾回去寧老師家被指出不少問題，姜頌難免沉悶。

好在詹雪是個話匣子，就算放暑假也有很多奇聞轶事，她像倒豆子一般噼裏啪啦地說個不停。

姜頌被她逗得差點笑岔氣。

末了，詹雪約她明天中午去新開的烤肉店吃飯。

姜頌嫌熱，不想出門。

詹雪說：“吃飯其實就是附帶的，我主要想帶你看看我們班新來的數學老師。”

詹雪貪玩，兩年學的文化課還不如人家高一的學弟學妹。

詹媽媽說要給她請家教，她不肯，非要湊熱鬧去教育機構報了好幾個班。

姜頌搖頭，“沒興趣。”

“你……”詹雪嘶了一聲，在那頭連連拍胸表示自己痛心疾首。

姜頌笑着說：“等哪天降溫了再約。”

“行吧。”

兩人又說了幾句，挂斷視頻。

姜頌兩手撐着泳池邊沿，輕盈地從池水中一躍而起。

她拿起搭在沙灘椅上的浴巾，展開鋪在肩膀上。

手機再次響了一下。

通知框裏提示是蜜雪甜橙發來的圖片。

姜頌以為又是搞笑網圖，随意點進聊天框，腳步忽的頓住。

她點開圖片，全屏展示。

而後蔥白的食指和拇指并用劃撥，圖片被放大。

然後再縮放至原來的大小。

蜜雪甜橙緊跟着發來一條文字信息。

【神顏一定要和最好的姐妹分享。怎麽樣，帥吧？】

頌頌子：【他就是你們補習班新來的數學老師？】

蜜雪甜橙：【嗯吶。貓貓流口水。jpg】

姜頌回了個萌萌噠笑臉。

晚上，她洗了澡，頂着蠶絲被趴在床上就像頂了個粉色帳篷。

她點開和林也的聊天框，唯一的一條內容就是林也發的那條，【月底前轉你】。

時間距離今晚，已經過去十天。

離月底，還有六天。

姜頌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手機邊框輕擊。

她将頁面切換到和詹雪的聊天框，點擊放大那張照片。

這應該是偷拍，鏡頭晃動，整體有些糊。

寬敞明亮的教室裏，一個身着白襯衫、黑西褲的年輕男人側對着鏡頭立在講臺上。

是的，年輕男人。

姜頌第一次把這個詞和林也聯系起來。

他的襯衫扣子一絲不茍地扣到最頂端，面料沒有一絲褶皺，背後黑板上是板正漂亮的手寫大題解答。

遠離鏡頭那側的手輕執教鞭，另一手則放松地搭在講臺邊沿。

他整個人看上去挺拔中帶着随性，神色依舊冷淡，好像那些令學霸們也頭疼抓狂的壓卷題，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大概是在被子裏捂久了，姜頌臉頰有點熱。

她把頭伸出去，透了幾口氣之後，又鑽回來。

姜頌右手食指摩挲拇指，靜了好一會兒之後，她仰頭，像是做脖子拉伸動作，大拇指不知鬼不覺地長按照片，點擊保存。

保存完之後，她快速退出微信，做賊心虛似的把手機從被子裏丢出去。

臨睡之前，她給詹雪發微信。

【你說的那家烤肉店在哪裏？】

蜜雪甜橙：【震驚臉。jpg】

【你難道要背着我自己去吃？！！】

頌頌子：【我看看位置還有評分。】

蜜雪甜橙：【真被我猜中了？大膽！】

【不管，我跟你提的，你要去必須帶我！】

【貓貓滾地撒潑。gif】

【你不帶我，我們就絕交！】

【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明天必須去！】

姜頌等到詹雪這波連環轟|炸結束之後，才勉為其難地回，【那好吧。】

詹雪喜不自勝，又貢獻出一串貓狗混合的表情包。

盡管是躲在被子裏，姜頌還是抿起了唇，不讓自己的嘴角彎得太明顯。

她問詹雪，【你明天上午幾節課？】

蜜雪甜橙：【滿課內流滿面……唯一讓我覺得安慰的是，最後一節是數學，林老師不拖堂！歐耶！】

頌頌子：【哦，那我過來接你。】

蜜雪甜橙：【愛你！mua~~~】

-

從姜頌家到詹雪補課的地方，車程差不多二十分鐘。

第二天上午，姜頌從家裏出發的時候還不到十一點，因此當司機把車開進補習班的停車場時，距離詹雪下課還有半個多小時。

“我上去看看。”她跟司機說了聲，便下了車。

剛才在來的路上她讓司機專門停下來買了三杯奶茶，一杯給司機叔叔，另兩杯都沒開封，此刻被她拎着一道上了電梯。

姜頌按照詹雪之前給的地址到十七樓。

藍白色調的空間安安靜靜的，偶有老師字正腔圓的講課聲從教室門縫漏出來。

前臺小姐姐問她：“是來報名的嗎？”

