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林中行
林中行
“嗯,就是中午的時候。”陳心怡很肯定地答。
“是,沒錯。”龐才俊立即附和,“我也是中午那會兒從車上下來拍照。眼前突然一晃,像熱氣流蒸騰似的,之後就覺得周圍的景色一下子變了。剛剛拍的那束花也不翼而飛了。我當時也沒覺得害怕,又走了走,沒一會兒就突然竄出條老大老大的蛇。那家夥,老吓人了!”胖子越說越激動,港臺腔也忘了。顯然當時是真的吓得不輕。
莫雨歇還是那句話:“它那麽大,怎麽沒把你給吃了?”
胖子一拍大腿:“哎呦我去,它當時嘴裏正咬着東西呢,那東西露了大半個尾巴在外面。老吓人了!”
當時,龐才俊正端着相機左拍右拍,全神貫注,甚為陶醉。突聽身後有摧枯拉朽般的斷木聲,他疑惑地回頭。一瞬間,吓得險些飛了魂。此時回想那刻的場景,覺得那半截露在蛇口外的尾巴,應該是條鱷魚的尾巴。他沒說,覺得說了他們也不信。真是太吓人了。
龐才俊膽戰心驚地問:“你們誰知道世界上最大的蛇是什麽蛇?”
“是森蚺。”陳心怡說,“森蚺栖息于南美洲的亞馬遜雨林,是當今世界上體型最大的蛇。它最強的武器不是利牙毒液,而是無人能及的力氣。但是……這裏為什麽會有森蚺呢?莫非是另一個尚未被發現的新物種?”
“哇塞,美女你好博學耶。”龐才俊又學港臺腔,對其贊不絕口,“這你都能張口就來。”
黑暗中看不清陳心怡的神情,只聽到她說:“謝謝。我是生物學系的學生,從小對這方面就比較感興趣。”
簫毅站起來,說:“在地面上久留很危險,想休息,必須上樹。”
龐胖子為難極了:“樹上肯定安全嗎?”
“也不一定。”簫毅答。
莫雨歇活動了下手腳,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周圍各種藤科類植物纏繞着的參天巨樹。問簫毅:“這樹會不會也吃人?”
簫毅說:“不會,這裏沒有之前的那種血腥味。”
血腥味?之前有過嗎?她怎麽沒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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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雨歇單手握住一條藤枝,退後幾步,然後利用藤枝蕩出的弧度大步踏着大樹的主幹一躍而上。
眨眼之間,人便鑽進了一團藤蔓之中。這一幕看得胖子和臺灣妹傻眼。可更傻眼的事緊接着發生了。
只一瞬間,莫雨歇便從樹上跌掉了下來。
簫毅上前一步,輕松将人接住。随後不待衆人反應出發生了什麽,他已經躍上又落下,手裏多了條過腕粗的花皮蛇。
幸好天黑旁人看不清,不然又要惹來一通刺耳的尖叫。
他将蛇踩在腳下,死透後抱過莫雨歇的腰重新躍上了大樹的枝桠。
莫雨歇剛剛雖沒受傷,但她現在真覺得好累,借着剛剛的意外,她抱着蕭毅的手臂不放,輕聲說了句謊話:“其實我從小就怕蛇。”
另兩個人在樹下躊躇,絕境總能最大的激發人的潛能。即便從沒做過的事,也敢于嘗試并取得自己意想不到的成功。
安靜不動了才覺察到身體的不适。莫雨歇看着自己右手掌上的傷口,不深卻已經紅腫。她拉過挂在身旁的旅行包,從前面的小口袋裏找出破立妥,在傷口上噴了噴,又湊到臨近的簫毅身側,問他:“你用不用?”
簫毅解開襯衣的扣子,看見自己肩頭上的傷口居然還沒有完全的愈合。這種情況以往可沒有出現過。令他一時啞然。
莫雨歇撐着身子,舉着藥瓶在他的傷口處噴,然後調侃他:“你是練過障眼法嗎?之前都是騙我的吧?”
