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愛相随

愛相随

清風随後說:“那麽,我們有個共同的敵人。”

莫雨歇看着清風左側完好無損的那半張臉,想象着他的右臉若是沒有被毀,該是個很英俊的男人。

可惜了!

“那個嚴國主一定是個醜八怪吧?”莫雨歇突發奇想,“肯定又老又胖又禿。”

“為什麽?”清風感興趣地問。

“他一定是嫉恨所有好看的人,我還聽說他心狠手辣,殺人無數。”

清風附和:“他的确不是個好人。”

兩人的觀點終于達成了一致。這次交談挺成功。

莫雨歇盤腿坐在石頭上,看着眼前碩大的一片紫色花海。遠眺前方的若隐若現的山峰。

“你看!你看!”莫雨歇突然歡聲,指向前方,“彩虹!我第一次看到這麽大的彩虹。好漂亮啊!”

依次數着虹上的彩,是清晰的七色。圓潤的弧,像是平地長出的橋,橋下是随風搖曳的一片紫色花朵。花片上沁着雨露,晶瑩剔透。美,真美,又美又壯觀。

莫雨歇看得癡了。好一會兒才再看向清風。這才發現清風不知何時也坐到了石上,正坐在她的身邊,也是盤腿的姿勢。同她一樣仰望着天上的虹。

莫雨歇見狀索性換了個坐姿,雙手抱膝,頭枕在膝上。這個姿勢倒是挺少女。

“在想什麽?”清風溫聲問她,手不自覺的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想我朋友了。”莫雨歇一臉惆悵,“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在到處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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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朋友?”清風看着她問。

莫雨歇思索了一下:“男朋友。”

清風沒接話,依舊看着她,神情很專注。

莫雨歇以為他沒聽懂她的意思,解釋說:“就是戀人、情人、愛人的意思。”

清風的神色未變,說:“他,在你眼裏,是個怎樣的人?你喜歡他什麽?”

莫雨歇當即答:“他是個奇葩,是個怪胎。剛認識的時候,他根本不理我。他總是冷着臉,也很少笑。後來對我還忽冷忽熱的。”這麽一說,簡直不知道自己喜歡蕭毅什麽了。

莫雨歇頓了頓:“其實,他對我很好。而且是只對我好。要不是身體上有點怪病,他會一直對我好。”

清風重新轉頭看向天空。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半張臉上顯出了笑意。笑得很明顯,嘴角都有了上翹的弧度。

從莫雨歇的角度看過去,他那半張白玉般無暇的臉配上半張閃着光的金絲面具。竟然看着并不那麽突兀,像個藝術品。

“你也在想你的戀人嗎?”莫雨歇認定他這幅神情肯定是在想心上人。但問出口又覺得這麽問如今的清風有點殘忍,他現在這副樣子,肯定什麽都沒有了。不過問都問了,索性問到底,“她現在在什麽地方?”

清風聞言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眼底已經沒了情緒,語聲平淡地說:“她死了。”

“啊?”莫雨歇驚訝一秒鐘,“死了?怎麽死的?”

清風看過來:“你猜。”

“我猜?嗯,病死的。”莫雨歇莫名被他牽住了思維。

清風搖頭:“你真單純。”

“什麽?”莫雨歇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

“應該是從小到大被保護的挺好。所以才會這麽天真。”清風補充。

莫雨歇眨眨眼睛,就她從小到大沒父沒母,後爹不親,後娘不愛的日子,居然會有人說她被保護的挺好?她生氣了,她無語。

“她是被殺的。”清風正面回答了她的問題,“死了很多年了。”

莫雨歇本不想再搭理他了。但卻突然想在他傷口上灑點鹽:“你還難過嗎?她死的那麽慘。”

清風很平靜地答:“已經不難過了。”

“她死的時候你的臉被毀了嗎?”莫雨歇打破砂鍋問到底,不見血不罷休。

清風突然笑了:“你是不是對我的臉很感興趣?”他傾身靠向莫雨歇,“你若是喜歡看,我今天可以不戴面具。”

莫雨歇瞪大了眼睛。真是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跟我耍流氓?你真是找錯對象了!