姜頌剛想說不是，目光忽的掃到臺面上那疊招生宣傳單。

A4大小的宣傳單，左邊大篇幅文字介紹，姜頌沒細看。

目光全都被單子右側上的“模特”吸引了。

那是一張半身職業照，比昨天詹雪發來的那張要清晰很多，而且照片上的男人是正對鏡頭的，因此他那一張俊朗棱致的臉完全成了視角焦點。

這家教育機構名氣不小，應該有很多長教齡的名師，但偏偏選了林也印在宣傳單上。

姜頌心想，他這張臉，應該去當明星的。

“小林老師是北城大學的高材生，也是前年本省的高考狀元，數理化三科滿分。”

前臺見她盯着宣傳單看得仔細，便向她介紹。

姜頌點頭。

心裏再次刷新了對林也學霸身份的認知。

前臺問：“高幾了？有沒有哪科需要加強鞏固一下的？”

姜頌的文化課成績雖然比不上學霸統考生，但明天報考北城音樂學院是沒問題的。

她搖頭，“我等我同學。”

“沒事，可以拿張單子回去了解一下，如果想報可以直接打電話咨詢。”前臺說。

姜頌遲疑，在前臺把單子遞過來的時候，還是接了。

前門一側有會客休息區，姜頌沒坐。她問前臺：“三號教室在哪？”

“左邊走廊直走第三間就是。”前臺說，“這堂正好是小林老師的課，你可以在外面試聽一下。”

“好，謝謝。”

教室靠走廊這側的牆壁和前後的木門，都是高窗設計。就算走廊上有人來往，以學生們在裏面坐着的視角，也不會被打擾。

即便如此，姜頌還是盡量放輕腳步，走到三號教室的後門，目光透過高窗玻璃朝裏看去。

教室裏很安靜，所有學生都在伏案奮筆疾書，看樣子是在考試。

她掃視一圈，沒見到那個将白襯衣穿出禁欲氣質的小林老師。

倒是看見詹雪坐在不遠處的倒數第三排，右手握筆，左手抓腦袋。姜頌光是看她背影，都能猜出她此刻有多麽欲哭無淚。

姜頌忍不住笑。

正當她幸災樂禍、眉眼生動之時，隔着玻璃門板，一道暗影自右側傾軋過來。

姜頌不設防，笑容還挂在臉上，就和一雙冷淡黑眸對上。

姜頌：“……”

林也臉上也有微妙的怔愣神色。

他剛才在靠牆的走道上巡考，起先注意到從後門透色進來的淡影，以為又是其他班的調皮學生。

沒曾想，隔着一片薄薄的透明玻璃，居然是姜頌。

兩人的呼吸灑在各自那側的玻璃上，室內的制冷空調又很快将霧氣蒸幹。

姜頌往後退了一步，剛才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尴尬之色可見一斑。

林也恢複了一貫的冷淡，轉身繼續巡考。

姜頌肯定不能繼續在後門偷窺了，她提着奶茶去前門的會客區。

她坐在沙發上，指尖在手機屏幕上亂劃。

二十分鐘之後，下課鈴響起。

詹雪第一時間給她發微信。

【頌頌，你到了嗎？】

頌頌子：【嗯，在前臺這邊。】

蜜雪甜橙：【歐，來得如此迅速！等我，馬上出來！】

姜頌坐着沒動，沒一會兒，詹雪就背着書包火急火燎地沖了過來。

她跟見了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樣，隔着五米遠就張開雙臂，嘴裏大喊，“頌頌，我親愛的姐妹！”

門口人來人往，都是來這邊培訓的學生，以及上課的老師。聽到動靜，都往這邊看。

姜頌和詹雪兩年同班、一年同桌經歷，其實早就習慣了她這種咋咋呼呼的歡樂豆行為。

但人群裏有道清冽目光，姜頌冷不丁和他對視上，又是一個社死現場。

姜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