簫毅輕聲說:“希望是。”
莫雨歇借着藤窩的形狀,小心的枕上了蕭毅沒受傷的那側肩膀。
蕭毅凝神感受了下周圍環境的情況,然後閉上了眼睛。
***
一夜昏沉,睡睡醒醒,沒人睡得實。
樹林中不時傳出草木晃動,甚至折斷的聲音。大樹的頂端時有動物跳蕩而過。
各種高低不同的野獸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這絕對是除簫毅以外的其他幾個人,有生以來度過的最恐怖的一個夜晚。
莫雨歇因為一直靠着蕭毅的身體,每次被驚醒後都能很快的再睡,這一夜還算好過。待到清晨醒來時,她發現蕭毅正側身合攏雙臂抱着她。她已經完全睡進了簫毅的懷抱裏。
這給了莫雨歇一種溫馨又幸福的感覺,這感覺讓她十分貪戀,她不敢妄動,怕不小心弄醒了蕭毅,她輕輕的将頭臉貼近蕭毅的頸窩。
蕭毅的身上,沒有任何的體味。按理來說,每個人身上都會有屬于自己的獨特味道。蕭毅這樣的年輕小夥子,應該是有一身的男性荷爾蒙氣息,會令所有的異性為之着迷。但是莫雨歇此刻在蕭毅的身上什麽味道都沒有聞到。
蕭毅有的時候真像是一個不真實的存在。
蕭毅見懷裏的人在動,便擡起手臂揉揉她的發,說:“還要睡嗎?”
莫雨歇被抓到在裝睡,有點難為情的撒嬌,揪着蕭毅的衣服不肯睜眼,嘟囔道:“還好困……”
于是蕭毅沒了動靜。
靜了一會兒,莫雨歇好奇,偷眼去看蕭毅的臉。發現蕭毅也正閉着眼。這使莫雨歇敢于仔仔細細的看着蕭毅的臉,他的皮膚可真好。這會是一個歷經了百年滄桑人的臉嗎?
簫毅在她的注視下睜開眼睛,眼神清明,目光炯炯,明顯未睡。
莫雨歇沒有躲避,怔怔的與蕭毅對視着,雙手情不自禁的捧住了蕭毅的臉。
“蕭毅……”莫雨歇癡癡的叫。
“嗯?”蕭毅将她額前的發順到耳後,說:“不要再睡了,我們今天要走出去才行。”
說着,蕭毅放開她,坐起身,向下看。
龐胖子像只考拉一樣的抱着一根足有一人粗的樹杆,已經累極睡死。而那個臺灣妹陳心怡,卻并不在。
蕭毅四下望了望,熱帶雨林的粗枝大葉遮擋了視線,他輕松跳下樹。
莫雨歇默默的起身,用五指抓攏着頭發,低眉斂目的平伏着心緒,為自己剛剛的行為暗暗紅了臉。
待莫雨歇收拾好情緒再看向蕭毅時,看到簫毅正走東走西的從周圍的葉子上收集出若幹個塑料袋。然後将袋中的水倒進空着的瓶子裏。她都不知道蕭毅是什麽時候布置的這些。真是個有心人。
莫雨歇從樹上下來,走過去,明知故問:“這能喝嗎?”
簫毅将水瓶遞給她,說:“可以。比這裏的溪水或河水都要安全。”
莫雨歇接過瓶子舉起來看,很清澈。
“你之前這麽做過?”她問簫毅。
簫毅搖頭。在菲律賓做雇傭兵時,他見別人這麽做過。野外生存艱難。需要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收集可飲用的水、吃生食,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不過他從前不曾這麽做過,因為從前他并不用吃喝。長久以來,他都過得如同一個活死人。
莫雨歇将自己的手臂舉到簫毅的眼前,問他:“這是你給我塗的嗎?”
簫毅看了眼那纖細白嫩的手臂,說:“這樣可以驅蟲。”
幾人中,就只有莫雨歇穿得不是長衣長褲。簫毅為此選摘了幾種驅蟲植物的葉子,揉碎了擠出汁液,昨夜她睡了後,在她身上裸-露的地方都塗了些,将她的手臂和小腿塗抹成了深淺不一的綠色。
莫雨歇被感動了,由衷地說:“謝謝你。”
“啊——”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女人的凄厲尖叫。
是陳心怡的聲音。
龐才俊被這一聲驚叫驚得一骨碌從樹上掉下去,再次砸到地上,“哎呦哎呦”的慘叫個不停。
莫雨歇與簫毅對視一眼,一起尋聲找了過去。
陳心怡離得并不遠,很快就在一簇大葉植物下發現了她。走近了,發現她正在同什麽人講着話。
陳心怡聽到動靜看過來時,莫雨歇和簫毅已經走到了近前。
陳心怡的表面沒有受傷,只是臉上氣鼓鼓的模樣。與她正講話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身材健碩,五官硬朗,有幾分匪氣。年紀大概二十出頭。一眼看上去,最突出的就是他身上有傷。傷在左肩,蕭毅一眼就認出,那是槍傷。
陳心怡見到救星似的,立即躲到莫雨歇的身後,在她的耳邊小聲跟她講:“他說他也是在這裏迷了路。”
莫雨歇覺得好笑,看來在這林子裏迷路的人還挺多,要是再繼續這麽逛下去,是不是能湊一個連的人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