莫雨歇一腳踹過去:“想打架你就直說。”

不料清風反應極快,擡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腳踝。

莫雨歇順勢屈膝頂過去:“放肆!”

清風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失誤,沒做任何抵抗的被莫雨歇壓了下去。石頭上地方有限,兩個人一個不穩,從上面栽到了地上。壓倒了地上的一片花花草草。

清風被壓在下面,身上淺紫色的內衣長衫被瞬間染上了泥水。

有那麽一瞬,一個念頭在莫雨歇腦中一閃而過:他的衣服居然還蠻有色彩的。這在這裏可并不多見。

清風仰躺着,一動不動,一幅任殺任剮的模樣。

莫雨歇“哼”了一聲,從他身上下來,調侃:“真看不出你身上還有功夫?不像啊,這麽瘦,弱不禁風似的。”

清風從地上站起來,後背濕了一片。他沒有接她的話,只垂頭看着她裙角沾染的些許污泥和露水。擡手下意識的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回到住處後,兩人分別回房換衣服。

清風與莫雨歇住同一層,就在莫雨歇第一次看到他時的那間大廳裏。他從抽屜中拿出一件暗紅色的長衫,看了看,覺得不夠舊。又意識到應該穿素色的才合适,便翻找出一件米白色的半舊長袍,這件衣服太肥大,他穿上肯定不合身,不過這樣更好。

清風剛脫掉身上的衣服,莫雨歇突然匆匆跑過來。嘴裏說着:“我有可換的衣服嗎?我找不到啊!這房子……”

她突然收了聲,直盯盯的看着清風的胸膛,眼睛越瞪越大,這一刻的莫雨歇,臉上顯出的居然是驚慌失措:“你,你……”

清風若無其事的将剛選好的衣服穿上,轉身邊整理邊說:“我拿給你。”

莫雨歇呆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擡步跟過去。

莫雨歇所住的內室,一間原本看上去不大的卧室,擺個床就沒什麽地方了似的。但現在看來,處處都是玄機。清風按了一下牆上的一個白色暗點。

“唰”的一下,一個衣帽間立刻顯了出來,仿佛是一直藏在牆後面。而這面牆突然隐了形、變得透明了。

莫雨歇走進去,看着眼前琳琅滿目的衣服和飾品。訝異地問:“以前是有什麽人在這裏住過吧?”

清風從中拿出一條紫色的裙子,遞給她,說:“現在這些都是你的。”

莫雨歇嫌棄地撇嘴:“我才不要別人穿過的東西。”

清風說:“怎麽可能是別人穿過的,都是你的。”

莫雨歇覺得有哪裏不對:“你們那個嚴國主腦子有毛病吧?把人囚禁起來,還……”

清風接過話:“國主為什麽讓你在這裏我不知道。但是你可以以不變應萬變。你想做什麽做就是了。”

“我想離開這裏。”莫雨歇當即表示。

清風向樓下走:“你要是還打算跑出去,那就要抓緊時間了。今天中午11點退潮,下午17點漲潮。這中間只有13點到15點之間有不足兩個小時的時間路面是可見的。”

莫雨歇對于清風口中所說的時間點,一點都沒聽進去。

她現在滿心滿腦萦繞的都是剛剛所見到的一幕。

清風胸前的紋身與蕭毅胸前的紋身,一模一樣。

那只粉色的蝴蝶,莫雨歇一眼就認得出,只是清風胸口的蝴蝶比蕭毅胸前的蝴蝶顏色要淺淡一些。

這是為什麽呢?

蕭毅說過,來到這裏之後,他覺得找到自己的根了。看來蕭毅說的沒錯。但是這裏的人難道都在胸前紋只蝴蝶嗎?或者說,那不是紋上去的。而是先天就有的?

與此同時,遠方的蕭毅在巫敏極力的推搡下終于醒了過來。

“你不能再這麽睡了!”巫敏驚叫連連,“再這樣睡下去,你身上僅有的那點魂魄就消散光了。”

“有人在控制你!”巫敏對于自己眼下所遇到的事,感到不可思議,“有人想要你的魂魄!”

巫敏為自己的大膽猜測興奮不已。分魂、缺魂,在這個國度裏并不是什麽稀奇事。但是一個活人被分了魂,一個魂魄不全的居然是個有血有肉的真人。這就稀奇了。

巫敏這幾天一直在研究蕭毅身上的狀況。以她所擁有的巫族人天生的直覺,她一眼便可看出蕭毅魂魄不全。

但是為什麽不全?

為什麽魂魄不全還能活着?

這些問題讓她感到費解。

昨天聽了蕭毅的夢境。她在巫家的大宅裏翻看了一夜祖上留下的典籍。不過所獲了了。以她目前所了解的來看,蕭毅在夢境所看到的東西,有可能是他最在意的;有可能是別人讓他見到的。

別人是誰?

巫敏找人來,打算将雙眼迷蒙的蕭毅擡走。

羅紳和陳心怡當仁不讓的跑出來阻止。

“你要把人帶到哪裏去?”陳心怡伸開雙臂攔住人,“不準把他帶走!”

羅紳是個實幹家,直接上去把蕭毅搶了過來。搶過來的一刻心裏一突:蕭毅怎麽突然變得這麽輕了?人也像喝多了似的不清醒。

“你醒醒。”羅紳拍打蕭毅的臉。最後幹脆抓起旁邊桌上的一杯水,潑了蕭毅一臉。

蕭毅略清醒,不明所以:“你們都在這幹什麽?”

巫敏上去推開羅紳,斥責:“你不懂就不要瞎攪和,我這是在救他。”

“他要你救什麽呀?”陳心怡看巫敏不順眼。

“你們難道看不出來?他現在很不正常。”巫敏講事實,擺道理。

龐才俊一直在旁邊作壁上觀。他不在乎這裏的任何人,他只在乎他自己。他已經早沒了當初開攝影展的心思。他現在只想離開這裏。這裏太古怪,處處都透着詭異。

他是個京城富二代,有大好的日子等着他去過,他是萬萬不想在這裏混日子。但是現在,幾個人中他是最不受重視的。

蕭毅已經被這裏的國主召見可幾次。

羅紳和陳心怡兩個人整天膩歪在一起。

他看得出羅紳極力想留下,想在這裏求一份好前程。有奶就是娘,有飯就是家。

哼!窮鬼。一看就知道他在國內混得不好。

羅紳聽完巫敏的話,在将信将疑間選擇了相信巫敏的話。

“你可不可就在這裏救他,不要把他帶走?”羅紳問。

陳心怡最識時務,她不了解巫敏的底細,不知道她在這裏的地位高低。所以即便看巫敏不順眼,她也不會明刀明槍的得罪她。

“就是說呀!我們幾個是一起到這裏來的。一直都是形影不離的一個整體,你要是把他帶到別的地方去了。我們看不到他,我們會擔心的呀。”陳心怡緩了語氣說。

巫敏打量了一下蕭毅所在的房間,思索了下,說:“不行,在這裏不方便我研究他的狀況。帶他去我家,我查書或使用器具都方便。這樣吧。你們也可以住到我們巫家去住。”

羅紳和陳心怡互看一眼。

“不行,我不去。”龐才俊不耐煩地開口,“我哪都不想住。我只想知道怎麽可以離開這裏。你們有沒有船去雲南?或者緬甸也行。”

陳心怡聽得翻白眼:“你想回去坐船可不行。過奈何橋還差不多。”

“你放屁!”龐才俊拍案而起。

羅紳當即擋在了陳心怡身前,說:“你倆不要總吵架。要分清主次。”

“什麽是主?”什麽次?龐才俊吼,“我說盡快離開這裏才是最重要的。”

羅紳看向蕭毅:“他明顯不對勁。整個人都消瘦了。應該先想辦法救他才是。”

“瘦?”龐才俊喘粗氣,“老子都不只瘦一圈了。瘦就是有病?”

巫敏在一旁懶得再看下了。她親自扶起蕭毅,說:“你跟我走。我幫你找你的蟹子。”

蕭毅看向她。

“什麽歇都無所謂。我能幫到你就是了。”巫敏很篤定的語氣。

蕭毅卸去巫敏的攙扶,站定了說:“我自己的情況我知道,我跟你走。”

巫敏高興的搖晃了下腰肢,身上發出一陣清脆的叮叮當當。“好,我們現在就走。”

陳心怡焦急地看了羅紳一眼,羅紳會意,忙開口:“我們也跟着去。”

沒人理會龐才俊這個可有可無的人。

日子一天天過。

莫雨歇在清風的陪伴下,在開滿紫色花朵的無名小島上過着衣食無憂、修身養性般的日子。

除了偶爾望洋興嘆外,大多數時候她都逗留在房後的山水之間。

這裏物種的數量多的超乎她的想象。無論是花草間的飛蟲,還是林間的走獸,亦或是天上的飛鳥。都是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過的。

這個時候她倒是希望陳心怡能在。陳心怡懂這個,能介紹一番這些小東西的知識。最令莫雨歇高興的是她的金剛鹦鹉飛來找到了她。起初她還不敢置信。直到鹦鹉落在她的肩頭,時時刻刻跟着她,她才相信這真的就是那只。

往山腳下邊走,那裏有一個小瀑布,落差不過六七米的樣子,落得卻很急,飛濺成一道雪白的布,看上去極有意境。瀑布下有個水流長年累月打擊出的水潭。潭裏的水很清澈,可以看到水下一兩米處的鵝卵石。

這些日子裏,莫雨歇的性子漸漸變了,變得靜了、慢了、柔了。總像只貓似的,眯着眼睛,抱着膝。或是靠坐在海邊的小木屋裏,或是團坐在雨後的彩虹下。清風幾乎是形影不離的陪着她。但是這天清風不知是去了哪裏,并沒有陪在她的身邊。

莫雨歇獨自躺在瀑布一側的石坡上,清風為她在那裏搭了個涼棚。石面上鋪了厚厚的毯子。

她慵懶的趴伏着,聽着瀑布落下的響聲,看着水潭中的水波。身旁有她的寵物鹦鹉飛上飛下。

她想,若是就這麽呆下去,自己會不會有一天把蕭毅給忘了。

現在每每想到蕭毅,想到的臉都會恍惚,恍恍惚惚的居然會想到清風的臉上去。清風只有半張臉。仔細想想,清風和蕭毅還真的有像的地方。背影就極像。若是清風的那半張臉沒有被毀……

一股熟悉的香氣突然在周圍變得濃烈。

“藏什麽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随着一個陰柔女聲的響起,頭上方的涼棚瞬間被人掀翻。吓了莫雨歇一小跳,她半撐起身體看過去。

一個身穿紫色彩衣的女人,冷冷的站在不遠處看着她,身上有莫雨歇熟悉的那種香氣。

莫雨歇慢條斯理的盤腿坐起,心裏想的居然是這地方的人,喜歡的顏色還挺極端,不是白就是紫,沒意思。

知道對方來者不善。她的表情淡得不能再淡,斜睨着眼前面容美麗的女人,很是不屑一顧的表情。她的表情淡,對方的表情可不淡,簡直是如同見了鬼似的目眦欲裂。

“你,你……”女人擡手指着她,渾身都在顫抖,“這不可能,這……”

一片黑影突然從天而降,長有一對巨大黑色翅膀的男子瞬間站到了兩人之間。

“你不該出現在這裏。”男子開口,毫無表情的對一臉驚悚的女人說。

女人還猶自在震驚中難以回神。口中喃喃自語着,樣子真像是被驚得不輕。

莫雨歇在一旁面色平靜地看着他們,覺得自己現在簡直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

眼前這一男一女,一人一妖,真是沒誰了。

我說那個瞪眼睛的女人和長翅膀的男人,你倆站這很礙眼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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